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部分
作者:
未知 更新:2021-08-19 09:55 字数:13059
衡剑!我瞧见玉衡剑啦!”
楚易心跳加速,定睛望去,只见渊底压着一块十余丈见方的青黑色巨石,凹凸嶙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孔,无数道深紫浅红的绚光便从这些小孔散s而出,随着水波摇曳晃动,幻丽多端。
这巨石想必就是传说中河神巨灵留下的星石了。巨灵石底露出一个青铜剑柄,当是玉衡剑无疑。呼。。。。。。就在楚易狂喜的刹那,身后水浪滚滚,寒气刺骨,玄水轸蚓破浪追到,长尾轰然横扫,倒钩森森,朝着他当头劈下!
楚易下意识地翻身闪避,双脚交剪,紫薇星盘怒旋飞舞,与蚓兽的尾钩撞了个正着。砰地一声闷响,水波剧荡,楚易震得虎口发麻。玄水轸蚓怪吼一声,吃痛弹开,冲出十几丈远。
李思思大为焦急,抬头张望,传音道:“七哥,快将巨灵石推开,否则等七兽毕集,就难办啦!”楚易大凛,深以为然。他修的是火属真元,在这极寒至冷的沉鱼渊底,实力不免大打折扣,最多只能发挥十之三四,要想与七兽在这里周旋,更是凶多吉少。当下凝集周身真气,奋起神威,双掌一齐击出。
轰!
两道深绿的气浪狂飙似的怒撞在巨灵石上,水波剧荡,激起无数泡沫。远处的渊壁裂开了几道长缝,那巨石却只微微摇了摇,依旧巍然不动。楚易惊愕不已,他这两掌已倾尽全身之力,即便是万斤钢铁,也会被打得迸裂炸飞,想不到这巨灵石竟然如此沉重结实,难怪张宿会用来镇压神剑了。
便在这时,玄水轸蚓又已气势汹汹地冲到。这回它变乖巧了许多,不再与楚易正面激斗,而是利用自身在寒水中灵活自如的优势,不断地游击绕袭,忽而缠斗,忽而雷电突袭。
楚易一不留神,肩头登时被它长尾扫中,剧痛椎骨,整个肩胛似乎都被它打飞了。他忍痛反攻,紫薇星盘纵横飞舞,亦将蚓兽斩断一截,得它再度飞退。游斗间,上方水波晃动,黑影越越近,显是其它六兽即将追到。
李思思秀眉紧蹙,传音道:“七哥,来不及了。不如你将巨灵石抬起一些,我来拔剑。”眼看玄水轸蚓卷尾缩,又将弹冲而来,楚易无暇多想,点了点头,将紫薇星盘斜c入地,双掌扣紧巨灵石,毕集全力,大喝一声,蓦地朝上一抬。
呼吸一窒,气血翻涌,那重逾亿斤的太古巨石,竟被他硬生生抬起寸许。红光一闪,李思思立时拔出神剑,声音都欢喜得打颤起来,叫道:“七哥,我拿到了!我拿到玉衡剑啦!”
剑长三尺有余,赤红如血,蜿蜒如蛇,在深寒碧水中闪耀着妖艳的光芒,和她的妖靥两相辉映。楚易松了口大气,眼角扫处,见玄水轸蚓闪电冲来,传音喝道:“妹子小心!”双掌一撤,便想回回身将它击退。
岂料掌心剧痛,如虫噬蚁咬,双手竟一了根似的粘在世灵石上,根本无法抽离!楚易大骇,下意识地屈起双脚,猛地一蹬巨石,想要将手掌拔起。不料非但双手不能抽出,就连脚底也像是磁石附铁,吸在石上,再也动弹不得了!
轰!说时迟,那时快,玄水轸蚓的长尾结结实实地怒劈在他的背脊上,剧痛攻心,周身骨骼直欲炸散,哇地喷出一口鲜血,在水波中弥漫开来。李思思啊地失声惊呼,叫道:“七哥!你怎么啦?”玉衡剑斜斜一指,剑气如虹,横贯渊底,照得四周彤红一片。
玄水轸蚓怪吼一声,似乎对之极为震慑,立时翻蜷弹开,远远地游弋在外。楚易忍痛道:“这巨灵石上有古怪,我的手脚都被粘住啦。妹子,快用这神剑将这几处石头劈开。。。。。。”
李思思摇头柔声道:“七哥,巨灵石坚不可摧,倘若玉衡剑能劈得开,牛鼻子又怎会用它来封镇神剑?不如用你的天枢剑来试试,好不好?”话语轻柔,听在楚易耳中却不啻于响了一声惊雷!
