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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暗夜女巫·黑色之眸      更新:2021-06-08 22:45      字数:43760
  复原的快。
  只是他的腿,在阴天下雨的时候,会隐隐作痛,走起路来,会有一点瘸。那一刀,太狠,太毒,伤了筋脉,没有好药及时治疗。而我,连个赤脚医生都不能算。
  如花的伤好了以后,日子更加好过了起来。
  搭了棚子避风避雨,还做了好多日用的工具。
  那片菜地,是如花在林子里辟出来的。撒了种子,长出了绿油油的青菜。再过些时,就可以吃了。他说这样,我就不用每天辛苦的到处去挖野菜。
  他还说不如再开一片地,将我日常会用到的一些草药都移植过来。
  他的功力也恢复了一些,只是不论如何勤练,也不再如以前那样。如花倒也豁达,说能保命已经算是走运。
  而我,收获似乎更多一些。
  以前没了武功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现在仍旧没有武功,却变得结实灵活。
  可以飞快的爬到一棵参天大树上去采果子,可以轻松的背着一大桶水来来回回走十几里路,也学会了如何狩猎小动物和识别简单的药草,甚至上次用匕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干掉了一只碗口粗的蟒蛇。
  不能改变环境,就要学会适应环境。
  幸好,我们的适应能力都很强。
  应该很庆幸才对,因为我们都没有死掉。
  人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前年。我们不是祸害,但我们活了下来。
  而且天香散的毒也没有发作。想来是一早就被青竹解了。只是他一天不醒来,我就一天不会知道他是怎么帮我解毒的。
  其实,生死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
  看开了,看淡了,也看明白了。
  那一天,明明时间才过了一夜,可是,却好像把这一生都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和可能会有的痛楚都经历了。
  “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在乎再死一次。”我记得自己当时这样说。
  “不要让他污染了我的衣衫。”我记得青竹当时这样说。
  所以我们跳了下去。
  从静园那座高高的悬崖上。
  风声象雷声一样轰鸣,尖厉,似乎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从全身每个毛孔里钻进来的剧浪。
  以前幻想过下坠时凌空御风的感觉,原来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
  “飞飞,抱紧我。”他说。
  坠落的时候,我忽然想通了许多事情,包括钱财,包括生老,包括病死,包括以前一直都看不开的东西。
  我只是个普通人,却遇到不普通的境遇。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遇到这些全然不曾想过会发生的事情。
  也许就这样也好,生命走到终结,摆脱了一切,不用再去理会那些纠缠。
  最后的几秒钟,真气从四肢百骸汇了进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屏障,将我牢牢地护在中央。
  “飞飞,要活着。”这是他最后一句话。
  那样的伤却只吃了一颗琼酿续命丹,剩下两粒全都给了我,而如今又将自己最后的内力也输送给我。
  青竹,耗尽所有的温暖和力量,保护着我。
  飞飞,抱紧我。
  我一直记得这句话。
  所以我不会放开你的手。
  飞飞,要活着。
  所以我不能死。
  拼了命也要活下去。
  孤岛求生
  醒过来,头沉甸甸的。
  一动也不能动,像是失去了四肢,又像是身上有万钧的巨石压过。
  身上的零件没有一处听使唤。
  有一时的恍惚,想我到底是在做梦还是清醒,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慢慢的,痛楚的感觉由远而近,逐渐清晰起来。
  浑身上下无处不痛,头臂手脚腿胸背……像是被撕得零零碎碎的一个破败的人偶,每块骨肉都各自叫嚣,挣扎。它们发出的疼痛争先恐后抢占我的反应中枢,然后彼此毫不妥协地纠结在一起,让我的神经绞带。
  然后,钝痛逐渐变为锐痛,象是有刀子在划割着身体。划开皮肉,划开筋骨,划得血肉模糊,再浇上冷冷的盐水。不是热辣辣的痛,是冷森森的,一直侵到骨子里去……
  疼痛如钢丝卷住我的喉咙,在我几乎要发出凄凉仓惶的痛楚呻吟的时候。
  然后又昏了过去。
  …………
  被风再次吹醒过来。
  视线落在垂萎的耷拉在我颈旁的一只苍白美丽的手上。心头一颤。
  移动了一下视线,发现身上的确伏着一个人,是青竹。
  混沌的意识逐渐明晰,知道自己并没有死,而是躺在一块沙滩上,脚还不停地被水冲刷着。
  试着动了一下,像是扯到了最痛的那根神经,整个人都战栗起来。大口的喘着气。
  又躺了一会。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青竹向上翻开,冷汗一阵阵冒出来,骨头格格的作响,似乎无法负荷就要寸寸断裂的一般痛。
  终于将他放平在地上,自己慢慢撑了起来。
  “青竹……”我声音沙哑的叫着。
  他的面容平静却毫无生气。他的身体是冰冷的,没有一处稍稍暖和点的地方。
  我手忙脚乱的在鼻端试了一下,还好,有微弱的鼻息。
  拼命的做人工呼吸,水挤压了出来,可人却始终没醒。
  敲打,叫喊,使出浑身解数,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颓废的坐在那里。衣服破碎不堪,身子疲倦而苍白。
  然后发现,不远处的沙滩上,躺着另外一具身体。
  认出来是如花。
  同样的急救方法,如花咳醒过来。
  他的内伤很重,腿部还插着一把匕首,一直没入底端,只留了刀把在外头。伤口因为浸泡太久已经化脓。
  他是被打落悬崖的。
  这样看起来,情况最好的那个人,是我。
  挣扎着将青竹拖到了树荫底下,又将如花扶了过去。
  三个人,如同被捞到岸上的鱼,煎熬着,残喘着。
  死了算了,死了就不用再受这些折磨。闭上眼睛这样想。
  可睁开眼睛,看看树下靠着重伤在身和地上躺着生死未卜的两人,我告诉自己,不能放弃,为了他们,我必须好好活着!
  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也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
  从棚里出来,如花已经搭好了架子。抬头看见我,他指了指身边的一个罐子说:“我已经将一半的野果野菜榨成汁了。”
  我端了起来,笑笑:“好。哦,你记得把鱼肚里塞上辣椒。”
  “知道啦!每次都说,还怕我忘记么?”
  “嘿嘿,”我吐吐舌头,“不是啦,是我自己记性不太好。”
  记得最开始的时候,找来野果子,捣碎了炸成汁给青竹喂进口中,可是他喉头一动不动根本不能吞咽。淡黄的果子的汁液沿着他的下巴流下来,渍脏了他的脖颈。
  想他那么爱干净,慌得去擦,然后意识到如今他根本不会察觉,心一痛,眼泪就不争气的流出来。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捱过那样痛苦的一天的。
  流着泪,不停的喂,汁液不停的流出来;擦干净再喂,还是一样的结果;而他的呼吸却越来越弱……
  后来我再也忍不住大声的哭了出来,紧紧的抱着他,说:“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我要救你,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你说过,要我好好活着,可是,如果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救你……你醒过来,醒来告诉我呀……”
  哭完了,哭累了,还是要面对现实。
  擦干眼泪,把他贴紧抱住,揉搓着他那冰冷的身体,拼命的想要那具身体能够恢复一点点体温。
  青竹,青竹,你能听到我讲话么?你不能死,你要活着!我要你活着!青竹,青竹,青竹……我在他耳边不断的重复。
  后来重新又含着果汁喂进他的嘴里。
  这一次,依然流出来不少,但是,他毕竟咽下了一些!真的咽下了一些!
  我抱着他高兴的哭出声来。
  青竹,你听到我讲话了是吗?你听到了是吗?
  我将他抱紧一些,再紧一些,生怕这仅有的一线希望在眼前消失掉。
  此刻的心情无法用言语表达!悲伤,难过,痛苦,喜悦,激动,期待……若是旁人看见,肯定会认为这个蓬头垢面又哭又笑自言自语的人是个十足的疯子。
  就这样,养成了习惯。每次给青竹喂东西之前,都会在他耳边说说话。
  开始是要他好好活着;到后来是希望他睁开眼;现在,则是会给他讲每日发生的一些琐事。比如今天那片菜地里新开了几朵花;比如林子里那只母兔又生了一窝,小家伙个个都很可爱;比如如花抓了一条金光闪闪的鱼,好漂亮,我们舍不得吃,又放回了海里……
  每天都会跟他唠叨些事情,我想这样,他才不会觉得寂寞。而且,他一定能听到我在说什么,只是太累了,所以不愿睁开眼睛。等有一天他睡饱了,一定会醒过来……
  如今我喂他吃东西也非常的熟练了,一口下去,不多不少,缓缓慢慢,配合着他吞咽的速度,一点都不会再溢出来。
  喂完后,帮他擦洗干净身子,我走出去。
  情难割舍
  可能是气候和洋流的缘故,这几日如花能捕到的鱼一日比一日少。难得今天破例比往常多了些。
  他已经将鱼烤熟了。见我出来便说:“我肚子饿了,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先吃了。”
  “我不在的时候你敢偷吃?小心我打你!”眉毛一挑,我佯装生气。
  毕竟只是个十七岁大的孩子,这与世隔绝无拘无束的日子里,那天真顽皮的性子便显山露水起来。
  他撇撇嘴,小声说:“你个纸老虎谁怕你呀!”
  被我听到。“好……”
  下一刻,我们围着火堆玩起了追逐战。我左扑右拦,他右躲左闪。
  忽然他皱了皱眉头,动作明显慢了下来,我问:“是不是腿又疼了?”
  他点点头:“明天可能会下雨吧。”
  “快坐下来休息。”我去扶他,“以后你负责采药浇水摘果子,我负责下海捕鱼!不能再让你到水里泡着了,对你的伤一点好处也没有!”
  转身回棚子里拿药。幸好今天的草药还有些剩余。将它们捣成汁,出来给他敷上,帮他按摩起来。这种疏筋活血的药对他的旧伤痛有帮助。
  如花脸微微有些红,说:“我自己来吧。”
  一把打开他伸过来的手,“你手闲着就赶快吃饭,吃完了就去睡觉,其他的别操心。睡眠充足才能养好筋骨。懂吗?”
  他不再说话,只是脸红红的看着我。真拿他没办法。都说了多少次了,还是这个样子,脸红的跟煮熟了似的。难道是那次在蒸笼里留下的后遗症?
  别扭的小孩。不过还好没像刚开始,给我来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还记得第一次我想帮他检查伤口的时候,他直往后退,边退边说:“阿弥陀佛,男女授受不亲……”,怎么都不肯让我看。
  他那伤再不治疗,一条腿可能就报废了。
  我急了,指着他的鼻尖吼道:“你的伤都成这样了,还狗屁个授受不亲!老娘和你早就没什么清白了!从你在客栈的房顶跌到老娘的浴盆开始,再到药王谷解毒老娘给你嘴对嘴喂药和这岛上给你嘴对嘴人工呼吸,不清了去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想找死,老娘把那刀子拔出来在你心窝这儿狠狠来一下,给你个痛快!要是想活下去,你就乖乖的给老娘别动!!”
  不知是被我吼晕了还是被我吼明白了,或者是被我的阵势吓到了,反正他后来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任我摆布。
  早乖乖听话,不就不用挨骂了么!真笨!
  我将他的衣服撕成条,绑在伤口的上下两方,递给他一个布团说:“没有麻药,你得忍着!疼就咬这个,别把牙齿咬碎咯。”
  他摇摇头,说没事,你来吧。
  于是我猛地拔出了匕首。他真的很能忍,只是身子颤了颤,哼都没哼一声。
  溃烂的脓血哗啦流了出来,伤口处一塌糊涂。我胃里翻江倒海,强忍着没吐出来。将脓挤干净,挤不干净的就用嘴巴吸出来,再用清水给他擦洗伤口,最后嚼了止血的草药给他敷上。
  如花握手成拳,指头都快嵌进肉里去了。牙关紧咬,冷汗一滴滴往下淌。
  我说:“痛,就喊出来吧。会好受些。”
  他只是摇头。模样让人心疼。
  夜里醒来,发现他抱着自己,缩成一团,如同婴儿般,无助的发抖;伸手摸了摸,却发现他身上烫的吓人。这个倔孩子。明明只有一个火堆,他非要在意那些男女有别的教条而离开很远……
  几乎是一种母性的温柔涌了上来。一夜没睡,帮他不停的冷敷降温。谁知道他的体温竟由一个极端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极热变成了极冰,人也昏迷了过去,脸色惨白,气息恹恹,口中不停的喊着:“冷……好冷……”
  手足无措,将他移到火堆旁,把火生的旺一些,更旺一些!可惜,却依旧无法帮他恢复体温。他牙关不住格格打战,身子抖动的如同寒风中枝头最后一片叶。
  没有床没有毯子没有任何可以帮他保温的工具……没有办法,只好剥光了他和自己身上破烂的衣服,小心翼翼的覆了上去,用自己的体温为他取暖。
  他身上阴寒异常,像是一个空洞,饥渴的将我的温度吸了过去。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冷了,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而身下的他可能感觉到了温暖,下意识地张开四肢,缠了上来,贪婪地收紧手臂,吸取着我身上的体温。
  他的鼻息喷在我的肩上,一凉一热,一会功夫起了酥酥的一层战栗。
  呼吸有些纷乱,背脊忽然没了力气,身子却骤然热了起来。我不安的想要拉开些距离,他却贴了上来,纠缠的更紧……一种莫名的感觉不可遏止的涌出来,淹没了我的心……
  唉……心中明明装满了另外一个人,却依旧躲不掉对他的情愫。我真的是太多情了么?为什么把满满的感情给了一个,却还可以拿出另外的来给别人?
  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顶心,耳廓,眉目,鼻唇,颈项,这张柔如春水的容颜,在暗夜淡淡的微光中象是有薄薄的一层银辉镀著边,从第一眼的惊艳到如今的爱怜,怎么样都让人无法放手……
  我张开手臂,将他抱紧……
  终于,凌晨时分,如花的身体回暖了些,姿势放松了不少,已经沉沉睡了去。
  我坐了起来,看着星星隐去,天色发白,万丈的霞光喷薄而出。身边的两个人都睡着了,可我却全无睡意,脑子里混乱不堪。看看左面再看看右面,哪边都是揪心揪肺的感觉。
  噩梦
  “飞飞,你在想什么?飞飞!”
