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3|第十一章 帝王情深
作者:
央央 更新:2021-02-04 04:17 字数:7434
卷三 倾世之恋 第十一章 帝王情深
下了轿,只见自己身处皇东面的锦绣门前,一路各色轿如潮水而来,轿顶攒动,那进赴宴的美人多不胜数,实在眼界大开。
待得桥中之人纷纷下来,一名中年女子走了过来,一身深蓝白边裙,顶戴却是女发式,妆容光洁,一丝不乱,神情严肃,朝众人福了福身,开口说道:"众位美人路上辛苦了,请先听从奴婢安排,分别去划定的阁楼稍作休憩,过后再去御花园赴宴。"
说着,取了名牌依序念出各自名号,每念得一人,便有一名女从一旁过来,领去内休息,凌宇洛一边听,一边心中默默记数,只听得前面已经领了十名女子进去,剩下的连同自己在内,还有六位,想起在纪府中听得纪夫人说,今日中除那一帝一王之外,也只有两名异姓王爷在场,这四个男子,十六名女子,就是平均分配,都是以一配四,想到那茶壶与茶杯的形容,不觉咬牙切齿,心中忿忿不平。
正想得出神,忽然听得那中年女念得一声安平郡主。
因在纪府之中下人皆是将自己称作小姐,已成习惯,是以乍一听得这个名号,仍是不甚熟悉,呆了呆,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一步跨出。
"郡主请随奴婢前往明月阁休息。"一名娇小的女低头过来,恭敬指引带路,凌宇洛一听那声音,微微一怔,继而满心欢喜。
一进得门,没走几步,便是将那女一把搂住,唤道:"你这丫头,真是想死我了!快说说,这一阵,都躲到哪里去了?"
荷叶见她如此,也是喜极而泣,见得有人过来,只胡乱在脸上擦几下,笑道:"荷叶也是对小姐想念得紧,王爷让荷叶在中好好呆着,每日认人学东西,说是将来侍候小姐用得着,荷叶便认真学,一直盼,今日终于把小姐给盼来了!"
又是齐越的安排?他对自己事事上心,处处着想,却怎么就能忍住不来看看自己!
两人一边说着别后情形,一边慢慢朝前走,那身后几对美人,却是几步走到前面去了,最后那名粉衣女子越过身边之时,似是不经意朝她投来一瞥,眼中惊疑不定。
凌宇洛见她目光不善,微微蹙眉道:"这女子这样看我做什么?我今日这副装扮,有什么不妥吗?"在纪府的几月时间,虽然也是换作女儿装束,都十分简单,不是随意梳个少女发髻,就是编两条麻花辫,哪里像今日这般隆重妆扮,弄得浑身不自在!
"那是吏部董大人的千金,名唤董寒香。"荷叶见前方之人走远,便是低声笑道:"小姐难道没看出来,这位董小姐是在嫉妒小姐的美丽容貌,心中不平呢。"
凌宇洛应了一声,忽觉不对,奇道:"荷叶,你整日呆在中,怎么会认识这董府小姐?"随意一句,不仅是说出别人的出身,就连人家小姐的闺名也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实在有些奇怪。
荷叶并没回答,领着她进了一处院门,这是一处一厅两房的巧阁楼,雕栏画栋,壁上彩绘栩栩如生,院内树木吐翠,枝叶初发,已经有了一丝春的气息。
看此景色,不知怎的,蓦然想起当日齐越所说,来年春暖花开之时,十六抬花轿抬自己过门,一字一句,宛若刚刚回响耳畔,不由得面上一热,心思也是跟着激动起来。
这明月阁中已经有了两名女等候,一见凌宇洛进来,皆是福身行礼,端茶倒水,一阵忙碌,待得安排妥当之后,这才退下,立在院门处静候吩咐。
见得她们出了房门,荷叶便是领着她步上阶梯,来到阁楼的顶上,倚着栏杆,指着东西南北各处,一一介绍,清霜阁与秀水阁,分别住着当朝大学士柳逸之女柳如烟,与镇北将军许浑之女许筱仙;芙蓉阁与牡丹阁,分别住着刑部李大人之女李芊芊,与方才所见过的董寒香;此外,还有流云阁与风波阁,翡翠阁与玳瑁阁,碧素阁与蓝绢阁等等,都是住满了前来赴宴的名门千金......
凌宇洛听得她如数家珍,将各处所住美人名号尽数道来,不禁大大称奇,拍手笑道:"好丫头,你什么时候认得这么多名门闺秀了?老实说,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想打通门路,去给人家做丫鬟?"
