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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红粟      更新:2021-04-25 22:23      字数:7362
  第四十九章花现
  万嬷嬷走了,小楼似乎也随之恢复了一贯的安静。
  楚泠月走了半日,早已有些口渴,夕辉送上茶来,她毫不客气地端起就喝。两杯清茶入喉,口舌生津。
  抬头,这才发现夕辉竟一直垂眸侍立在一旁。而楼上那位,却仍旧没有一点儿动静。
  "茶不错!"楚泠月赞叹一声,将茶杯放回几上,抬头随意问道,"你们公子身染何恙啊?
  "谢大人夸奖。"夕辉垂首微微曲身,随即抬头,匆匆瞥了楚泠月一眼,略一犹豫方才回道,"大人,公子……公子他……"夕辉嗫嚅半天,却未能说出个其所然。
  "我冒昧询问,并无他意,仅仅因为我略通岐黄之术,或可为公子诊治一二。"说完,楚泠月目光无波,定定地看着夕辉,却见他仍旧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攥着前襟衣角,由于用力,手指关节都有些泛白。
  楚泠月并不催促,两人只是沉默着,好一会儿,夕辉似是终于下定决心,抬起眼,牙齿紧紧咬着嘴唇,看向楚泠月。
  这一次他不再是匆匆一瞥,也没有躲避楚泠月的目光,直视着楚泠月的眼睛,幽黑的眼珠,喜怒难辨。
  "大人,其实,公子他,他,没有染恙。"
  夕辉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这座安静的小楼中的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楚。
  没有染恙,却谎称染病不出……这样的情况的原因无外乎自己不受待见。
  楚泠月心里好笑,难道她看起来像一个急色的嫖客?
  微挑眉头,楚泠月正欲开口,一串脚步声却从二楼响起。一个人走上楼梯,走了下来。
  楚泠月和夕辉都放下了话题,抬头看向楼梯--
  先是白色的衣袍一角,然后是修长挺拔的身躯,同样白色的腰带,银色的衣襟,然后渐渐露出一段脖颈,白皙欣长。再然后是尖尖的下巴,淡红水润的唇,薄而有型,鼻梁挺直端正……
  随着那个人的容貌慢慢地从楼梯口,完全展露在楚泠月的视线之中,她的眼睛中就再也没有周遭的一切,甚至包括那个人的身体和容貌--因为,她的目光一对上那一双狭长微挑的凤眸,就完全被那双眸子中的潋滟波光所吸引。仿佛,那是两潭储满美酒的幽泉,引人入胜,令人沉醉。
  楚泠月很确定自己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公子,只是,为什么,这个人看起来让她感觉有一点熟悉,有一点似曾相识?
  "公子……"
  夕辉弱弱的一声低唤,惊醒了醉梦,也让楚泠月脑中的灵光一闪而过,却又瞬间溜走,无处抓摸。
  她的脸上迅速地换上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略略收了收仰着的目光,改为斜斜地凝睇。
  那位男子却似乎对她的变化毫不在意,也没有回应夕辉的呼唤,仍旧,缓着步子,一步一步走下楼梯,然后,又一步一步走向坐榻。
  "公子……"在他经过夕辉身边之际,小男孩似乎被自家公子的冷淡吓坏了,目光惴惴地跟着白色的身影,再一次嗫嚅低唤。
  男子目光一闪,夕辉眸中的盈盈几乎即刻就要垂落,赶忙低下头去。
  "小辉,去给我斟一杯茶来。"男子温和地吩咐,让泪盈于睫的小男孩顿扫满脸的阴霾,眨了眨满是泪光的眼睛,乖顺地屈膝应是,转身离开。
  男子已经在楚泠月对面坐下,没有行礼,没有问候,甚至连一句寒暄的招呼都没打,仿佛对面前这位大人完全无视,但,同时,他的目光,却又在他坐下之后,第一时间,就住在了楚泠月的身上。
  两两对望,默默凝视……
  这是一种什么状况?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不知怎的,楚泠月脑海中蓦地窜上这么一句,随即,很快地,伴着一滴冷汗,这句诡异的诗句,又被她一把从脑海中抹去。
  她们不过是初识,怎么会出现那种情形。
  心里千转百回,楚泠月的表情却是镇定如常。不得不说,她如今的表面功夫如此了得,还得感谢半年的宦海沉浮。
  甩脱脑子中的杂七杂八,楚泠月终于决定不再保持沉默,"这位公子,你不想知道我来此何事么?"