“天枢剑?!”
楚易大震,蓦地掉望去,只见李思思笑吟吟地盯着自己,妙目中怨毒、仇恨、悲愤、狂喜、快慰、伤心。。。。。。交相陈杂,神情说不出的复杂古怪。楚易心中一沉,霍然醒悟:“她知道了,她早就知道了!”冷汗爬满全身,突然间说不出的寒冷。当下困兽似的猛力挣扎,但越想抽脱,却反而越粘越紧。
李思思似是大觉有趣,格格妖笑道:“楚公子啊楚公子,你可知这巨灵石上涂着的是什么吗?是一种叫作‘锁魄蚀骨胶’的西海奇胶。传说上古之时,天崩地裂,西海海底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涡漏。女娲大神用五色石补天之后,又用若木树脂、西海海泥和八十一种剧毒虫豸的浆血,混合制成了这种万合神胶,这才堵住了海底涡漏。。。。。。”
楚易闻言大凛,他自小饱读经书,对于上古逸事也素来颇感兴趣,自然也听过这种神胶,但万万想不到自己有遭一日竟会亲身遇到。李思思见他变色,笑得更加甜蜜了:“这种神胶黏性极强,又被女娲大神施了法咒,一旦粘上,永远不能脱离。但最有趣的,是胶中饱含了各种剧毒,就算你是铜筋铁骨,最终也会被蚀穿腐烂,魂飞魄散。。。。。。”
顿了顿,双眼微眯,如新月般地弯了起来,柔声道:“古往今来,能从这神胶下逃脱的,只有太古奇侠古元坎一人而已。不知道楚公子是不是自认为比他还要高明呢?”
(作者按:古元坎与“锁魄蚀骨胶”参见拙著《搜神记》。本书中所有关于太古神兽、神兵法术以及五族英豪的典故事迹,也请参详拙著《搜神记》。)
第四十三章 爱恨一线
楚易惊怒交加,心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设置的陷阱!楚易啊楚易,枉你自以为聪明绝顶,被她c纵于股掌之间却浑然不察,缩手缩脚,生怕暴露了自从不说,反倒还处处关心她的生死……”
满嘴酸苦,突然之间又觉得自己比那东郭先生还要蠢笨,又是滑稽,又是愤怒,忍不住纵声狂笑起来。。du。 读吧文学网,制作首发!
身在渊底,自然听不见声音,四周的碧波却被他激起重重巨漪,李思思的身影登时变得模糊了,但那模糊的笑容却为何依旧让他如此心痛?
这时,上方浪涛鼓动,六大凶兽纷纷追至,瞧见李思思手中的神剑,无不凶焰大敛,惊惶畏怯地退避开来,远远的盘旋游弋。
李思思轻抚着手中神剑,嫣然道:“楚公子,说起来仍得多谢你呢,否则,凭我一个女人家,又怎能移得动这巨灵石?取得出这玉衡剑?你杀了我七哥,却又扮成他,替他完成了一大心愿,这是不是也算得上冥冥之中,天意使然呢?”
说着,左手如兰花绽放,掌心黑光吞吐,不断地盘旋伸长,转眼化为一柄玄光刺目的蛇形短剑。
楚易见那双剑形状相同,恰好可以彼此镶嵌,心中一动:“难道这两柄剑合在一起,才是玉衡神剑?”
李思思似是瞧出他的念头,格格笑道:“不错,玉衡剑又称‘水火神兵’,是由火族的y阳火正尺和水族的北海寒冰剑熔合铸成,一y一阳,水火交融。论锋利或许比不上天枢剑,但论威力,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地一声,与右手神剑交错并拢,浑然合一,光芒怒爆,照得渊底霞光万道。朱雀七宿呜呜怪吼,纷纷匍匐贴地,鳞毛乍起,像是惊惧震慑,俯首称臣;又像是骇怒绝望,困兽欲搏。
李思思红晕如醉,容光焕发,微笑喃喃道:“七哥,七哥,这些年你要我作的,我终于可以作到啦!朱雀高飞,七兽合一,现在普天之下,又有谁是我的敌手?”
樱唇翕动,默念法诀,玉衡剑嗡嗡直震,霞光流舞。霎时间,寒潭碧水仿佛也被镀成了姹紫嫣红,一圈圈、一重重地荡漾开去,晃动得越来越厉害,渐渐形成滚滚涡流,惊涛骇浪。
南荒七兽匍匐怒吼,作势欲扑,却又不敢上前,凶睛无不交杂着绝望、恐惧、狂怒、惊惶诸种神色。
楚易心中大凛:“她要解印出朱雀神灵了!”