  思绪回笼。才发现自己走神走了一大半天。
  那日只是听青竹叫过我一声飞飞,他便学了来,这半年里飞飞长飞飞短的叫个没完。声音不似之前的莺燕出谷,变得有些低沉,皮肤也被晒成了古铜色,头发长长了不少,黑亮黑亮的有些凌乱,眉宇间英气逼人,和以前那惊世绝艳的红颜美人模样比起来,倒增添了几分男子汉的气概。
  我笑了笑,“没什么。你赶快吃啊,我愣你跟着愣什么?”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后脑勺,低着头拿起了一条鱼,低声吟诵:“南无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哎,你抓鱼的时候也阿弥陀佛,吃鱼的时候还阿弥陀佛,累不累啊?都跟你说了,佛主供在心就可以了,不用一天到晚在嘴边挂着。心中明白是非曲直,能善待他人,有勇气和正义感便是怀了佛心,又何必拘泥那些表面文章!再说了,这世上有些人一本正经,道貌岸然,整天吃的是斋念的是佛,满口的仁义道德,还不是入了魔道?披着羊皮的狼和披着狼皮的羊哪个更有危险性?就像你那师兄……算了算了,不说了,快吃快吃!”
  如花,要知道,这个世界光靠慈悲心是远远不够的。你的师父,便是最好的例子。救狼的东郭先生和救蛇的农夫倒是慈悲为怀,可惜却用错了地方。
  对敌人宽容便是对自己残忍。以前不懂,现在总该懂了。
  他不说话,闷声吃了起来。我心里一痛。
  不该再跟他提起那个魔鬼的。
  那些伤心的往事,原本是他和我都想要努力淡忘的东西。明明都已经掩盖好了,为什么还不由自主的再去戳那块疤呢?唉……
  抬头看看天,似乎不如往常那样透明澄澈,明天真的要下雨了吧。
  如花腿上这一刀,伤筋动骨,好是好了,却留下了根。天气稍有变化,最先知道的必定是他,比当年我看的天气预报还要准确。
  那时候他告诉我说他懂些草药知识,我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于是他描述,我寻找,有时候找对了,有时候不对,就再去寻。反反复复,我记着了很多种药草的特征、作用和在岛上的位置,省下了不少冤枉路。可惜这些简单的草药只能治表不能治本。伤口恢复了,可是筋脉却无法复原。
  而心里的那个创伤,却是用什么样的草药都无法治疗的。只能慢慢的让时间去抚慰伤口。岁月流逝,或许有一天,那道刻骨的伤痕会愈合,会淡去,会消失……
  如花乖乖去睡了。
  我把外面穿起来晾晒的野菜萝卜干都收了起来放好。要下雨了,空气中有一股潮湿的味道。火越来越小,就要灭了。风有些紧,吹在身上冷的很。海浪声声,前仆后继的涌向沙滩,如一曲宽展浑厚的催眠曲,不如睡去,不如睡去啊……
  灭了火堆,蹑手蹑脚走进小棚,轻轻在一侧躺下。倦意涌上心头,渐渐步入梦乡。
  “师父……师父……”朦胧中我听到如花的叫喊。惊醒过来,翻身看见一旁的如花全身紧绷,眉心深蹙,满头大汗,呼吸急切,脸上的神情无比焦急悲愤,不停的呓语,“师父……师父……爹……娘……为什么……为什么……不要……”他的泪涌了出来,一大颗一大颗。
  心里一阵难过,如花又做噩梦了。从那之后,夜里经常会听到他在噩梦中叫出声来。虽然如今噩梦的频率比以前低了很多,但是仍然会有现在这种情况发生。
  将他小心搂了过来,轻轻吻去他的泪滴,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脊背,温柔低语:“如花,如花,不要怕,我在这里,不要怕……”
  他在梦中向我靠的更近些,贪图着温暖和安全感,头伏在我的胸口,呼吸慢慢平稳。
  我缓缓的抚慰,亲吻,细心的爱怜,希望他的那些忧心不安困惑惊恐统统都能被趋散。
  他的姿态终于放松下来。
  松了口气,将他放平睡好。他紧皱的眉头已经舒展,卷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残泪,但脸上已浮出安心的表情。凝视着他那与纯真小孩别无二致的睡颜,心疼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舍不得。真的舍不得。全心全意都舍不得他皱眉。胸口涌进巨大的无力感,钝重的痛着。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不该再提起来的……都是我不好……如花,对不起……”我轻轻亲吻他的额头。
  真的是希望你快乐。简单而纯粹的快乐。不用再经历那些凄风苦雨,不用再理会那些痛楚伤悲。就只是这样单纯而美好的微笑。然后生活。
  我能给得了你吗?让你快乐和安心,我能吗?
  不止一次这样问自己。
  怀疑自己的能力,是因为我和他一样,还没有完全摆脱噩梦的纠缠。
  真的很困难。
  有时还能看见那张狂笑的扭曲变形的脸,阴险恶毒的在梦里出现。有时是在青天白日,脑中忽然清晰映出那张脸,忍不住会浑身发抖。
  他得意洋洋:“无心那个老秃驴早就归西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忘了自己也是个秃顶。
  只是当时没有人会想到,无心大师不是无心大师,无心大师是若月。
  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无心大师在如花中毒的时候就已经被害。
  恶魔撒旦
  那日如花清醒过来,后悔莫及,急忙帮青竹输送内力。青竹醒过来便说他怀中有三颗救命的丹药。那丹药却是要给我。若不是我坚持,他连那一颗都不愿吞下。吃了丹药,暂时护住性命,还没休息,就听到外面厮杀声大起。
  推门出去,远远看见药王谷已是一片火海。滚滚的浓烟如同青面獠牙的怪兽,吞没着那美丽的楼阁亭台花草树木。香舍外,侍童已经死伤大半,血流成河,情形惨不忍睹。
  嘶吼声,倒塌声,惨叫声,暗红的血合着鲜红的火焰,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人间天堂变成了人间地狱。
  青竹说,“不、不可能,不可能!外人怎么能进入?!快,快带我到静园。”
  于是我扶着青竹,如花护着我们,一路朝总机关枢纽——禁地小亭走去。地上的尸体,面容狰狞着扭曲着纠缠着,恐怖异常。还有那些黑衣人,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一路的追了过来,拼杀,拼杀!如花力敌,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受了伤。
  好不容易来到静园悬崖边的小亭,发现早已有人等在那里。
  如花自然不会想到,笑的慈眉善目招手叫他过去的师父不过只是个赝品。我嗅出了危险,喊道:“回来!”可是毫无心机的他自然是无比信任那个把他从小带大的“师父”。
  他过去了,对方猛然拔刀相向,如花本能的躲闪,还是刺中了大腿根,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惊讶,便被一掌打落下悬崖。
  “如花……”我们两个齐声尖叫。
  那人狞笑着撕下面具,身子暴涨,从瘦小的老头变成了拥有天使面孔的撒旦。青竹失声道:“若月!你竟然是若月!”
  当日没有人怀疑慌张抱着徒儿前来求医的无心大师。疾毒当前,青竹只顾治疗,根本没有注意这无心是戴着人皮面具的恶魔。何况他根本也没有想过师长无心可能是他人假扮,还扮的惟妙惟肖。
  若月,进了药王谷,趁我们给如花疗毒的时候,毁了谷中的屏障——奇门机关。
  “怎么会是你?无心大师呢?”
  他长声而笑,笑声中满是怨毒和得意:“无心那个老秃驴早就一命归西了!”
  “是你杀了他?!”
  “我可没有杀他,杀死他的是他自己。我不过是让他尝了点毒药,然后把他关进一个空荡荡的铁屋子里而已。”
  真的想像不到,那么美丽的面孔,怎么会有那么邪恶的表情。
  他说:“那种药水,真的很好,人喝了它就会变成一只饥饿的老鼠,哦,不对,比饥饿的老鼠还要饥饿,而且嗅觉无比的灵敏,尤其是对血肉的灵敏度,简直超过了这世上任何的动物。”他恶意的笑着,“你知道么,老鼠饿极了,连自己的儿子都会吃下肚。他饿极了,你说会干什么呢?”
  我浑身打了个冷战,将青竹抱的更紧了些:“你、你简直是个恶魔!”
  “说的好!”那个恶魔兴奋的说:“其实我没有想着要杀他,有一天啊,我还特意在屋子外面听了听,你猜怎么样?我听到撕扯的声音,咀嚼的声音,像是在啃骨头,又像是在吃肉,‘啧啧啧’的,听起来还很香的样子……”他边说边比划。
  “呕——不要再说了!!”我哀嚎,恶心的吐了出来。毛骨悚然,耳边仿佛都能听到那恐怖的声音,看见那血淋淋的场面……
  “魔鬼,你真的是魔鬼!!!无心大师他是你师父!你怎么能这样对他!”青竹不停的颤抖。
  “呸!那个老秃驴,他死了算便宜了他!我本来是打算将他拖出来埋在地里头再玩几天的,谁知道他太贪吃,吃的太快,等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吃的几乎只剩下了一颗脑袋……”
  “呕……”肚子里已经没有东西,可是我还是觉得想吐,到最后连胆汁都差点吐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无心大师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这样残忍?”
  “哼!你可知道我是谁?”
  谁也想不到,当年那个在风雪之夜浑身是伤冻掉大半条命被无心大师拣回来的孩子是“幻邪”火云紫的儿子。
  西域蛊王,南海幻邪,一个下蛊,一个用咒,手段血腥残忍,人神共愤。
  当年火云紫为了炼“幽冥咒”,四处收集阴年阴月阴日生的少女童男,用他们的鲜血炼丹做咒,72个童男81个童女先后被杀害。据说还不够,要找齐99个为止。那日火云紫杀人时恰巧被无心大师撞见,大师规劝无效,遂打了起来。结果他被无心大师失手打死。
  谁能料到,火云紫会有儿子!谁能料到,这六岁大的小孩会包藏祸心!将自己弄伤再冻个半死,在那破庙里等着无心大师的到来。
  是的,他成功了。
  几十年的潜伏,无心大师的高深武功,无心大师的奇门之术,统统都学了去。当然更是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学习,模仿,如此逼真,逼真到根本就找不出任何破绽。
  我想无心大师自己也没有料到,徒儿师成之日,是他陨命之时。或许他料到了,只是心怀仁慈,才不得善终。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如花?你若是报仇,只需对付无心大师便可,为什么要杀死如花?他和你情同手足这么多年,为什么连他也不肯放过?”
  魔鬼冷冷的说:“他是南宫家的种,自然要斩草除根!”
  我一惊:“难道……你也是那凌王的走狗?”
  “凌王?哼!我只听小王爷一人的吩咐!”他蛊惑的笑着,像是欣赏自己的玩具一般,“现在他死了,该轮到你们了!”
  “等等!”我大声说,“即使要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
  他用那双恶毒的眼睛仔细看看我,说:“好~就让你做个明白鬼!”
  刺骨的伤
  “当今天下若还有一个人能解得了我的幻毒的,那必是药王后人东方玉,所以,他必须死!”
  “因此你就给如花施咒,用他做饵?”
  “不错!反正王爷恰好要他的小命,所以我杀死老秃驴之后顺便给他用了‘双杀咒’。本来一箭双雕天衣无缝,东方玉一死,他便会跟着血管爆裂而亡。可是没想到你居然破了我的咒!哼哼,看来无心那个老家伙算的不错,你果然是那个人!”
  我是谁,谁是我?是肖雪,是上官飞花,还是现世异人?
  “我本不信一个女流会是能阻碍小王爷宏图大业的人,可是没想到你真太聪明!虽然来之前小王爷说要留你一命,可是,留你不得!”
  什么时候见过猫哭耗子?“哼~他怎么会留一个对他称王野心有碍的人?”
  “小王爷不是要留那个阻碍他的人,小王爷念旧情,要留下的是上官飞花!不过那时小王爷根本没想到,所有人都不会想到,你会附生到那个傻乎乎的只喜欢舞刀弄枪的男人婆身上!”
  “等等,什么旧情?!你说什么?”此刻敏感如我,嗅到了不一样的暧昧。
  “嘿嘿~我怕说出来会伤了你新交的小情人的心……”
  “你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哈哈~你难道不知道,你的这副壳子早在八百年前就是小王爷的人了?!”
  一个霹雳当顶砸了下来,我整个人被劈呆在那里。
  青竹反手抱紧我,说:“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是个疯子!”
  “我是不是疯子,有没有胡说八道,有个人比我还清楚。你想知道他是谁吗?你想知道为什么你在药王谷的事情小王爷知道的一清二楚吗?哈哈……”他不怀好意的笑起来,“让你瞧个人,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真的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轩辕羽说什么“我的若英”,原来浦宣若英本就是小王爷的名。上官飞花算什么,不过是协议里头的牺牲品。我又算什么,不听话就给你吃点天香散让你乖乖听摆布。
  其实,如果早知道会换来那样让人震惊绝望的事实,当时就爽快的跳下去,不要听,不要回头,不要去弄明白这些事,更不要去管什么天下太平江湖恩愁,心也许就不会那么的痛了吧……
  可惜,这世界上没有早知道。
  这世上注定有情仇交缠的迷局,而我,稀里糊涂被卷了进去。
  我所爱的人,爱我的人,欺骗,伤害,背叛,绝望……当时我,真的绝望。
  那样的信任和倾心交付,换来的却是这般的伤害与痛楚。
  一颗心像是被狠狠的划烂,鲜血淋漓,然后丢进沸水里煎熬。还放下了很多很多的盐。放下了很多很多的苦汁。
  心在沸腾的热水里怦然而泣。剧烈的疼痛。翻滚。挣扎。裂变。
  唱着哀歌。
  以前以为外面的世界太陌生,天真的触角总伸向熟悉的领域。
  现在才明白,陌生的针不过刺痛你悉心保护的外壳,熟悉的匕首才是连骨头带肉一起狠狠切断。
  悬崖上,我与他两两向望。
  两两相望又能怎样?望得穿谁是谁非吗?望得掉不该发生的一切吗?
  不等你反应就已经发生,发生了便再也无可挽回,这是生活最沉重的报复。
  可是我却不曾以为自己做错过什么。
  或许唯一错的,就是不该将自己的信任和感情那样轻易的双手奉上。
  他说:“丫头,请你相信我!……”
  相信你什么?相信你那些不得已的苦衷?还是相信你所说过的每一句谎言?
