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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红粟 更新:2021-04-25 22:23 字数:8291
第六十五章烂摊子
再说楚泠月满心忐忑地被皇上召进宫面圣,女皇却意外地恩赏,不但未有苛责之言,反而在稍稍问了几句定采之事后,语多嘉勉之词,并下旨,命楚泠月兼理户部左侍郎,主理筹措边境军饷,官升两品,晋为正二品。
楚泠月这里心下茫然,不明所以,却也耐不住内苑衙门和户部两头忙。
从皇宫出来,立刻前往内苑衙门,将招标结果拟好,递进去,转头,户部的衙差已经侯在了内苑衙门外,她只得收拾满心疑虑,到户部走马上任。
户部掌管整个国家的财政,机构繁复,人员冗杂,从来都是朝堂各方势力瞩目力争之地。不说楚泠月是个官场新人,前世虽有社会经历,但比起长久浸淫官场宦 海擅谋权术的官吏来说,她还是太菜了。幸好,她并不冒进,也不想贪功。虽然不善弄权,却也明白这户部比那内苑衙门又要复杂得多,故而,也就耐着性子,让自 己先慢慢熟悉了再说。
一天下来,她认识了户部天官陈卞知和户部右侍郎主管财政赋税的夏留焕。两人态度倒是客气,特别是右侍郎夏留焕,很亲切地引着楚泠月在户部衙门转了一圈,将各司各处的人员事务,一一向她介绍,让楚泠月省了不少事儿。
由于前方军情紧急,女皇心急如焚,楚泠月不敢怠慢,连夜加班察看账务,与离任的前侍郎徐雪玉交接。
军饷粮秣的账务极其繁杂,楚泠月听着几名郎中和一干书吏一笔笔核对,只觉得每一条她都听得清楚,但总起来,她却是听了一头浆糊。
不过两个时辰,她就听不下去了。开口让她们暂停下来,取笔匆匆画了一张表格,吩咐下去,郎中、书吏齐下手,片刻间画了几十分表格。然后,又快速分工,又宣读的,又记录的,没记录完一页,又有人专职核算汇总……
天明时分,账务核对完成。众郎中书吏打了通宵,虽是疲惫却仍旧满脸喜色,都纷纷称赞楚侍郎的办法简单便捷,事半功倍。
楚泠月拿着那张汇总报表,却半点儿也笑不出来。
账面上显示,她竟只有一万多两银子可用。就算她是个官场菜鸟,通过前世的电视网络也知道,战争军费数额动辄数十亿上百上千亿美元,她这一万两够干什 么?一晚上别的她没记住,大楚紧紧卫戍西边的将士就高达三十八万六千人,每日就要口粮一千五百石,现在普通稻米市价每石一两七钱,一万两银子还不够她们吃 四天的。
而军报上说,西边的军粮已不足一月,士兵今冬的棉衣还没有兑现,还有马匹的草料……汗,这没有上百万两银子,又哪里置办的来?
楚泠月又和前任徐雪玉沟通交流了半晌,才得知,这分管军饷的侍郎,不但负责采买,重点是还要负责筹措。而筹措军饷的主要来源就是国家赋税,而那一块儿是由右侍郎负责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徐雪玉似有保留,看着紧蹙眉头的楚泠月的目光,也流露出一抹同情。这个烂摊子,她是终于脱身了,但她真的想看看,这位改革内苑定采,引起朝野轰动的新同僚如何应对。据传她是女皇心腹,那么女皇把她安置到户部来……是不是另有深意呢?
楚泠月没想这么多,临时,她也没有精力考虑这些。战争打响,士兵还穿着单衣饿着肚子呢,军饷的事儿称其为火烧眉毛也不为过了。
干瞪着账册子也生不出银子来,少不得,她只能去找户部天官和右侍郎。不料到了人家的办公室,却吃了个闭门羹。抓了一个书吏一问才知道,她在内苑卿不上朝闲散惯了,这个点儿,人家还在早朝呢。
熬了一宿,脑子反应有些迟钝,她稍稍一愣的功夫,眼光瞥见那个书吏觑过来的目光一扫,心里打了个突,再不敢停留,匆匆忙忙抬脚直奔皇宫。
都是侍郎,人家要上朝,她自然也要去点卯啦。
边匆匆走着,心里边合计,不知道这大楚官员旷了早朝会是啥惩罚……
第六十六章计筹军饷
第六十六章计筹军饷
当楚泠月赶到皇宫御极门前,百官早已经上朝了近一个时辰,因为西边战事爆发,故而早朝迟迟未散。
楚泠月吃了闭门羹,看那些衣甲鲜明的御林军又不像是能给她通报的样,只得在宫门外傻等。
太阳升起,又渐渐地爬到了半空,楚泠月等得心浮气躁,不由地在宫门外来回走动。那些御林军们倒是好涵养,一个个仍旧挺得笔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不理世事的模样。
就在楚泠月几乎快被太阳晃花了眼的时候,就听到门内一溜的宣召声,第次传来--
"宣户部左侍郎楚泠月觐见!"