此念未已,只听轰的一声闷响,震得耳朵险些聋了,眼前艳红一片,仿佛突然窜起冲天烈火,又像是漫天火烧云滚滚而下,让他眼花缭乱,喘不过气来。
混乱中,耳中闷雷滚滚,似乎听见七兽惊惧狂乱的怪吼,隐隐还夹杂着一种从未听过的尖锐可怕的长啸,直听得他毛骨悚然,寒意大作。
但四周的水波却变得越来越热,倾刻间滚烫如沸油,周身火烧火燎,灼痛刺骨,毛发、衣服嗤嗤作响,瞬间焦枯了,想要定睛察看,却被滚滚热浪拍得双眼刺疼,泪流不止。
接着,耳中轰隆一声炸响,全身仿佛被万千个雷霆同时击中,他经脉欲断,全身陡然弓起,哇地喷出一大道血箭,险些晕迷。
恍惚中,只觉得天摇地动,除了他附着的巨灵石,整个沉鱼渊仿佛都被炸飞冲天了,惊涛巨浪如天河倒泻,擦着他汹汹而起,却再不见半滴水珠落下。
轰鸣滚滚,渐转沉寂。
过了片刻,楚易强忍剧痛,勉力睁开双眼,心下陡然大凛。四周峭壁环合,深如巨井,只是这井中再没半点水迹,岩壁上寸草不生,只有紫黑色的烧灼痕迹。
雪花纷扬,落到崖壁、渊底,顿时嗤嗤冒烟,化散无形。
原来那深达千尺、寒冷逾冰的沉鱼渊竟像是突然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像是一个被烈火吞噬过的灼烫的不毛之地。
“呜……呀!”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凄厉、似笑似哭的怪啸。楚易猛一激灵,抬头望去,只见漫天彤云之下,纷纷雪花之中,一只巨大的紫红怪鸟展翅盘旋。
那怪鸟像是孔雀,又像是巨雕,屏瓴艳丽耀眼,四只巨爪勾缩在腹底。头顶一个黑红色的大r瘤,深蓝色的眼珠凶光毕现,森然地盯着楚易。尖喙如钩,跳跃着蛇一般的长信,随着每次的尖啸,颤动不已。
“朱雀神兽!”楚易倒吸了一口冷气,最为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朱雀神兽相传是太古火族大神的兽身所化。昔年金、木、水、火四族大神为了战胜黄帝,不惜吸纳四族二十八只神禽凶兽,并入自己兽身,组合成“四灵神兽”,曾一时无敌天下,但最终仍被黄帝用“轩辕六宝”镇压降伏。
时隔数千年,这太古最为可怕的四灵神兽之一,终于解印而出了!难怪就连这极寒幽深的沉鱼渊,也被它瞬间蒸腾化散!
至于那凶暴不可一世的南荒七兽,想必也早已被它吞并收纳,化为一体了。
朱雀低头尖啸,凶睛蓝光大盛,羽令乍起,根根刚硬如长刀,忽然双翼一张,掀起万道红光,朝着楚易雷霆万钧地俯冲而下!
炎风扑面,几欲窒息,楚易心中蓦地闪过森冷的恐惧:这次他避无可避,难道真要死在这太古神兽的尖喙之下了么?
朱雀冲到离他十丈之距时,突然发出一声怪叫,变向冲落,在他咫尺之外站定,昂首阔步,睥睨怪啸。
楚易松了口气,这才发觉李思思骑坐在朱雀背上,手提玉衡剑,笑吟吟地凝视着他。
眼见她故意这般猫耍耗子般地玩弄自己,楚易怒从心头起,蓦地闪过一个念头,哈哈笑道:“妖女,我杀了你七哥,你为何不亲手杀了我,也好为他报仇?”
李思思扑哧一笑,叹道:“楚公子,你当我有那么傻么?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牙的老虎还有尾巴。你体内有天地洪炉等法定,又会那吸真鼎炉大法,我亲手杀你,不被你乘机吸干了真气才怪。”
楚易被她看破心机,恼恨更甚,笑道:“即是如此,你先来取我的法定就是。若是没胆子,便让这妖鸟将我一下击死,岂不痛快?”
凝神聚气,暗自打定主意,只要那朱雀拍到自己,便立即因势利导,利用它的冲击力震击巨灵石,作最后的尝试。
李思思嫣然道:“千古艰难惟一死。楚公子,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死得这般痛快的。否则岂不白白浪费了锁魂蚀骨胶和我这番妙计?至于那些法定,我有的是耐心,等你受尽折磨,死得透了,我再取也不迟。”
话音未落,朱雀怪吼一声,右翅横扫,轰地一声,那重逾山岳巨灵石竟被它卷起的气浪轰然推动,滚了一滚,正好将楚易压在石下!