  我摇摇头。“你看,天已经要亮了,无限包容的夜幕就要褪去。转眼便是朗朗乾坤。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在乎再死一次。倒是你,要好自为之……”
  跳下去。
  跳下去。希冀这一跳就能够扑灭绝望的火,希冀再醒来就能够忘却刺骨的愁……
  外面果真下雨了。
  雨滴顺着巨大的芭蕉叶滑落下来,如同扯断了线的珠子,刚才还可以分清每一个雨点,现在便一声急追着一声,响成了一片。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都过去了,一切都已过去。何必再想,也无须再想。
  如今生死与共,荣辱与共的,是眼前的两个人。
  吸了吸鼻子,拥紧身边的人,沉沉睡去……
  外出
  这暴雨已经下了三天。
  我们在棚子里呆了三天。
  雨从最开始的倾盆瓢泼终于变成现在的细蒙如烟。而棚子里漏的只剩下一小块干燥的地方。
  雨太大,涨潮的厉害,无法下海捕鲜鱼,只能吃以前熏干的。
  眼看着储备的新鲜水果蔬菜用完,推拿的草药也没了,再不出门,青竹的身体……
  我看看外面灰暗的天气,转头对如花说:“家里已经没吃的了,外面的雨好像小了些,你帮我照顾青竹,我去找些食物来。”
  “雨还没停,我出去就好了。”如花起身挡在我前面准备出门。
  “你给我站住。”我一把把他拉回,“没记性是不是?上次你淋了雨,腿疼了十多天,路都不能走;上上次你淋雨,感冒发高烧;上上上次(是什么来着?记不清楚了)……你给我乖乖在这儿呆着,哪儿都别去!我马上回来。”
  “可是一下雨,林子里的路特别不好走,尤其那道坡,有时候会滑塌,我不放心你,还是我去吧。”他担忧的说。
  “我只是去找吃的,不走那边不就得了。”轻描淡写。
  “可是你想去采药不是吗?那里是必经之地。”他看着我,脸色不太好。
  瞒不过他。
  我的这点心思他清楚的很。
  既然瞒不过,那就摆出一家之主的风范来。
  “这样吧,公平期间,我们来举手投票,决定我是去还是不去。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怎么个举法?”他表情有些僵硬,显然在担心我又有什么“诡计”,明摆着一副由于之前过度被愚而留下心理阴影的样子。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就是——同意我出去举左手,不反对举右手,绝对支持就举双手,不举手表示弃权。五秒钟时间,你选择吧!开始计时——五、四、三、二、一,时间到!”
  满意的看着他变灰的脸,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既然这样,那我就出去咯~照顾好自己和青竹,我很快回来。”
  “……”
  “那——那——”我用手指堵上他将要开启的薄唇,连哄带吓,“做人要有原则,你刚刚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不许罗嗦,不许置疑,更不许反悔!你要是开口说‘不’,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你要是乖乖的,晚上回来讲故事你给听~”
  “……”
  “那——你敢说话试试看!”刚刚放下的手指又举了起来,挑着眉指着他的鼻尖说。
  嗯,好像静音了。
  背上竹篓带上竹筒,朝外面走去。
  出门转身看到他又张开了嘴巴,我眉头一皱,“那那那……”
  这回他并没有合上嘴巴:“你小心一点,早去早回~”
  我心一暖,露出一个娇甜的微笑:“嗯,好!”
  林子里的路的的确确是不好走。
  水蓄了很多,不仅走起来累,还极容易滑倒。
  一脚踩上去,便陷在腐烂的树叶和泥巴里,另一只脚再抬起来还需要些力气。踩出来的坑里迅速的被水和稀泥填上,只剩下微微的凹陷,浅的几乎看不到足痕。
  我小心翼翼的扶着旁边的树干,一步三滑的挪动着。天上还飘着霏霏细雨,空气中都是潮湿隐晦的味道。
  因为走的小心费力,额头出了一层汗,合着细密的雨水,一路的滑下来,迷了眼睛。
  伸手去擦,手上也是湿漉漉黏乎乎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坡高路滑,我几乎手脚并用。
  “加油,就快到了!”我鼓励着自己。
  翻过这座有些荒芜的黄土山坡,再往深处走有一座高耸入云的绝壁,山体刀劈斧削,直上直下,就像一堵墙,隔断了岛屿,也隔断了道路。那绝壁前方茂密的林子里,生长着各种我所需的药材。
  “啾啾……啾啾……”孱弱的声音传入我耳中,像是幼鸟的叫声。
  脚下顿了顿,四处张望。果然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只羽毛还没长全的小家伙,正努力的挣扎着从稀泥巴水里抬起它的小脑袋,有些绝望的哀叫着。
  晕,可怜的小东西!我急忙朝那边走过去,因为走的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连忙抓住旁边的野草,才算勉强“站”稳。
  好不容易把这只灰不拉叽的小鸟从稀泥里拯救出来,发现这山坡上周围根本没有树,鸟窝那就更是没有了。而手中的小鸟好像受伤了,整个身子缩成一团,眼睛半睁半闭,翅膀则有气无力的下垂。
  “小乖乖,小鸟鸟,你受伤了是不是?你家在哪里?你怎么掉下来的?你妈妈呢?”
  “啾……”
  算了,问了也是白问,它又听不懂人话。即使听的懂,也说不来。
  可是……捧着它在手上,我有些犯愁了。
  找不着它的窝啊,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捧着它吧!我还得去找药找吃的呢。
  看着这肉肉的一团,感觉想个烫手的山芋,丢也不是,捧着也不是。
  我犹豫的时候,突然听到沉闷的隆隆声,觉得脚下的泥土开始滑动,滑动,并且越来越快;接着声响变大,稀泥浆合着固体石块飞快的滑落翻滚!
  我心里一惊,完了,遇到山体滑坡了!
  ---
  脱险
  惊天动地的响声中我把小鸟往篓子里一放,撒丫子开跑。因为以前老爸老妈有教过遇险自救的方法,所以我朝着垂直于滚石前进的方向狂奔,拼命向山坡高处爬。尖利的石头翻滚下来,打在脚上身上,割的痛;即使用力朝上跑,泥浆还是带着我不住下滑。我使出了吃奶的劲,疯狂的挣扎着跑动着攀爬着……
  这山体滑坡来的快,去的也快,短短的几分钟,旁边的山坡几乎塌陷了三分之一,烂泥石头还在半山脚下似滚非滚的缓慢移动。而山脚下的林子则被碎石泥浆覆盖了一大片。
  我手心冒汗,足底淌血,坐在安全地带的坡顶上大口喘气,还死死抓着裸露在外的树根,惊魂未定的哆嗦着。
  要感谢当年父母是搞地质研究的,这些基本的常识从小有所接触,遇险的时候才不至于乱了方寸。否则,这要是朝下面跑,非得被活埋了不可。
  雨下的又有些大了,不敢停留,怕山坡再次滑塌,我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朝前面的森林方向走去。
  走了一阵,终于看到了林子。
  这是一片原始森林,树木高大挺拔,枝叶宽阔密集,虽然挡了不少雨水,可走进来之后,光线也更加昏暗了。树桩石头上覆着厚厚的青苔,土壤里生长着各种蕨类植物。
  我心中着急,顾不得伤痛,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不少,朝林子深处走去,眼睛和手一刻没有闲着,寻着采集着我所需的草药。顺便摘了些止血的药嚼烂了抹在脚上腿上。
  “啾啾……啾啾……”
  咦?哪儿来的小鸟叫声?
  “啊!”我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刚才光顾着逃命,现在光顾着采药,把篓子里的小鸟给忘了!
  我放下篓子,掏出小鸟。它好像比刚才精神了一点,两颗黑溜溜的眼睛睁开了,看见我又“啾啾”的叫了几声。
  “小乖乖,你感觉好点了没有?唔,想回家了是不是?可是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儿。这样吧,我随便帮你找个窝放进去好不好?说不定误打误撞刚好你就回家了呢!如果不是,那就劳烦其他鸟妈妈带养好啦,你看怎么样?”
  “啾啾……”
  “你同意啦?好吧,那我们找找看,哪里有鸟窝窝。”
  我将它重新放回篓子里,背起来,帮它寻着安身立命的小窝。
  下着雨,光线不足,树木太高,想要找窝还真是有难度。我边往里走边看,仰的脖子都有些酸了,好不容易发现一棵大树树杈上隐约藏着一个灰色的窝。
  再仔细看看,应该没错。好!开始爬树。
  沾了雨水,树干变得滑溜,攀爬起来有些困难。辛辛苦苦刚爬了一截,一个不小心出溜下来,摔在地上,痛得呲牙咧嘴。背上的小鸟可能受了颠簸,叽叽的叫了起来。
  “好啦好啦,没事儿,别怕,我们属于安全着陆。”我揉着险些被摔成四瓣的屁股说。
  再来!……
  吭哧吭哧爬上去之后,我有些愣住了。
  这明明是个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灰色鸟窝,可窝里放着的那颗蛋看起来……看起来就是不平常。
  蛋的形状跟鸡蛋差不多大,可是外壳却不同于任何一种鸟蛋鸡蛋鹅蛋鸭蛋那么粗糙,而是白皙洁滑,晶彩剔透,还泛着莹莹的融光,如同一枚圆润的玉珠,里头有光华如波浪般流动浮沉。
  好……漂亮!!
  我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又摸了摸,再摸摸,唔——手感细腻的让人舍不得离开。索性一把抓了起来。
  “轰轰轰……”震耳欲聋的声响伴随着地面的剧烈抖动猝不及防突然而至,整座林子都惊恐的颤抖起来,绝壁上的山石簌簌的滚落。
  难道这里也出现了滑坡现象?我紧张的埋下脑袋抱紧树干,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慌乱中那枚珠圆玉润的蛋被我失手掉到地上。
  唉,刚刚才逃离一次险境,结果还是又碰到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我闭上眼睛,等待着灾难的降临。
  几分钟后,轰隆声逐渐平复,抖动也慢慢消失,四周似乎恢复了平静,灾难也没有预期的降临。
  咦?没事了么?我自树上缓缓的抬起头,却看到前面异景出现!
  那座高耸入云垂直光滑的绝壁竟然从中间裂开了一米多宽的口子!
  我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没错!的确是从上而下一条巨大的裂缝,像是大山被猛然撕开了一样!又像是青面獠牙的怪兽张开了嘴巴,等着吞噬一切。
  天那!这是怎么一回事?水灾火灾地震塌方海啸火山龙卷风咱最起码都从电视上见识过,可这……这种大山开口……还、还是从中间整整齐齐垂直开口的景象咱还真是头一回见识啊!
  这种景致估计万年也难得碰上一回吧!
  可乍得就让我碰上了呐!
  好吧,既然碰上,就不能错过,过去瞧个仔细看看。
  ---------------我是重点解释的分割线----------------
  回来看了看大家的留言,竟然发现有人因为看不懂而给了负分>_< 心情郁闷ing……
  不过既然很多人都提出了同样的问题,那俺就来解释一下先(虽然后面情节中也会讲到,但是基于大家伙看得心急,干脆提前说一声):
  文中的小王爷若英目前还没出场,一直是暗中作祟的一个人物,不过我安排他和飞花小时候‘青梅竹马’,飞花对他一往情深,而他则利用飞花的感情来完成他的政治目的,甚至不惜将飞花送给大小王子做人质。
  他和大小王子之间是一个协议问题。
  由于小王爷想要偷偷掌控朝中人脉,颠覆朝廷,所以就必须除去或者牵制一些人。这些人当中就有飞花的爹爹。上官一刀乃两朝元老,忠心耿耿,手中握有一半兵权,若是明着来,对他没有半分好处。所以小王爷跟大小王子偷偷协议,要他们出兵骚扰边界,牵制老将军的兵力,让他无暇顾及朝中政事。作为协议的一部分,他许下大小王子他日若是登基就送上五座城池。并且以他‘最爱’的女子作为抵押品送上。
  事实上,大小王子并不是傻子,他们知道小王爷既然能出卖自己的爱人,当然也不可信。不过在战场上的确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上那个英姿飒爽的飞花,并且五座城池的诱惑也的确不小。后来女猪还魂飞花逃跑之后,他们之所以去寻着,大部分原因是为了他们日后的城池。不过,女猪一舞倾城,令轩辕翼震惊不已,而歌声则让羽为之动情。之后在庄内的生活,他们对女猪的感情的确由一个数量级质变到另外一个层次。所以他们决定隐瞒女猪的下落,真正想要她成为他们的妻,而不是一个政治牺牲品。
  不过从飞花失踪的第一天,小王爷就安排了一个人寻找她的下落,那个人就是白白。当时白白对女猪并没有感情,所以他听了小王爷的话给她用了天香散,并且把她安排到了妓院,吓唬她,让她乖乖的不会到处乱跑。之所以没有及时的把她送回去,是为了更好的牵制皇上和上官将军。
  小王爷他们没有想到翼会找到女猪帮她赎身,而且并没有要告诉他们的意图,所以他们担心自己的‘人质’棋子失效,又一次派白白把女猪‘救’了出来。小王爷不知道,白白在‘监视’女猪相处的过程中已经逐渐喜欢上女猪,他将女猪救出之后并没有送回到小王爷那里,而是带她去找解药…………
  好啦,就先解释这么多啦!反正白白的确是喜欢女猪没错,他做的事情也的确是有苦衷,不过他也的确从一开始就欺骗女猪……
  哪位还看不懂的,请提问。我尽量解答。
  至于人名,我想不用再重复说了,大家回去仔细看一下文,应该都能对上号。青竹就是东方玉,一点没错。惊险连连
  我一路沿着树干滑下来,发现地上的那颗蛋竟然没破,静静的躺在那里,泛着淡然的光。弯腰拣了起来,仔细看了一下,完好无损,连条缝都没瞧见。在手里头掂了掂,有些疑惑,这到底是不是颗真蛋?要是真的,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会没摔坏?
  不管了,先给人家放回去再说,不能就丢在这儿啊。万一这是咱不知道的鸟类生的蛋,而人家的蛋又恰好够结实耐摔打,我这样就给人家弄到地上了不是不好么?
  于是又爬回去,将它小心翼翼的放进了鸟窝。
  “轰轰轰……”巨大的声响和抖动再次不期而至。
  md!怎么又来!我抓紧树干,心里咒了一声。抬起头四下里看看,居然看到……石壁在移动,而那个裂开的口子随之慢慢的合上了!
  几分钟过后,一切恢复平静,整个山体看起来那么的完好自然,丝毫瞧不出有任何分裂过的痕迹!要不是亲眼看见,我甚至会以为自己刚刚那是柯楠一梦!
  这情形…………
  忽然想到了什么,眨眨眼睛,难道是……不会是……真的是……
  我伸手再次把那颗蛋取了出来。
  果不其然!!!那道石壁又在轰鸣声中缓缓打开!
  哈哈~终于闹明白那响声和颤抖的来源了!
  这里竟有如此宏伟的机关设计?!实在是出人意料难以想象啊!如此一道天然机关居然被我这样意外的发现了!
  是谁这么大手笔竟然能将这冲天的石壁做成活动门?又是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一扇门呢?会是谁在门的那一侧?
