刹那沧浪

第3章(1/2)

    苍厘更觉蹊跷,只将那棋子滚在指尖,顺着门外人说话的声音,准确对准了他心口。

    “是有何事。”

    “大人说临时有变,希望您尽快前…呃!”

    乍然一声闷响,将那人口中句子连皮带肉地撕开。

    苍厘凝目,听见翅膀拍打的碎声。

    外面的心跳渐渐没了,血腥味渗入屋中。

    苍厘将窗子支开一缝,正见自家鹘鹰啄着一块脑壳,冲自己歪了歪头。它爪下踏着的那个被掀了天灵盖,已经是死人了。

    鹘鹰司律,是为刑鸟,从不乱啄人。它定是跟了这人一路,方寻到机会一击毙命。

    “长空。”苍厘低唤一声,掀大窗页将鹰迎进来。

    鹘鹰扑棱棱落在榻上,叨了叨枕下露出一半的白隼令,金黄眼珠一错不错地凝着他。

    那死人当真是灵庙出来的。

    苍厘心领神会,登时束紧衣角,头也不回地朝着灵庙绝尘而去。

    他不去想门口那具尸体被人发现后的诸多纠葛,只道缈姬那边怕是真出了事。

    这一路疾行偏是意外顺畅。他进城后径直向西,穿过黝黑的密林,畅通无阻地登了长阶,进了关着缈姬的乌照殿。

    大殿四角一直焚着龙骨木香球,又因门窗常年紧闭,殿内总有烟缭雾绕,看人视物皆如隔薄纱。

    安天锦很不喜欢这种云山雾罩的感觉,但需要的时候,依然会命人置上几炉重香。

    此刻殿内空无一人,微末一点响动都有了惊心的意思。

    苍厘朝后殿走,听到隐没在烟气之后细索的挣扎和断续的哽咽。

    ——是缈姬在哭。

    这让苍厘有点诧异。他印象中的缈姬向来处变不惊。天塌日坠也只会露出略略嘲讽的微笑。无论何时何地,她眼中总挟着睥睨的光华,好似万事万物都该在她眼前低头。

    苍厘看着层层帘帐瀑流般宛转颤栗,想到那后头遮着的黄金鸟笼,有些难过了。他缓步走到近前,道:“祭司,我来了。”

    微微晃荡的帐子猝然停了。压抑不住的哽咽也暂止了。

    不消片刻,一只带着斑驳淤痕的手撩开半搭帘子,轻轻搭在黄金阑干上。帘内泄出的浓香令人窒息。

    苍厘屏住呼吸。听到缈姬渐缓着喘息,冷冷道:“你来作甚。”

    他看不清缈姬隐在帐后的脸,只是默然。

    他忽然想到三年前,缈姬刚被关进这个笼子的时候,她素来毫无瑕疵的手上,也是多了这好些淤痕。

    三年前,锁龙节,罗舍宫变。

    十三岁的苍厘尚在城外,未曾听闻丝毫风声。刚冒着微雨行到驿站边,他就被一众官兵围住。是九王子安天锦的人,声称他的命也不当留。

    这种阵仗苍厘打小起便见过不少。一拨拨的不速之客里,多的是一个照面就悄不出声捅上一刀的。这么喊打喊杀,倒显出些刻意的宽容。

    其时他身上只负着弓箭,便抽一箭为剑,自斧戈重围中劈出道豁口,为风行云般卷入灵庙,一力破开千百严兵镇守的乌照殿门,面如止水般停在那方新置的鸟笼子前,问:

    “祭司要同我走吗?”

    笼里端坐的女人笑了笑。“流亡是很苦的事,我在这里暂时死不了,不劳你费心。”

    她淡灰的眼珠凝着他,反问:“你来此地,杀了多少人。”

    苍厘身上并未染血。他知道缈姬有洁癖,向来不喜腌臜之气,只回:“不清楚。”

    缈姬的手指摩挲着阑干,又道:“你腕上的白巾红了么?”

    苍厘看了看右手,道:“巾子不在了。”

    “你违背了诺言,苍厘。”缈姬的腕子从笼里伸出来,掌心沉着一颗紫盈盈的蜡丸,“吃了它。”

    苍厘自然认得那是蹀躞之毒,却想不到缈姬会同自己喂毒。这毒又称“入骨愁”,缠绵于血髓,索命于无形。三服之后,便是神仙也会暴毙于野,骨骸血肉皆软烂作一滩浓酒,散尽酴釄与芳菲。

    他耳畔响起一声叹息。

    “大人不必如此,本王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阿厘。”

    缈姬尖利地笑起来,“殿下不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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