楚易眼前一黑,五脏六腑、骨骼经脉似乎都被压碎了,剧痛欲死,豆大汗珠滚滚滴落,却咬牙不呻吟一声。
李思思吃吃笑道:“有趣有趣!没想到楚公子和孙猴子这等相似,在炼丹炉里烧成了火眼金晴不说,今日也要被压在我这五指山下。”
楚易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哈哈狂笑道:“只可惜你不是如来佛,至多是个白骨精,等我从这石头底下出来,定叫你锉骨扬灰、魂飞魄散……”
朱雀尖啸一声,巨翼拍击,巨灵石登时又往下一沉,楚易喉头一甜,剩下的话便说不出来。
李思思笑道:“现在就是观音菩萨亲临,也没法将你从这石头下救出来了。过上三七二十一日,即便你不被巨灵石压死,也会被锁魄蚀骨胶中的剧毒腐蚀成一滩烂泥……唉,那可连白骨精都不如啦。”
楚易怒极,知道她所言非虚,但却又偏偏无可奈何。到了这一刻,才知道什么叫“束手待毙”的滋味。
狂风呼啸,雪花渐渐变得小了,零落飞舞。
李思思从鸟背上飘然跃下,拔出嵌在地底的紫薇星盘,怔怔不语,眼圈一红,一颗泪珠滴落星盘上,蚊蚋似的呢喃道:“七哥……”声音哽咽,难以成言。
楚易心念微动:“这妖女对李玄情深一往,我若将她激怒,诱她现在便来杀我,或许便能找到机会,乘隙逃脱反击。纵然希望渺茫,总胜于这般束手待毙。”
当下故意哈哈笑道:“妖女,你七哥便是被我用这紫薇星盘杀死的。我先剁了他双手,又剁了他双脚,而后挖出了他的五脏六腑……”
“住口……”
李思思妖叱一声,森然喝道:“我七哥修为已臻散仙之境,如果不是你用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朱雀怪吼一声,阔步向前,双翼齐拍,气浪排山倒海,顿时又将巨灵石往下压了半尺。
楚易此时背部已然陷入地底,双耳也灌入了些泥沙,强聚真气,哈哈大笑道:“使出卑鄙无耻偷袭手段的,恰恰是你的七哥吧。不过你说得也是,若不是因为李玄那老贼对萧太真疾心不改,念念不忘,又怎会分神被我打败?”
这几日相处下来,他知道李思思对李玄与萧太真之间的关系颇为嫉妒,因此故意又用这来激她。
“你胡说!”李思思俏脸涨红,胸脯急剧起伏,果然气怒已极,冷笑道:“我七哥对那萧妖女从没半分真心,他心底喜欢的只有我!”
楚易狂笑道:“哦,是么?你若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但李玄老贼临死之时,痛哭流涕,只苦苦央求我饶了萧太真,却半句也没提起你!在他心底,你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妹妹而已。”
李思思微微一颤,脸色倏地雪白,又忽然变成奇异的嫣红,怔怔地凝视着手中的紫薇星盘,妙目中尽是凄楚欲绝的神色。
楚易心中一阵刺痛,竟又莫名其妙地涌起怜惜之意,但旋即铁起心肠,继续滔滔不绝的挖苦离间,尽力将她激怒。
听了片刻,李思思突然格格大笑起来,秋波流转,凝视着楚易,柔声道:“楚公子,你可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露馅的么?”
