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作者:弥雅      更新:2021-06-04 17:58      字数:12257
  …………………………我是场景转换的分割线……………………
  待到天大亮,我们终於出了山路,贼从後面紧紧的抱著因为刚才的惊吓和情潮已经完全无力的我,大黑马慢慢的跑在官路上,给了我时间慢慢恢复。
  到达内城时刚到卯时,城门前已经聚集了贩夫走卒和普通百姓,待官兵击鼓,就一个一个的排队接受盘查。看到他们手里都拿著类似路引的东西,我才想到自己除了公主玉牌什麽凭证都没有,可惜现下这玉牌本用不上。贼拍拍我的手,示意我不要紧张,然後就安然自得的排在了後面。
  我知道他心中自有计较,也不再担心,只是新奇的听著百姓们小声谈论著家长里短,心中觉得颇有意思。
  後面慢慢觉得有些别扭,不知道为什麽,一些周围的百姓看到我之後,都是目瞪口呆的,然後拉著身边的人指指点点,越来越多的人把目光投在了我们身上,我看看自己的衣服应该没有问题,又回头问贼脸上有没有奇怪的东西。
  贼好笑的将我的脸按在了怀里,似乎故意高声说道,"怪只怪娘子太美,将路人看傻了"
  好像回应他的话一般,旁边挑著两筐青菜的大叔大嗓门说道,"我说怎麽这麽漂亮,原来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身边的人嘻嘻哈哈的笑起来,善意的看著我们。
  贼拍拍被百姓们的笑声超的来回踱步的大黑马,笑著说道"内人面薄,还请各位乡邻高抬贵手~"周围的人笑呵呵的转过了头,只有一些年轻的男人红著脸偷偷转头看。贼吃味的在耳边低声说道,"此回太失策了,下次出来一定要易容啊"
  我无语的转身看著他,不小心跟一个偷看的少年对上了眼,他看著我惊叫一声,黝黑的面孔一下子变得通红,立刻将头转了过去。从後面看两只耳朵红得像是红纸一样,身子不停的抖啊抖,让我顿时觉得很是好笑。
  官兵盘查的速度很快,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我们,贼收起跟百姓说话时的嬉笑面孔,只是板著脸将一块令牌掏出来晃了晃,官兵见了连忙向我们行礼,恭敬的说"大人请"。贼只点了点头,便轻扯马绳进了城门。
  "大人?"我惊奇的看著贼,"你是做官的?"
  "不像?"他板起脸轻咳一声,沈声说道,"那现在呢?"
  我手下巴看著他的脸:粉面含春,似嗔似怒。双眼如桃花一般泛著水光,红唇娇豔妖娆,从里到外哪里像是大官的样子?於是摇头说道,"不像"
  "哈哈哈,"贼捏了捏我的下巴,得意的说道,"这牌子自是我采花的时候顺手来的"
  "你!"我不知为何心中暗暗泛酸,赌气不理他。
  正在此时却听到一声断喝,"大人请慢行!"
  贼,被通缉的采花贼?
  我听到声音顿时一愣,只见一个身穿武官衣着的人手捧着一张画像从城门上呼哧呼哧的快跑下来。贼抬眼看他,稍带不快的问道,"阁下有何贵干?"
  来人二十三四岁的模样,黝黑的脸因为奔跑微微泛红。他不待气息喘匀,便疾步走上前行礼,说道,"阁下请出示手牌"
  贼不耐烦的将手牌亮出,那门吏接过仔细看了,又举起手中的告示对着贼一通巡视,我看到那张写着"通缉令"的告示微微一愣,只见贼手下一闪,杀气刹那间大盛。
  我心下微动,以手按住了他的左手,对那门吏说道,"这位吏官,我与夫君还有急事,烦请快一些。"
  贼听到我的"夫君"二字立刻放松下来,又像孩子一般得意的握住我的手捏了捏。那门吏将手牌还给贼,以手擦了脑门上的汗珠,边垂首作揖边说道,"不知大人驾到,恕小的无礼。大人请慢行。"
  贼冷哼了一声,拍了拍马背,大黑马继续向前走去。
  "哈,"待走得远些,我终於忍不住讥讽道"通缉采花大盗妙兰贼子,采花大盗,还妙兰──就是你吧"
  "那个混蛋,我才不是!"贼似乎很是着恼的说道,"哪天被我抓住他,一定先阉後杀"
  "哎,你生什麽气啊?"我疑惑的将他上下望了几遍,"你不也是采花贼吗?"