  许许多多的问题争先恐后的挤进我的脑袋里,一时间思维有些混乱。我把那颗蛋放入竹筒里,迅速的滑下树,朝那巨形裂缝走去。
  站在入口处瞧了瞧,好深的腹地,幽幽暗暗,一眼望不穿。
  走进去,两旁是黑暗而坚硬的岩石,抬头只有一线天空,细细的雨滴落下来,仿佛都能听到回音一般。
  走了几十步,我忽然发现左前面石壁上有一丝亮光,如同射灯一样,直直的照向对面石壁。再向前看看,右面略矮另外一处也有同样的光亮。再往前面看也有很多。
  那些银色的光亮从上到下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如同电视里的防盗红外线一样。光线虽微弱,但是在这灰暗的天气里勉强能辨别出来。若是天气甚好的晴天白日里,或许这微小的光芒就察觉不到了。
  我顿下来。好奇怪,哪儿来的光?
  心里一动。
  小心驶得万年船。既然有如此庞大的机关,那这些古怪的银丝光线说不定是小机关呢?
  我后退了十几步,拣起一块石头,使劲朝那光线扔了过去。
  石头掠过光线的一瞬间,我听到了尖锐的风声,无数根小而毒轻而狠的针射了出来,齐齐向那块石头飞过去。等到石头落地的时候,已经通身变成了银色。
  那些银针一大半截都没入了坚硬的石块里,只留下一小段尾巴在外面泛着银光。可以想像刺穿时的速度和力量有多么可怕。
  我擦了把冷汗。这若要是个人,一早死了十次八次了。幸亏先试了试。不然自己不是活活变成了针靶子?!
  我小心翼翼的走近一点,观察了一下光线的分部,发现它们并不是非常密集无法通过,只是有高有低不易察觉,要想避开比较困难而已。
  于是我解下竹篓竹筒,除掉身上的附着物,上下活动了活动筋骨,开始慢慢的移动。
  每一步都谨慎万分,仔细的躲开那一条条光线,或抬腿,或弯腰,或匍匐,或双手撑地倒转翻腾;一袋烟的功夫之后,终于越过了最后一道光线。
  吁口气,擦擦汗。靠在岩壁上休息一下。
  还好身体的柔韧度足够这样来回的折腾,要不还真是没法过来。
  继续往前。越走越暗。几乎是摸索着前进了。
  正在我努力调整视觉,企图将周围的情况看得清楚一些时,硌脚的岩石忽然一软,整个人便陷了下去。皮肤感觉到一阵细微而迅速的摩擦,压力由下至上,越来越快,汹涌席卷,迅速没到腰部以上。像是一个旋涡,带着吞噬一切的魔力,让人不住的下坠。
  “啊!!!”我大惊,本能的挣扎着,划动手脚,想摆脱这种见鬼的感觉。
  谁知不动还好,一动身子反而更向下沉陷,仿佛有一种可怕的力量在将我往下拖,挣扎得越厉害,陷落得越快。
  双手触及到……
  流沙!是流沙!!是吃人的流沙!!!
  可是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全身都已陷入沙中,呼吸也立刻困难起来,压力巨大的流沙就像是一双魔手,已扼住了我的咽喉,只要再往下陷落一点点,口鼻就要陷入其中。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若是再动一下,便会被湮没在沙中窒息而亡。若是不动,这四下无人的情况,也只有等死,等死的滋味可是一点都不好受!
  流沙之所以叫流沙,是因为它可以流动!脑中猛然出现这么一句话,如醍醐灌顶。
  放松,放松,全身放松……我闭上眼睛安慰着自己。就当是在沙滩上晒太阳,金色的阳光,细腻的沙砾,温柔的海浪,舒舒服服的,不用动不用想,安定轻松无忧无虑……
  脑中描绘着美丽的景色,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原本慌乱而艰难的呼吸也变得轻松起来,我静静的一动不动,彻底将自己置身于一个温暖舒适的幻境中,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沙流果然是在流动的。
  虽然感觉不到,但是它的确是在流动。
  因为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慢慢地“浮”了上来,而且被带到了一组巨大的石钟乳下。
  那些石钟乳大小不一形态各异,颜色饱满洁白,从上面垂落下来,离地面大约有一人高的距离,泛着影影绰绰朦胧而迷离的光泽。这样望过去,仿佛玉宇琼宫,又如云山万叠。
  我万分小心一点点的从流沙中爬上岸,有些痴迷的看着这充满了灵气和生命力的石头。
  那石头上隐约可见的流光,若曲水萦回,引得人绮思遐想。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探触,去抚摸。
  我不由自主鬼使神差的伸出了双手……
  钟乳音石
  手碰到石乳的一瞬间,石上的流光骤然消失,整个空间剧烈的开始颤抖。头顶的石钟乳居然动了,垂直的砸落了下来。而我的第一反应则是侧身跳了起来抱住了它!
  石钟乳落地的一霎那,抖了抖,又升了起来,然后再落下,升起,反复做着垂直运动。而我转头发现,周围的石乳也做着同样的运动,反复敲砸着地面,只是升降的顺序不太一致。再向下瞧瞧,原本的平整的地表也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与石钟乳垂直相对的一小块地面还保持原样,而其他地方则迅速的陷落下去,出现了漆黑不见底的深渊。
  此刻整个空间看起来像某种犬类的牙齿,白森森的正上下咀嚼着,疯狂的咬碎着口中的“食物”,只不过每个牙齿的咬合时间不一致罢了。
  天那!若不是跳起来抱住了石乳,我现在岂不是已经被砸成了肉泥?!
  神志总算是清醒过来。
  没想到刚刚石乳上那美丽的流纹水波竟然有摄魂的功能,让人自动的去触发这险恶的机关!
  “变态!”我狠狠的骂着设计机关的人。我就说嘛,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石钟乳呢!原来是用来害人的!
  石乳通身光溜,不停升降,我有些抱不稳,渐渐向下滑动。
  心惊胆战,努力再往上爬一些,抱紧一些。可不能落下去,不然不是被砸死,就是掉到深渊里粉身碎骨呀。
  不能坐以待毙,想办法,赶快想办法摆脱这种困境!
  扭头环顾了下四周,每个石钟乳的距离都足够宽阔,想要跳过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况它们还在不停的上下运动着。
  这可怎么办?
  唔,不论怎么样,先保证自己不要掉下去再说。我使劲的往上攀爬,一直爬到石钟乳的根部。还好我伸手摸的是一根细的,要换成旁边那根两个人都不一定抱得拢的石柱,估计现在自己早滑下去翘辫子了。
  不知道这顶上有没有什么通道或是控制机关可以让它们停下来,老是这样抱着也不是个办法。人迟早会有疲劳的时候,可这些石头们不会啊……
  我扬起头,努力的在昏暗的壁顶上辨识着,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
  咦?这顶部好像雕刻的有符纹!
  太暗了,看不大清楚啊!我眼睛睁大些再睁大些……嗯,一个个像是小蝌蚪~哎呀离远了又看不清楚了……好,又运动上来了,唔,的确像是蝌蚪……等等等等,又看不清了……
  “拜托,你慢点晃好不好?”我抱着石乳使劲一拍,泄愤似的说,“让我看清楚点啊!”
  “叮~~”石乳被我这么一拍,居然发出清脆的声音,而运动的速度却加快不少。
  音石??
  我再敲敲。
  “咚~~”这一声明显比上一声要低沉一些,并且石乳运动的速度变慢了下来。而周围竟然此起彼伏的传出一系列的叮咚声,像是共鸣又像是回音,左右几个石乳的降落速度加快了不少,不过更远处的几个速度则慢了下来。
  好奇怪。再试试。
  我又在不同几处分别敲击。声音果然个个不同,石乳的运动速度也不一样。声音越高,它自身运动速度越快,声音越低,速度越慢。而周围的石乳升降似乎并无规律可寻。
  不过声音能控制这石乳的速度,倒真是神奇!可这石乳与石乳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
  我一边拍打着,一边陷入沉思……
  声音……规律……音乐……高音……低音……音阶……音符……
  啊!音符!!那些小蝌蚪……我想到了!
  迅速拍击着最浑厚的一个低音,使得石乳的速度慢下来,我抬起头,仔细的辨识顶部每一个音符,认真的记忆着哼哼着,终于把它们在脑中串了起来,形成了一首悦耳动听的曲子。
  接下来,我试着用双脚固定住身体,腾出双手,找出钟乳石的不同音域音阶,然后将顶部那首曲子轻轻拍打了出来。
  音石叮咚作响,周围和声四起,好美妙的境界……
  空灵若皎月,漫卷比浮云,盘旋像低燕,激荡如海浪,翩跹似巧蝶……像是一个最美的梦境,令人沉醉而忘返;又好比迫切的脚步,追逐广阔天地的自由;仿佛奔放的刀,割裂星月;又如多情的手,抚慰伤痕;似纵情山水的潇洒,又有万年流离的寂寞……
  我的脑中许许多多的画面随着音乐声奔涌而出,连缀成一幅千古绵绵的画卷,不断的伸展伸展,直到天边……一曲天籁神韵,千回百转,让人荡气回肠。
  当最后一个音符自手中拍出之后,余音缭绕不绝于耳,久久才渐渐弥散开去。周围安静了下来,石乳都稳稳的停在了当空。陷落的大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提升了上来,看过去密密实实平平整整,恍若新生又宛如原貌。
  我轻轻的滑了下来,落在了地上。小心的用脚尖试了试周围的地面,很结实。于是飞快的奔跑穿越了这片地带。
  回首再看看那些栉比鳞次的钟乳石,仿佛还是那千古沉睡的模样,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沉静而安详的的悬于空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调整了一下呼吸,我继续前进。
  空屋
  沿着窄小的道路走了约摸有一盏茶的功夫,前面竟然出现了一堵石壁,将道路封了个严实。
  game over?!
  难道,这里根本就只是一个石腹,并不是“一扇门”可以通往某个地方?!
  手抚摸着黑乎乎潮湿坚硬的石壁,心里暗暗的想着,异常的失望。
  费了这么大力气,竟然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实在是让人沮丧。我郁闷的踢了一脚。
  哎哟哎哟……好痛!好痛!我抱着脚跳了起来。
  “破石头!烂石头!臭石头!”我骂道。哎哟我那可怜的脚~
  哗啦啦~~
  在我的骂声中,那石壁竟然由下而上移动了起来,一转眼的功夫便打开了一条甬道。
  芝麻开门?我惊奇的睁大眼睛。
  长长的甬道上铺着鲜红而柔软的地毯,甬道的尽头赫然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屋子!
  我的骂声比“芝麻开门”还有效!我高兴的踏上了红地毯。
  脚刚刚落在地毯上,后面的石壁便重重的落了下来,封死了去路。我只有快速的走过甬道,走进那屋子。
  “轰……咯噔!”甬道也消失了,我被关在了屋里头。
  这是一间宽敞的屋子。
  只不过没有窗,没有门。总共四面墙,外加屋顶和地板。
  屋子里,也没有桌椅,没有橱柜,没有床,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家具摆设。有的只是墙角的四个七彩琉璃盏,琉璃盏内镶着鸡蛋大的夜明珠。
  这又是什么鬼把戏?
  我皱了皱眉,围着屋子打了两转,仔细的察看着墙壁,屋顶,地板,可惜一无所获。没有花纹,没有凹凸,没有裂缝,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那么就只剩这琉璃盏咯!难不成像神灯一样,使劲搓上一搓就会变出个什么神仙怪物来?
  我走到其中一个跟前,摸摸碰碰掰掰扭扭。琉璃盏还是琉璃盏,屋子还是屋子,没有出现任何花样。
  换另外一盏,仍旧没有变化。再换。
  等把四盏灯都试过一遍之后我得出一个结论——这些琉璃盏除了照明没有其他任何用处。
  累了,席地坐下来,靠在墙上思考着。
  不管设计这些机关的是什么人,每一处地方总该有它的功能,那么,这间屋子是用来干什么的?
  总不会是用来关人的吧?难道想把人在这里活活闷死憋死渴死饿死?
  再次用眼睛搜索了四周一趟,希望能发现些什么,可是空荡荡的屋子里什么都没。
  “咕噜~”我可怜的肚子发出了信号,提醒着自己已经感到了饥饿这一事实。
  不会吧,难道真的要饿死在这儿?这种死法……好像有点……丢人呐!我垂头丧气的抱着脑袋出神,对面雪白的墙壁上也映出一个无精打采的人影。
  咦?等等……这地砖的颜色是黑的,屋顶的颜色也是黑的,一看就知道是那见鬼的岩石,那这墙壁为什么会是白色的?难道它们本就不是岩石?
  想到这里我来了精神,跳起来转身用手在上面又摸又擦,一会儿功夫,面前的墙壁果然变色,竟呈现出灿烂的金光!
  天~这墙居然是用黄金做的!
  这下死惨了!要是木墙土墙好歹还可以设法挖一挖刨一刨,可这金子打造的墙壁,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动它分毫啊!
  我……我好想哭啊我!
  不行,忍着!再看看其他三面是不是也一样。
  我快速的抹开另外三面墙的颜色,发现它们竟然是由不同的金属制成的!顺时针一圈分别是金、银、铜和铅。
  这场景……忽然让我想起了《绝代双娇》里的小鱼儿在地下宫阙里的见闻,同现在比起来,竟是如此相似!
  读小说的经验告诉我,这些墙壁后面,肯定有什么机密,可是怎么才能打开它们的确是个让人头痛的难题。人家小鱼儿呆的屋子里好歹除了墙壁还有大大小小、形状不同的机关绞盘,可我呆的这屋子却……光洁溜溜啊!别说绞盘,连粒灰尘都看不到!
  我扫扫视了一转,注意力再次回到那四盏灯上面。
  既然这屋里除了你们啥都没有,那只有不好意思拿你们开刀咯!外部看不出什么机关,那我就把你们打碎了看看!
  没有工具,我走过去,使劲的用手又拉又拽又拍又打,这啥做的?真结实啊!!手都打痛了,琉璃盏竟然纹丝不动。
  又过了一会功夫,那镶
  嵌在琉璃盏内的珠子似乎有些松动了。我转移注意力开始抓着珠子拼命的抠啊拔。
  咚……
  “哎哟我那受虐的屁股!!”
  由于用力过猛,珠子拔出来的时候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疼的直嚷嚷。
  好不容易站了起来,我四下看看,墙壁没有任何变化,只好走过去仔细研究一下那盏灯座。
  不知是我太笨还是灯本身就没有秘密,反正瞧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唉~气死我了~”我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地上,把手中的夜明珠甩了出去,“没用的东西!”