楚易一怔,对此也颇为好奇,当下冷笑不语。
李思思嫣然一笑,淡淡道:“就在我们初次见面时,在我的马车里。”
楚易大凛,想起当时的旑旎情景,脸上又是一烫,忍不住道:“我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
李思思微笑道:“你形貎、语气全都惟妙惟肖,甚至就连亲吻、爱抚的手段都丝毫不差。换了旁人,自然半点也瞧不出来。但是我……天底下也只有我才知道,你绝不是我的七哥。”
妙目中泪光滢然,嘴角的笑意突然变得说不出的凄凉哀婉,淡淡地道:“你说得没错,在他的心底,我始终不过是一个不值得一提的妹妹而已。他对待我,绝不会像你这般柔情蜜意。”
楚易一楞,满嘴发苦,这可真叫弄巧成拙了。
李思思又叹了口气,微笑道:“楚公子,这几日你待我温柔体贴,真让我像是做梦一般。我知道你绝不会是我七哥,但我又那么希望你真是我七哥哥可。如果我七哥待我,也能像你这般,不,哪怕只有一分、半分,我就算是作不成神仙,和他生生世世万劫不复,也心甘情愿。”
话语平淡轻柔,却像是无比的苦痛伤心。
雪花飘然落下,粘在她凄婉的笑靥上,迅疾融化成一道水线,和她眼眶中涌出的泪水混在一起,滑过脸颊,滴落在地,却像是滴入了楚易的心底。
突然之间,楚易对她的恨怒竟又奇异消减了,呼吸窒堵,心中荡漾开冰凉,酸楚的感觉,难以言喻。想要说些什么,却无从说起。
李思思格格一笑,脸上忽然红晕泛起,道:“楚公子,横竖你快要死啦,这些话我憋在心底二十多年了,谁也不能说,好生难受,不如今夜就对着你说个痛快吧。”
楚易心中大跳,一则对她与李玄的往事也颇为好奇,二来惟有将她拖住,伺机激怒,才有可能逃脱,当下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李思思默念法诀,轻轻抖了抖玉衡剑,红光怒爆,将朱雀剑重新封印其中。而后走到楚易身边,坐了下来,怔怔地看了他片刻,眼圈又是一红,叹了口气,道:“楚公子,你的变化之术真是高明。不知道你的真容是什么模样?能让我瞧瞧么?”
楚易对这妖女原本又爱又恨,见她流泪之后,心中已自大软,再听她这般软语相求,更难拒绝,当下运气变化,恢复了自己的容貌。
“原来你也是这般俊俏,我心底总算好过些啦……”嫣然一笑,别过头去。
楚易心中又是一阵剧跳,但想到自己被这妖女害得如此之惨,居然还恨她不起,对自己又大感恼恨,皱眉喝道:“士可杀可辱,你有p就放,没p滚蛋!”
李思思扑哧一笑,柔声道:“楚公子,你如果早对我这种态度,我只怕就瞧不出你是冒牌的七哥啦。”
顿了顿,悠然道:“我生在皇室,兄弟姐妹数十人,彼此之间虽然极为客气,也常常在一起玩耍,但暗地里却是勾心斗角,恨不得将对方置之死地。我自幼长得美貌,年纪又小,极受父皇宠爱,那些哥哥为了让我在父皇面前替他们美言,都争䙽来巴结我,其她姐妹见了,自然说不出的嫉妒。”
楚易乃是独子,自小瞧着别家兄弟一道玩耍,就十分欣羡,心想:“骨r兄弟,原本是至亲之人,但身在帝王家,利益驱使,竟变得这般势利虚伪,未免太也可悲。”
这日子他身居高位,对荣华富贵不但没有贪恋,反倒看作过眼云烟,此刻听她这般说来,更觉得权柄利欲害人不浅,还是啸傲山林来得逍遥自在。
李思思道:“我十一岁那年,母妃病死,父皇大受打击,对我的宠溺也随之渐渐减淡了。哥哥们也转而对我日益冷淡,不理不睬。那些从前妨恨我的姐妹,更是乘机百般羞辱欺负我,就连宫中的太监、侍女,也敢给我脸色看。患难见真情,那时我才发觉,原来真正对我好的,也只有现在的皇帝哥哥和七哥而已。”
楚易忍不住冷笑道:“你不是说你七哥对你极为粗暴么?怎么又待你好了?”
李思思微微一笑,柔声道:“他对我粗暴,那是后来的事情。但当时却一直疼我爱我,极为呵护。如果不是他一旁保护,我早被那些亲姐妹害死啦,哪能活到今日?”
此时寒风鼓舞,空中的彤云已经渐渐收散,露出一角湛蓝的天空。
李思思仰起头,目光温柔,凝视着天上滚滚奔的流云,仿佛逐渐沉浸在从前的回忆里,低声道:“那时我才十一岁,七哥十六岁。他喜欢骑s,常常带着我去郊外打猎。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天蓝如海,每天都像是艳阳天……”
“我坐在他的马上,被他抱在怀里,迎风驰骋。凉风里带着草木、泥土和阳光的秀气,还有他身上独特的气息,暖暖痒痒地,直钻入我心底。那种幸福而温暖的气味,让我无时无刻不在怀念。”
“每一次,当他弯弓s箭的时候,阳光照在他脸上,英俊得让我眩晕,常常连气也喘不过来。我软绵绵地靠在他的宽厚的胸膛里,听着自己狂乱的心跳,好像自己就是那只兔子,在林子里左突右窜,却注定逃不离他的箭羽。”
楚易眼下虽变得极为风流,但毕竟自小读惯了对贤书,听她这般毫无羞意地诉说对自己兄长的逆伦情意,不由脸上烧烫,眉头一扬,欲言又止。
李思思叹了口气,柔声道:“其实从那时候起,我就爱上了自己的哥哥。只是那时我太小,还不明白这种感情与兄妹这情的差异,而他也毫不知晓。唉,小女孩的心思,又有谁能猜到呢?”
