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11-12】
作者:
央央 更新:2021-02-04 04:16 字数:13063
卷二 风光无限 第十一章 口是心非
将近子时,金耀皇城的门处,两旁的守卫士兵手握长枪,目光警惕,戒备森严。
一名银衣侍卫打扮的青年男子正在大门内口,不住踱来踱去,时不时望望远处的偌大铜钟,面上隐隐生出一丝焦虑来。
这个凌五,不是答应了守时的么,这子时就快到了,怎么还没回来?
"吴总管是在等人吗?"一名过来准备换防的守卫随口问道。
吴风点头道:"我等一名新进的兄弟,他应该快回来了!"
"吴总管如此关心下属,还亲自等候,实在让我们好生羡慕……"
吴风闻言一愣,赶紧道:"我这名兄弟奉命外出办事,事关重大,我在此等候也是应该的……"当然不能承认,他心里确实有些担心那个土包子,第一次来楚京,这人生地不熟的,好在那小子武功不坏,人也机灵,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正想着,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几人都是不约而同朝那门外的大道望去。
"吴总管,好像是你的兄弟回来了……"不等那守卫士兵说完,吴风已经迈开大步,朝那骑马之人奔了过去。
"吴大哥!我回来了,应该没迟归吧?"那少年抹着额上的汗,笑着跃下马来。
"若不是因为要扣发月俸,你只怕早忘了子时归来的约定!"吴风哼了一声,接过她归还的腰牌,朝那守卫士兵亮了下,便是径直朝门里疾步走去。
"哎,等等我!"皇那么大,又是黑灯瞎火的,若是跟丢了他,肯定要迷路,她可不想今晚没地方睡,赶紧牵着马儿急走几步,随上他的步伐,与他并肩而行,小心陪着笑脸:"吴大哥怎么这样说,我凌五是那样的人么?我本来还能再早些回来的,我不过是去买了这个……"
吴风侧头,借着旁边回廊上悬挂的灯发出的光芒,朝那少年手中看去,依稀是个胀鼓鼓的布包,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物事:"这是什么玩意?"
凌宇洛笑道:"吴大哥忘了么,我走的时候答应了要请你和向大哥喝酒的,我可没忘呢!"她为了找这楚京最好的酒肆,买这上等的竹叶青,可是问了不少人,跑了不少路,要不早回来了。
"不过是说说而已,你还真去买了……"吴风总算是露出笑容来:"没有太子殿下允许,哪里能喝酒?要不我等下叫人给向总管送去罢,他一向就好这一口!"
凌宇洛原也不想喝酒,于是点了点头,将手中布包递了过去。
吴风看她一眼,忽又问道:"对了,你那表哥见到没有?他在楚京做什么营生的?"
"自然是见到了,我那表哥赋闲在家,成天吃喝玩乐,游手好闲,真是让人头疼……"说起齐越,就是一肚子火,久别重逢,这两人本来在一起叙旧说得好好的,谁知她就提了一句想去绛州看二师兄,他就立刻翻脸,瞬间变回千年冰山的模样,原先所有抚慰与答应她的事情,全部推翻,别的不说,就连他自己提出的帮她无偿重建天机门,也是变为借钱给她兴建,还要算上五分利息,老天,这不是讹诈人吗?
她就知道,冰山就是冰山,本质如此,谁也不能指望它会忽然变成温柔的湖水!
哼,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凭什么他就可以带着两位公主在画舫之上卿卿我我,享尽齐人之福,而自己连与心上人见上一面都是奢侈的愿望?想起就是一肚子气,真是气死她了!
不公平,是在不公平。
好好的相聚,最后变成不欢而散,她赌气离开,他也不挽留,就一动不动立在甲板上,只咬牙说了一句:"这两年,我算是白等了!"
什么白等不白等?她又没让他等,就是依照长幼顺序,她也应该先去看望大师兄和二师兄,然后才轮上他,这回已经优先了,他还想怎样?