荷叶笑道:"荷叶哪敢,小姐有所不知,今日赴宴的美人们事前都有逼真画像送进来,标明身份姓名,给皇上和王爷过目,王爷偷偷把画像取来给荷叶看过,让荷叶牢牢记住,好给小姐做讲解用。"
"竟然有这种事?"凌宇洛睁大了眼,叫道,"那么我呢,我的画像也送时来了吗?可是我不记得有画师到府中来给画过像的!"
荷叶摇头道:"小姐的画像也有送来,不过画得一点也不像,不及小姐本人风采的十分之一,荷叶不解,问王爷,王爷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笑......"
凌宇洛有丝醒悟,这个画像的事情,多半又是齐越从中搞鬼,可是他为何要这样遮掩,难道是怕被齐愈看到?
张了张嘴,见着那荷叶也是一副不得期解的模样,不觉暗自好笑,这一帝一王心思难测,即使问了这丫头,料札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荷叶看了看天色,说道:"离宴会开始还有半个多时辰,小姐要不要去楼下厢房休息下,养会神?"
凌宇洛摇了摇头,站起身来道:"你不用管我,我就在院子里转转,你只去给我弄些点心一类的吃食来,我今日起来得早,已经是腹中空空,光喝些茗茶,我真怕捱不到宴会结束,这空城计就要高声奏响!"
荷叶应声而去,凌宇洛也是随之下楼来,在院子里转悠,身处一株合欢树下,嗅着那清新的木质气味,心情大好,见得树下一把宽大的竹制躺椅,上面还垫着软软的垫子,也不客气,当即坐下斜靠上去,闭目养神。
门口有轻微声响,似是有人进了院门,朝着那门口女招呼一声,眼睛继续闭着,并没睁开,心中却想这荷叶回来得真快,也就转眼时间,这充饥的点心便是准备好了。
"荷叶,端过来吧,我赶紧吃些,这宴会就要开始了。"
那人却并不着急,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过来,立在面前,悄无声息,或者说,本就是屏气凝神,生怕惊吓了身下那双眸微闭,樱唇轻启的月仙子。
不对,荷叶身上是淡淡的小女儿香气,这来人身上传来的,却是沉郁的檀香,以及丝丝的......男子阳刚气息?
凌宇洛茫然睁眼,顶上的日光,远不及那骤然入眼的那一片明黄来得耀目,一时间,晃花了眼,惊吓了心神,来人一身龙纹蟒袍,长发高束,顶戴紫金玉冠,不是那年轻俊美的当今天子,却又是谁!齐愈,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你是凌......"齐愈指着她失声叫道,口微微起伏着,惊诧不定,不是没有怀疑那少年的别,但是当时一心与郑氏一族斗智斗勇,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再说,那少年侍卫丰神俊秀,英姿飒爽,处处展现着一种中之美,就算是面目姣好,体态轻盈,却哪里会怀疑他是男是女?
凌宇洛回过神来,从躺椅上跳了起来,正要抱拳行礼,低头瞥见这一身及地裙,苦笑一声,改为盈盈拜倒:"民女见过皇上,昔日欺瞒之罪,还请皇上体谅勿怪。"
"朕不怪你——"齐愈如梦初醒,赶紧伸手去扶,一触及那柔软的布料,手指竟是微微颤抖,平息一下,方才将她轻轻扶起,心中欢喜,低声道:"真的是朕的侍卫凌五,这换了装束,朕险些不认识了......"
凌宇洛见得他眼中神采闪动,光照莫名,自己已经站起身来,那双大手却是托着她的手臂不曾放下,心念意动,于是笑道:"院子里风大,请皇上移步到房中歇息说话。"说话间,抬手相邀,手臂自然是不作痕迹收了回来。
齐愈掌中一空,有丝怅然,叹道:"朕这皇弟好深沉的心思,竟是将你藏这么紧,若非朕一时兴起,前来看看这纪丞相新近认下的义女,安平郡主的真面目,真是等到宴会之上再予相见,便必然是大失常态,亦是悔之晚矣。"
怪了,听他这话,此时相见,与等下再见,会有不同的事情发生?
齐愈见她低头不语,忽又笑道:"这凌五,自然不是你的本名了,给朕说说,你叫什么名字,朕应该怎么叫你?"
凌宇也不隐瞒,如实道:"民女名唤凌宇洛。"
"凌宇洛?朕往后便叫你洛儿。"齐愈柔声唤着,过来牵住她的手,道:"父皇当日许你一个心愿,你左挑右选,都想不出来,如今金玉盛宴之际,这个愿望,便由朕来给你实现吧,你说,跟朕这么久,你心里有没有对朕......"