“直到有一天,我跑去他府里玩耍,无间中瞧他抱着个丫鬟在房中亲薄,刹那之间,我的心像是被尖刀刺扎,疼得不能呼吸。那一刻,我忽然鲜明地意识到,我不能容忍让别的任何女人碰角他!他是我的,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就像我只属于他一样……”
“但从那以后,我却对那丫鬟嫉恨在心,总是找她的茬儿,想方设法地羞辱她,又在七哥面前造谣中伤,说瞧见她和家丁苟合,终于惹得七哥勃然大怒,得她跳井自杀。”
“什么?!”楚易又惊又怒,登时涌起厌憎之意,冷笑道:“妖女果然便是妖女,年纪小小,居然便如此狠毒!”
李思思嫣然一笑,淡淡道:“楚公子,对于感情,普天下的女人都是这般心胸狭窄,这和年纪大小、狠毒与否,可没有多大关系。”
顿了顿,又道:“但我很快便发觉,七哥英俊潇洒,又是少年英武的王爷,长安城中,也不知道有多少贵族女子想要投怀送抱,区区一个丫鬟,又算得了什么?”
“那年乐游原的时候,我瞧着他依红偎翠,和那些轻浮的女子谈情调笑,心中痛如刀绞,恨不能就这么死了。在那山丘上,阳光下,看着那些欢笑的人群,我突然觉得如此孤单和害怕。我最爱的那个人,离我原来竟是那么远。”
她眼圈一红,低声道:“那时,我才明白自己喜欢上了七哥,而这种喜欢,今生今世再也不能更移。”
“这种感情埋在我的心底,像野火一样燃烧着,如此狂猛热烈,让我恐惧、痛苦却又甜蜜。我知道自己就站在深渊的边上,一个失足,便是万劫不复的沉沦。但我却无法自拔,越陷越深。”
“从那时开始,我变得害怕见他,但一天见不着他,又像是丢了魂似的,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想,拼命地让丫鬟去打探他的消息。听说他提及我,心里便说不出的喜欢,听说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便疼得恨不能用针来扎自己。”
“他毫无所察,依旧常常带我去玩耍,依旧抱着我,骑在他的马上,驰骋在蓝天草地,却不知道怀中的那个女孩,心中满满当当装的都是他的身影,他的喜怒哀乐,便是她的y晴云寸……”
楚易听到这里,心中不由既酸且怒,冷笑道:“即便他不是你的亲哥,也是个卑鄙无耻、野心勃勃的小人,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李思思眉尖一蹙,杀机大作,但凝视了他片刻,那怒意又渐渐地消散开来,格格一笑,道:“楚公子,你想速求一死,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眉尖一挑,又道:“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弱r强食,自私自利,又有什么善恶标准,不是源于自身利益?譬如蝗虫与蚕都以植物为生,前者被称为害虫,不过是因为没有像蚕一样,为人们带来利益罢了……”
“顺我者即善,逆我者即恶,在你眼中,我七哥或许是个不择手段的恶人,但在我眼中,却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强了千百倍!”
楚易虽觉得她强词夺理,但被她这般一噎,想起张思道等人的嘴脸,一时也答不上话来,冷笑不语。
李思思微微一笑,又继续说:“就这么过了两年,我也长大了,出落得像个大姑娘啦。七哥似是觉得男女有别,渐渐地也不带我出去玩儿了,就连和我说话,也变得客气起来。”
“我以为他和我生疏了,心里又是难过,又是赌气,在他面前,索性装出冷漠孤傲的样子,不理不睬。”
“偶尔在宴会上遇见他,我也装作对他视不见,但透过眼角,悄悄地观察着他的一言一行。瞧着他和别的女子眉传情,耳语微笑,我的心都像是要碎了,却仍要强颜欢笑,装作毫不在乎。”
“不知道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还是为了和他争一口气,我也开始故意在他面前,和其他男子打情骂俏,只要撞见他看我的古怪眼神,我的心里便说不出的快意,但那快意之中又带着莫名的酸楚和失落。”
“恰好那段时间,四哥、九哥对我的态度忽然变得极为热情,终日大献殷勤,我便常常和他们在一起玩儿。”
“渐渐地,和七哥见面越来越少,他连宴会也极少去了,像是故意要躲开我一般。我和他之间像是忽然欢欢喜喜垒起了无形的隔阂,但心底对他的惦念却越来越加炽热,像烈火一样地煎熬着我,日日夜夜……”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起来,凄然道:“那时我多么恨他啊,只要他给我哪怕一个温暖如从前的微笑,我都会立即崩溃所有的伪装,放弃所有的骄傲,将我自己赤ll地、像羔羊一样的献祭给他。然而他没有,他像是突然忘记了我,忘记了从前的一切,就这么无声无息地从我的世界里退了出去。”
楚易原想乘隙冷嘲热讽,激怒于她,但看着她凄婉哀伤的脸颜,到了嘴边的话又每每滑落肚中。不知何以,又想起了萧太真来,心中暗叹:“情之一字,害人非浅。天下苦情女子,又何独她们?”
