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生异象
  就在小诵要亲吻上诗言的红唇时，天空中突然亮起一道闪电，轰隆隆的雷声滚滚响起，二人震得骤然分开。
  天上乌云四合，四周突然陷入一片昏暗之中，暴风乍至，带起飞沙走石。
  小诵拉住摇摇欲坠的诗言，大声喊着："这是怎么了？突然出现这种天气？"
  诗言也觉得好生奇怪，虽然春天天气善变，也不会出现这种景象。
  两个人努力站住身子，四处寻找地方躲避着。
  远远见平林趔趄着脚步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大王……"平林脸色异常苍白，眼眸中的惊恐无法掩盖。
  诗言和小诵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
  "大哥，发生什么事情了？"诗言焦急问，她不知道平常泰山崩于前都不会变色的沉稳平林，怎么会突然如此失态。
  "据报，王城附近方圆百里，地里的禾苗全都被吹倒，大树也都连根拔起。"平林惊惧地道，"各地异象频起，非常不妙啊。"
  小诵听了，惊呆了。
  从未发生过如此情景，雷电、狂风、乌云盖顶。
  最主要的是青青的禾苗都连根拔起，这个秋天百姓必定是要挨饿了。
  "大臣们怎么说？"小诵急忙问。
  平林搀扶着小诵和诗言，挣扎着走出后花园，来到朝歌小筑的议事厅。
  "大臣们一筹莫展，惊慌失措，不知道这是得罪了什么，会降下如此异兆。"平林更是焦虑万分。
  诗言心中一动，想起了当年学习《尚书》时，里面记载了这一历史奇兆，当时自己还嗤之以鼻，觉得古人就是喜欢故弄玄虚，整些天有灵神的鬼把戏来愚弄百姓。
  今天亲眼目睹了这一异象，她忽然明白了，原来古人真是不欺我啊。
  "我听说……"诗言期期艾艾地开口了。
  小诵和平林都看向诗言，眼中闪着亮光，他们把希望都寄托在诗言身上了。
  "你一定知道，对不对？"小诵一把抓住诗言的柔夷，急切地问。
  平林盯着握紧的两只手，皱起了眉头，他淡淡道："妹子，你若知道什么，就说吧，挽救了百姓，你也是功臣一个。"
  诗言抿嘴道："在我们家乡，听古人说，如果天显异兆，帝王都会首先反省自己，有没有哪里做得不对，或者让什么人蒙了冤，然后会到家庙里去求拜、祭祀一番……"
  小诵直视着诗言，眼神中充满了探究之色。
  诗言当即住了口，拂袖而去。
  小诵和平林面面相觑，这女人变脸的速度当真比天气变化还快。
  小诵苦笑着："姐姐又生气了，这大约是怪我没有相信她的话。十二叔父，你召集群臣，看看众人如何反应，再决定是否要去家庙祭拜。"
  平林应着，却盯着诗言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个女子，当真是不简单，几招下来，就让狠厉、猜忌的小诵乖乖听从。
  柳诗言的出现，对包括他在内的男人们来说，到底是不是一个劫？
  一个让人沉沦，至死不休的美人劫？
  朝堂上，群臣众说纷纭。
  有人说上天震怒，有人说是百姓有怨……
  小诵听得烦闷，便挥手解散了群臣，一个人坐在龙椅上，闭上眼思索着。
  朦胧中，武王威严的面容显于眼前。
  小诵急忙起身跪下，磕头："儿臣见过父王。"
  武王并不答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小诵慌得碰地有声，"父王过早离开儿臣，儿臣甚为想念，今日既然相见，父王为何不说话。"
  武王厌弃地闪身在一旁，"我受不起你的跪拜，你不孝不敬，不仁不义，不配做我姬发的儿子。"
  小诵跪走上前，拽住武王的衣襟，哭泣着："父王，为何如此责怪儿臣，儿臣非常难过。"