  墙内洞天
  “噹”的一声,珠子砸在了对面的墙上,反弹了回来。
  怪了,这夜明珠什么时候这么有弹性了?我抓起来捏了捏,硬硬的,凉凉的,并不觉得有那种柔韧的弹力啊!
  再抛一次试试。咦?真的会反弹呢!
  难道是这金墙本身有弹性?我过去敲了敲,也不对啊!
  我看了看手中的珠子,再瞧了瞧墙壁,想不通。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啊!
  嗯,我掂了掂手中的夜明珠,找不出原因看不出门路,无聊,就全当消遣也好。
  我退回去,坐在地上开始冲着墙抛珠子玩。
  “噹”,“噹”,“噹”……
  不知过了多久,黄金的墙壁“霍”的打开,现出了道门户。一片耀眼的光洒了出来。
  这金色的墙壁后,竟真的全都是金银珠宝,数不清的珠宝,任何人做梦都想不到会有这么多的珠宝!
  唉!我叹口气。可惜了!这些珠宝既无法吃,也不能用。
  如果是食物,我可以果腹;如果是衣裳,我可以御寒。可是如今这些珠宝对我而言,简直就等同于粪土。
  不过有一点值得高兴的是,我终于知道怎么打开这些墙壁了!
  我转过身,将夜明珠朝另外一面墙上抛了出去。
  “砰”的一声,我傻眼了。
  那珠子并没有如预想中的反弹回来,而是在撞到墙壁上之后碎裂了一地,光芒也顿时消失不见了。屋子里暗了一点点。
  难道一颗夜明珠的寿命就是敲开一面墙么?我盯着地上“寿终正寝”的碎末想。那就再取一颗试试看吧。
  千辛万苦又取下一颗,在铜墙上砸啊砸。
  这次夜明珠在最后砸到墙上的时候便碎掉了,屋子里顿时又暗了不少,不过果然也是砸出一个门户。
  这门户内竟赫然盛放着各种各样的食物。鲜艳欲滴的水果,丰盛香甜的糕点,还有透明的琥珀色美酒,光是让人看一眼便会垂涎,何况还是折腾了那么久肚子饿的咕咕叫的人呢。
  我的肚子果然又开始叫唤了。
  咽了咽口水,揉了揉快要饿扁的肚皮,我自言自语道:“果然是算计的不错啊,知道我这个时候肯定是饿了……可惜你还是算错了,我虽然饿极了,但还没糊涂到饥不择食的地步。你这些花了不少心思用剧毒保持鲜美的食物,还是留着给你自己享用吧。”
  说完我转身去取另外一颗夜明珠。
  一会的功夫,第三扇银墙也已打开。屋子里已经只剩下最后一颗夜明珠的光亮了。
  那扇银墙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兵器。有金刀有银枪有软鞭有宝剑有暗器,甚至还有金丝甲机械手,真正是琳琅满目光芒闪烁寒气逼人啊。
  唔,这刀剑看起来砭骨生寒,定能削金断铁,若是如花在这里,倒是可以让他选两样,以后伐木砍柴或是造什么石器工具应该方便不少。(=_=人家上古的兵器就用力干这个?)
  取下最后一颗夜明珠的时候,我心里已是非常焦急了。这几面墙后都再没有通道,若是这最后一面墙打开也同样没有路,那该怎么办?
  思考间,铅制的墙已经打开,一缕香气飘了出来。墙里面竟然又是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并不大,却布置的极为精致。
  雪白的墙上挂着一幅画,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名家手笔,画中莲座观音白衣如雪。
  左首起是一张床,床上悬着粉红色的帐子,账上绣着春杜鹃夏芍药秋金菊冬白梅,栩栩如生。帐上的流苏竟是用金丝缕成的。床上的被褥都是丝的,光滑、崭新,同样绣着各式各样美丽的花朵,绣得那么精细,那么生动。
  床边有一个衣柜,衣柜上的描金花纹繁复,雕刻异常精美。衣柜的右手边是一个梳妆台。妆台上有一面菱花铜镜,磨的光洁明亮。
  屋子中央,则是一套紫檀木的雕花桌椅,桌子上竟摆着一整套棋具,而棋盘上,却是一局没有下完的棋,似是中盘阶段。
  这时间忽然又记起了在药王谷同青竹日日切磋棋艺的事情来,心里不由的一阵感慨。遂坐下来仔细研究了一下棋局,发现白子势强,黑子势弱,而此刻应当黑方落子。
  这全局看起来有不少大着可供选择,而想要奠定优势一举获胜,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我微微一笑,捻起一颗子,选择了在无断点的位置上空粘一着。“无目妙手”是以前看来的,这棋局巧好可以用上。这一招妙就妙在能消除多种被对方利用的余味,确保弱子安全,之后黑方优势便坚不可撼了!
  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几秒钟之后,房间的摆设开始移动,不对,说的准确点是开始下沉。
  我跳了起来,眼睁睁的看着一会的功夫,床,桌椅,妆台,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幅画孤零零的挂在墙上,和一个衣柜突兀的立在那里。
  山洞
  既然屋中只剩下这一画一柜,那肯定都有用处。我掂起脚尖把画摘了下来,细细的卷好随身带着,然后步向衣柜。
  柜门被我轻而易举的打开,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我试着走了进去。不出所料,背后的门自动合上了。而眼前迅速出现一片开阔的境地。
  茫茫的大草原,澄净的雪山,纯蓝天空下有飞奔的野马。像是一个梦境一样,可这个梦境又如此的美丽真实。觉得自己的心也要跟着那马儿飞起来一样。
  走进大草原,还没有来得及去感受它的质朴和辽阔,天地间骤然风云变色,眼前的景象倏忽消失不见,而天气却突然变成了塞外的隆冬。万物萧瑟,大雪纷飞,北风凛冽的像刀子一样,雪已然没到了膝盖,冷得我嘴唇发紫,浑身打抖。急急的想要走出这片恐怖的地带。耳边的风呼呼的浸透着每一寸肌肤,脚下的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我几乎冻的晕厥过去。在我摔倒在地连滚带爬时,四周的景色又发生了变化。就像到了春天的江南水乡,杨柳依依桃李夭夭,高天浮云暖风如薰,气候舒爽宜人。刚想做个深呼吸舒展一下筋骨,天气一下子又变得炎热,夏日的戈壁,大漠中寸草不生,阳光好毒辣,热浪一波盖过一波。还没等我适应过来,周围又成了落叶缤纷的秋日……
  奇门幻术!心里明明知道是幻术,却不清楚该如何破解。
  四季的景色不停的交替旋转,阴晴不定变幻莫测,极端温柔极端暴力,一会儿的功夫就折磨的我精疲力尽。
  也许那幅画能有所帮助!我急急忙忙将其展开,画上观音碧枝净瓶,宝座莲花,一幅慈悲为怀普渡众生的模样。旁边题着蝇头小楷: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来来回回读了好几遍,还是不能够参透这其中有什么奥秘。只怪自己佛家的东西懂的太少,悟性不够高啊。
  实在太累了,我学着画中观音大士的样子静坐了下来,休息休息。
  我不动,四周的景色也不动了,静静的如同一幅画面,除了天空中的落英。
  身后不断有桃花缤纷落下,花瓣如雪般地覆了一地。风来,花瓣徐徐向前推动。
  脑中的杂响慢慢隐去,纷乱的心念逐渐归于一处,心也澄澈透明起来。仿佛躁动的灵魂找到了干净的栖息地,随心随欲,无欲无心,心净无尘,无尘无心。
  相由心生,心静则明。我脱口而出:“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所有的幻象都一一散去,前方出现了岩石甬道。
  顺着甬道走到尽头,是一片群山环抱的优美山谷。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头上的天显得那样蓝,象是深蓝色的一大块宝石,澄净而深邃。清新湿润的空气和像画布展开一般层次鲜明的绿意铺满整个开阔的空间。
  山谷间中点缀著一眼象晶莹露珠的泉水湖泊。那翠蓝色的湖水中镶嵌着淡绿、乳白、鹅黄、粉蓝、瓦灰等美丽的色块,酷似一颗瑰丽的宝石。我掬了口水喝,顿时觉得神清气爽。那泉水清冽甘甜,喝下去之后疲劳困乏消失的无影无踪。
  青白色的草地,嫩黄的蕨,红色的小花,笔挺直冲云天的大树……青山绿水白草红花,你能想像到的颜色,在这里都可以找到。
  若说药王谷美的不似在人间,那这里简直就是瑶池仙境。
  山间石壁上刻着几个大字:流泉飞瀑,卷起千堆雪;林木萧森,荫出百花香。
  我淡淡的笑着,不论是谁,能造出这般美丽精致就一定不会是俗人。
  对面石壁上赫然有一个石洞,我沿着小路走了进去。
  这石洞是由内外几个大小不同的洞连接而成,洞内干燥明亮异常宽阔,通风也相当良好,一看就知是精心打造的。
  最外面的洞壁上镶嵌着华彩明珠,地上石砖光滑如镜,桌椅摆设简洁明快,看上去像是会客的大厅。
  往里头去左手一个洞内更加的开阔,足足有五间上房那么大。铺着厚厚的柔软的地毯,立着大大小小的橱柜,打开之后发现吃穿用度一应俱全。
  右手一个洞内四壁全是书,顶部镶嵌着巨形夜明珠,照的如同白昼。中央稍稍靠左有一个书案,案上放着一个小小香炉,香炉旁是文房四宝。书案旁是琴台,琴身雪白,平削舒缓,琴弦如冰凝银丝,散发着晶莹的光芒。
  再往里去,又是左右两个石洞。
  左面一个洞内只放着两张宽大的床。一张青玉床,冰凉透骨;一张白玉床,温润滑腻。
  另外一个洞内则密密麻麻的刻着各种文字和图形。没功夫去研究这些字符,我步入最后一个石洞。读信
  这最后一个石洞看起来更像是珠灯绿幕的闺阁绣房,且每一样东西都摆放的异常讲究。不过我很快就发现,这里果然就是我要找的机关总控制室。因为所有的摆设都像是控制杆或按钮一样,无法拿起,只可以转动,按压,推进,而且功能个个不同。
  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我惊讶的莫过于揭开那张迷人的大床上的锦褥之后,发现上面刻着这些机关按钮的说明——它们不是用现在通用的文字写的,也不是用任何一种中国古代文字写的,而是用最正宗的英文撰写而成!
  你能想像到在这种古代的没有人烟的孤岛上看到英语说明的感觉么?反正我的第一反应就是: oh my god!吃惊度一点都不亚于当日发现自己穿越这个事实时的感觉。
  “嗯,穿越,说不定设计这一切的人跟我一样,也是个时空穿越者呢。”我按下了总机关暂停钮,心里面琢磨着。
  床头小几上放着一个白色的信封,已经微微有些泛黄,抽出来里面是淡蓝色的压花信笺,还散发着飘渺的郁金香的香气。
  展开来发现那字迹潇洒而富有诗意,从头到尾用的竟然是法语!
  晕!真的是……xxoo的为难我呀!众人都知道我是个法语半吊子,这信看起来会很辛苦很辛苦的!
  硬着头皮我勉勉强强的读了起来:
  “聪敏人,欢迎你来到忘忧谷。
  当你看到我的留言时,我已趁风而去,所以恕我招待不周。”
  谢天谢地你归西了!什么“招待不周”,实在太谦虚了。你的“招待”实在够周祥,这么多花样都上来了。要是你还在的话,估计我就只有去见上帝的份了。
  继续往下看。
  “首先恭喜你顺利闯关,成为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成功克服诱惑破解机关进入我这领地之人。
  你能破我安排,说明你与我有缘,或许我们恰是同道中人,而且你的确胆识超群,乃天纵之才。”
  最后这两句说的我心里美滋滋的。不管怎么说,有人肯定赞美,是一种享受。
  “天才也有缺陷,所以若是你读不懂我这短笺,也不足为奇;若你能读懂,那我甚为欣慰。
  我这石室共有六间,分别是大厅,书房,储藏室,练功房,卧室和这机关室。
  大厅每一块地砖之下都藏有这世上罕见的奇毒和解药(你很幸运那空屋内的金银珠宝食物兵器你都没有碰过,否则你现在早成为一滩脓水);书房内任何一本武学书籍你学了去便可立足江湖,而那龙骨白玉琴是我的至爱的武学绝配;储藏室内的物品可以供你消耗五六年之久,所以你在这里堪称衣食无忧;前面练功室内壁上刻着我生平绝学,送于你做见面礼,希望你早日修成,一展宏图,不辱你非凡智慧。而卧室内的青白玉床则是这世上绝无仅有——寒玉床能够增加功力修为,白玉床则有疗伤排毒的功能。我那枚触发机关(状如鸟蛋的异石),作用独特,磨碎后吞服可以容颜永驻。
  此间一切,希望你好生利用。
  言尽于此,珍重珍重。”
  我吁了口气,真的是遇上高人,拣到宝了!不过这个高人也忒没诚意了,要不是我还懂一些法文,这信里头的内容岂不是就错过了!
  我又反复看了看。咦,这背面还有几行小字。变态!居然又换一种语言,用的是日文!
  “顺便说一声,这封信上沾有剧毒,解药便是桌上那花盆中的两株草。你若是女的,吃白草;若是男子,吃红色那株;切莫吃错,否则后果自负!还有,本人最讨厌的就是不男不女,如果你不幸属于这种类型,劝你赶快自尽,不然三个时辰内生不如死,三个时辰后尸骨不存。”
  不是吧?居然连一封信都要玩阴的!这人还不是一般的心理变态啊!
  我正骂着,信笺“轰”的一下燃了起来,燎着我的手,赶快丢开,那信一眨眼的功夫就化成了灰。
  我坐在那里来回端详着两个小盆里的草。它们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纤弱顷长的主茎上生出九片水晶状的小叶拼成花朵形状。左面那株像淡红的血,叶片显得圆润厚实;而右面那株则白的透明若冰,并且更细长单薄一些。
  这是解毒的草?该不会又是骗人的把戏吧?我真的中毒了么?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若真中了毒,我是该吃这白色小草还是这红色的呢?要不再等等看自己有没有什么中毒反应,不然本来没事,结果把毒草当宝贝吃,反而送了小命就亏大了……
  正想着,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指开始变黑,胃部也跟着绞痛起来。不会吧,真的中毒了?!
  我一边哀叹着自己时运不济,一边伸手拔起了那株白色的小草。
  “切莫吃错,否则后果自负!”
  想起那信上所说,反而犹豫起来。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怪人,真的会轻易的告诉人家解毒方法么?红白草
  我忍着痛将另外一株也拔了下来抓在手中,左右的踌躇不决。
  到底吃哪一株?白色还是红色?
  男吃红,女吃白,不男不女吃了没效,那如果都吃下去会是什么结果?