  男子的眸子微微一转,似有光华流转,嘴角的一丝笑意浅淡,却只是凝着楚泠月,并没有接话。
  "嗯,是这样,"楚泠月微微一顿,直接道,"我今日需要一个清静又安全的地方,弄一个聚会,今日走到此处,见公子的园子,雅致清静,很是合心,意欲包下一用,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此事尽可商量。你似乎已经完全……"男子浑不在意地说着,目光在楚泠月脸上细细打量,似在揣摩着什么,却终是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眸,将眼底那丝失望掩去,再次抬头看过来,声音平静道,"内苑卿,楚泠月楚大人,前来只是为此么?"
  "确是如此。"楚泠月答应一声,随即猛地抬眼惊异道,"公子如何得知楚某姓名?"
  "呵呵,这有何难。"男子脸上突然展开一抹灿烂的笑,目光在楚泠月脸上一转,"我不但知道楚大人的姓名,我还知道楚大人并不想当什么内苑卿,就连楚大人入朝所为何事,我也知道呢!"
  第五十章秘辛一角
  楚泠月微微一凛,随即在脸上荡开一个悠然的笑意,缓缓伸手端起一杯茶,却并没有喝,只是伸出一根手指,缓缓摩挲着杯口,微垂着眼睑,淡然道:"呵呵,楚某究竟为何入朝,似乎连楚某自己也没仔细揣摩过呢。公子知道些什么,不妨说出来听听,也让楚某长长见识。"
  "呵呵,承蒙楚大人抬举,漓洛就冒昧一问了。"漓洛轻笑,眉梢眼梢的笑意渐次荡开,犹如春风吹动清波,让人微醺,"不知,楚大人可曾找到前太女后嗣?"
  楚泠月心中一惊,目光凌然望过去,只是,下意识地,微眯了眼睛遮掩着目光的凌厉。
  "或许,楚大人可以试着先寻找先太女的遗孀……据漓洛所知,前太女生前并不花心,只娶了一位王夫……好,放着吧。嗯……你去楼上,将床尾左手第三个抽屉里的东西拿来。"
  夕辉依言将茶放在漓洛的右手边,转身上楼。
  楚泠月心里思潮翻滚,目光虚虚觑着对面的男人。粉白脸庞,修眉挺鼻,眉眼如画,唇似春樱……樱花?呵呵,她的心里突然响起某一个豪放女醉后的豪言:赐我樱花美男!
  这个念头的蓦然出现,竟让楚泠月决定,放下心中的疑虑,尝试着相信对方一次。虽然对方只是她第一次见面的男人。
  她这么想着,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在她看到这个男人第一眼感到的那份熟悉感,才是她决定放下戒心的根源。
  想起美兰的豪言壮语,她二人同学同吃同睡同玩的一个个片段,也历历浮现出来。想起那时,同学们还都纳闷,她们两个一个极静一个极动,怎么会成为孟不离焦的一对挚友?
  她仿佛又回到了大学的校园,每次去上课,除了认真听讲之外最大的任务就是帮逃课的美兰点名,记得她们系以最认真的马哲教授在若干次点名之后,再一次点到美兰的名字时,干脆自动说:"楚泠月你不必答到了,我知道你来了。"全场哄笑。最后以美兰当学期补考马哲为终。
  这么想着,楚泠月的唇角忍不住微微翘起,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从桌子上随手握在手里的杯子,是刚刚夕辉给漓洛送上来的那杯。
  咚咚咚的脚步声从楼梯上走下,楚泠月嘴角的弧度尚未完全隐去,抬起头,看向夕辉正捧着一只极精致的盒子走过来。
  "公子……"夕辉只是唤了一声,目光瞟过榻上坐的二人,突然惊异地瞪大了眼睛。
  嗯?
