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快中午的时候,张子健打着哈欠将店门打开,昨天晚上跟几个网友玩了半通宵杀人游戏,到现在头还是懵懵的,看谁都像凶手。[网 <a hr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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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别家店铺川流不息的顾客,看了看自己门可罗雀的冷清,轻轻地叹口气。尽管古玩这一行属于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但也得分人。
古玩这一行凭的全是眼力和经验,像张子健这种没有经过专业系统学习,只是看了几本网上小说,抱着侥幸心理,想捡漏一夜发家的人,注定没有结果。
盘下这个店已经快一年,眼没少打,漏还是传说,当初打工攒下的钱都投在这上面,换了一堆无用的瓶瓶罐罐。
中午的阳光透过仿古窗棂照进店铺里,留下斑斑驳驳的光影,在明明暗暗中,无数的浮尘无规则的漂浮的,看上去就像他前二十五年的人生,没有任何规划,也没有任何想法,就这样随着命运的洪流,懵懵懂懂的被卷裹着向前,一直向前。
百无聊赖的打开电脑,登录到斗地主的页面,投身入这全民疯狂的游戏中去。
在接连输了好几把后,他终于拿到了一把好牌,四个二,大小王,还有两个炸弹,这简直是吊炸天的节奏。
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出牌速度中,终于要将大小王华华丽丽的甩出去,以奠定胜局!
谁知道电脑屏幕竟然黑了!
看着黑黑的屏幕,张子健愣了!仔细瞅了瞅确实是黑屏,卧槽!陡然有种用大招将这屏幕轰杀至渣的冲动,不过想了想后果,还是将这个念头混合着口水咽了下去。
“老,老板在吗?”一个低低的声音,转头看去,一个本山大叔打扮摸样的人,一只脚跨在门里,另一只留在外面,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咳咳,你有什么事?”张子健整理下衣襟,顺便用手在头发上划拉两下,让凌乱的头发看起来更像个鸟窝。
“那个,那个老板在吗?”听口音带着浓重的信天游味道。
陕西是炎黄之祖发源地,地下文物不计其数,难道他……?想到这里张子健心头一片火热,不过却用平静的目光看着对方,“我就是!”,淡淡的说道。
他想用淡定的行为,来突出胸有成竹的深刻,没想到换来的是质疑的目光。
“你是老板?”
“怎么不像吗?老乡你可是有以貌取人的嫌疑咯!来坐,坐下来我们慢慢聊!”张子健像伟人般的客气、热情的招呼着对方。
“本山大叔”迟疑了一下,迈进了外面那只脚,可还没等落地,就像触电一样,跳了出去,“那个,那个,你忙,你忙!”说完这句话急匆匆的走了。[网 <a hr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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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也不进来看看,张子健感觉很受伤。
肚子饿了,搜罗半天,找出半包方便面,有些费劲的嚼着,咽着……。
传来脚步声,抬头看见“本山大叔”去而复返,心头顿时变得火热起来。
“大叔您进来坐!”张子健招呼着。
“你,你收古董不?”“本山大叔”一边说一边向四周看,怀中紧紧抱着旧式人造革公事包。
张子健看到他这个样子,顿时想到很多网文里,不少男猪脚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捡漏,大大发了笔横财,小心脏顿时不争气的猛烈跳起来。
“收,收啊!”张子健急忙说道。
“我,我想卖个古董!”“本山大叔”溜着门边进来,站在门不远地方,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张子健,似乎一看事情不对,拔脚就跑。
看到对方小心的样子,张子健越发笃定心中推测,这个老乡肯定是从地里刨出好东西,偷偷拿出来卖!
“大叔这屋就我一人,没事的!”张子健热情的招呼着。
“本山大叔”迟疑一下,又向前走了几步。
“抽烟!”张子健掏出皱皱巴巴半盒烟,拿出一支递过去,“本山大叔”接过来,点着吸了一口,戒备的神情减轻许多。
“大叔喝茶!”
“本山大叔”喝了两口茶,脸色缓和下来。
张子健又跟他聊了几句天,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才说道,“您老卖什么东西,能让我看看吗?”
“本山大叔”迟疑了一下,将手里包很犹豫的一点点拉开。
抽了口烟,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使劲搓了搓,张子健等待着,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三分钟,张子健慢慢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本山大叔”,“这就是您嘴里说的古董?”
“嗯!”“本山大叔”肯定的看着,他眼睛里的实诚劲,让张子健心疼,心疼那根烟和那杯茶
“大叔你确定没别的东西了?”张子健还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没了,就这个,你开个价吧!”“本山大叔”紧张的看着张子健,似乎发现不对,立刻就把东西夺回来
“这个,还,还真不好说” 张子健撮了撮牙花子 “要不您到对面看看?”
“去了,他们说不值钱,不要!”