说她见利忘义也好,重色轻友也好,他不也一样,那个什么潋滟公主一进得屋来,就让她回避,哼哼,觉得她在那里碍眼了不是!既然那么在乎人家,早点娶她过门不就成了,人家还有个妹妹,还是买一送一,反正他也是二十一二了,这古人不是奉行早婚早育吗?如此正好!
……
躺在榻上,翻来覆去,越想越是心烦,自己一来楚京,就想尽办法去见他们,给他们一个意外惊喜,不想,却是给自己一个不小的刺激,所有的好心情都消逝在九霄云外了……
这可恶的冰山!
"凌五,你可不可以别再翻身了,也别再叹气了,再发出响动,只会有人起来把你扔出去!"隔壁的床铺,吴风的声音低低响起。
凌宇洛身子一僵,轻轻应了一声,继而缓缓坐起,披上外衫,心道,既然也睡不着,索起身去外面走走,吵到别人也实在不好。
"你去哪里?"吴风听得那下床的声响,朝着榻前穿鞋的人影道。
"吃坏肚子了,去茅房!"凌宇洛说着,捂着肚子迅速开门出去。
只听得背后吱吱两声,却是那猴儿小白也跟着出来,嗖的一声跳进她怀中,睁大眼睛看她一眼,又继续酣睡。
小色猴,睡觉都要将她缠住,真是过分!
脸上总算是放松一些,将那猴儿搂好,在院子里随意漫步起来。
这御神卫所住,是太子殿下的寝坤夜中一处独立小院,院子里很是宽敞平整,想必平时经常在此练比试,周边数株高大树木,枝叶繁茂,舒展如盖。
凌宇洛抬眼望去,心中一动,便是携了小白,提气跃起,在树干上稍一助力,转眼腾上树顶,找个合适地方,背靠树干坐了下来。
头顶是一轮皎洁明月,四周清风拂面,坐在这极高的大树之上,气氛说不出的静谧美好,记得离别前的那夜,景色也如今晚这般,自己与三位师兄在树林里把酒言欢,喝得酩酊大醉,借酒壮胆,在那半梦半醒之间,与心上人有了一次亲密接触——
那唇舌相缠的感觉,怎么就那么好,那么让人欲罢不能,刻骨铭心?
想着那个温柔多情的男子,想着那个英姿勃勃的身影,不禁傻傻笑出声来,他还不知道她吻过他呢,等见了面,她要不要向他坦白,哦,坦白……
正想得入神,眼光随意瞟过不远处的殿,一抹亮光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掌灯之处,正是晚上吴风带自己回来的时候介绍过的,太子殿下的寝室。
定睛看去,依稀见得人影晃动,这么晚了,还是灯火辉煌,那个齐愈不睡觉吗?
想着他应允自己的那个夜班费,便是有些歉然,心道,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去帮他守卫站岗,免得他日后说到这些津贴名目是雷声大,雨点小,她实际却是只拿钱,不做事,白白领到那么多俸禄。
将那沉睡的猴儿轻轻放在树上,自己便是几个空中翻腾,跃上对面屋顶,起落间,在那琉璃瓦片上一阵疾奔,没一会,就到得那殿门口只丈许地方。
两名太监模样之人正守在门口,昏昏欲睡,凌宇洛没有惊动他们,只小心从其背后绕了过去,忽然听得殿内有脚步朝外间走来,听那声音,却不止一人,有丝惊讶,便是几个蹬踏,将自己隐身于殿门梁上。
"凌五出身山野,自由散漫,实在不适合做御神卫,不如调去我那里,让我好生调教一番,在此之前,御神卫这边,皇兄可在我的人里随意选择补齐,不知皇兄意下如何?"那说话的声音相当熟悉,虽似随意询问,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居然是冰山!
哈哈,她就知道,什么继续在御神卫当差,什么一年之后再作打算,他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其实心里还是惦记她,这不,才分开几个时辰,就来找她的主子要人了。
不过,居然说她出身山野,自由散漫?虽然是大实话,但是有些火起。
还有,这个笨蛋冰山,人家对他正是暗中忌惮,这个时候公然要人,势必引起反感,他当这齐愈是傻子吗,上回刺杀的事情还没了结呢!