  楚泠月有些疑惑地顺着夕辉的目光……当看到自己手里捧着的那只翠花青瓷杯时,轰然,血流逆行,全部冲到了头面上。
  窘迫至极,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却只见漓洛理所当然地端着她的残茶,优雅地呷了一口,欣长的脖颈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度,宛如天鹅。
  一口茶缓缓咽下,气定神闲的,竟然丝毫看不出他喝得不过是一杯冷掉的残茶。若是不知道的,只怕还以为他品的是什么珍品。
  漓洛托着茶杯,优雅地抬头,目光淡淡地落在夕辉身上,"好了,把东西放下,你去看看万嬷嬷……若是再不来,恐怕楚大人要饿坏了。"
  ?????????
  从漓洛的园子出来,天色已近申时。
  楚泠月一路行来,满脑子都是在漓洛那里看到的那几页纸。那些特制的纸张,楚泠月很熟悉,她在宗祠衙门见过无数次。这种纸柔软坚韧,不易撕毁,不虫蛀,乃是大楚皇家用来专门记录皇帝起居和皇子玉蝶的专用纸。
  虽然只是几张薄薄的纸,但上边记载的东西,却是楚泠月遍寻不得的前太女纪年祥录。其中,楚泠月记得最清楚的有一条:
  乾御十九年秋,太女娶夫。王夫程氏,文渊阁大学士太女太傅程鸿绪之子。
  而楚泠月在凤藻宫见过程清秋月下丽影之后,曾有心查过,程清秋乃文渊阁大学士之子。程鸿绪育有一子三女。程清秋是独子。
  第五十一章温香满怀
  定采前的资质审查在忙碌数天后,终于完成。楚泠月下令当日早早散了,好好歇息一天。再过一天,就是定采的招标大会了,到时恐怕又是连续几天的忙碌。
  自从在漓洛那里得知当朝皇夫就是前太女的王夫,每每想起月夜下那个孤寂清冷的身影,她心里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悲伤。伊人独立中宵,只默默地守护着那样一幅冰冷的画卷,他,应该是深爱着前太女的吧!
  楚泠月记得清楚,当今皇夫只育有一位皇子,(楚泠月的脑海中一抹鹅黄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今年一十六岁。若按时间推算,这个皇子竟有可能是前太女的遗腹子?
  带着前太女的遗腹子,十几年无所出,甚至,据楚泠月几次所见,皇夫程清秋对待当今女皇的态度完全谈不上亲密,甚至颇有冷淡,如此,皇夫也能稳居中宫十数年,似乎不仅仅是皇夫娘家势力雄厚可以解释的了。或许,当今女皇叶深爱着程清秋?
  皇室的秘辛,从来都不乏血腥的抢夺。她们抢夺皇位,抢夺美人,抢夺一切可以抢夺的东西。
  只是,这些惊骇的东西真正发生在身边,还是让楚泠月一时有些难以消化。
  定采招标进行在即,本应该去凤藻宫回报的楚泠月在高大的宫门前站了良久,在守门侍卫长实在撑不住上前询问她需不需要通报后,终于摇摇头,转身离开。
  在消化了皇家秘辛之前,她实在没办法面对那样一个神仙般的皇夫。
  她很清楚的知道,对于皇家秘辛最好的最安全的就是知之为不知,但让她像别人一样,顶着一张假脸,面对着那个笑的暖暖的,内心却极度清冷孤寂的人,她做不到。至少,临时做不到。
  那么,她就只能尽量让自己躲开一段时间。实在不行了,再见也不迟。
  决定放下一切,楚泠月随意地往翰林街走去。
  从内苑衙门到翰林街,路过后市的商业街,时辰尚早,大小店铺幡子幌子,次第相连,门面大敞,不时有收拾的齐整的小伙计站在门首笑着招呼着来往的行人。