  武王用力一推，小诵"哎呀"一声，便清醒过来。
  见朝堂上，只有他自己孤单地坐在龙椅上。
  小诵冷汗淋淋，这个梦境如此清晰，武王的面容如此肃穆，斥责得如此严厉。
  难道他真的做错了什么？
  小诵一叠声地喊着："来人，去请毕公，去接朝歌公主。"
  平林和诗言坐着软轿来到大殿外，下轿拾阶而上。
  诗言哼了一声："干嘛叫我过来？我气还没消呢。"
  平林听了她的娇嗔，微微笑了："他毕竟是大王。"
  诗言睇了一眼平林，噘嘴道："到底是一家人，亲叔父替侄子着想。"
  平林听出诗言的嗔怪，伸手拉住她的柔夷，"他已经让步很多了，我们的计划成功了多半，你该高兴才是。"
  诗言甩掉平林的手，噌噌前行。
  平林紧走几步拽住她的手，无奈道："我对你如何，你还不清楚吗。我无论如何都会帮你的，你放心。"
  诗言停住脚步，回看他，片刻，眨了眨水润美目，嗲声道："我就知道十二哥最好了。等一下一定帮我劝说大王去家庙拜祭，好不好？"
  平林受蛊般频频点头，但转瞬清醒过来，疑惑道："你做什么非要大王去家庙？难道那里有什么能帮到四哥不成？"
  诗言暗算，历史发展到这里，应该是小诵拜祭家庙能改善他和周公的关系。
  她眼波流转，妩媚地看向平林，"十二哥，你信我不？"
  平林早被诗言的娇媚电得七荤八素，此刻心都柔情成了一汪水，只是点头，"我信你！一直都信你！"
  诗言自信地道："那你就替我劝说大王去家庙，到时你自会知道真相。"
  平林当真就不再多问了，他信诗言的智慧，无条件的就是相信！
  他暗笑自己，明明清心寡欲，绝非好色之徒，却沉溺于诗言的美色当中，不能自拔，甘愿沉沦。
  这一刻如果诗言让他去死，他都愿意为博红颜一笑，含笑赴死。
  所以他能理解伯禽，这个傻小子对诗言的情意，绝不比自己少，所以才会慷慨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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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家庙拜祭
  大殿里，空荡荡的。
  远处的高位上，蜷着一个暗红色的身影，像一抹晚霞，虽鲜明突出，却格外凄凉，倍感孤单。
  诗言看着，心里突然就不太记恨小诵了，高处不胜寒，大约就是形容他的吧。
  对任何人都防备，没有亲情，没有朋友，甚至也没有爱情。
  他早都忘了如何去爱别人了，所以突然发现自己还会对女人动心，便拼命抓住不放。
  小诵见诗言和平林走进来，忙跑下高台，急匆匆地走到他俩面前，阻止了二人的见礼，问道："我才刚做了个梦，请十二叔父和姐姐帮我分析分析……"
  诗言和平林听了小诵的详细叙述，二人反应各异。
  诗言心中暗惊，这武王都显灵帮她和周公了，这事看来可成。
  平林则一拱手，"先王显灵，必定有什么嘱托，臣以为大王需去祭拜武王，询问一下才好。"
  小诵沉思着看向诗言，"姐姐，你怎么看？"
  诗言一撇嘴，冷冷淡淡道："我说得话大王未必肯听呢。"
  小诵上前拉住诗言的手，笑道："还生我气呢，姐姐说得话我几时不听了？快说说我该怎么办？"
  诗言这才开口道："我也赞成大王去家庙拜祭一下武王，他老人家如此出现在梦境中，或许大王哪里做的不如他意了，大王拜祭一下也好。让祖先安心才是真孝顺，大王觉得是不是？"
  小诵点头，"姐姐说得有理。十二叔父，我们换上礼服去家庙拜祭一番吧。"
  诗言迟疑道："那我就回朝歌小筑等候你们的消息吧。"
  小诵伸手拦住她，诚恳道："姐姐一起去吧，有事可以帮我解解惑。"
  "可是，"诗言看了看平林，后者暗示她可以考虑去，"我听说家庙不许女子进入。"