哦,对了,刺杀,那刺客,真是冰山派去的吗?
心中欢喜,又有一丝担忧,又凝神听下去。
"是吗?我却认为,这个凌五,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真是越来越喜爱他,皇弟这时向我讨要,我还真舍之不得,不如等到父皇寿诞过后再做打算,皇弟也不会心急这短短几日,是与不是?"齐愈轻轻笑道。
齐越哼了一声,道:"皇兄是对我的侍卫看不上眼吧,不知什么又是皇兄看得上眼的交换条件?请皇兄明示,但凡我有,尽管提!"
凌宇洛闻言蹙眉,这人傻了不是,那么迫切的心思,人家一听就明白了,不讹诈他才怪呢!
"真要交换的话,就拿你的那颗……"齐愈压低了声音,说了三个字出来:"……来交换,所谓碧玉映赤丹,绿叶衬红花,你也知道,我一直喜欢这个,一心想配之成对。这物与人,皇弟任选其一吧!"
"你……"齐越咬牙道:"你别太过分!"
"怎么,皇帝舍不得拿出来交换吗?"齐愈哈哈笑道:"也是,这如此罕见之物,只此两件,父皇除了你我,连三皇弟都没有赐予,自然是比一个小小侍卫要珍贵得多!"
两人行至门口,面对面站定,半晌,齐越重重叹息道:"早知今日,我当初势必与你竞争到底,绝不相让!"说着,便是面色如冰,大步踏出。
齐愈在背后微微笑道:"现在反悔,也还来得及,我等着与你以真正实力一搏。"
"你休想!既成事实,就不予改变,不过——"齐越转头,斩钉截铁道:"凌五是我的人,暂居你处,暂归你管,你不得动他!"
他说她是他的人?
凌宇洛挂在横梁之上,手指一抖,心中忿忿不平,什么你的我的他的,她倒成了这两个敌对男人的争夺之物了,真是莫名其妙!
再一屏息倾听,齐愈一阵大笑,笑声之中,齐越的脚步声却是渐渐远去了。
齐愈静静站立了一会,方才举步回殿,那两名小太监也跟着进去,殿门缓缓关上,终于没了声响。
又过了一会,凌宇洛觉得妥当了,方才飞身跃下,稍一站立,想了想,朝齐越离开的方向追去。
这臭冰山,走得那么急冲冲做什么?她还有话跟他说呢,这皇这么大,他要是走远了,她便是折腾到天亮,都是没法找到他的!
追了一阵,疾步走过一处长廊,前方一大片怪石嶙峋的假山,在淡淡的月光下,看去来有些森恐怖,好吧,她承认,即便是有了不俗的武功,那女儿家的胆怯心态,多少还是有一点的。
看了看天色,再望望那假山,随即转身,算了,冰山今日长了飞毛腿,追不上他,现在也有了睡意了,回小院去睡觉……
念头产生得快,转身的动作也是飞快,只听得嘭的一下,整个人直接撞进那身后之人的怀中。
这一撞,是她的额头撞上了对方的膛,力道极大,就算有武功功底,也是撞得有丝头晕目眩,一个站立不稳,软软就朝地上倒去。
"洛,你怎样?"齐越一把揽住她的腰,着急喊道:"洛……"
靠在他的前,晕晕乎乎,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闭上眼,闷声道:"我痛晕了,昏倒了,别吵我!"
齐越听得她的声音,放下心来,柔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还说不是故意的?
凌宇洛顿时火起:"臭冰山,明明知道我在找你,明明就在我身后,却故意不出声,害我被撞,还说不是故意的?"就算她在那殿门上屏住呼吸,然而以他的功力,又怎么会察觉不到?总之,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大掌过来,轻轻给她揉着额头,掌心有丝丝热力传出,是他催动了天机门的内家功夫在为她按摩,好生舒坦:"你又没叫我,我怎知道你在找我,既然我不知道你要去哪里,只好先跟着你,再做打算,而我未有大的动作,是你动作太过猛烈,自己撞上来,与我何干?"
哦,冰山也学会狡辩了?