  "采花贼……采花贼也分三六九等的,这个混蛋,就烧香拜佛不要被我看到为好。"还挺会为自己狡辩。
  "他得罪过你?"
  "何止得罪!"贼气呼呼的说道,"休再提这个败类,咱们先找地方把追光放下,然後去吃早饭好不好?"
  "追光?大黑马的名字叫追光啊?"
  "对"贼笑着点了点我的鼻子,促狭道"因为某人,追光要提前洗澡啦"。"你!"我又羞又怒,赌气不理他。贼哈哈大笑,也不再说什麽,趋马向街边走去。因为被贼调笑,我也忘了再问及采花贼的事。
  後来我常常想,如果当时我再多追问一下,後来那件让我悲愤欲死的事,是否就不会发生了……
  追风老马识途般载着我们东拐西拐,在朱雀街边的胡同中,一间很普通的青瓦房前停了下来。贼下马上前敲了敲门,不一会大门微开,一个穿着青灰衣服的下人向外看了看便走了出来。那人并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向贼弯腰一躬,唤了一声"公子",便利落转身,将大黑马牵了进去。
  人进去之後我跟着贼向巷子深处走去。
  "刚才是你家?"
  "只是一个落脚的地方而已"
  "狡兔三窟!"
  "哈哈哈,"贼笑着拉起我的手,"娘子才刚发现我的险之处啊!"
  我作势要打他,被他一下子抱起来抛上天又接住,着实惊的我一跳。我尖叫着搂住他的脖子,正巧被巷子中一个出门倒水的老妇看到。她见到我们先是一愣,手上的水洒了一门口。顾不上收拾,老妇人念叨着阿弥陀佛的念经般匆匆将门关上了。
  想来我还是男子打扮,两个男子打情骂俏,把这位乡邻照实惊到了。拍打着贼让他将我放了下来,在宽大的袖子下方,两人手拉着手向巷子深处走去。
  巷子的尽头是一条不算宽敞的长街,还出去就听到了熙熙攘攘的声音。一进里面好似进了另一片天地,街边到处都是叫卖的小商贩,鳞次栉比的各种小货摊上放着胭脂水粉、针线布匹还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小东西。我大叫着想扑上去看,却被贼按住脑袋,"小书童,公子还没走,你倒是先跑了!"
  想到我现在的装束确实不该太像女子,我咳了一声,低声说道,"是,公子"
  轻笑着以一只大手将我捞到身边,贼难得严肃的说道,"在外面不比家里,凡事要小心。跟在我身边,不许到处跑。"
  我心中暗笑他忽然变得古板,又配合道,"是"把他逗得朗声大笑。身边的人看到我们又是一阵骚动,贼拿出一把折扇刺啦一下潇洒打开,轻摇着说道,"咱们先去吃饭,然後赶紧给你买顶帽子盖上。太不省心了~唉"
  真是越来越古板了。我腹诽道,又装模作样的在他身旁跟着走。
  贼带着我在不远处的一家小摊上停了下来。摊子旁一对年长的夫妻还有一个小女孩忙碌的煮馄饨、端给来吃饭的人。吃饭的人非常多,还有一些人竟然端着碗蹲在路边吃,足见生意有多好。
  那正在煮着馄饨的老汉看到我们,立刻在衣摆上将手擦了又擦,跑上前向贼作揖说道,"恩公,您来了,快请快请!"