李思思嘴角忽然泛起一丝苦涩而酸楚的笑意,柔声道:“但老天的心思便是这般奇怪,有时你以为山穷水尽、几近绝望的时候,它却偏偏将机会送到了你的眼前,那天,四哥和九哥说要带我去找猎,我百无聊赖,又想起从前和七哥一起游猎的美妙光景,就一口答应了。”
“那日春暖花开,风和日丽,我和四哥、九哥一起骑马驰骋,到了终南山下。但看着一路的美景,虽有两个哥哥百般逗弄,我却始终闷闷不乐,心底里一直想着某年某月,我曾和七哥在这里做过些什么。那时的一树一花、一山一水都仿佛化作了他的身影、他的笑容,让我疼得无法呼吸。”
“我越来越难过,突然心想,罢了罢了,他讥笑我也罢,唾弃我也罢,我现在就要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我要告诉他当我还是个孩童的时候,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我要告诉他,在这个冷漠而孤独的世界上,只有他是我唯一的倚靠,我愿意为他生,为他死,为他放弃所有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灵魂……”
说到这时在,她的声音渐渐颤抖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过脸颊,滴在楚易眼前的石头上,被那炙热的巨石烘成淡淡的水雾。
“想到这些,我心里向笼罩了多年的y霾突然消散了,忽然变得说不出的激动、渴切和欢喜。于是我策马扬鞭,撇下我两个哥哥,往长安城奔去。”
“但就在这时,四哥、九哥突然拦住了我,笑嘻嘻地说:‘妹子,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得玩个痛快再回去,是不是?’说着,不顾我的挣扎和反抗,将我抱在怀里,往森林深处奔去。”
“直到那时,看着他们狰狞而y邪的笑容,我才知道,原来他们并不是真心地疼我,呵护我,不过是垂涎我的美色。今日故意将我带到这偏僻的山林里,也不是为了打猎,而是想要乘机玷辱我!”
楚易啊地一声,又惊又怒,忍不住骂道:“这两个禽兽!”
李思思一怔,嫣然笑道:“楚公子,你被我压在这巨灵石下,竟然仍这般关心我,真是施放你啦。说起来,你也算是对我极好的人了,始终不忍心杀我。若不是你杀了我七哥,又拿了轩辕六宝,我还真舍不得这般对你呢。”
楚易脸上一烫,大感窘迫,冷冷道:“妖女,我不过是听说这两个禽兽竟想j污自己的妹妹,气愤不过,可没对你关心什么。你不必不好意思,更别自作多情。”
李思思抿嘴一笑,悠然道:“其实,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四哥和九哥呢。如果没有他们的卑鄙无耻,又怎会发生后来的许多事情?”
“他们挟持着我进了山林深处,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玷污我。我拼命挣扎,哭着,哀求着,请他们放过我,但他们欲火中烧,哪里听得进去?”对我又打又骂,撕光了我所有的衣裳,将我绑在树上。”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说的或许便是当时的情景吧。片刻前还晴日朗朗的天空,忽然变得y云密布,惊雷滚滚,眼看就要下起一场暴雨。我绝望了,悲痛气苦,恨不能立即死去,暗自祷告上苍,求它快降下亿万个雷霆,将他们和我一起劈死,再将这树林,这世界,一起毁灭。”
“就在这时,咻地一声,一枝箭闪电似的s来,将四哥想要摸我的手钉在了树上。他嘶声惨叫着,想要拔箭,却拔不出来。鲜血滴在我的脸上,我抬看见那枝箭,那是我再也熟悉不过的鹰翔箭!这几年中我梦萦魂牵的箭呵!”