  小诵和平林对视一眼，小诵呵呵笑着："规矩是有，只是特事特办，没那么严格。"
  小诵、平林和诗言穿着礼服，走进家庙，身后跟着专门纪录的史官。
  诗言一边行走着，一边腹谤着，这个可恶的周公，当年自己那么恳求他，要跟他一起来家庙替武王祈祷安康，他却以女子不能进入为由拒绝了。
  现在想来，规矩并不严格，是周公他太低调，不想把爱兄的一片深情纪录史册，传扬出去。
  这个人高尚到如此境界，让诗言又恨又爱。
  在武王的灵位前，小诵虔诚跪下，默默祈祷。
  诗言和平林在其身后陪跪，也神情肃穆。
  史官站立一旁，刷刷在白绢上纪录着。
  片刻，小诵起身，接过史官的纪录看了看，便装进一个用绳索缠绕，用金属缄封的匣子里，放到武王的灵位后。
  "咦？"小诵惊讶出声，"最近谁来拜祭，这里还有一个盒子。"
  小诵边说边从武王灵位后，拿出一个同样用绳索绑着，用金属缄封的盒子。
  诗言见了，心里砰砰乱跳，见证历史的时刻到了！
  史官恭敬地道："这是周公当年在武王患病时，拜祭先祖的纪录。"
  "哦？"小诵疑惑出声，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他一边开启盒子，一边自言自语道："我看看周公都怎么拜祭的？"
  史官"啊"了一声，做了个伸手欲阻拦的动作，但转而又放下，怯怯道："周公当年一再叮嘱下官，不得纪录，不得给别人看，大王……"
  小诵瞪了史官一眼，脸上的表情越发的疑惑，还有些不屑一顾。
  诗言恨得咬牙，难不成小诵以为那里装着周公的野心和假情假义？
  小诵打开了盒子，拿出里面的绢布，仔细看起来。
  半晌手颤抖了，声音沙哑地问史官，"周公以身为质、顶替武王的祝词，你为什么不曾说过？"
  史官惊得慌忙跪下，"微臣事先并不知道周公要来为武王祈祷，后来是召公亲自找来微臣纪录，并一再叮嘱微臣不要泄露此事。如不是召公强行要纪录，周公祈祷之事便要淹没了，无人而知。"
  小诵将绢布递给平林，平林看罢，神情肃穆，眼中有泪，声音哽咽："四哥一片爱兄深情，我等自愧不如。大王，我们是不是辜负了周公一片忠诚之心？"
  小诵接过绢布，扑通跪在武王灵位前，放声大哭："父王，儿臣终于明白您为什么怒容出现在梦中，且痛骂儿臣。儿臣错得太离谱了。为了一己私欲，就怀疑周公，冷了忠臣的心。"
  "我不必恭敬地去占卜了，过去周公辛勤地为王室操劳，只有我这个年轻人不知道。现在上天发动威严，出现异兆，就是要彰显周公的功德啊！"
  小诵胡乱地擦了擦脸，哽咽道："十二叔父，你替本王拟旨，即刻招周公回周国王宫养病，我当亲自出去迎接。"
  平林立刻应声，起身看了一眼诗言，见她且惊且喜的模样，心里百种滋味混杂。
  震惊，果然如诗言所料，小诵进了家庙，便改善了和周公的关系。
  惊诧，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秘密，诗言如何知道的？还是当时诗言替周公出的主意？只是她如何能预料到现在的局势，在当时就替周公留了后手？
  喜悦，周公终于可以回到王宫，一切苦难都将过去。
  失落，周公和诗言有情人终于要相见团圆了，或许永远不再分离。那他的一片深情该如何放置？他以后目睹着二人的幸福，该如何自处？
  心便开始疼痛了，平林站立不稳，跌跌撞撞冲出家庙，不敢再看那张因欣喜而愈加娇媚的粉脸，他怕他忍不住，会让嫉妒发酵。
  （第二更送到！亲们如果对这一章某些情节感到一头雾水的话，请参考卷二《渐入佳境》中的第十九章《为兄祈祷》，那里详细交代了周公以自己生命做代价，为武王祈祷的细节，那是桐月为今天这章提早做得伏笔。是不是写得太早，隐得太久，亲们都忘了，汗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