“他们不要!”张子健又撮了撮牙花子
大叔是卖古董的,而他是收古董的,本来属于供需关系,不过看着黑乎乎像夜壶的东西,这个供需关系似乎不太靠谱。
“这可是额太爷爷,太太爷爷用过的,足有好几百年!”“本山大叔”为了增加信服力,两只手十指伸开,翻来覆去比划了好几次。
不过照张子健看来,他的太爷爷和太太爷爷恐怕早夭的份大。
想了一下说道,“大叔,那个啥,并不是所有旧的东西都是古董,主要看有没有收藏价值。”
“小伙子,你,你啥意思!”“本山大叔”听见这句话,脸色变得煞白,眼睛里面露出几分绝望的光芒。
“大叔您,你别着急!”张子健琢磨怎么组织语言,既表达意思,又不刺激的大叔抽过去。
“那个啥,这玩意是干啥的您也知道,您老觉得会不会有人对这玩意感兴趣吗?”张子健说得很委婉
“你,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感兴趣就能买额这个东西?”“本山大叔”听见这句话,眼睛猛的亮起来,再次露出希冀的光芒。
“额,额的婆姨病了,想,想用这给她换两钱买药吃,小伙子你行行好,帮额把这个东西卖了,额,额记你一辈子好!”
说着饱经风霜,满是褶子的黝黑脸庞上,有几滴眼泪滚下来。
张子健最大优点就是心软,而最大缺点还是心软,看见“本山大叔”这个样子,心顿时变得稀里哗啦像块软豆腐,不知道说啥好,瞅着“本山大叔”太爷爷以及太太爷爷的夜壶发愁。
“小伙子,额知道你不会骗额,你行行好,帮帮额好不好?”“本山大叔”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
“大叔,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我,嗨,您这个东西真的跟他们说的一样。”尽管张子健的心软的跟豆腐一样,但在现实和理想之间,还是选择了肚子,结结巴巴将实情告诉了对方。
“啊!”“本山大叔”愣了,眼中的希冀快速消退,剩下的只有迷茫和无助,“额,额,嗨……”“本山大叔”叹口气,用颤抖的声音低低的说道,“谢谢,谢谢啊!”
佝偻着身体一步步向外挪去,看着背光的身影,里面包含了太多的失望、痛苦、悲伤、绝望等诸多的负面情绪,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张子健想到自己的爷爷。
他的爷爷也有这么一身衣裳,也有这么一副常年在地里劳作,被生活负担压得佝偻的身板,还有他在外面没有来得及回去,看爷爷最后一眼的遗憾和愧疚。
像豆腐的心瞬间成渣,“大叔,您,您等一下!”
“本山大叔”转过头不解的看着张子健,张子健轻轻叹口气,“那啥大叔,我再好好看看!”
手中拿着黑陶夜壶,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五百!”张子健咬着牙吐出两个字。
“啥!”“本山大叔”的声调里充满了诧异。
“给您老五百,这个玩意我要了!”强忍着心痛,抽着冷气说出这句话。
没想到“本山大叔”一句话,差点没让张子健抽过去,“咋这么少!”
你是我爷爷,你是我亲爷爷,门在那边,恕不远送!
“你,你婶子等钱吃药,这点钱连一个月药都不够,这,这咋整啊!”“本山大叔”一脸的愁苦,呆滞的眼神看着黑黑的夜壶。
“本指望这个东西换点钱回去,可,可现在,嗨……”“本山大叔”充满岁月沟坎的脸庞,愁苦的像久旱的大地。
五百块不够一个月的药钱!张子健心中不禁暗暗问候医药系统的业界“良心”。
“大侄子,算了,叔也知道你为难,那个,五百,就五百吧!”“本山大叔”露出穷途末路的苍凉,无助和绝望的眼神让人心疼。
“大叔,你看这么办,我再给您加五百,以后您老如果有好东西先送到我这行不?”张子健心里默念着日行一善,好人好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类的屁话,心里流着血将价格哄抬了一倍。
“啥!”“本山大叔”楞楞的看着他。
张子健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看墙角边的扫帚,如果还嫌少,只有将他扫地出门了。
“大侄子,你,你咋能这样呢!”“本山大叔”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着。
“我,我咋了?”张子健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你的好意大叔知道,你也不容易,五百就五百!”听到这句话顿时让张子健感觉人间还有真情在。
争执了半天,最后张子健还是用一千元买下了这个夜壶。
张子健看着“本山大叔”身影走远了。
热泪盈眶,当然并不是为自己伟大人格感动,而是那个身影把他仅有的生活费全带走了,不留一片云彩。
日子就这么过去,并不因为做了好事而有丝毫的转变,通过这个事例让张子健明白善有善报不过是自欺欺人,杀人放火金腰带才是现实。
后天是房东收租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