凌宇洛微微睁眼,疑惑看他,这个说话喋喋不休的男子,还是她那少言寡语,冷酷透顶的三师兄吗?
"干嘛这样看我?"齐越笑道。
"你真是齐越吗?话那么多……"看来冰山这个称呼,已经不适合他了。
顶上的月光,与远处的灯光相互辉映,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花香,令人沉醉,此时,他的俊脸,却是离她越来越近,两人的鼻尖,险险就要碰到一起:"嫌我话多,是么?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不说话呢……"
让他不说话?这个简单,拿个臭袜子把他的嘴巴塞住!哈哈!
不过,这个只能想,不能做,否则这冰山要是发起飙来,她可小命不保。
"又在走神了……"齐越盯着少年那微微勾起的唇角,叹息一声,拥住那柔弱的双肩,将唇瓣缓缓送了过去。
凌宇洛正在好笑,忽然瞥见那放大的俊脸,有丝呆愣,这个冰山,他要做什么?
"洛……"他低低喊着。
"嗯?"这才发现,他几次省略了那个小字,直接喊她洛,懒人,惜字如金……
"洛……"他又喊了一声,眼眸闪光:"让我来告诉你真相,我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真相……"
他的脸更近了,温热的气息吹到她的脸颊与鼻翼之上,凌宇洛终于觉得不对,他的眼神,他的动作,他的言语,都只表明了一件事,老天,他想对她做坏事,那个她只对二师兄做过的极为亲密的坏事!
不行啊,她喜欢的人是二师兄,这样的动作,只能是相互喜欢的人才能做……
面对他的一点一点靠近,脚好软,手也好软,整个人都仿佛被抽空了气力,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瞪视着他——该死的冰山,长得好帅……
"不要……"可怜兮兮摇头,声音像病弱的小猫。
"为什么不要?"齐越咬着唇,似在极力隐忍。
"我不能,不能对不起二师兄!"想起那夜的缠绵,心思瞬间坚定,用尽全身力气,吐出这几个字,刚一说完,浑身的压力便是骤然一松。
随着他抽手后退的动作,凌宇洛全无防备,一个不稳,险些朝地面扑过去。
一股柔和的力道过来,将她轻轻扶住,待她立稳之后,便是再次撤离。
"你走吧,夜深了。"齐越不再看她,背过身去。
"我……"看着那月光下的背影,挺拔且孤独,不知怎的,竟是移不开脚步。
他不动,她也没动,周围是如此寂静,连草丛里的虫儿也是没有了声音。
"怎么不走?"他冷冷地问。
"你生我的气么……"这个冰山,是不是喜欢她?这个念头忽然冒出来,心儿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
"我没生你的气,我只是生我自己的气——"齐越叹了口气,并不回身,只是轻轻摇头,"算了,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那我走了。"搞不懂他的心思,好似被他一撞,自己也晕乎乎的,忘了该说些什么,茫茫转身,刚走出几步,手臂却是被他一把抓住。
"你在御神卫,怎么睡的?是不是和那些男人,睡在一起?"
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一个人睡一个铺位,有自己的被褥,很干净,很宽松,已经习惯了,我会很小心的……"奇怪,她干嘛跟他喋喋不休解释?
"再忍耐几日,我会想办法把你要过来的。"他一字一句,似在承诺,看起来真是没生她的气。
"不用着急!"凌宇洛放下心来,笑嘻嘻道:"三师兄,那我回去了。"
齐越应了一声,只望着天边的月色怔怔出神。
凌宇洛想起那尚在树上的猴儿,不敢再予停留,看他一眼,便是展开轻身功夫,朝来路奔去。
刚一提气跃上前方一块山石,齐越的声音在背后淡淡响起:"你一直想念的二师兄,也是本次寿宴的宾客之一,不日就会来楚京……"
老天,二师兄会来,是真的吗?
还没站住,身子尚是悬空,这一分心,人便是扑通一声摔了下去!
"凌宇洛,瞧你那兴奋劲——"齐越气急败坏低吼:"你真是……你真是……要把我活活气死!"