宫门终于缓缓拉开。楚泠月赶忙整理仪容,站在门侧等候,转眼就见从门内走出两名太监。
瞥了一眼,为首的太监楚泠月还认识,正是大兴皇帝身边的刘畅刘官儿。她急忙上前一步,拱手道:"刘官人!"
"啊?楚大人?你怎么……"刘畅似是有些意外在宫门外见到楚泠月,稍稍惊异一声,却也很快转回神来,也对着楚泠月一笑,微微一拱手,随即挺直身子道:"皇上宣楚大人觐见呐!"
"是!"楚泠月躬身答应一声,走进宫门。
金碧辉煌的御极大殿上,楚泠月参拜已毕,就听得丹陛之上女皇问话。既然是宣户部左侍郎,自然就是户部的事儿,也就是军饷的事儿。
楚泠月在宫门外溜达了半晌,倒也让她沉下心思,细细想通了其中关窍。听得皇上垂询,她也不再惊慌,神色平静地从袖子里掏出账务汇总表,呈上去。
女皇接过内侍传上来的东西,展开一看,眉头微皱。这个楚泠月又出什么幺蛾子,这格子连着格子的,还填了这么多字儿……不过,能当上皇帝的毕竟也不是弱智,女皇不过稍稍疑惑,随即就大致看懂了这份另类的奏折。
当她看到右下角处的总合计处醒目的一万多少多少两时,脸色倏地一黑,猛地抬眼望向丹陛下跪着的楚泠月,目光如电,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恢复面无表情地淡淡开口道:"嗯,楚爱卿留下,御书房议事。散朝吧!"
楚泠月仍然跪着,面对着女皇,只不过地点从御极殿换成了御书房。
女皇负手而行,笃笃笃的脚步声,敲打着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来来回回,往往复复。楚泠月怕被晃花了眼,干脆垂着眼睑,做一副恭顺装。
良久,女皇终于停下了来回往返,慢慢走到楚泠月身前。
楚泠月低垂着眼睑,随着脚步声临近,就看到一双粉底皂帮绣金龙的靴子停在了身前。
她保持沉默,垂首。敌不动我不动。
片刻,女皇终于开口:"起来吧!"
"谢皇上恩。"楚泠月缓缓站起身来。垂手侍立。
"你这个格子上的数可是饷银?"
"是,微臣连夜对账整理,只有这么多。"
女皇问的直接,楚泠月答得实在。
"嗯。"女皇应了一声,点点头,转身走到御案后坐下,又开口道:"你可有应急之法?"
"呃……回皇上,臣,微臣……倒是有一个应急的法子,只是……微臣初入朝堂,历练尚浅,不知这么做合不合规制。"楚泠月语气忐忑,说完,盱着眼睛望了望上手端坐的女皇,又迅即低下头来。
一瞥之下,就见女皇的脸色虽称不上欢喜,倒也没有多少怒色。不过,楚泠月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谁都知道,当皇帝的人可都是心机似海之人,喜怒之色哪能随便让人看出来。
"嗯,朕恕你无罪,你且讲出来听听。"
"是。"楚泠月答应着,稍稍停顿,整理了一下思绪,组织组织语言,这才开口道:"回皇上,微臣初到户部,于户部事务尚不熟悉,只是听到前任和属官汇报,户部无银可拨……"
微微一顿,看到皇上点点头,楚泠月就确定,自己来之前,女皇一定是在朝堂上询问过户部了。
"皇上,户部无银可拨,内苑衙门倒是还有一批银子……"
"哦?"