  按照那个变态人的思维,我是不是应该反其道而行之,吃了这红色的小苗呢?
  瞥见自己逐渐发黑的身体,我不再多想,迅速吃下了红色的小草。
  淡红色的汁液充满口腔,腥甜刺激,如同流失的血。同时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轻轻的爆裂开来,像无数细小的针刹那间从内部刺穿身体的每个角落,然后开始在血脉里游走,相互推挤着,吞噬着一切可以吞噬的东西。
  感觉自己正在被一把勺子一点点地掏空,一分一寸地掏,那样钝钝的痛,痛到快要麻木时又总会有一阵尖锐的刺痛爆发出来让我重新清醒。全身每个关节被反复折断般的疼痛,所有的毛发指甲被一根根拔下来的痛,所有内脏被一小块一小块切碎的痛。仿佛滚烫的烙铁猛地印在身上,皮肉发出吱呀的响声,腾起一股带着焦臭味的白烟。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刚结了一层薄薄的痂,却被毫不留情的撕下,撒上辣椒粉。
  还有痒,像是指甲划过脚底板,让人想连皮带肉的抓下来,像一根羽毛轻轻扫过骨髓,让人恨不能把骨头挖出来拼命的挠。
  痛到嚎啕却又痒到大笑,我已经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事物了,只是沉浸在这无尽的痛苦中,尖叫着,号哭着,每一种疼痛和骚痒在身上上演,反反复复。
  白草,白草……
  痛苦的抽搐中我用尽十二万分的力气吞下另外一株,一股咸咸的味道弥漫唇齿,像是悲伤的眼泪。痒痛逐渐消失,眼前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画面,仿佛一生的快乐寂寞悲伤幸福在短短的几分钟内重新经历了一遍:
  三岁时同父亲一道狩猎,从马上摔下,磕在尖石上流出的鲜血;四岁时在皇宫御花园里第一次看见小王爷那双弯弯的凤眼,眼瞳亮晶晶的如同黑幕上的星子;五岁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天真的笑容比整个御花园的鲜花还要娇艳动人;七岁时与太子打架,为的是皇上赐给小王爷的那朵金蝉花,被父亲罚在祖宗牌位前跪了整整一夜,却倔强的不肯认错;八岁时父亲说女孩子大了,不能再随便与男生嬉戏,遂明白什么叫男女有别;十一岁皇宫跑马大赛上女扮男装赢了第一名,老皇帝直夸英雄出少年;十二岁仲夏情窦初开,初吻献给了英俊成熟的小王爷;十三岁牵着他的手跪在梅树下,两个人的脸颊都泛着微微的红,我虔诚地许愿祈求同生共死,他手掌的温暖像是冬日最美好的阳光;十四岁随父出征,临行前一夜在王府内与小王爷依依惜别,山盟海誓,互定终生;十五岁日日提笔,信笺上写满思念;十六岁末时一场战役中,面具被小王子枪尖挑飞,一瞬间全场一片吸气声起;十七岁一道圣旨婚姻便被他人作主,飞书一封,回音竟是劝说安心嫁人,于是伤心欲绝,纵马狂奔……
  没想到,竟然阅读了一遍上官飞花的记忆碎片。
  同样还是十七岁的身躯,我与她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灵魂。
  那日百花楼里看到的丹凤眼,竟与记忆中的小王爷如此相似,都有一张漂亮的面孔,倜傥的风度,连眼神都同样的勾魂,他痞子式的笑容很欠揍,他说,我叫慕容流白。从此我的心里,就有了那个勾起一抹挑逗笑容的他。
  大王子霸道的说:“没人可以跟我轩辕翼抢女人!你,是我的!”就连吻,也是同样的霸道的温柔;小王子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忘了他……”他说吻着我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一段感情还没来得及开始,他又出现,一路护送,温柔而多情,将我无限的包容;溺水时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他,而救我的那个人我却连谢都没好好谢一下。
  药王谷那美丽的地方,青竹的优雅华美,让我再次沉醉;然而那恐怖的一夜,那冲天的火光和浓烟,若月那张被仇恨扭曲的脸,那满地的鲜血流淌,深爱的地方变成一堆瓦砾废墟,我看到自己污秽的残疾的身体被小王爷豢养的恶犬嘲弄折磨,更可怕的是我看到慕容流白月光一样皎洁的脸,竟然出现在恶犬的身旁……
  前世和今生犬牙交错的纠结重叠在一起,占据了全部的思绪心身。
  所有一切可以想象和不可想象的痛苦折磨快乐喜悦都在我身上跳着兴奋的舞蹈,我觉得自己像是一片浸透了鲜血弥漫着硝烟的战场,已经满目疮痍,摇摇欲坠,再也不能承担什么。
  终于,最后一丝爱恨都随着断线的思绪华丽的崩溃之后,我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中……
  新生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世又仿佛一瞬,我悠悠的睁开眼,周围的一切没有变,又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变了;象是飞鸟临空,游鱼入水,我的眼睛从未如此明亮,听觉从未如此敏锐,灵觉从未如此充沛,身体从未如此轻盈,头脑从未如此明晰过;像是经过改天换地后的新感觉新面貌,心中的欣喜无法言喻。
  举手将两个花盆打碎,果然里面的夹层中各有一张纸。我将两张纸左右对起来,又拼成一张完整的信笺,同样的笔迹风骨,这次倒用的是中文:
  你居然连这两株草的服食顺序都猜对了!唉~哥(姐)们我算是败给你了!连我这号称天下第一的整蛊专家都拿你没办法,看来你真是我天生的克星,日后的霸主!不多废话了,那两株草药已经打通了你的生死大穴,如今你便是脱胎换骨,无论学什么,定会是一日千里,精进神速。好好研究我留下来的武功心法,来日你造诣必定会在为师我之上!
  你不要皱眉,别人想做我徒弟都没那福分呢!算是便宜你了!我这个师父一不用你烧纸二不要你报恩,只要你好好学习将我的本事发扬光大就好啦!还有啊,别猴急着想离开这岛,否则你学艺不精就出去见人,我这做师父的会被人家嗤笑的……
  好啦,就到这儿吧,有啥不懂的地方自己慢慢琢磨吧,为师就不奉陪了,拜拜!
  看完这信笺我哭笑不得。来来回回折腾了我这么久,到最后这家伙还要挂个“师父”的名头占个便宜,真是不知该骂还是该感激这个人。不过既然最惨烈的痛苦都已经过去,那么迎接我的一定会是比今天更好的明天。
  我微笑注视着那两片纸在火中翻腾成黑色的蝴蝶扑向地面,转身到储藏室翻了几件衣服出来穿上,然后原道返回,打算把青竹和如花都接过来住下。
  机关被我关闭之后,一路走回去极其顺畅,几乎是一条笔直的小路通向谷外。
  一线天的裂缝口还放着我的竹篓竹筒,叽叽喳喳的叫声正是篓子里小鸟发出的声音。我将竹筒挂在腰间,轻轻拍了拍篓子说,“小鸟鸟乖,我去去就回,你好生在这里呆着别动。”
  天色已经晚了,路虽然不太好走,我还是尽量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沙滩旁。
  远远的发现如花正站在小棚前神色焦急的等待着,看到我时,眼睛骤然一亮,飞奔了过来,脸上掩不住的欣喜:“飞飞,飞飞!你回来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傻瓜,难道我不回来了么?”眼睛有点热,我克制住要抱他的冲动,使劲的揉乱了他的头发,笑着说,“我答应过你的嘛!”
  他笑的灿烂,使劲的吸鼻子。
  “飞飞,哪里来的衣服?你的篓子呢?”他这半天才从欣喜中清醒过来,惊奇的问道。
  “我今天有奇遇呢!发现了一个好美的山谷,”轻描淡写的带过那些惊险刺激,我笑着说,“那里吃穿用度俱全,还有能疗伤治病的玉床,我想对你跟青竹都有好处,所以我们搬过去住最合适不过了。你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出发,不然天再黑一些路就更难走了……”说着我拢了拢额前的头发。
  “飞飞,你的手腕!”他一下子抓住我的手紧张的说。
  低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手腕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已经凝结,有些张牙舞爪的暗红。
  “哦,没事,可能是不小心被树枝啊什么的划破了,都没感觉到疼,没关系的。”我不着痕迹的轻轻将手缩了回来,用袖子盖住,才想起来身上应该还有不少伤痕。
  他有些担心的看看我,说:“真的不要紧吗?”
  “没事啦。快,收拾东西吧,趁天还没完全黑下来,我们赶过去。”
  “好,你等等,马上就好。”
  其实棚子里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唯一需要带上的就是青竹了。
  如花背起了青竹,我在旁边扶着,就这样又朝山那边走去。
  “飞飞,你是怎么发现那个地方的?一定很困难吧?”
  “困难倒算不上,巧合而已。”我大概给他解释了一下自己发现那个山谷的经过,故意忽略了山体滑坡那一段。
  可惜很快我们就走到那个地带,他还是看出来了,问:“飞飞你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没有啊,”我声音无辜,“我早上过来的时候这里还好好的,只是刚刚回去找你的时候发现这里塌了一大片。”
  他半信半疑的看看我,小心翼翼的绕过坍塌地,继续向前。
  不多久,我们来到了绝壁跟前。
  如花看着裂开的巨缝,惊讶的合不拢嘴巴。我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去拣起篓子,掏出里面的小鸟,发现它还精神的睁着眼睛,一看到我便啾啾的叫了起来。
  “如花你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只小鸟。”
  如花看了看,笑着说:“好小啊,乳毛还没褪完,羽翅也没长全,不过眼睛黑黑的好可爱。”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它好可爱呢。”我眨眨眼睛说,“不过我不懂得怎么喂鸟,不如你来帮我照看它吧。”
  这小鸟是好玩,可是一会要喂食,一会要换水,还得时不时的打扫鸟粪,这种事情我可不喜欢干。所以要找个人帮忙咯!
  如花倒是老实,点点头说:“好,没问题。”
  “我还给它想了个名字呢!”
  “哦?叫什么?”
  “叫小鸟鸟……”
  如花满脸黑线的看着我不说话。
  “逗你啦~你还当真啊!”我得意的看着他一脸的不自在,将小鸟捧的高高的说,“叫小乖吧!你看它真的挺乖的!”
  “好吧,你说了算。”
  进来石室之后,先将青竹安顿在白玉床上躺好,吩咐如花自己到储藏室里去找几件衣服换上,然后我到外面打了水,一口口喂给青竹喝。
  石洞外有个炉子,生了火,到储藏室里找了个药罐和一些活血的草药,慢慢的煎着。火光在炉里跳跃着,合着木柴在火中轻微爆裂的声音。
  美丽的月光倾泻了一地,今天是十五呢。
  每个月圆之夜,我都期望青竹能突然醒过来,哪怕是像以前那样变成什么都不懂的宠物狗,也比现在这样子强。
  跳崖之后我记起了很多事情,包括那天我们曾发生的一切。现在明白他只是会在月圆之夜失智两个时辰,而那晚我吻他的时候他便已经清醒过来……
  安顿
  那水雾样迷蒙的眼睛,那流光般优雅的风情,那雪白的肌肤上因为与我的亲吻而泛起的淡绯的霞色,漂亮得如同春风中含露的桃花……
  “你在……做什么?”他声音不稳,呼吸急促, “飞飞……”
  “飞飞……飞飞……”
  如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旁边蹲下来,脸庞近在咫尺,“飞飞,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我“啊”了一声,三魂七魄终于归位,脸上滚烫,仿佛是被别人窥见了那段往事,老大不自在,眼睛瞅着药罐,不敢正眼看他:“没……没什么……”
  “你在熬药?”如花并没有发现我的窘态,声音自然。
  我低着头回答:“嗯,等下一半拿给青竹喝,一半给他擦身子。你衣服找好了?”
  “是啊,那柜子里的衣服可真齐全,料子也特别好,你看,我这件穿着挺合身的。”
  我抬眼,淡青的袍子,上面织着几不可见的水色长草,微微缕空闪光,果然是布料上乘,剪裁得体。前头自己拿了两件衣服穿了就走,倒是没注意这些。
  “唔,不错!”我把汤药倒了一半在一个小碗中说:“那里头储有很多食物,你要是饿了就随便弄几样来先填饱肚子吧。等下记得帮我把小鸟也喂一喂。”
  “好的,我知道了!你想吃什么,我做来给你。”
  “随便吧,你看着办,我先去给青竹喂药了。”我端着吹到温热的汤药走回石室。
  先进最里头一间把总机关复位,然后到青竹跟前仔细的把那碗药喂给他,出去又把另外一半倒出来,转回去仔细的从脚到头给他按摩了一遍。
  休息一下,吃了饭。如花去喂鸟,我则在储藏室里翻出了一套干净的内衣和白色的长衫、一把牛角梳以及一根羊脂白玉簪。
  回到“卧室”,给青竹穿好衣服,又用牛角梳将那原本应是滑如流水般的如今却蓬乱打结的青丝一点一点的理顺,一梳一梳的梳通;不断地在脑中温习着那些日子里享受青竹为我梳头的每个清晨,那像明月如清风一样的笑容,美丽的眼睛里烟水流荡,那修长的手指萤光流转,淡淡的香气缠绵而幽远……人间绝色,完美无暇,如今、如今却是这般光景……
  叹息间将他一大把的头发束住挽紧,然后用那支白玉簪子打横别在发上固定好,看着他那如山水般寂寂的容颜,心里涌起了无限的轻愁。
  这份愁,从跳崖的一刻开始到如今,躲不过挥不散,总是萦绕心头。每到月圆之夜便无比强烈起来,眼巴巴的盼望着能有奇迹发生,可是每一次都是在失望中度过,今夜也同样是无眠吧……
  发呆的当,如花一手捧着小鸟,一手抱着半大的鸟笼,一脸挫败的走进来说:“飞飞,小乖它死活不肯吃东西,连水都不喝一口。”
  我看了看他手中的鸟笼,崭新的,一眼便知道是刚刚做好。回首再看看小乖,疲倦的蜷缩成一团,不作声响。
  “来,让我瞧瞧!”我接过它,对如花说:“你再去取些水和谷粒来。”
  如花转身就取了些回来,水盛在小酒杯里,去皮的谷粒装在小钵中。我轻轻抚摸着小乖的头,背,翅膀,细声细气的说:“小乖乖,来,吃点东东,不然饿肚肚会不好受的。饿肚肚可长不大哦,长不大你就没办法飞飞……”
  不知道是不是鸟类特有的第一眼情结,反正小乖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叫声听起来像是很舒服的样子,然后它的睁开了半闭的眼睛,轻轻啜了一小半杯水,又啄了些谷粒,最后乖乖的跳进了那个有着柔软的羽毛的鸟笼里休息去了。临跳离我手掌前还不忘用小嘴轻轻在我掌心蹭了两蹭,很亲昵的样子。
  如花看了有些奇怪,也似乎有些吃味的说:“果然是你捡回来的,我费了半天劲它理都不理我,你只是说两句话,它便听了……”
  我笑着对孩子气的他说:“可能是小乖认生吧,而且它今天太累了,受了不少惊吓……”
  “受了惊吓??”如花提高了嗓音,“我就知道你刚刚瞒着我!”