卷二 风光无限 第十二章 结伴而来
太子齐愈回京之后,除了第二日一早去向皇后娘娘请安之外,便是一直呆在坤夜,大门不出,有时看看书,有时弹弹琴,日子过得很是悠闲。
此时,离当今圣上寿诞也不过只十日时间,中到处都在忙碌准备,据说各地的宾客也是陆续到得楚京,住进皇别院。
身为御神卫,凌宇洛其实每日并没有大多事务,除了与同僚们反复演练一套刀步法外,平时的练强度也不大,每有歇息的时候,便是想方设法打听这贺寿宾客的情况,自从那日得知二师兄秦易之也即将前来楚京参加寿宴,一连好几个晚上,都是兴奋的睡不着觉,而据向霖所说,水月国皇帝与公主是第一批到的客人,而水月国的其他客人,应该还在路上,也没几日便会到了。
她的二师兄,整整两年没有见面了,也不知他的身形相貌变化大不,而她,也是长高不少,他见了她现在的模样,也会觉得欢喜吧?
这几日,齐越并不曾出现,纪云岚也没有来找过她,两人不知在忙些什么,原以为来了楚京,三人可以好好相聚,没想到这两位师兄的身份地位如此之高,令得自己这个穷小子无法高攀,要见上一面实在不容易。
但是,不容易也得见一见,那晚被齐越撞得浑浑噩噩,心不在焉,居然忘了提醒他关于刺杀的事,真怕太子殿下会借机对付他呢,他就算武功再好,人再聪明,没有防备多半要吃亏……
"凌五,就你一个人在走神!出来,绕场子跑上二十圈!不,五十圈!"场外,吴风的声音顿时响起,知道这个小子有些厉害,赶紧又加码。
"是!"凌宇洛回神过来,才发现原来周围的同伴们都已经整齐退步,就自己还站在场子中央,动作不变,吐了吐舌头,不敢怠慢,整理下衣衫,便是手臂摆动,奔了出去。
"歇息一刻钟,再行练习!散!"吴风一声号令,所有的御神卫成员便是依言退到树下,或坐或站,看着那少年仿若一只林间小鹿,身姿轻盈,步伐矫健,在场上奔跑着。
吴风正默默计数,忽然见的眼前人影一花,一身锦服的太子齐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立在面前,正面朝那奔跑的少年,微微含笑:"吴风,这样罚他,没用的。"
"是,殿下,大伙都说,凌五是跑不死的马儿,属下打算先小小体罚一下,等下在宣布扣发月俸之事……"
齐愈嗯了一声,想到那少年被罚的痛的表情,便是情不自禁好笑,顿了一下,又问道:"这套带刀步法,都熟练了吗?谁练得最好?"
"启禀殿下,已经十分纯熟了,至于练得最好之人,仍是凌五……"吴风抱拳,说的很是无奈:"这个凌五天生是练武的好料子,什么身法动作,一学就会,别人学习三五遍才能记住的东西,他瞟上几眼就会了。"
"如此厉害……"齐愈似乎想到了什么,情不自禁笑了:"那有人确实一直在隐藏身手了……
吴风蹙眉:"属下觉得这个小子有些来路,这武功套路也不知是师承何处,和殿下的结识颇有些碰巧,会不会……"
"这个巧合,也算是缘分吧--"齐愈摇头,沉吟着,朝场中奔跑的少年看了一眼,笑道:"不用担心他的来路,我心里有数。"
凌宇洛跑够圈数,健步回来,见齐愈也在场,有些吃惊,赶紧过来行礼:"凌五参见殿下!"
齐愈摆了摆手,示意她免礼,笑道:"这就跑够了?累不?"眼前少年丝毫不见气喘,只小脸上有着运动后的淡然红晕,额上有细细的汗珠,这五十圈,真是够跑的。
"不多不少,刚好五十圈……"凌宇洛一看齐愈的眼神,心中警惕,原本愉悦的声音也是逐渐低了下去,看来这处罚还没完,今日又触到霉头了……
一日的练结束,大伙都兴高采烈,朝寝室走去。
"凌五,怎么没打采的,还不快去梳洗一下,今日好不容易殿下应允可以出去……"一名御神卫成员拍下她的肩膀,好心提醒道:"你呀,往后练时用心一点,便不会挨骂受罪了,吴总管那人其实是很好的,并不记仇!"