  贼,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张大叔别客气,令郎的病情怎麽样了?"贼连忙起身拉住作揖的老汉,难得正经的说话。
  "多亏恩公的药,石头已经能下地走路了,"这时做馄饨的老妇也走了上来,边说边颤巍巍的擦着眼边的泪花,"这一条命多亏您了,不知道怎麽谢谢您啊!"
  贼笑着跟老妇点了点头,说道,"张大叔张大婶一直做馄饨让我可以解馋,就是帮了大忙了!"
  两个老人家又是抹泪又是笑,连忙腾出一张空桌给我们。贼让他们赶紧去忙不用再专门招呼我们,两位老人家又是感激又是作揖的去做饭了。
  "恩公?"我颇有兴味的看向贼,"你到底还有多少身份啊?"
  贼笑嘻嘻的望着我,也不做解释,我知他必有隐瞒的理由,也不再多问。只是心下暗暗的叹息,空落落的很是奇怪。
  不一会两碗热乎乎的馄饨端了上来,打破了刚才的沈默。端馄饨的小女孩很乖巧,有六七岁的样子。她将馄饨方向以後没有走,只歪着头怯怯的看我。
  "妞妞在看什麽啊?"贼以手指将小孩子脸边的一些面粉擦了下去,笑着顺着她的眼睛向我。
  "小哥哥真好看,妞妞要是能嫁给他就好了。"正在忙着喝馄饨汤的我看着她热切的目光,被纯真的童言童语惊到,呛得治咳嗽。贼连忙起身帮我拍背,边拍边怪我不小心,那小女孩呆呆的看着我们,过了一会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突然跑到身边跟我说:"小哥哥,你不要嫁给恩公,一定要娶我"然後就红着脸飞也似的跑去忙了。
  我跟贼面面相觑,又被他念道一会要"立刻买帽子"……
  馄饨真的很好吃,不同於府中御厨做出的致佳肴,是那种原始又纯朴的好吃,不知道怎麽来形容的天然美味。加上这两天"运动"量着实大,我将慢慢一碗馄饨都吃了,学旁边的人以袖子抹嘴大叫痛快。
  贼笑着摇头,伸手将我嘴巴边的芫荽擦掉。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我们向做饭的老人家告辞,贼又强留了银两,以及妞妞拉着我的衣裳很久不放这些事不提。
  本想终於可以痛快的逛一逛京城,却被贼拉着买了一顶超大的纱帽,白色的帽子上,半透明的白纱直垂到了口,将视野结结实实的遮去一半。贼又以太过招摇为由不让我揭开,害我不能好好看小摊上的东西,一路走的摇摇晃晃。
  即便这样还是非常开心,我们一路走一路看,碰见喜欢的还会买上一些,拨浪鼓,糖葫芦,小面人,荷包,胭脂……很多非常有趣的东西,快到午时的时候,贼手中已经摇摇晃晃的捧着一大摞,无论我怎麽撒娇说好话都不愿再多逛一会,他坚持说要带我去一个非常美味的酒楼,我也觉得有些饿了,终於答应先去吃饭。
  酒楼坐落在另外一条更加繁华的大街上,高高的两层木楼悬挂着几串灯笼,门口上两幅对联,右边一联是"美味招来天下客",左边一联是"酒香引出洞中仙",上书"仙客来"三个大字。门口的店小二见我们来了,殷勤的接过贼怀里的东西,高声唱到"客官请进"。头一次来到酒楼,我觉得处处都新奇,东张西望的跟着贼走了进去。
  进门就见到一个柜台,柜台後面是个大立柜,上面摆了很多小瓶酒之类,柜台旁有两三个大的酒坛,散发着浓郁的酒香。大厅北边有个台子,上面有个人在大声的讲着什麽,正对他摆放很多方桌和条凳,坐着各式各样的人,他们时而认真听,时而大声鼓掌,看上去非常热闹。最外面靠着窗户的地方,有几张桌子上摆着刀剑,又坐了好几个浓眉大眼的汉子,他们大都边饮酒边朗声谈论着什麽。
  此情此景让我顿时一喜,这不就是话本上讲的江湖的样子吗。
  贼,你知道皇族秘密?
