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 第二十五章:遗愿 念念不忘
作者:春日迟迟      更新:2021-05-14 11:13      字数:3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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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岫,你爹已经没了,你也别怪你三伯多管闲事。你到底是个姑娘家,你二娘以后未必不会往前走一步,四妮还没长大,你二娘肚子里那个未来跟不跟你们姓云都得看人家的想法呢。银子啊,你存着点花。”
  “嗯。”云岫知道,刘三伯说这些话,都是为了她好,是真的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孩子,才这么说的。
  “你还是得留个心眼儿,以后攒点银子傍身,就算是自家姐妹,也不能一味的都给了,到时候因为帮扶别人让自己陷入困境,后悔都来不及。”
  叹了口气,又道:“你姑姑当年其实也不这样,就是因为照顾你爹太过火了,啥都舍了自己什么都没落下,那是真的穷怕了,才成了如今这副德行的。你是好孩子,可别走了她的老路。”
  云岫点头答应。
  村长又交代了两句,这才去忙别的了。
  晚上观平庙的小全师父来了,跟悟相大师一起搭班给云木匠超度。
  休息的时候,小全师父还夸奖悟相大师:不愧是云游多年的大德高僧不管是对经文的熟练程度,还是之前在寺庙与主持讲经辩佛,都是厉害得很。
  云岫不懂佛法,也不知道辩佛是什么。只有在娘还活着的时候,云岫跟着去过观平庙上香,那个时候娘怀着四妮呢,村里的婶婶们说,去庙里求求菩萨,只要虔诚,菩萨就会给一个大胖小子。
  娘已经很虔诚了,或许是云岫偷偷在上山途中因为好奇捉了一只蝴蝶,佛法讲不得杀生,那蝴蝶能飞能跑的也是条生命,她跟娘是一路的,菩萨把她的行为记到了娘的头上。
  四妮生下来了,却不是个儿子,娘也死了。
  一应事情都给一一办好,如村长安排的那样,到了第三天的半晚,云木匠也要按照风水先生算好的时间入土为安。
  云岫刚把引路的招子给四妮放到手里,再三叮嘱她要拿好,否则,爹爹就会迷路。
  “爹爹迷路了就会跟以前一样,要很晚很晚才回家么?”四妮穿着白孝,瞪着大眼睛问她三姐。
  四妮觉得她爹应该是外面做活累的太狠了,这都已经在院子里睡了好几天了,爹爹是因为迷路要找回家的路才那么累的么?
  云岫看了看自己的小妹妹,给她理了理帽子,擦掉眼角忍不住的泪花,没说话。
  她不知道怎么跟还不懂生离死别的四妹讲述离别的悲伤,四妮还小,还是个孩子。
  “三姐,你怎么哭了呢?”
  四妮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才惹得三姐哭了。
  她最近一直都好乖,二娘也不生气了,三姐为什么要哭?
  “三姐没哭,等下你要跟着三姐走,知道么?”
  “嗯!”四妮乖巧的点点头,这几天家里人多,她要比平常还听话,这样姐姐们就能不那么会辛苦。她长大了,知道懂事的。
  云岫起身,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差不多要到时候了。
  除了二娘有了身子,不能去坟地那里,她们姐妹四个都去。
  云大妮走路不方便,由赵婶娘帮忙给她推轮椅跟在后面。
  起棺前得摔瓦片。瓦片摔得越碎,声音越响逝者以后到了那边才能得到好的安排。
  准备就绪,云岫一扭头,发现地上的瓦片不见了,摔瓦片的二姐也找不到了。
  棺材周围一群人挤在那里,一个个窃窃私语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四妮,你先在这里等一下三姐……”交代了四妮原地等一下后,云岫忙小跑过来,拨开众人费力挤进了人群。
  看到村长跟悟相和尚还有小全师傅在那里一个个拧着眉,盯着棺材里面默不作声。
  “怎么了?怎么了?”马上时辰就到了,大家伙还在这里一个个愁眉苦脸的,云岫不解的问道。
  悟相师傅跟小全师傅两个互相对视一眼,没说话。
  村长眉头的川字更深了,好一会儿才看着云岫,沉重的说道:“云岫,你爹的眼睛合不上。”
  她爹的眼睛合不上什么意思?
  村长的话音未落,周围的一群人便交头接耳的悄悄说了起来。
  “云木匠这是死不瞑目啊。”
  “是啊,是不是有什么冤屈,我听说有冤屈的人眼睛都合不上……”
  “云木匠那么好的人,不可能有仇家的,哪有什么冤屈?你少胡说了。”
  “那可未必,人心隔肚皮的,穿着衣服谁知道谁长了一颗歪心呢。”
  “少乌鸦嘴,我看你就长一颗歪心!”
  “你过分了啊!”
  一群人在那里小声的议论起来了。
  村长也没了主意,云木匠的伤口是他亲自检查的,死因也是他确定的。确实是只有一个十字弓弩射中胸口的箭以外,没有别的伤口了。
  而且那箭上也是没毒的,他用银针试了以后不放心,还用那箭在木匠家的狗喝水的盆里搅了搅,那狗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他还专门给加粗了狗绳,怕他万一中毒发疯咬到人。
  逝者入土得闭上眼,若是合不上眼,听说是要变成僵尸的,到时候吸了村子的阳气,那可是天塌了的大事!