好什么啊,他哪里知道,自己才刚刚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被吴风扣罚了月俸,原以为最近与吴风关系颇好,这吴大哥吴大哥叫得也甜,谁知一到关键时刻,他便是毫不留情,唉,这钱可是她要存着还齐越借款利息的,每扣罚一两,都是在割她的啊!
本来出游玩是件好事,偏偏她心情不好,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应了一声,并不跟上,只是去水井边打来清水,随意擦洗下,自顾自回寝室睡闷觉去了。
一进屋,便是懒懒唤道:"小白,过来,给我脱鞋子。"
屋里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奇怪,往日自己一回来,这个臭猴儿就直接扑进她怀中去了,今天倒好,悄悄的,也不知藏在何处,又在和自己开玩笑吗?
可别说,这个猴儿真是越来越痛人了,主要是因为她一直在教它东西,这动物的学习能力也是很强的,但是,这样的后果,便是导致这猴儿聪明的过分,甚至是一些小心眼,它也是学了去,特别是遇到齐越的那晚,不过是将它独自放在树顶上睡了一小会,它后来醒了之后,就一直记着仇,经常假装没听到她的叫唤,故意躲在角落里让她找上半天。
这臭猴子!和那故意背后出言,害她摔跤的冰山一样可恶 !
"小白,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送回灵山去!我说话算话!"
躺在榻上,又喊了几声,那猴儿还是不见踪影,心里有丝慌了,须知这是皇啊,带它进来的时候,布巾盖着,连齐愈都不知道,自己也是成天都在告诫它,白天只能老老实实呆在房中,不准胡来,晚上她再尽量带它出去遛弯,难道这样还不满足吗?它哪里会知道,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巴结讨好,奉承贿赂,才将这屋中众人的嘴巴堵住,对她在寝室养猴子的事情守口如瓶。
今日可好,没有任何征兆,这该死的猴儿就跑出去了,若是在外面捣乱,碰撞了中要人,那该如何是好?
在院中寻了一阵,也无任何发现,心中焦急,便是出了院门,四处找寻起来。
皇这么大,要找一只小小的猴儿,谈何容易?
况且她还不能吱声,只能小心翼翼,仅靠眼睛慢慢搜寻,柱,甬道,长廊,庭树,花台,栏杆……
好在皇帝寿宴在即,中的太监女都是忙得不可开交,连走路都是一阵小跑,而她又是穿了一身御神卫的衣衫服侍,既是太子殿下的亲兵,那些守卫士兵也是断然没有权利上前盘查,如此一来,却是越走越远,坤夜的大门,渐渐看不见了。
前面柱子背后忽然跳出来一人,抓着他的手臂低声叫道:"小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凌宇洛抬眼一看,确实那侍卫总管向霖,这回从雍西寻宝回来,他便是由副职升为正职,调到皇帝跟前去了。
"向大哥,看见我的小白没有?"凌宇洛着急问道,偌大的皇,好不容易看见个熟人,拉着他便是不松手了。
"你那猴儿又调皮跑出来了吗?"向霖好笑问道,忽然想起什么,面色一变:"哎呀,方才在御花园,我好像真的看到了你那猴儿……"那一撮耀眼的白毛,远远瞟了一眼,还以为是只猫儿,现在想起来,真是像极了那个灵猴儿。
"快带我去啊!"凌宇洛闻言一喜,赶紧上前。
向霖确实倒退一步,连连摆手:"御花园里在招待各国贵宾,事关重大,这样的场合,哪里敢随便靠近!不成不成!"