  还没到午时,吃饭的人已经不少了,放眼望去整个大厅只剩两三个空桌。贼见我一派欢心雀跃的看着人群,便伸手将我拉到了酒楼中央靠墙的小桌边。到了座位我立即拍手称好,坐在这里基既听得到北边的书生讲故事,又能听得到南边的大侠聊江湖,最妙的是还不显眼。如果不是即兴走到这,我险些以为是提前准备好的呢。
  虽然我作了男子打扮,为免不必要的麻烦,贼还是让我背对着南面的江湖人士。并小声说没吃饭前纱帽也不许摘下来。我知道他是担心我的安慰,自然没有再说什麽。
  方一坐下我就被北面台子上的说书人吸引住了,隔着半透明的白纱,他相貌本看不清楚,或者说普通到模糊,只是三十几岁的书生样子。但是声音却极为特殊,有一股好似沙砾磨擦过的黯哑,最奇怪的是那声音明明像有气无力,却连我都听听清楚。不但不难听,反倒让人听着便生出一种很厚重的沧桑感。
  我听的时候,他正讲"救社稷圣女舍双目惜姻缘皇子隐江湖"这一段。说的是那圣女为了就社稷黎民不受战乱侵害,甘愿以双目祭天,最後黯然离去。大皇子却深爱上了那圣女,放弃江山与她携手退隐江湖。後代为了感谢圣女的恩德,还为她立下了长生牌位云云。
  讲到最後时,台下的人有的以手拭泪,有的长吁短叹。可惜我是半路听到这一段,就是心中隐隐觉得可惜,那麽好的一个女子,竟落得双目失明,好在那皇子重情义,为红颜放下江山。
  我问贼他是否听过这个故事,他却狐疑的看了看我,说道,"没有人跟你讲过这个故事吗?"
  "奇怪,"我问,"我为什麽要听到?"
  贼伸手撩起我帽边的纱帘,将头几乎伸进了里面。两只眼睛盯着我的眼看了半天,半晌才说,"竟真是个不知道的!"
  "哎,你这个人卖什麽官子啊,这故事我为什麽要知道?"
  他将小二端来的一壶菊花茶倒进了我的杯子,又给自己到了一杯,轻啜了一口才缓缓抬头,头一句话便将我惊住了。
  "他讲得这个故事,其实确有其事"
  "你是说……"
  "对,"贼轻声说,"不管是圣女还是皇子,其实都是真的。我刚听他说的虽有夸张,大抵也八九不离十──这曾是皇家不外传的秘密。"
  我有些糊涂了,"既然是不外传,为什麽在酒楼明目张胆的讲?"
  "犀儿你江湖经验尚浅,须知世间没有不漏风的墙这个道理。在这世间再大的秘密,只要是被人知道了,就有被揭开的那一天。或迟或晚,单看那秘密的造化罢了。"
  "那为什麽……"
  "呵呵,"贼笑着摩挲青花瓷杯,"我知你要问什麽,给你打个比方你就明白了"
  他继续说道,"如果一件事只在私下传言,传言的人都要被关起来甚至杀掉,那麽你说,这事是真是假?"
  "这样的话,"我估计了一下,说"少说也有五六分真"
  "那如果一件事从街头巷尾的说书人嘴里说出来,每个人说的还都不一样,你说这事是真是假?"