  如果今天不能入土,那么棺材就得抬到山上的观平庙去,马上天就热起来了,就算是山上的庙里也不凉快,人死了还得遭罪,真是造孽啊。
  这时候小全师傅站了出,伸手做了个佛礼,说道:“云施主不能瞑目,是不是生前还有什么没有实现的愿望?”
  云岫想了想,她爹一向是个老好人,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得到的东西,吃的能饱腹就行了,穿的能蔽体他也不挑,连雇主银子不够了要赖账,他都能笑笑算了就过去了,也不曾听过他跟谁有过什么扯皮和矛盾的。那有什么没有实现的愿望。
  “是不是云木匠想看看他媳妇肚子里的孩子,确定是不是儿子啊?”人群中突然有个声音说道。
  云木匠想要个儿子,这事村里人都知道,当年云岫她娘快四十了还要大着肚子,再给云木匠拼个儿子呢,怀着四妮的时候还有好多人背后笑她老蚌怀珠。
  后来云家之所以娶二娘,也是为了想要个儿子。
  村长想了想,也有这个可能,看着小全师傅问道:“师傅,木匠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要个儿子,但是这会儿他媳妇大着肚子,总不能让她这会儿就把孩子给生出来看看是不是儿子吧?”
  “这倒不必。”小全师傅摇了摇头,走到棺材前面,双手合十念了一段经文,然后伸手去扶下云木匠的眼睛。
  这次云木匠的眼睛就闭上了。
  “闭上了!你看这次闭上了!”众人纷纷惊道。
  “是啊!木匠不瞑目就是惦念他到底能不能留个儿子啊!”
  小全师傅又上前对云岫说到:“待事后孩子性别有了分辨,小施主别忘了去告诉你爹一声,也了了他此生的惦念。”
  云岫点了点头。
  她爹直到死了,都还在惦念二娘肚子里的孩子,云岫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爹爹看着二娘的肚子,然后就拉着她跪在堂屋的场景。
  当时她跪的腿都麻了,想偷偷伸一下腿,却被爹爹拦住了。二娘怀着孕,家里人都让着她点,要不对孩子不好。
  就是那天晚上,她脚麻到没了知觉,才开始对二娘心生不满,她不满的是二娘的大脾气么?
  可能不是,或许她最为不满的是她爹的态度,她爹对儿子的态度。
  她也是爹的孩子,为什么一个还没出世的儿子,就比她金贵,还没生出来她就得让着,就得跪着。
  后来她在不经意间,弄丢了她做了十多年的一个美梦,然后亲手把梦捏碎,化为一场虚幻,梦醒后换来的那张地契,也是那个没有出世的儿子的,这一切只是因为,她不是个儿子。
  可悲,亦是可笑。
  眼泪不自觉的在眼眶里打了个转,还是没忍住,流了下来。
  “走吧,云岫。”二妮过来,擦去云岫脸上的眼泪。
  她知道,云岫心里难受。就算不说出来,她也清楚地知道。
  这份难受,是只有她们姐妹四个知道的难受,是那些在清贫和不公的生活里积攒起来的不甘和无奈,是他们不愿提起的难过。
  “咵啦!”一声瓦碎。清脆响亮。
  唢呐声响透天际,在漫天纸钱中送走亡人。
  从此,她云岫就再也没有爹了。
  没有人再要她一路小跑的到镇上、到附近村子里去送伞了,也没有人会一遍又一遍的劝她:“云岫,忍忍吧,你二娘肚子里有咱云家的男孩儿呢。”
  她们姐妹四个,再也没有爹爹了。
  “哇!”
  哭声凄厉。
  孝子哭声起,后面打翻的,撒纸钱的也都跟着哭了起来。
  云岫跟二妮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的,到了云家的坟地,入棺填土。
  等到云岫神志清晰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是在家中坐着了。
  村上的人都走了,山下万家灯火,隐隐的能听到母亲在厨房大声喊着“狗蛋儿!尿罐!赖孩儿!”,催烟袅袅,没一会不知道从哪个巷子里跑出一个两个的小孩子,一蹦一跳的跟着进了厨房。
  “三姐,二娘让我来喊你吃饭。”四妮小心翼翼的晃了晃她三姐,见她三姐还在发呆,四妮提高了声音,“三姐,吃饭啦!三姐!”
  云岫这才回过神来,她心里难受,自己都不知道方才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鼻子一酸,悲伤涌上心头,抱着四妮就呜呜的哭了起来。
  四妮低头看了看,她三姐的眼泪跟鼻涕都蹭到她衣服上了。二姐给她洗衣服不容易,平日里时常叮嘱她要爱好干净,注意卫生。四妮喏了喏嘴,想制止她三姐这种行为。
  但是三姐哭的太伤心了,算了回头她跟二姐说个道歉得了。二姐可比三姐好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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