"向大哥,就是因为最近中宾客多,随便抓一个出来,不是王子,就是公主,我才着急!你也知道小白那么调皮,万一冲撞了客人怎么办?到时候,透露落地,这掉的可不只是一个猴头,还有凌五这颗人见人爱的小脑袋……"
向霖一想也是,这猴儿出,与他自己也是脱不了干系,看着那少年焦虑的模样,自己也是跟着担心起来:"这真是有些麻烦了……"
他现在是御前侍卫总管,利用职务之利,与她行些方便,也不过分啊。
凌宇洛想到此,乘机求道:"向大哥不必为难,你只须把我带到距那御花园五十步之外,我吹个口哨,小白自己回来找我,不会连累大哥的!"
向霖经不住她一番哀求,想想也觉得无妨,便是带着她一路疾走,不久便是来到一座秀丽绝伦的庭院门前,花香阵阵,仙乐飘飘,隐隐有着人声,有女太监手持托盘器皿进进出出,那院门两侧站立的廷侍卫也是比起其他地方多少一半不止,这皇家花园,果然气派不凡。
"向总光!"那侍卫见了向霖,皆是行礼。
向霖点了点头,威严道:"好好守着,千万别出什么纰漏。"说着,朝身旁之人递了个眼色,凌宇洛会意,便是跟着他沿着御花园的外围慢慢绕去。
走到一处僻静地方,近前几株大树枝叶茂密,绿意盎然,将院内景色人物遮挡得严严实实,向霖并不走近,一指那大树位置,道:"这大树之后是一排花架,皇上与客人就坐在那花架之后品茗赏花,你别太近了,就在这里吹口哨吧,召唤你这猴儿吧!"
她哪里会吹什么口哨,不过是骗他罢了。只不过,驯猴儿口哨虽然不会,但是随便长啸两声,这猴儿听的声音,自然会跑出来找她的。
想了想,屏气凝神,运起两三分天机门的内家功夫,清啸而出。
声音刚过,园中便响起吱吱之声,凌宇洛眉开眼笑,这个猴儿,果然是藏在里面呢。
谁知两人在树下等了半晌,那猴儿回应一声高过一声,就是不见出现,叫声也甚是奇怪,似是被人缚住手脚,极不情愿。
凌宇洛心中着急,也顾不得这许多,不等向霖开口,便是跃上树梢,意欲查看究竟。
--怎么回事,莫非是惹了祸事,被园子里的人捉了去,出不来了?
这个闯祸,真是让人不得安生!
刚在树梢站定,还没有来得及将那园中情形看清楚,一阵劲风袭来,小腿之上顿时一麻,提放不及,便是朝下方直直坠落下去。
心中骤然一惊,好生准的点功夫,自己在下山之前都只是学到一些皮毛,这个人是谁,怎么的如此厉害,一击即中,使得她浑身酸软,四肢无力,连个翻身的动作都使不出来,仅是勉强抬手护住头部与腹部,在落地时不至于摔得太惨而已。
下一瞬,没有预期的痛感,而是触感坚韧而温暖,哦,她竟然被人接住了?
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小洛,好久不见!"
老天,她没有听错吧?
立即闭眼,轻轻摇头,实在难以置信:"我是在做梦,一定是……"
"要不要我咬你一口来证明?"那人微微笑道。
不行了,惊喜越来越多,内心已经无法承载,盼来盼去,终于把他盼来了,她的二师兄……
"算上我一个,我也要咬一口!"就在怔愣狂喜间,另一个浑厚的嗓音加入进来:"老二,我这石子刚一出手,你人就跟着扑过去了,也太紧张了吧?"
啊,还有一个?
凌宇洛猛然睁眼,自己正亲密靠在秦易之口上,而他,正温柔含笑,一眨不眨望着自己,那对面,抱着小白的伟岸男子,面上留着短短的胡须,一身醒目华服,不是那个猩猩大师兄,却又是谁?
这御花园中的贵宾,竟然是他们……
怪不得小白今日破例往外跑,原来是主任来了,心有灵心不是?