"有!"凌宇洛不待他说完,已是一口打断,心里有些明白,这个皇帝对自己再见钟情,起了绮念,别无他法,唯有当机立断,对人对己,才是最好。
迎上他惊喜的目光,毫不畏惧,坦然道:"民女对皇上的敬仰之情,一如顶上清风霁月,心意昭昭,坦荡无垠。如今皇上要帮民女实现心愿,民女欣喜若狂,求之不得,民女无他求,只愿与我心爱之人一心一意,共守白头,如此心愿,请皇上成全!"
"这有何难!"齐愈笑道,"等下宴之上,朕就向众人宣布,朕的贵妃人选,便是......"
"皇上!"凌宇洛当即一声轻唤,抬头望去,那面前之人眼波温柔,一瞥之下,竟是有微微的失神,当今天子向自己示爱,若是心中没有感觉,那可真是骗人,定了定神,轻轻说道:"民女不能进服侍皇上,只因民女心爱之人,乃是民女师兄,辅政王爷。"
"你!"齐愈一声低喝,身形一晃,手中力道倏地收紧,沉声道:"你们两个,竟然已经私定终生?难怪,你会有那物......他对你,也真是上心!"
凌宇洛听得有些迷糊,也没空多想,只忍了痛意,叫道:"皇上厚爱,民女感激不尽,谨记在心,皇上是一代明君,自然不会强逼民女进,愿皇上体恤民女苦心,成全民女!"话已至此,再说无益,心中也是有些恼怒,暗道若是他再不放手,自己可真要翻脸了!
"哈哈哈......"齐愈一阵冷笑,忽然面色一冷,喘了口气,似是强自压抑,终于放开手,手握成拳,道:"好个从来与世无争的逍遥皇子,就连那至高无上的......都肯让给朕,这一回,却是费尽心思,滴水不漏,细致到连一幅画像,都要亲自过问,不给朕留半点机会......"
凌宇洛见他眉头紧锁,眼中闪烁不定,生怕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眼见这宴即将开始,又怕荷叶回来碰到如此情景,让这皇帝更生戾气,迁怒于他人,心思转动一阵,蓦然抬眼,正色道:"民女此番进赴宴,只为王爷而来,再无他想,请皇上成全!"
齐愈哼了一声,俊目一睥,冷然道:"宴会尚未开始,一切未有定数,现在说甚都是无用。"
无用?她就偏偏要让其变成定论!
吸了一口气,冒着触怒龙颜的危险,低低说道:"民女与王爷两情相悦,这全副身心,早已给了王爷,便是不能再服侍皇上......"
"凌宇洛,你好大的胆子!"齐愈怒极,大手挥出,对上那澄澈若水的眼眸,手掌悬在半空,良久,最终不忍,缓缓放下,脸色已是大变,恨声道:"时赴宴的美人,皆是云英未嫁之身,你既已如此,却敢前来,此番行为,便是欺君大罪!"
凌宇洛身子一震,扑通跪下,颤声道:"民女年幼无知,与王爷做下错事,请皇上治罪!"说罢,磕头不止。
呵呵,自己是年幼无知,齐越却是早明世事,这祸事,他便也有大半责任,一同治罪吧!
齐愈后退一步,咬牙一阵,却是叹道:"朕早在回京路上,便该明白对你的心思,却始终懵懂无知,悔之晚矣,本是一格制肘好棋,不曾想,竟将自己......"
又深深看她一眼,道:"你,好,好,很好,实在是,让朕失望!"一句说完,便是拂袖而去。
凌宇洛伏在地上,待其脚步之声远去,这才抹了一把额头,暗道,这古人注重女子贞,帝王之家便更是如此,由此看来,自己这一剂猛药,却是下对了!
刚要起身,忽然身前一暗,大片影笼罩头顶,暗道不好,那皇帝不知是想通了什么,竟是去而复返,这下可不知如何应付才好。
正不知所措,忽闻一阵轻笑响起,抬眼间,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掌伸到面前,男子的嗓音,清朗之中,带着满满欣喜,与一丝兴味:"我的王妃,难道还没跪累,竟然不想起来吗?"
竟是齐越!
凌宇洛大喜过望,抓住他的手,被他轻轻一带,当即站起,欢叫一声,道:"你怎么才来?"
尚未立稳身形,齐越双臂一张,便是将她圈入怀中,凑到她耳边低语:"早就来了,方才你回答那一声有,真是把我的冷汗都吓出来了......"
凌宇洛吃了一惊,赶紧将他推开,指着他道:"你,你竟然就在现场,为何不出来替我解围?"
齐越轻轻摇头,大手一伸,又将她拉了回来,揽在身边:"我若是现身,只怕是适得其反,情形反而更糟,你这鬼灵,随机应变,勇气可嘉,我其实并不担心。"手指抚上那光洁玉润的脸颊,仔细端详,满眼惊艳,不由得轻叹一声,道:"数月不见,越来越美了,又生得如此聪慧,胆识过人,也难怪皇上会对你动心,我的情敌,竟是不见减少,反而日益增多......"