  "这样,也许只是个故事罢了"
  贼拍了拍我的大帽子,笑道,"孺子可教也"
  我仰头一笑"那是自然"
  "到了你祖父,也就是先太上皇那一辈,这事发生了已有五百余年了,秘密几乎不成秘密,也就没有了隐藏的必要。听说他寻了九九八十一位能言善书的先生,以皇子爱听故事为由,招他们齐集华英殿写故事。当年先太上皇只给他们百字脉络,命他们三个时辰内想出一个故事。而後来的这些,都是自那百字而来。"
  "那你知道真正的那个秘密吗?"
  "连你这个公主都不知道,我也只知个大概罢了"
  方才我听那书生说故事的时候,贼已经将饭菜点好。我们说话的间隙,陆续有美味的食物端上了桌。贼帮我撩起了帽子上的白纱,夹起一片切好的酱牛放进我的小盘子里,说道,"先吃点东西,边吃边听我给你说罢"
  心中牵挂皇族秘密,我也没有多少吃饭的心思。只是就着贼给我夹的菜,边吃边听起来。
  而下面这句话,让我喉咙一紧,口中的菜不上不下生生卡到嗓子眼里。
  他说,"这故事,跟你的师父也有关系。"
  贼,秘密竟是这样悲凉
  "你可知道御宗是从何而来吗?"他慢慢放下了筷子,"在五百年前,始皇帝南征北战二十载,终於统一七国六部,开创了大昌帝国。这些历史你该比我更清楚吧?
  始皇一生只有一妻,因为常年跟随他南征北战,始皇後年界四十才育有一对双生子"
  "双生子?"我放下手中的筷子,"我怎麽记得是独生子?"
  贼笑了笑,答道"因为这就是那个秘密。"
  他给我夹了菜,继续说,"传说始皇後产前曾得胎梦,梦中双龙夺珠毁天灭地,第二日便产下了这对双生子。双龙夺珠本是不祥之兆,皇後怕皇帝动杀心,就擅自隐瞒了这件事。她原想等二人长大一些,说服始皇从中选一个资质更好的做皇帝,另外一个人送到属地封王,谁知这两人自小竟同样天资聪颖、文武相当,更兼懂事体贴。事情左拖右拖,就拖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这两人果然是双生子,就连野心和谋略也是不相上下。二十岁的时候,他们暗自扶植的实力相继开始动作,几番明争暗斗之下,不仅消耗的国内的实力,还让敌国奸细钻了空子,这争斗让大昌江山几乎毁於一旦。始皇帝那时也病入膏肓,皇後更是无力调解,一切几乎已成死局。
  正在这时候,圣女出现了,没人知道她是怎样出现的,只知道她心如菩萨、美若天仙又聪明果决,以一人之力游说两位皇子暂时放下争斗,又助他们除奸细、平民愿、维护社稷,最後为了治疗南方瘟疫劳累过度,以至双目失明。"
  "不是因为祭天吗?"我问道。
  "相传虽有祭天,却不是以双目祭祀。她的双目是因为劳过度不治失明。"贼接着说,"那以後和平安宁重归大陆,圣女本要隐退,却最终未能成行。"
  我想到刚才说书人的故事,"因为大皇子喜欢她?"
  "算是吧!应该说是喜欢到癫狂。传说大皇子在百官面前跪求圣女与他共度余生,并立誓得此美眷终生不在帝都出现、终生维护大昌国祚。"
  "那圣女喜欢他,愿意跟他在一起吗?"
  "这个……有人说她喜欢他,有人说不喜欢,还有人说她喜欢那挚爱皇权的二皇子。不过最後,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圣女说到底,也只是个人罢了,是人总要被命运摆布的。
  只是从那以後,大昌多了一个御宗。弟弟拥有皇权,而哥哥掌管御宗,御宗独超脱於国家而独立出现,并以维护社稷为己任。只是永不能足帝都。而皇室此後也有明文规定,皇族内凡得双生子者,必在其出生时杀其一。"
  皇室……双生子……必杀其一……
  这些东西我是听过的,但是直到跟这个秘密联系起来时,才感受到其中的杀伐之味。我微微的抖了抖,竟觉得五月的天气有些薄凉。摩挲手中温暖的茶杯,回想刚才的故事,终是觉得心中惆怅,至於究竟为什麽惆怅也是不得而知。张了张口,竟不知道该继续说什麽。
  贼见我安静下来,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说道"一会先回刚才那个地方,我帮你易容,这样就可以不带纱帽了。好不容易出来玩,笑一笑,娘子!"