  "嗳,这位大人,您是要做冬衣吧?"楚泠月的目光只是在一家绸布庄的门首上稍一停留,一声脆脆的招呼随即响起。
  顺着声音,一名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子,穿着一身青色的短打衣裤,笑嘻嘻地迎面热情招呼着。
  想想已近冬令,自己也确是该置办些冬衣了,楚泠月也就随了小伙计的意,点点头,抬脚迈进门内。
  小伙计一看拉到了主顾,一张嘴巴更是像抹了蜜一般,"哎呀,这位大人好眼光。小店刚进的上好的白狐紫貂,别处不见的溯州丝绸,我们店里也有上好的……"
  这件元丰的绸布庄门帘不算大,从外边看只不过两间门面,可是,楚泠月迈进店门才蓦然发现里边别有洞天。店堂很宽敞,往后扩展开去,足足有二三百平方,四周货架林立,各色丝绸、纱绡、皮货,花色繁多,品种丰富,一眼看去,色彩斑斓,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
  楚泠月目光扫过店堂,见店堂里还有几名伙计,正招呼着几位年轻男顾客。看那几名顾客的穿着打扮,也应该是一些中等殷实之家的子弟。看着那些年轻男子将色泽艳丽的丝绸捧在手里,或者披在肩上,做出一副顾影自怜,搔首弄姿的模样,楚泠月还是有些别扭。
  店里猛地进来楚泠月这么一个年轻女子,那些男顾客也似乎惊了一跳,顿时羞涩慌乱成一团。
  领着楚泠月进来的小伙计极有眼色,从门外时就看楚泠月一身极品溯州丝绸,自猜这个年轻女子的身份必定非富即贵,进得门来,见那些男子忸怩作态地佯装害羞,笑着挤成一团,嘴角微撇,露出一丝轻蔑,自动自发地引着楚泠月向店堂后边走去。
  楚泠月来到这个世界后,也是第一次逛成衣店,跟着伙计进到店后,这里,竟然又是别有一番天地。
  店后是一间布置新雅的小厅。
  花梨木雕花原色桌椅,同质地的条几安放在镂空透视花窗前,上置两只薄胎庆窑美人瓶,透过窗棂薄纱,外边竟然还连着一个极小巧极精致的花园。瘦石玲珑剔 透,竹影几枝,还有一枝墨色的老梅,探到窗口,几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色蘸朱砂,疏疏几笔,仿似一副意境深远的水墨画。
  伙计让了座,快手快脚地给楚泠月上了一杯好茶,就周到地问清楚泠月需要看些什么料子,转身去取。
  没想到在这么一爿小店里竟然还有这样雅致精巧的去处,几日来的烦恼和劳累似乎也全部消散而去。茶水还烫,她干脆起身走到花窗前,细细欣赏小园的景致。
  笃笃笃的脚步声,轻缓地走进来。楚泠月以为是小伙计去而复返,也没在意,依旧望着窗外的一枝红梅,微眯着眼睛,任那丝丝的清香沁入心脾。
  脚步声极轻,似是来人故意放轻了脚步。
  忽而,丝丝缕缕的梅香之中,渐渐氤氲了一抹甜香,楚泠月山居时,常年侍弄药物,自然辨得出,那是上好安息香混合了佩兰的香味儿,这两种药可用于祛秽安神--呃,来人不是小伙计!
  意识到不是小伙计回来,来人已经来到了楚泠月背后。
  细微的风声响起,竟是直袭楚泠月的后脑……
  楚泠月已有防备,身体比思想更快地自觉反应,身影一闪,原地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倏地,伸手,制住了来者的手腕。
  随着得手,手指触及之处,温润滑腻一片。楚泠月心下暗叫不好,正欲放手闪身避开,却听到"嘤咛"一声,一个修长温热的身体已经倚进了她的怀里……
  第五十二章带回家
  温香入怀,楚泠月登时大惊,一手急挡,握着对方手腕的手也同时往外一甩。
  噗通!
  "哎哟!"