"回皇上,那批银子是参与定采的商户奉上的定银。眼下定成,也用不上几日,就得退还给商户。"
"嗯?"冷冷地质疑声响起。
"皇上息怒,虽说这批银子用不久,却还有个转圜的办法。"看看皇帝一脸等待的不耐烦的样子,楚泠月终于道,"皇上,我们这次军饷的采办,既是要花钱 的,同样也可以办一个定采招标。届时,凡想要负责军饷供应的商户,只要拿出一部分银子来,我们就可以给她一个标额。并且,这一次标额定下,我们今后五年的 军饷采办,都由这些商户供应……皇上,微臣拙见,万弃皇上恕罪。"
女皇看着楚泠月沉默着,半晌,她似乎终于下了决心,点头应承,"就依卿所奏。"
"谢皇上,皇上圣明。"楚泠月赶紧施礼谢恩,心里暗暗腹诽,明明是替她家卖命,还得感谢人家稀得用你!但是表面上,她却是恭敬非常,"皇上,那内苑定采之事,若也依此例,军饷之银……"
"内用之物……"女皇蹙眉斟酌了片刻,随即也终是应了下来,"就依此例吧。"
"皇上圣明……"楚泠月的奉承话还没说完,女皇再次开口。
"这些事就交给你办了。一定要办好,内用,军饷……你也一定知道其中利害……出了事,你也不用再来见我了。"
汗,楚泠月暗甩一把冷汗,心里嘀咕着,这女皇真他妈够不讲理的。可以知道没什么法子,人家是皇上,人家的话就是金科玉律,人家的想法那就叫圣意、天意!
告退出宫,楚泠月自去安排筹集军饷。有了这个办法,倒也不出所料,那些商户刚开始倒还觉得有些惊异,待听得能与朝廷签订五年采办权,哪个还有半丝犹豫,登时报名踊跃,两天时间,就筹得军饷近一百五十万两。
在其中,捐饷银最多的是一个熟人--三姐刘慧。但她签合同的署名却不是溯州司徒,而是楚开阳。
第六十七章绑上山
第六十七章绑上山
结果,军饷筹募结束后,楚开阳所捐的十万两饷银拔了头筹,与那些一万两万的商贾们相比着实突出了太多,楚泠月上朝奏事时,随口提了一下,让女皇圣心大悦,当场赐下一块御笔匾额。
当这块匾额又御林军抬着,掌事内侍大官手持圣旨赐下来,引起了满朝轰动。让那些工于算计的商贾们眼红异常,纷纷找到户部左侍郎处,问问能不能追加捐银。
定采招标之后,又要与各中标商家签订内贡契约。户部这边筹得饷银之后,也要组织采办运输军饷等等诸多事宜,又因临近岁末,作为内苑卿,还有皇宫大内新年祭祀等事务,楚泠月忙的一个头两个大,哪里有精力理会她们,更何况,女皇赐字,她说了可不算。
说白了,不论是内苑定采,还是军饷采办,也就是相当于现代的政府采购。商贾参与政府采购,挣钱不挣钱倒还是个次要地,主要地还是为了一个名声,毕竟能够成为贡品和军用品,商品的身价自然不同。到时,那些商贾不愁没钱赚。
如此这般忙乱了堪堪三个多月,诸事总算步入各自的轨道,她只需安排下去就行了。西边战场上也传来了连连大捷的消息,契国兵被楚国定西大将军齐青溪逼退数百里,眼看就要支撑不住退兵了,王师凯旋在即,楚泠月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已是四月末,杏花儿落了,桃花儿也开过,满园的芍药牡丹个个吐蕊绽放,万紫千红国色天香。
好不容易得了空儿,又正值沐休,楚泠月穿了身湖绿茧绸春袍,闲闲地从家里晃出来。
她并不太喜欢街市的喧闹,干脆捡着僻静的小巷,随意行来。因小巷无人,她随意走着,比平常人骑马都要快上许多,也不过小半个时辰,她竟走到了西城门下。
初春踏青她是误了,消夏还早,反正赋闲,也就不讲究什么由头,索性走出城去。
出得城门,视野辽阔,往来行人车辆不断,楚泠月走的速度也就慢下来。
田野山川已是满眼的绿,浓的一团,淡的一片,浓淡不一的绿色,次第分明又相谐成趣,看在眼里,仿佛整个人都充满了一股勃勃的生机。
正一边赏着野景儿一边缓缓走着,听得身后马蹄声狂风骤雨般席卷而至。楚泠月不以为意,往路边上让了让,继续前行,耳听得那大群的人马呼啦啦刮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人马从楚泠月身侧飞驰过去,马蹄扬起滚滚黄尘让楚泠月抬袖掩了口鼻,心里暗呼,这零排量的交通工具也有空气污染啊。
一声感叹未落,跑过去的人马前头突然希律律停了下来,由于缰绳勒的太急,几匹马儿收不住蹄,嘶叫一声,腾空人立而起,惊得后边儿的人马一阵手忙脚乱。
乱腾了好一会儿,这队人马方才安静下来,楚泠月并没有看热闹的嗜好,依旧故我地悠闲而行。
却不想,队伍前方一匹马儿踏踏踏地奔了回来,马上端坐着一人,酱红江绣锦袍,头同色扎英雄巾儿,面如大盆,鼻直口阔,两道漆黑的浓眉斜飞入鬓,双眼如铃,正瞪着她直冲过来。
得,这么有特色的相貌楚泠月认识,不是别人,正是京畿卫都尉刘大坤。
"啊,刘大人,这么巧啊!"楚泠月施礼抱拳。
那刘大坤却怒腾腾瞪着一双牛眼,鼻翼鼓起呼呼翕动着,冷冷一哼,"是很巧!楚大人不想知道老刘所为何往吗?"