  我看着他春水般明睐的笑眼,忍不住也伸指点了点他的鼻子,笑道,"知道了,公子!"
  他顺手抓住我的手指,含到嘴里轻咬吮吸,酥麻的感觉由手指一下蔓延全身,不知道是唤醒了春药的药力还是被他的目光蛊惑,只是一个恍惚,我意识到自己竟然一下子湿了。
  想到这是酒楼,身边还有那麽多人,我立刻想要将手指拔出来,但是贼悠然自得的,任我怎麽挣紮还是拿不出来。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我轻咳一声,用最严肃的声音对他说,"关於你和师父的关系,关於采花贼的身份,关於医术,你可有要向我说的?"
  贼看我的样子不像玩笑,老老实实的将我的手指放开。他思索了一会,正颜说道,"其实我……"
  正在此时一个人"啪"的一声被扔到桌边。
  贼,他叫刚刚我什麽?
  眼前一晃,贼已经挡在了我身边,帽子上的白纱也被他飞快的放下,而刚才为我们上酒菜的小二正在地上哀声呻吟。
  一个满脸酒气的大汉从二楼飞身而下,摇摇晃晃的落到了我们桌边。随即以脚尖挑起小二下巴,问道"刚才你说的美人就在这里?"小二被摔得半死,哪还有力气回话,那大汉作势又要抬腿踢他,却生生在终於停了下来,双眼直直的盯着贼。
  恶心的大饼脸上,泡一样的双眼眯成了缝,大汉对贼说道,"果然……嗝……是个绝色美人,啊哈,很久没见到这样的美人了",随後又欲探身看我,口中还不停的说"小兄弟别盖着,让……嗝……哥看看怎麽样。"说话间露出一口发黄的牙,着实让人恶心。
  他眼都没抬便将小二踢到一边,笑嘻嘻的看着贼,又想掀开白纱看我的脸。我心中作呕,正欲闪身动手,却听砰的一声,大汉倒在了地板上,一筷子在他发髻上面着,血迹顺着筷子蜿蜒而下。我诧异的看向贼。
  他伸手掸了掸袖子,神态并无变化,只看了看跟着大汉下楼的几个人,启唇说道,"带上他离开"。那大汉身後的几个人怒气冲冲却苦於不敢上前,思前想後抬起倒地的大汉,逃命一般的向外奔去。
  这一阵声响之後,满室的人声忽然止住,片刻之後一阵哗然。有胆小的匆匆结账离去,胆大的倒离了酒桌跑到近处来看,中途却被人拉走,口中说着,"贤弟赶紧走,这热闹你也看得!"众人作鸟兽散,酒楼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
  那些人刚离开,酒店掌柜和几个小二已经到了这里,一边向我们讨饶一边将鼻青脸肿不断呻吟的小二扶了起来。掌柜对贼说,"客官有所不知,那汪良才是远近闻名的泼皮,有……断袖之癖。他是青衫帮的爪牙,"他放低声音,"还是礼部尚书的小舅子,惹不得,请客官小心。"贼点了点头,让他们扶起小二坐在一边,伸手点按了他身上几处,又拿出一粒药丸喂他吃下。小二颤颤巍巍的张开眼睛,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只听得一阵喧哗,刚才离开的两个跟班带着一群身着青衫的人到了酒楼,想必这些就是那"青衫帮"的人。为首的男人穿着华丽,他抬手挡住身後大批欲冲将上来的人,上前拂袖对贼微鞠一躬,说道"在下青衫帮余广禄,不知我门下人怎麽惹到壮士了"
  贼没有答话,啪的打开扇子轻轻一扇,说道"这种下毒的雕虫小技,还敢到我面前卖弄"