  =_=!!自己说漏嘴了又!
  我讪讪的笑着,转移话题:“如花,那个……今晚你就跟青竹睡一张床吧。这山谷的主人说白玉床功效神奇,我想可以治疗你的旧伤……”
  他眉毛微蹙,显然不高兴我用这种方法把问题拨开,“飞飞……”
  “嗯,还好这白玉床够宽敞,睡两个人绝对没问题,要是太窄,你们两个说不定还要轮流睡才行呢……”我自顾自的摸了摸温润的玉床继续说着,忽略旁边那个一脸无可奈何表情的人的哀怨眼神,“要是困了就先睡吧,明天你到书房里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你喜欢看的书或者武功秘籍,这些日子我们要暂时住在这里,你总要找些事情做才好。我想到外头去走走,一会回来……”
  秘籍
  月亮太亮,照得哀愁太明了;周围的花儿都睡了,连虫鸣都安静;可心里却把那些底片翻出来,所有的故事倒带重放;天地间也染上了悲伤的神色,地上影子绰绰,心思却无处说……
  心情复杂,沿着小湖边上来来回回走了无数趟,可还是不能平复心中的躁动。水里的月亮跟天上的那轮一样大一样圆,可是伸出手去,晃荡的水波却击碎了那完美的明月,漾成一波波破碎的清冽冷光。
  凌晨的寒意浓重,露珠在草叶间滚动,像是破碎的宝石一样有着美丽遥远而冷漠的光。天还没有亮,黎明前的这一刻,是最黑暗阴冷的时候。
  风卷动了我的头发衣摆,像是一面旗帜当空飘扬。夜幕渐渐褪去,天空透出了鱼肚白。
  我转回去,如花还在沉沉的睡着,脸面在暗影中朦朦胧胧看不清楚。挨着青竹轻轻坐了下来,一夜没合眼,总要休息一下腿脚。
  清晨,如花在鸟叫声中醒来,而我则一早洗漱完毕,做好了早饭。
  饭毕,如花打扫干净鸟笼后就到书房去研究那些古书了,而我给青竹喂了果汁又打发小乖吃食之后,步入到练功房里开始琢磨那石壁上的文字了。
  抬头看啊看,观察啊观察,钻研啊钻研……好久之后,脖子都酸了,脑袋都累了,我对这壁上的刻字就一个结论:杂、乱、无、章。
  这些古文字,中英文夹杂,横不成行竖不成列,不仅晦涩难懂,而且根本就不是按照顺序刻的嘛!前后左右上下来回看了无数遍,就是看不出个头尾!
  累的不行,干脆偷懒休息一会。既然是休息,那当然是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所以我很干脆的躺了下来。
  “啊!!”我叫出声来,原来奇迹就是这么发生的!
  “出什么事了?”如花闻声急急忙忙的赶过来。
  “没什么没什么,”我用手臂当枕头,惬意的说:“刚刚读了很久这些文字都没有发现什么规律,可现在我一躺下,就窥得了其中的奥秘,所以忍不住高兴一下而已!”
  “哦?说说看有什么奥妙。”他兴致勃勃。
  “你先看看这石壁上的文字。有什么想法?”
  如花左右的转了一圈,大概将它们扫了一遍,说:“文理不通,没有章法。而且很多我都看不懂。”
  “来,”我招招手说,“你躺下来再看看。”
  他依言在我旁边躺了下来,抬眼一瞧,露出了然的表情:“好神奇啊,这些字躺着看跟站着看完全不同,而且似乎层次也分明起来了,每一块都条理清晰。只是……文字有些拗口,中间很多符纹我还是不认识。看起来倒像是武功心法。”
  我笑着说:“的确是这里的主人留下的武功口诀。能运用光学原理和视觉差做成这样的一幅雕刻,不简单!这些古文读起来确实太难懂了,不过这家伙果然又是用英文做了大量注释,这样一来倒是容易多了。”
  “你说什么?”如花一脸的不明白。
  “没什么,你那边书找的怎么样了?”
  “你一定不会想到,我在那里找出了一整套的少林神拳,金刚经,易筋经,洗髓经!”如花激动的翻身坐起来说,“这些古书,本应该在少林寺藏经阁才对,而且只有到了一定修为的高僧才有机会猎阅!可它们居然会在这里出现,年代看起来也已久远!我大致翻了翻内容,似乎不像是伪造!不过少林寺却没有传出藏经失窃的消息,你说奇怪不奇怪!”
  “假不了,”我伸只手拍了拍他的膝盖,悠悠的说,“虽然可能是盗版,不过绝对保质保量,这原来的主人有通天的本事,屈屈几本藏经算什么。”
  如花挠了挠头说:“也对啊,光看这里的构造,就不是一般人能作到的。师父他当年精于机关,也不一定能比得上这里主人的修为。”
  修为!嗯,这个家伙还真是什么都干呢,连盗版印刷都做的出来!如花不知道,盗版可是在国内流行的很呢!只是这算不算是最早的盗版事件,以后会不会被追究知识产权问题,就不得而知了。
  调整了一下躺着的姿势,我说:“听说易筋洗髓经是少林上乘武功,对你身体的恢复一定会有不小的帮助。既然给咱们碰到了这种好事,那你就抓紧时间多学多练吧。”
  “嗯,好,那我不打扰你研究,我去看书了。”
  看如花走出去,收回心,再次专注于这壁上的文字。
  这一块块的文字,分别用罗马数字标注着一二三四的前后顺序,我转动着脑袋调整角度,认清了第一章,开始阅读起来。
  这一章大约是个锲子,说明这种武功的起源和练习要求。
  起源简单的很,就是某变态说是自己集成许多武功的优点别出心裁自创的一套能发挥身体各部位最大潜能的新型武功。
  我翻个白眼。说的天花乱坠,好不好用谁知道呢!
  往下是习武要求。我看了看这些要求都很奇怪。
  第一条是准备学习此武功之人必须没有任何内力基础,否则练习途中会与其之前的功力冲撞而走火入魔,功力越高走火入魔的死亡率越大。所以建议有武功之人先自废武功。
  抹汗,谁会那么傻毁了自己的一身功力来修练你的武功?万一学不成,那不是把以前的辛苦付出都毁了么?
  接着往下看,第二条更搞笑,居然说若是男人要练此功,则必先自宫!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还好下面没说“即便自宫,未必成功”,否则我真怀疑这个人有看过网络上那款经典的flash。
  第三条则是说此功在练到第七成境界时会遇到一个生死关卡,到时候能否平安全看个人造化。
  但是具体会是什么样的关卡,有些什么表现,怎么个解决方案却一点没提。
  第四条说练功过程中切不可心急,否则不但会功亏一篑,还容易到阎王那儿报道。
  第五条是讲大功练成之后,必会有神奇机遇带我离开此地,但是若多行不义,定是功毁人亡。
  这两条连哄带骗加威胁恐吓,倒是让我觉得这个人还算是个“好人”,最起码他(她)不愿意人家学了武功去害人。
  下面还有些条条框框,拉拉杂杂的不少,像是那人的无敌碎碎念。我一眼带过。直接跳到第二章。
  一夜温情
  第二章我读了整整一天,又花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来掺透和练习,终于将最基础的东西熟烂于胸且运用自如了。
  真是没有想到,这基础心法不仅能调理内息而且加有轻功口诀,三个月下来,我觉得自己呼吸可以绵长到不被人闻,并且内力也大有提高,身法则轻盈的不可思议。
  如同现在,石桌上放着一只白玉钵,钵中满盛清水,清水上浮着一片玫瑰花瓣;我只是轻轻提气,便飘飘然离开了地,雪白的衣衫凌空飞舞,如蝴蝶双翅般;下一秒穿着珍珠绣鞋的脚尖平平稳稳的落在了水面的花瓣上,钵中的水纹丝不动,而我站在上头舒展极了。
  以前根本不信什么踏雪无痕一苇渡江,如今事情真发生在自己头上,反而接受的飞快甚至觉得顺理成章。
  想想两三个月前我还是愁眉苦脸,在那小湖上不知落了多少次水,才勉勉强强能踩着浮萍站稳,如今却可以心随意动,飘忽来去,堪比轻羽。
  当初我把这一章的内容大致讲给如花听之后,他说普通人最起码要练习个三年五载才能小有成效,可我就花了三个月的功夫便掌握了精髓,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那青玉床和红白草的功效。
  那青玉床虽然冰冷坚硬寒气侵骨,可确实能辅助修为,每天在那上面打坐练功加睡觉,果然事半功倍。
  这三个月,如花的进步也不小,不知是不是白玉床的缘故,反正内伤和腿上的伤都恢复了,天阴下雨再也没有犯过毛病,而且武功精近相当快,一套少林神拳打的虎虎生威,这可能跟他过目不忘的天赋有关吧。
  他的病好彻底了,我心里自然十分的欢喜,所以最近在考虑让他跟我一起睡青玉床,以帮助他增进内功。
  小乖也猛长了不少,不但褪去了乳毛,而且生出了美丽的羽翅和华丽的尾巴,金色的嘴巴,全身火红,如同一只浴血的凤凰。鸟笼已经不够它睡了,所以干脆放出来让它自由的在房间里活动,如花还给它造了个类似鹦鹉架子的东西,到晚上它便会自觉自动的飞到那上头去休息。
  说起来前两个月小乖可一点都不乖,如花喂食它死活不肯吃下去,每次都是乱扑乱飞,搞得笼子里白毛儿乱舞,水花四溅;放出来更是不得了,它会扑腾着那小短翅膀叽哇乱叫,捣腾一地谷粒菜叶子,弄得如花手忙脚乱灰头土脸;而小乖反而兴奋的跟什么似的,仿佛作弄如花是它生平第一大爱好。
  后来被我严正的教训过一次后,果然收敛了不少,如今吃吃喝喝几乎不用费心,它自己会定时定点的去找如花要,吃饱喝足之后还会跟着如花出去遛翅子。
  这不,一人一鸟才出去散步,如花的背影顷长挺拔,黑亮的头发用一根丝带束着,而小乖则在他肩头飞飞停停,看上去还真是一副和睦友爱的画面。
  趁着他俩出去溜达的空,我备了一大桶的热水准备给青竹净身。
  扶他起来,将外袍解下来放在一边,然后伸手去解内衫的带子,虽然常常有这样做,还是觉得不大自在。
  脑子里忽然就想起那时在药王谷,手也是这样的抖,脸也是这样的热。
  只是那时的他会动会跳会眨眼,现在的他却根本没有知觉。
  原本丰盈光泽的皮肤,由于长时间缺乏锻炼而有些暗淡。我将他打横抱进水中。
  之前信上说那枚异石可以让人容颜永驻,所以我磨碎了之后喂青竹吞服了,可是似乎并没有那么好的效果,完美的容颜还是变的暗哑无光,肌肉和肤色看起来依旧是颓萎了不少。
  水气弥漫,有淡淡的花香。青竹的眼睛一直闭着,我看不到他那澄澈深远的美丽眼波,可我那么的怀念……
  我心里一直记得那夜,他清醒过来叫着我的名字,让人全身战栗。
  他长长的睫毛投下的月牙阴影。他仰起头反吻住我的唇。
  他的唇温软带着氤氲的水气,让人没有办法清晰的思考。
  赤裸的身体,和他只隔着一层轻纱摸胸。
  他肌肤上的水珠都印在了我身上,半透明的衣料湿了水变得毫无遮敝的用处。
  他的手抚过我的面颊,眼睛里浩翰如云海深湖:“飞飞,你知道了……我……”
  我堵住他的唇,不要说,什么都不用说,你醒了就好,清醒了就好……
  他拥抱的力道大的惊人,不似以前的优雅从容,反而像是要将我整个嵌入体内一样,声音在耳后含糊不清:“我这顽疾从小就有,发作起来很容易伤己伤人,以前曾经害死过人的,师父也没办法控制,所以建了禁地让我在月圆之夜亥子交界的这两个时辰自己独处……”
  他吸了口气说:“犯病的时候好痛苦,就像是两个灵魂分离开来,一个受了控制如同野兽,另外一个神志清明的自己则无能为力的睁眼旁观;心里很痛,可是行动却无论如何不受我的意念指挥……我曾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咬断同门的脖子……”
  他的身体不停抖动,一滴滚烫的泪落在我的肩上,温度足以灼伤我的灵魂。
  我扶起他的脸,温柔的吻落下来,纷纷如蝶翼沾花,在他的眉眼尖流连,吮掉那咸湿的眼泪……你的寂寞,你的孤独,你的悲伤,你的无助,我都懂,我都懂……最后落在唇上,辗转着加深吮吻……
  两个人互相拥抱,身体紧密贴合,交换着升高的体温,池中的水仿佛都快沸腾起来了,窈袅的热气回卷荡漾氲出一片迷离……
  他的唇舌手指点燃我的肌肤,溶化了我的理智,后来的事情甚至记不清楚了,但是那种做梦都想像不到的感觉却永远忘不了。
  身体的热流一阵阵如电,奇异的流窜,酥软麻痒,湿热的内穴紧紧吸附着他的灼热硕大,象是抗拒,又象是极眷恋的缠腻;他的每一次挺进都带来一阵颤动,如同狂风,而我是那个在惊涛上的小船,被卷着向一个巨大的巅峰前进;身体似乎在痉挛排斥,可他每一次抽回又那么的渴求和挽留,直到下一次的充满。整个身子象是崩紧的弦,颤抖如风中一叶,而他不断的进入却将我一次次推上更高的浪头,我情难自禁的从口中溢出声声吟哦娇喘,而身体却被大浪推送着冲上了最高的浪尖……最后,当那根崩到极限的琴弦突然断了,整个人伏在他身上不停的痉挛颤抖,内壁感到一股股的热和脉动,而脑海中则是一片的空白!
  可最后,他给我闻了一样东西,然后我沉沉的睡去,醒来时却将那夜的事情忘了个干净……
  为什么要让我忘掉那一晚的缠绵绮丽呢?是不敢面对么?究竟不敢面对什么?是自己还是我?