"呵呵,刘大人谈笑了。刘大人带兵出城,必定是有公干,泠月就不逾越了。"
"哼,才华横溢的楚大人也有猜错的时候!"
楚泠月暗暗翻个白眼,她又不是诸葛亮料事如神,怎么还不能猜错?
眼瞅着刘大坤挟怒而来,楚泠月也不想触个霉头,正欲客气请刘大坤现行,那刘大坤一人一马却突然加速,飞快地冲到楚泠月身边,一个俯身,从马背上探下身来,伸手一捞,抓着楚泠月的腰带,将她提起来,随手将她像口袋一样横放在马背之上,打马回缰,再次率领队伍飞驰而去。
楚泠月趴在马背上,肚子被奔跑的马背颠簸着,不一会儿就觉得难受起来,早晨吃的一点儿东西一阵阵撞上喉咙,几欲呕出来。
楚泠月强自捂住口鼻,阻挡着马蹄踏起的灰尘,一边暗暗腹诽着,想不到她随意出来散个步,却招来如此横祸,真真是晦气之极。
不过,难受归难受,她倒是也没有想过逃跑,只因,她会武功这件事并没有人知道,她也就只好委屈自己暂时充当一下刘大坤的镇马口袋,只等她到了目的地,自然会放开她。
又是大半个时辰,一行人终于到了一处山脚之下
这座山不是太高,却清俊挺拔,绮丽秀美,很是一片美景所在。青竹葱翠,绿树掩映,夹杂着林间路边的一簇簇野花灿烂。在绿意氤氲之中,半山腰隐约露出一片金顶飞檐。楚泠月听力好,能听到那处建筑里传来的钟声声声,浑厚沧桑而悠远绵长。
寺庙?
楚泠月心头一颤,一股苦涩满溢上来,又被她生生压下去。
刘大坤拉住马匹听在台阶之下,楚泠月正欲跳下马,却不想刘大坤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下马的同时,伸手将她提留下来,抬手一扔,就已经被两个亲兵接住,也不给她个喘息的机会,架了她急急往山上奔去。
楚泠月被一通折腾的哭笑不得,只是被两个士兵拖口袋样地架着实在难受,也只得开口招呼刘大坤:"刘大人,您这是干嘛?难道要请我去庙里吃素斋?"
第六十八章佛前抢人
第六十八章佛前抢人
太阳已经升到半空,四月底的日光已经颇为强烈,白晃晃热辣辣地,照的人一阵眼花,一阵燥热。
敕造法门寺气势恢宏,进得山门,迎面一座单檐歇山式宫殿建筑,高耸巍峨,就是法门寺的法王宝殿。袅袅佛香缭绕,园角钟楼里的钟声激荡轰鸣,一声又一声。
三进深大殿正中,镀金佛像高高端坐,宝相庄严。敛眉垂目,似乎在俯视着滚滚红尘中的芸芸众生,又似乎在看着大殿中那个清瘦的人儿,那生在钟鼎诗礼之 族,繁华富贵之中,本应笑迎花开的身影,此时却分外地孤寂清冷,本应活泼泼的生命,就像他脸上原来的灿烂笑容,都被这周身的悲戚和哀愁吞没。
第一百零八响钟声悠悠散尽,两厢里众僧停下了诵经声,一名神态安详须发皆白的老僧缓缓走上前来。
"我佛慈悲,救世渡生,汝正值得意英年繁华靡丽时,一旦投老僧剃度,以参学为务,是不待曲比利时酒阑而抽身,汝可持否?"
佛前垂首跪着的身影略略沉静一瞬,终是俯首叩下,平声道:"可持。"
"入我佛门,不杀害、不劫盗、不邪淫、不妄语、不两舌、不恶口、不绮语、不饮酒,是为八戒,汝,能持否?"