  对面的人闻言立刻变色,先是大力挥袖,而後举剑向我刺来。我拿摘下斗笠向他掷去,顺手拔了腰中的软剑欲冲上前。贼一手拉住我让我到了他身後,一手将扇子合起,闪身与余广禄动起手来。那人左突右闪,处处杀招,贼却连位置也不动,只是拿扇子轻挡,却占尽上风。我看他动作无比轻巧但是招招指着对方的弱处,身手很是巧妙。那余广禄渐渐不支,面色越发青黑,恨恨却没办法上前。他呸了一声,大喝道,"都给我上"
  大批的青衣人围了上来,将我们困在角落。贼似乎并不放在眼里,边与余广禄过招边将其他上前的人打的人仰马翻。正当我看得开心时,听得贼大喊一声,"小心!"那余广禄竟然使出了同归於尽的招式,以左肩迎了贼一扇,右手紧接着将剑刺向他身後的我。我急忙躲闪却慢了一步,肩膀被剑锋碰了一下。
  贼见我受伤杀气大盛,一手揽过我一手接我的软剑,挥手向余广禄刺去。那人刚刚本已被击中,躲闪不及被贼一剑刺中,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身後的人马见他被刺倒,一时都愣住了。我看贼拿剑欲再动手,连忙伸手止住。为这点小事杀太多人实在不至於。那些人纷纷反应过来,边喊"杀人啦"边向外蜂拥而去。在墙角的几个小二跟着跑了过去,掌柜吓得边哆嗦边说"这可怎麽办"
  贼将我拉到眼前,看着我臂上。我这才发现流了不少血。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给我上了药,又从内衫撕了一条软布帮我裹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喧闹的声音引得向外看去,眼见着大批的官兵跟着一个身着青衫的人向酒楼的方向跑来,我拉住贼说,"还是不要惊动官府,不然被皇……那个发现了我就惨啦。"贼点头,拉我转身欲上二楼,却听得一声惊呼"圣女大人!"
  我回身一看,竟是刚才的说书人。他眼睛直直的望着我,带着五分虔诚五分诧异,那张原本平淡无奇的脸上,一双眼睛闪着微微的泪光,黑的像是水洗过的曜石。
  "贼",我回身问道,"他刚刚叫我什麽?"
  贼,怎麽进了勾栏院(h前奏)
  贼诧异的看了看说书人,说道,"没什麽,咱们赶紧走!"说罢就拉起我向楼上奔去。身後一闪,一块银子稳稳的落到了掌柜手里。
  酒店二楼都是雅间,贼丝毫没有犹豫的拉着我跑进北边一间,原来有窗户开向酒楼後院。窗外是一棵郁郁葱葱的白杨树,贼未作停留抱起我提气跳了出去,随後稳稳的落到了树干上。
  身後不断传来喧哗声,一个沙哑的声音尤为清晰,"圣女大人,等等我!"那声音像砂石一样磨砺着耳朵,说不出的凄凉哀婉,让我不由得回头。只见他笨拙的踩在窗户下边,手扶着窗框,另一只手不停的挥动,整个人摇摇晃晃的,欲掉未掉让人看着就心惊。
  "啊,他要掉下去啦!"我拉住贼的袖子,喊道,"救救他吧"
  "笨女孩,"贼抱紧了我,说道,"他的内功不在我之下,掉下去也没事"说罢飞身跳到了酒楼屋檐上,向前方奔去。
  "他们在上面!追!"下边的官兵看到了我们,连忙召集人马向着我们的方向跑来。身後一个黑影也迅速的跟着飞奔而来,边跑边凄厉的高声呼喊,"圣女大人,我来了!"
