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正吃饼干呢,听我这样说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好像在说你一个晚上呆在这,怎么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们班组长是谁呢?
“那个整在弄二氧化碳焊的人,不就是你们班的班长么?”陶锐一脸奇怪,一边努着嘴冲不远处蹲着的人群中指去。[网 <a href="
http://" target="_blank"></a>]而经他这么一提点,我这才注意起来,于是眯着眼睛看着那个位置。
只见离我没五米的部位有五六个人顿成一群。和其他工位上的人不同,这些人每个人手中都是一手拿着手枪一样的电焊,一手拿着个面罩,刺啦刺啦地操作着。
宋工之前给我们介绍过,整个焊装车间里分点焊、凸焊、二氧化碳焊。眼下,那五六个人做的便是二氧化碳焊。
按照宋工的说法,那些火花四射的便是点焊,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任何人操作一下就会了。不过二氧化碳焊是特殊工种,想要持证才能上岗的。
此时,只见一个高个子脸很长的人正专心地倒腾着二氧化碳焊。当时望着白得亮眼的火焰我便在想,班组长就是不一样,选的工位轻松不说,效果也是最亮的。不过后来一起工作之后,我才知道这个工位之所以是班组长上的,是因为班组内的员工都嫌二氧化碳焊太伤眼睛而不愿意在这个工位上操作。
看来,车间里的班组长,还一个个都是辛苦的命啊!
似乎发现到我在关注他,他很快“啪”的一声将焊接好的部件放到料箱中之后,便迅速站起身,直匆匆地冲我这边走了过来。[网 <a href="
http://" target="_blank"></a>]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真正地看清楚这冒失的哥们到底长啥样子了:黑不溜秋的一张脸很长,眼睛倒是挺大的,不过刻在这样黑瘦的脸上,再配上他那头快要齐肩的头发,让他给我的感觉更像一个原始人了。他走路的样子也很好玩,弓着背双手只管甩起来,风一样地飘过。
“你还没参观我们的班组吧,跟我过来。”他一边和我说话,一边下意识地挤着眼睛,皮鞋跟炸线一样地龇牙咧嘴笑了起来,“我叫任军,是纵梁班组的班长。”
哦,他总算知道要介绍他自己一番了……
看得出这个人可真是个急性子,说是领我去参观,实际上就是带着我绕着每个工位快步走了一圈。不过他走得快,我更是求之不得:电光火石的,我才不愿意在飞溅的火花中散步呢。
还好,他走的快,说的也很简单,却还是能让我很清楚地了解这里的操作规则了。
按照他的介绍,我们这个班组焊接的是车前放的左右两个纵梁,也就是车前轮安装的部位。纵梁工段并不是流水线操作,而是分装。和流水线相同的是,每个人各司其职地将部件分装好之后,交给下个工位进行操作。不同的是,这里的工位操作相对独立,每个人身前都有储物的料车,部件完工之后可以不用等下个工位是否做完,直接将自己这边的成品房到料车里储备,然后继续重复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和a线不同,s线是一个比较成熟的生产线。也正因为这个缘故,这里每个人都是埋头苦干,心里所想的只有将面前的料车堆得满满的,而不像我之前在总装车间那样,大家一边做事情一边相互吹牛逼。或者也正因为有这样的赶超想法,所以大家的工作效率都是非常高的,一天两百台的量可以轻松松松地完成。
“你以后就做保险杠这个部位的工作,这个最简单了。”班长硬生生地给我介绍了保险杠工位上夹具的和焊钳的使用、保养,飞溅(飞出来的火花)的控制、操作工位的规范。说实在的,他的话很少,不过很精,整个流程一套又一套的,跟刚到总装时卢叶书对我的培训完全是两码事。
可以说,和他的培训相比,卢叶书对我的培训根本就是门外汉。当然,这一切或者也正是因为车间里工作性质不同所以才导致的不同吧。最起码我的总结是总装车间里推行的是温馨化的管理,而焊装车间则是条条框框的管理:你只要一条一条地按照规矩来就行了,和规矩没关系的任何个人表现都是无效的。
我的工位果然简单,只要将内外保险杠的钢板焊接在一起就行了,总共也只有两排焊点,中间没有任何变化,也不需要反复滚动焊钳之类的。不过在数了数焊点之后,我还是暗暗为自己冒汗着:整整四十个焊点,我行么?
戴着那副厚实的棉手套,我只觉得这个弯曲度非常差的手套对我的工作非但不是帮助,而是阻碍。戴着这么一副手套,我只觉得自己的手指头弯起来都是非常困难的,更不用说握住焊钳了。当然也有幸运的,因为我本来戴着近视眼镜,所以眼罩自然就不用再戴了。但不管怎么说,我真有种拔掉耳塞、换上纱手套的冲动!
“你必须穿上,护袖、手套一件也不能少!”对于我的拒绝,任军瞪大眼睛,一脸的严肃,香肠一样的两片嘴唇快速颤动几下。
天气很冷,厚厚的手套戴在手上非常的暖和。不过对那个焊钳,我只能用抱的了。努力地按着按钮,上下两只牙齿一样的钳子便狠狠地咬住钢板,咬得牙齿缝间都出火花了。而松开口之后,原本相互独立的两块钢板便永远不可分离地紧紧靠在一起。
四十个焊点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焊,没过两天我居然也和其他人一样操作自如了。更为神奇的是,飞溅的火花其实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恐怖,其实它盛开之后便马上冷却了下来,还没落到地下,便凝固成一个个很细小的铁屑。因为有耳塞堵住耳朵的关系,焊钳夹在钢板上所发出的那种“孜孜”声音,也并没有我刚开始进车间时听着那么难受了。相反,听着那样的声音,我却更有种夜间的车间很安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