佛前的身影再次叩拜,"能……"
"不能!我不许!"一声厉喝将受戒人的回答打断。也让大殿中的众僧齐齐回过头去。
一名身穿湖绿春袍的女子快步冲进大殿,未等殿中僧众反应过来,已冲到佛前的老僧面前。略略压抑了一下自己激动地情绪,楚泠月对着老僧双手合什躬身道:"泠月冒昧,打扰了大师,请多多恕罪!"
老僧目光凛凛在来者身上一扫而过,随即敛目口宣法号还礼。
"阿弥陀佛,老衲正持法礼,为这位佛缘人受戒,还望女施主暂退片刻。"
楚泠月暗骂一声老秃驴,面上表情却仍旧客气道,"泠月因为大师定是误会了,卿尘虽品性良善,却是家中独子,上有父母在堂,非他不能尽孝,所以,卿尘是断不能出家的。"
"阿弥陀佛,入我佛门,四大皆空,心怀悲悯,以我身度天下众生……"瞥见楚泠月脸上隐忍的怒气,老僧略略一顿,再次开口,却是问道,"施主阻拦佛缘人入我佛门,不知,施主是他的什么人?"
楚泠月呼吸一窒,心下苦涩。
若非当日抗旨拒婚,她此时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说自己是卿尘的未婚妻了吧。只是,若非当日拒婚,卿尘又怎会生出遁入空门之心?
心思转换,目光瞥见垂首跪在地上的人儿微微颤抖的身子,那头颅低低垂着,几乎似要按进自己的胸膛里去,不忍、心痛,一丝丝一缕缕都化成了勃发的怒气。
哼,这个臭小孩,使小性儿,闹个脾气,干什么不好,居然敢动真格地出家!此时,暂不理他,待将他带回去,看她怎么好好教训他!
收回心神,楚泠月再次对老僧施礼道:"大师,泠月与卿尘情投意合,两心相悦,早已倾心相许。只因他年龄尚幼,泠月方才暂时未应下亲事,让他误会了,才 赌气要入佛门。想来,入佛门者,皆须六根清净,抛却一切俗世情缘,泠月相信卿尘心中不会将我忘却,故而,他不能受戒,更不能拜入法门之中。此次原是泠月的 过错,得罪长老之处,还望长老海涵。"
说着,楚泠月从袖袋中取出五锭足足五十两黄金,双手奉到老僧面前,"长老,泠月也是向佛之人,此次所为确属情不得已。这些香油钱,还请大师在佛前点几盏长明灯,替泠月赎罪!"
老僧宣一声法号,示意身后的小沙弥接了,方才说道:"这位小施主的身世,老衲原是不知,适才要为小施主受戒。其中误会一二,还望施主宽容。"
见老僧的态度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儿,楚泠月心里不齿,暗骂老秃驴见钱眼开,面子上却更为和蔼,连连客气,寒暄了几句,伸手将仍旧跪在佛前的人儿揽腰抱起,向老僧点点头,昂首大步走出大殿。
大殿门外,两名御林军扒着门框,觑着楚泠月奉上黄金,立刻就有一名飞奔出山门。
刘大坤正坐在一株大树下乘凉,手里拿着一只水袋,听得御林军回报,立刻眉花眼笑地站起身来,高声招呼道:"走咯,回城,娘带你们去乐呵乐呵!"
说完,带着几十名御林军呼啦啦奔下山去。
骑在马上,众御林军觑着长官高兴,纷纷凑趣儿搭话:"都尉,您今天怎地如此大方?"
刘大坤扬手虚抽了一鞭子,哈哈大笑道:"为了左侍郎的事儿,害我们娘们受累,难道不应该让她出出血?走走,今日,我们不但要好好乐呵乐呵,我还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别处嚼用了左侍郎或许赖账,在那里花费了,左侍郎就是想推也推不掉地。"
自从定采招标后,折香楼就成了内苑衙门待客的定点场所。那名万嬷嬷早被楚泠月打发了,每月就由夕辉前往内苑衙门结账兑钱。四月底,夕辉再次到内苑衙门 结账,戴静华看到账单上多了一百多两银子的费用,想想楚大人与漓洛公子的情形,也未吱声,按数付了银两。楚泠月当了个蒙在鼓里的冤大头,不提。
却说,那名老僧看着昂首走出寺门的那道挺拔背影,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这丫头总算没有白白历练,竟也知道克制情绪了。只是,不知道这渐深的城府,对某些人来说,只怕不是什么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