  吃醋
  心里头有事,手中的动作便慢了下来,丝巾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进了水里,在桶中飘荡成透明的一块。
  “飞飞……”
  我一个激灵,抬头。
  太过专注的想问题,没有注意如花他们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小乖站在桶边,歪着脑袋打量着一丝不挂的青竹,而如花的脸色……一片平静,平静到怪异,日常那些生动的表情统统都看不见了。眼中却有掩饰不住的一种叫嫉妒的东西。毕竟还是个孩子,即使再怎么假装没事,情绪还是会不经意的泄漏于眼底。
  “你……你们回来啦……”有点口吃。
  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其实这种情形以前也不是没被如花碰到过,可每次如花摆出那样镇定到不行的表情时,我心里就觉得不好意思;不仅不好意思,还有点做贼当场被抓的感觉,还有些……歉疚……
  我小心的喘口气,捞起水中的丝巾拧干搭在桶边,顺手扯过旁边的丝绒毯子。
  “我来吧。”如花的声音硬邦邦的,动作却极其迅速。抢过我手中的大毯子,一手捞起青竹,一手用毯子飞快一裹,包粽子似的把他裹个严实,放到了白玉床上。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让我又一次感叹他的武功精进神速。
  “嘎嘎!”旁边的小乖火上浇油,居然发出这么奇怪的声音,像是嘲笑。脑袋一会儿看看如花一会儿看看我。
  “咳……那个……干净的衣衫在这里,你帮青竹换上吧……我……咳……去摘些新鲜水果回来……”这种尴尬的场面和气氛……难受……不如避避风头先。
  “水果我已经带了些回来,不用你忙活了。”他接过我手中的衣物,低着眼睛闷声说。
  这个别扭的小孩……咋就那么勤快呐?……
  “那我出去走走,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饭后摩摩腹再走一百步……咳,今天好像吃太多了……”
  不知道如花听没听进去我这些语无伦次似是而非的道理和借口,反正我边说边退,左脚没踩稳右脚就已经抬起来,像是在逃犯,一溜烟的出了石洞。
  呼~~长出一口气!老天,差点没把我给憋死!
  瞧瞧刚刚那幅画面,一个明明把醋坛子拾起来痛饮还要拼命压抑着不承认,装得若无其事却又像谁欠他二百两银子至今未还一样;一个眼睛乌黑瞪得溜圆来来回回瞅着我们三个人看好戏,幸亏还不会说话,这要是会说话,指不定能说出些啥来!
  嗯,还是外面好,碧水似明境,风动长草轻。月明花香,多呆一会好啦。
  我沿着小湖边上绕了n圈,确定这个时候如花应该已经睡着了,才慢慢往回走。
  说实在的,我知道我有些鸵鸟。可是没办法。
  喜欢一个人是一回事,相处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可以坦诚相待,却没办法让他事事顺心。
  我承认“风情”二字我还无法吃透,也拿捏不准怎么应付青春期的小男生。不想让他不高兴,却又不可能不惹他不高兴。
  不知道人家三妻四妾是怎么玩转的,反正我现在做不到游刃有余。爱情本就是一件难办的事,何况我的爱还分给了不同的人。
  受罪,受罪也是活该。我自己心里明白。
  “你回来了?”
  如花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我着实吓了一跳。
  “你还没睡?”话一口出我就暗骂自己白痴,分明是没睡,睡了还能问话么?
  “没有。”如花仰面躺着,秀美的侧面在白玉床淡淡的微光中象是有薄薄的一层银辉镀著边。
  “……”不知道该说什么。平日一副灵牙利嘴现在说句话比老牛拉车还困难。
  真是……那叫什么来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白痴笨蛋。
  “飞飞……”
  又走神了。如花已经坐起身来。
  “嗯?”
  “以后……那个……洗澡按摩这些事情……我来做吧……”
  我心里咦了一声,如花什么时候也一句话恨不能拖成一辆老牛车来装,装个十次八次才全装完?
  “好么?”见我不回答,他又问。
  “好、好、好……”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有些后悔,差点咬到舌头。
  其实我明白如花为什么提这个要求,把青竹交给他我也不是不放心,不过心里头总有那么一点点的……说不上来的……不舍??
  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反正谁照顾不是照顾。而且如花不会比我粗心比我差。
  哦,好像还有件事情忘了跟他说。
  “如花。”
  “嗯?”
  “你现在伤已经好了,其实……不用再睡白玉床了。”我斟酌着,该怎么说要他与我同床而眠。
  毕竟不是像吃饭走路那么平常的事情。虽然心里不存什么杂念,但是说起来……毕竟是要同床共枕……汗……即使以前三人同住一个草棚里,噩梦中的他也并不知道,我会搂着抱着安抚着他。可现在要说这个……还真是有点难度。
  “是不是我可以睡这青玉床了?”他指着对面,接口问道。
  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我顺着回答:“对啊,这床对你练功有帮助。”
  “好!”他一个起身就落到了青玉床上,仿佛生怕我改变主意似的,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愉悦,“那我先睡了!”
  擦汗……我还愁怎么说呢,这下倒省事了。不过……动作也够快的……一个人大剌剌摊开手脚占了大半张床……=_=!
  我轻轻走到一旁边看了看青竹,青丝流泄,衣衫整齐,一派安详。将被子拉了拉高给他盖好。
  回来就这么合衣在青玉床外侧躺了下来。
  平时我可是只着亵衣亵裤睡觉,今天……只好将就将就吧。
  开金口
  时间如白驹过隙,两个月的光景转眼间便过去了。
  如花练功回来,一头的汗,瞧见案上摆着的那瓶花,竟然顾不得跟我打招呼,直直的走过去端详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你的插花技术,看来已经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
  我微微一笑,故意问道:“此话怎讲?”
  “你看这瓶玫瑰,咋看起来只觉插得杂乱无章,但再仔细瞧瞧,越看越觉得插得实是妙极,大小、位置、距离,配合得无一不是疏落有致,恰到好处,衬出了异常的风骨,异常的精神。花朵的位置也不能改动一分一毫,正如个绝色美人一般,增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亦如最最精妙的武功一般,出招,收招,都有一定的分寸,谁也无法更改!”
  我满意的说:“嗯,这就是那石壁中第三章教我插花的道理。一开始我还嫌烦,可慢慢就悟出了其中高深的武学妙谛。”
  “那你学画画学音律学跳舞也是一样的原理咯?”
  “这是自然,要不那人也不用花去整整四章的篇幅来阐述这些了。我现在明白,这自然界所有一切皆是息息相关,任何一样微不足道的东西都可以折射出精妙的学问。所谓‘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堂’便是最贴切的写照。同样的几朵花,由你来插就和我插不同;正如同样的一柄剑,甚至是同样的剑法,但武功高的使出来,就和武功低的大不相同。有些东西,越是简单,所包含的奥秘就越多,一旦掺透,所能发挥的威力也就越大。你看,当年百晓生排‘兵器谱’的时候,采金铁之英,淬以百毒,锻冶了七年才制成的‘青魔手’只排第九,可李寻欢手中那把普通铁匠花三个时辰就打好的小李飞刀却排名第三!说明兵器的好坏并没有关系,主要的是要看用兵器的是什么人。而用兵器的人怎么才能将自己手中的兵器发挥到最大威力则更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我现在做的,就是在掺悟这一学问。”
  “百晓生的‘兵器谱’我没有听过,但我知道你掺悟的很快!而且内力也提升的非常迅速。”
  “你也很快啊!”我笑道:“一套金刚经已经被你前后看了不下三百遍了,你体内的纯阳之气也越来越厚足。前几天我看到你一丈开外劈断了人粗的石柱,接下来是不是准备劈山了?”
  他不好意思的挠头:“哪里……”
  “哪里!”
  我跟如花同时一愣,好尖细的声音!然后我们同时转头,看向石壁上倒吊着的小乖。
  它倒是没在意我们俩的眼光,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尖利的爪子如铁石一般抓住石壁上的凸起,一步步往上爬,看起来像是——攀岩运动。
  “小乖,是你在说话么?”我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
  它不搭理我,嘴巴敲敲这儿敲敲那儿,自顾自的找乐子。
  我耸耸肩膀看了眼如花,可能真的是幻听吧。
  小乖这家伙,这两个月像是吃了催长剂一般,疯狂的长个子长体重。原本的鹦鹉架子早扔了,所以如花干脆采了根长长的竹子回来两端横架在石壁上给它用。
  其实当时我是想干脆让它到外头树上去睡,反正那外面多的是树,随便它选。可这家伙居然一到晚上就蹭回来,怎么都不肯在外面过夜。
  还有它那个头……你能想像一只原本就小鹦鹉那么大点的鸟两个月的功夫长的跟孔雀一样高么?反正我是不能想像。
  可事实是,这只羽毛鲜红的跟成年孔雀一样大,尾巴却比孔雀长的多的,翅膀一张开能横着遮住整张床的家伙就是我当时救的那只瘦弱小乖!
  摇头叹气,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我递了块丝巾给如花:“来擦擦汗!”
  “擦汗!”
  我和如花的手一同僵在半空中。这次……真的没有听错……那尖细的声音,的确是从……小乖那里发出来的!
  噢!god!小乖不会……不会是只大型鹦鹉或者八哥吧?!
  “如、如花……”我扯着他的袖子,自己也不知道紧张个啥。就像收养孩子时人家说这是个哑巴,结果养到半大居然听到开口说话了一样吃惊。
  如花倒显得沉稳些,反手握住我,转头对小乖说:“小乖,你下来。到这里来。”
  它果真听话的飞了下来,踱着步子走到我们跟前。
  如花摸着小乖的下巴,指尖轻轻曲起来搔搔它,把小乖舒服得直抖翅子。
  “小乖,你老实说,是不是开始学人讲话了?”
  “唧唧~”这是它的回答。
  “小乖,你最乖了,来说句话听听。”如花谆谆诱导。
  “唧唧~”又是这声。
  我急了,指着它的脑袋说:“别来这一套!平日里点头摇头的比谁都精明,现在居然给我装糊涂!你说你是不是能说人话?是不是?!你最起码给我点个头表示一下!”
  “飞飞,别吓着它……”如花赶紧拉住我的手,比谁都护短。“你的急性子脾气一点都没改。”
  “你还说我!你看它那样子,不是故意气我是什么?”
  “小乖它不是故意的……”
  “我说是!”
  “它不是。”
  “就是!”
  “不是。”
  “你还护短!”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就是有!”
  “没有。”
  “有!”
  “哈哈!吵架!”尖细的声音突兀的插进来,顿时制止了我们的对峙。
  “真的是在学说话了!真的是在学说话了!!”
  如花的表现简直是……欣喜若狂眼泪汪汪……好像比他儿子讲话还要高兴似的(人家如花没儿子!)……
  “小乖好棒!小乖会说话了!”他竟然高兴的跳起来,抱着小乖“啾啾”的亲了两下!
  >_<
  拜托,不用这么……激动吧?
  生日饭
  接下去的日子只可以用一个词——匪夷所思来形容。
  小乖学说话的速度简直可以与我学武功的速度相媲美,一日千里用在它身上一点都不过分。
  一个小孩子从呀呀学语到口齿伶俐少说也要个几年的功夫吧,可我们家小乖,仅仅一个月的时间,说啥像啥,头头是道,再次印证了那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的老话。
  不过这一个月我也没闲着,日练夜练勤加苦练,第七章讲的内容已经掌握的炉火纯青。而如花也已经开始参读《易筋经》和《洗髓经》两部上乘功法,早易筋,晚洗髓,既修身又养性。如花现在看起来较以前沉稳成熟了许多,内力也更加浑厚;阴与阳,动与静,精与气,刚与柔,内外结合,收放自如,变化多端,武功有了质的飞跃。
  这天,我特意给自己放了个假,一大早就揣着膏药溜到外头去了。倒不是想偷懒,而是因为今天是如花的生日,我打算送他一份生日礼物给他个惊喜!
  其实这份生日礼物我已经瞒着如花筹划准备了很久,我的宝贝礼物就差着色和几颗小夜明珠了。今天最后一天,我准备到前面闯关时的那间屋子里去找找。
  因为知道那里头的珠宝都沾着剧毒,所以前天还特意敲开了大厅地下的方砖,找出了一种能驱百毒的膏药。
  我将碧绿色的膏药摸在身上手上,进去翻腾了一阵,终于找到了几颗大小合适的夜明珠。然后又弄了些翠绿、殷红、碧蓝、湛黄、珠粉、碘紫的宝石珠子出来。
  出去到我藏礼物的地方,将夜明珠一个个镶嵌上去,又把那些有色宝珠一一磨碎,放入小碗,加上各种不同的草灰,倒入清水慢慢搅拌均匀,然后开始上色。
  搞了整整一上午,终于大功告成,我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忍不住开始想像如花收到这个礼物时的表情。
  傍晚时分,做了一大桌的饭菜。
  如花打坐练功结束,看着满桌子的食物非常惊奇,打趣的问道:“今天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我笑着说:“不是。今天阴天,太阳一整天都没出来。”
  “真想不到你还会做菜,看起来颜色蛮不错的。”
  “我平时不做,那是怕你吃惯了我做的饭菜以后,再吃不下别人做的东西。”
  “喔?是么?”如花挑眉,“既然你这么自信,那我可得好好尝尝这百年难遇的好手艺。”
  “嗯,好!那这些菜都归你了!一定要给足面子,吃光光才行!”
  “好、好~”如花笑着坐下来开始动筷子。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我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唔——”如花满脸古怪,额角发黑,表情不自然的说:“还……不错。”
  “不错吧!我就说嘛,肯定是很好吃啦!来再尝尝这个!”我沾沾自喜,又夹了两块鱼在他碗里。
  “怎样?”
  他吃了一口下去,半晌点头说:“不……错。”
  “真的么?”我有点怀疑的看着他那皱成狗不理十八摺包子的脸。
  “真的……不错。”说着他将碗中的另外一块也送进了嘴里。
  “那就好。”我长出一口气。
  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做菜,生怕做的不好,所以开始才那么虚张声势。如花这孩子是实心眼,绝对不会骗人。所以他都说好,那一定没错。
  再夹了些青菜给他。他把菜放入口中之后脸一下子就红了,额头青筋直跳,赶快自己动手盛了碗汤喝。汤进嘴里,如花的脸色又变了,好像苦瓜绿一样。
  我终于忍不住了,问:“是不是……不好吃?”
  “好吃……好吃……”如花囫囵吞下口中的蘑菇鲜汤,擦了擦嘴角说:“挺好吃的。”
  “真的?我来尝尝。”我举筷子夹菜。
  “不要!!”如花急忙抢过我箸上的东西,一口喂进自己的嘴里。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