"……凌五,你没事吧?"外间传来向霖刻意压低的声音,有些焦急。
"我没事,我找到小白了,等会就回去,向大哥早走吧,别管我!"凌宇洛用些内力,将声音送了出去。
待得那脚步声远去,这才转头过来,望着那面前的两名出色男子。
"大师兄哦那个,二师兄,你们都来了……"
目光一扫,便是尽数落在那思慕已久的的男子身上,只见他,眉眼依旧俊逸夺目,周身气质内敛,比起两年前,跟显成熟稳重,一见之下,真是舍不得移开眼眸。
近在咫尺,抬眼看去,不禁暗暗吃惊,这金耀国中有些身份地位的男子,除了官帽之外,便都是头戴玉冠,区别只在于玉的成色,做工细与否,以及是否镶嵌明珠玛瑙,而眼前之人,也许是水月国的风俗,仅以一金光闪耀的丝带束发,那丝带下端,却是垂下来一颗蔚蓝宝石,闪动着异美的光芒。
眼眸朝下,又看他的衣着,并非是单一色彩,去似乎融合了深浅七色,绚烂而柔和,仿若青山日照,又如荷塘月色,配以丝丝缕缕银色缝合,做工美不说,此时的依偎,也触到与普通丝质绸缎不一样的绵软手感。
越看越是惊诧,越看越是害怕,这样的衣着服饰,这样的风度气质,丝毫不比那齐家两兄弟逊色半分,他,又是谁?
"二师兄……你不会也是个皇子吧……"完了,他也是个皇子,身份尊贵,身无自由……
"你不喜欢皇子吗?"秦易之瞧见少年那立时垮下去的小脸,好笑道:"放心,我绝不是什么幌子,我只是一名应邀观礼的宾客而已。"
"哈哈,的确不是皇子,但是连个国皇帝都要忌惮你家三分,你这样的身份,还真是让人羡慕!"颜青在一旁哈哈大笑。
本来听秦易之这么一说,凌宇洛已经松了口气,听得颜青的补充,心又是一下子悬了起来。
那小脸之上的表情,颜青看得真切,了下巴上的短须,笑道:"小洛,你眼里就只有你的二师兄吗?你们还要抱多久,先给我说说,我过去喝会茶再过来。
听他这么一说,凌宇洛这才发现自己还保持着方才掉下树时的姿势,手臂还挂在秦易之的脖子上,而他的手臂,也是环住她的纤腰,那掌心的温热隔着衣衫传来,说不出的亲密,此刻,他的眸子也是一眨不眨望着她,目光柔和,唇边也是噙着温和的笑意。
她与二师兄,如此这般,这就是所谓的相看两不厌吧?
凌宇洛面上一红,轻轻挣脱了下,秦易之笑了笑,手臂从她的腰间收回,就在她稍感失望之极,他的大手有伸过来,改为握住她的小手:"大师兄跟你开玩笑呢,他那是妒忌,他心里想抱你也是想得紧……"
是了,自己当着大师兄的面,和他这样钦慕,是显得厚此薄彼了些,可是,真的很舍不得离开他温暖的怀抱呢,那么安详,那么舒心……
有些恋恋不舍地,放开秦易之的手,朝着颜青略一抱拳,嘻嘻笑道:"宇洛见过大师兄!"
"看看,待遇真是不同,我真想不出,话说我也只早下山几日,你们俩感情怎么的就如此好了?"颜青长长叹了一口气,望着那相依而立的两人,半真半假道:"老二,看来我是真不过你了,罢了,这媳妇,我自己找去……"
这个大师兄,在说些什么啊!
凌宇洛面上红晕更甚,侧头去看秦易之,不料他也是含笑望着自己,四目相接,便如同融进了一片温柔的湖水之中。
"小白,看起来我么两个是多余的,你说是不是?"颜青又朝两人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便是抱了那猴儿,朝一旁退去。
"小洛,这两年怎么过的,想我不?"秦易之拂开少年低垂的发丝,低声问道。
"想,日日都想……"这心上人就在眼前的滋味,怎就如此奇怪,说了这句,却不知下句该说什么,脑子里有些痴呆,有些空白,指的望着他,傻傻得笑。
此时,一个不合时宜的清冷声音响起:"二师兄远道而来,莫非只是来看小师弟一个人的?"
这个冰山,上辈子欠他的么,想找他的时候寻他不着,旁人勿扰的时候偏偏又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