凌宇洛嘻嘻笑道:"那你还不把我看牢,小心我撇下你,去攀那更高的枝头!"
齐越却是蹙眉,道:"我已经是用尽心机,就怕出现这等状况,原想先行遮掩,待得那宴之时,趁其不备,拔得头筹,却不想,那纪铮老谋深算,竟是弄巧成拙......"
凌宇洛怔了一下,立时反应过来,叫道:"那画像!"
"不错。"齐越点头道,"别的美人为了晋得高位,无一不是使出浑身解数,那画像一副比一副画得娇艳,个个貌美如花,而纪铮为你准备的画像,却只注意与你全然不似,仅是模样清秀,平淡无奇,这一来,实是脱颖而出,大大勾起了皇上的兴趣与疑虑!"
原来如此,她就说嘛,刚一进,这皇上就无端过来察看,实在领人匪夷所思。
"画像未经我手,直接就送去皇上那里,我一看那画像,便知要槽,一直小心提防,却没想到他既然如此心急,你才一入住明月阁,他就匆匆而来,我一路飞奔,仍是晚了一步。"
凌宇洛握住他的手,笑道:"好啦,我聪明无敌,不用你出手,已经把事情摆平了......"说到这里,却觉手指过处,有丝凹凸不平,再一索,到一处细小疤痕,不禁一愣,低头看去,只见他的左手之上新添一处伤痕,微微有些红肿,再一细看,手指与手掌,竟是连着有好几上,已经愈合,只留着些许浅浅的印迹,若不仔细查看,还真看不出来。
"这是什么?"咬住唇瓣,低声问道。
齐越换了只手过来,漫不经心笑道:"没什么,只是我人太笨,做不好事情。"
凌宇洛脑中灵光一闪,叫道:"莫是不是人家咬的?"
见他愕然,不禁跺足道:"你这该死的冰山,这么久不来看我,却原来,是有了别的女人,和人家如胶似漆,卿卿我我,还拿手给人家咬,手掌尚且如此,身上只怕是咬痕更多,你真是对得起我,我......"气得咬牙切齿,朝着那坚实的膛一阵乱捶,咚咚作响。
"好了,小悍妇,你要谋杀亲夫吗!"齐越笑骂一句,一手一只,将那粉拳紧包裹住,#数凑到前,笑道:"你看清楚,这是刀痕,哪里是被谁咬的!你这小手,借题发挥,就是怪我一直忍住没去见你,是不是?"
被他识破奸计,凌宇洛也不在意,靠在他怀中,##道:"人家说,郎心似铁,这话真是一点不假!"心中却是疑惑,他的手上,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刀伤?
齐越笑道:"皇上一心想看我实#,大事小事尽数抛给我,我每日从一早忙到深夜,到得纪府,你房中已经是灯火熄灭,我怕被你干爹干娘追打,只好忍住,站在你窗处吹冷风,还淋了几场雨,你这没良心的家伙,却在屋中呼呼大睡!"
凌宇洛听得此言,却是瞠目结舌,半晌,才喃喃道:"我就说经常听得有人在我窗外皮叹气,还以为是做梦,竟不想是你,你这傻子......"
齐越叹息:"不错,我真是个傻子,当时不觉,今日一见,却好生后悔——"低头下来,寻觅那娇艳欲滴的樱唇,"我想了那么久,念了那么久,这回你该好好补偿下我了......"
凌宇洛感动不已,正欲迎上,忽然听得远处一声钟响,心中一动,推开眼前男子,自己也是随即跳开,不迭道:"不行,不行,今日花了一个早上时间,好不容易弄成这样,马上宴会就要开始了,你这一口下去,我却是去哪里找胭脂水粉来补妆!"
齐越空手而立,又好气,又好笑,道:"吃一口胭脂有什么关系,照你方才所言,整个人都是被我吃干抹净了的!"
凌宇洛耸了耸肩道:"你明知那是骗人的,不是事实。"
"不是来实......"齐越沉吟着,忽又笑道:"等下宴会之上,我要好好努力,争取把这个早日变为事实......"
说着,仍是凑近过来,在那有丝潮红的小脸上偷得一香,低语道:"我先去了,你自己小心。"
凌宇洛点头,目送他出了院门,那翩然而去的挺拔身影,却是如同印在了心里。
看了一阵,转头过来,却见荷叶立在阁楼下掩嘴偷笑,啐她一口,随之回了阁楼,在厅中坐着怀想一会,忽然听得外章有人高声唱道:"传安平郡主去御花园候驾!"
哦,那金玉盛宴,马上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