  果然,我看了看贼,这人还真是个高手。
  贼在屋顶上如履平地,跑了大概有一柱香的时间,身後的官兵早已不见了踪影,可身後的书生却总也甩不掉。那人真是奇怪,明明跳的东倒西歪,可是每一步都险险的踩住屋顶,不知道是哪路功夫。他一路离我们越来越近,一张脸上布满了激动的泪水,眼见着就到一丈之内了。
  贼轻扯嘴唇笑道,"这下知道江湖险恶了吧!"说完衣袖一挥,一股白色粉末随风向後面的人飞去。
  "啊!你使毒!"沙哑的声音高声喊道,只听"啪"的一声,然後就是犬吠的声音从院中传来。我回头一望屋顶再无他人,那书生终於成功的掉下去了。
  "放心,不是毒药,"贼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小小的东西,教训一下他罢了。"
  "那咱们去哪?"放眼望去全是院落,我是全然分不清方向了。
  "估计四个城门已经被官兵守住了,我带你去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我看着眼前的绣楼,被喷香的脂粉味呛的咳了半天。如果"红袖招"三个大字和满楼围挂的红色丝绸还不是很明显,那楼上一排花枝招展的女人和门口一步三扭的半老徐娘也说明了一切。虽然从没有真正看过,但是"勾栏院"三个大字已经一笔一划的浮现在了眼前。
  那妇人风骚的对进门男客挥着手绢,满面的粉随着眉飞色舞的表情簌簌下落,看得我张口结舌。吞了一口口水,我问贼,"勾栏院,这就是绝对安全的地方?"从前只在话本中说到这地方,难道今天可以进去看吗?
  "不是这里。"他见我如此跃跃欲试表情着实笑了半天,随後拉着我进了院墙左侧的窄小胡同。左转右转的来到了一个小门前,贼说道,"咱们走後门。"然後抱着我纵身一跳到了院子中。
  这院子相比前面来说後院算是清静,中间是一个不小的花坛,种着的花卉也红红绿绿的颇有前面那些女子的风范。绣楼的上中下三层全是一个一个的房间,想是那些女子的休息之所。每个房间前都挂着红灯笼,看去还挺喜庆。
  来不及多看,贼便带我跳上二楼的一个稍大的房间前,他双手轻轻在屋门前摆弄了一会,随後轻轻一推,打开了房门。他手指竖在嘴前嘘了一声,便拉着我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屋里陈设比想象的素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红木桌子,桌边的两张椅子铺着上好的锦缎,桌上摆着一套致的白瓷杯具,两边的瓷杯中尚有未喝完的茶水。一道屏风将房间分为了两半,走过屏风,一张大床几乎占了一大半,轻风吹过,纱帘轻轻地摇动,露出了一张沈睡的女子面容。
  有人!我差点惊呼出来,幸好贼眼明手快捂住了我的嘴。
  正在这时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声音轻声说道,"小姐醒醒,李公子他们来了,妈妈让你起来接客!"
  贼眼明手快,拉着我滚进了床下面。
  "咦,刚才明明看见人影,难道是眼花了?"只见一双绣花鞋绕过屏风走了进来,鞋子的主人疑惑的自言自语。我在床下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生怕被她发现。
  正在此时头顶的床板一阵响动,一个慵懒的女子声音嗔道,"这麽早就来了,真是猴急。"趁此机会我才匆匆的喘了一口气,又觉得现在和贼趴在床下的情景十分好笑。
  那绣花鞋走到床边,然後就是一阵簌簌的声音,想是那女子在穿衣服,估计穿好了就可以出去了。
  在床下趴了一会,眼睛已经适应了这黑暗的环境,我以一副"还好还好"的目光看向贼,却在另一个声音响起时垮下了脸。
  "小杏儿,小心肝,不用穿了,哥哥进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