  手臂用力的同时,楚泠月也看清了那抹熟悉的鹅黄,心里登时一骇。记忆中如此明丽的身影只有一个--皇夫所出的皇子--芳景。楚芳景。
  芳景被楚泠月甩在地上,本如春阳般明媚的黄衣,瑟瑟地扑在地上,凸显出身体的清瘦和单薄,让楚泠月心底蓦地泛出一抹不忍和懊悔。
  刚刚甩了人家,心里虽然已经后悔不忍,但动作上还是稍稍有些迟疑。
  "嗯……"地上的人儿似是痛极,低低的呻口今声听在楚泠月的耳中,就像是对她良心的拷问。
  脑海中,浮现出凤藻宫中,那小白兔般的娇羞模样,还有那湿漉漉雾腾腾的一双黑眼睛……他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啊,自己怎么可以下这样的重手伤到他?
  再不迟疑,楚泠月几步上前,俯下身去。
  "你……你摔到了吗?"记得在凤藻宫,皇夫并没有向她介绍芳景,楚泠月也就装作糊涂不知。不知者不罪嘛。
  没有回答,连低低的呻口今声也没有了,裹在鹅黄色锦衣中的清瘦身体,软软地伏在地上,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
  "嗳,你怎么了?"难道是摔昏了?那,一定是摔狠了。
  楚泠月的焦急溢于言表,伸手扶着少男的肩膀,将他的身体板正过来,手下用力的时候,还不忘了尽量放柔了劲道。
  少男的发髻已经摔地散乱下来,几缕乱发披散开来,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庞。
  只是看到露在外边惨白的下巴,和唇角处渗出的一丝猩红,楚泠月就忍不住心里一抽,有些貌似心痛的感觉,和着深深地懊悔翻涌上来。
  她抬手,小心翼翼地拂开几缕乱发,一张清秀脸庞露了出来。只是,这张脸看的楚泠月又是心头一惭,本是那么明媚俊秀的一张脸,此时却惨白的犹如雨打的花。那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此刻也紧紧地闭合着,两弯修眉,紧紧蹙着,显然它们的主人正忍受着难掩的痛苦。
  楚泠月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懊悔和怜惜,伸手扶上芳景的手腕,探查了片刻,确认芳景只是一下子摔得突兀,加上惊吓,才晕了过去,脏腑骨骼并无大碍,这才略略放下心。
  随即一手托着芳景的肩膀,让他半坐着依靠在自己怀里,一只手握住芳景的手腕命门,缓缓催动内息,注入芳景的身体。
  盏茶功夫,怀里的人儿,又是"嗯……"的一声,似轻叹般,吁出一口气。
  楚泠月心里一安,缓缓收回内息,松开芳景的手腕。
  怀里的人儿,眼睫微微颤动,却还没有醒转。楚泠月也不再惊扰他,只是将他抱起,转身,恰看到两个人站在门口,惊讶地望着房中的一幕。
  见楚泠月抱着一个年轻男子起身,伙计怀里仍旧抱着几卷丝绸,却很热心地问道:"大人,您……您可需要车轿?我去帮您雇来吧。"
  "嗯……"
  "不必了,我的车子就在门外,你去吩咐阿起,将这位大人和她的……家眷送回去吧。"另一位红衣男儿,与楚泠月同时出声,挡住了她答应伙计雇车的提议。
  楚泠月心下微微诧异,目光扫过司徒溟月,正欲称谢,对方却一扭身,走了出去。
  眼下这种情形,也由不得楚泠月与这别扭孩子计较,抱着芳景走出绸布庄,一名侯在门口的小侍,见芳景被楚泠月抱了出来,惊慌慌的迎了上来。
  "殿……公子,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楚泠月怀里的人儿依旧毫无声息。无奈,楚泠月只好将情形略说明了下,"我将你们送回去,上车吧。"
  小侍还算伶俐,抹着眼泪,率先爬上马车,替楚泠月挑起帘子。
  抱着芳景踏上马车的刹那,她感到自己胸前的衣襟紧了紧,低下头,就听细如蚊蚋的声音道:"别送我回宫……皇父,会担心。"
  微微一怔,楚泠月点下头去,"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