“七哥,是七哥!我所有的恐惧、伤心、愤怒都变成了激昂的狂喜,哭着大喊起来。果然,七哥骑䙽马风驰电掣地冲入森林,弯弓如满月,箭如连珠,接连s在树上,排成了一个‘滚’字。四哥、九哥的脸色登时变了,奋力拔出箭,狼狈不堪地逃出了森林。”
楚易虽然隐隐已经猜到,但听到此刻,仍不免舒了口气,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李玄此人虽然十恶不赦,但对于这个妹子,或许还是真心关爱的。”
李思思眼波迷蒙,微笑着望着天空,仿佛又回到了当日的情景中,自顾处地低声说道:“七哥冲到我的面前,咬牙切齿,脸上混杂着愤怒、担忧、爱怜、关切……诸多表情,突然重重地抽了我一个耳光。他打得我如此之重,半边脸火辣辣地烧疼,瞬间肿了起来,但我的心里却像是炸开一般欢喜。那一刻,我终于知道,原来他是喜欢我的!他也是喜欢我的呵!”
“他解开了强了了,我不顾一切地扑入他的怀中,又是伤心委屈,又是激动欢喜,大声哭了起来。他紧紧地抱住我,勒得那么紧,仿佛要把我箍到他的身体里去。我再也管不了什么了,哭着说:‘七哥,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别再离开我啦!永远不要再撇下我一个人了……’”
“突然,我的嘴被他的嘴封住了。他狂暴地亲吻着我,吮吸着我的嘴唇、舌尖,仿佛要将我的灵魂一齐吮吸抽离。那一刻,我天旋地转,再也记不得发生的一切,只听见雷声在我耳边轰鸣,一声比一声狂野。”
“在这荒郊野林里,在这惊雷暴雨中,所有的一切仿佛崩溃了,毁灭了,只有我和他紧紧相偎,如此火热,如此真实……”
第四十四章 水火神英
彤云渐散,夜空湛蓝,几颗星辰淡淡地闪烁着,悬挂在落雁峰的峭壁边缘,静谧而寂寥。。。;很好记的哦!赶快注册会员;享受读书之旅吧!
寒风刺耳呼啸,也不知从哪里卷来一蓬雪花,零零落落地飘卷而下,落在楚易滚烫的脸上,顿时化为雪水,冰凉透心。
李思思双颊酡红,眼波朦胧,出神似的凝视着远处,低声道:“那时正是正午,四周却漆黑一片,象是突然变成了黄昏。狂风发疯似的摇荡着树林,暴雨倾盆,雷声隆隆作响,闪电将漆黑的树林一阵阵地照成蓝紫色。”
“但那时我迷迷糊糊,什么也瞧不见,听不着,满心晕眩似的狂喜和幸福,只反反复复地想着:他喜欢我,原来他也是一样地喜欢我呵!”
“泪水不断地涌出,和着雨水,流入口中,和他的舌尖混在一起……那甜蜜而酸楚的滋味,象天雷地火,劈穿了我的五脏六腑,让我喘不过气,发不出声,让我们在战栗的情欲中熊熊燃烧,一齐烧作了灰烬……”
“就在我们赤l相拥,狂乱缠绵的时候,几道闪电接连劈落在我们身旁,瞬间将那些参天巨树一一击为两半,轰然倒下……”
“那一刹那,我心中说不出的惊惶恐惧,又说不出的喜悦幸福,紧紧地抱住他,心想:老天爷,他是我的亲哥哥,但我爱他胜过世间的一切,我要生生世世作他的女人,就算你现在用雷霆将我劈死,我也绝不会松手啦!”
李思思唇角漾起一丝凄楚而甜蜜的微笑,低声道:“这些年,我常常会想,为什么那些雷电将四周一切烧成了焦土,而我们却安然无恙?是不是天可怜见,真的想要成全我们?还是它故意要捉弄我,惩罚我,让我沉沦地狱,承受那随之而来的万千苦痛折磨?”
“但那时我即便知道将来发生的一切,即便知道七哥日后会这般待我,我也决计不会改悔。”
“当他紧紧抱着我,在我的身体里凶猛而温柔地挞伐,当他哭泣似的一声声叫着我妹子,在我耳边诉说着几年来的爱恋,我的身心就已经被他彻底粉碎了,熔化了,从此再也不属于我,再也不能回头……”
李思思的话语,就象压在楚易身上的巨灵石,炽热而沉重,迫得他越来越透不过气,难以呼吸。
李思思脸上红晕更甚,眼波温柔,低声道:“那时我才知道,原来那些年里,他也一样喜欢着我。之所以避开我,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因为害怕,害怕自己一天比一天炽烈的情感,害怕这该诅咒的荒唐命运……”
“原来每天夜里,当我辗转难眠的时候,他也一样在思念着我;当我为他的风流花心呷醋的时候,他也为我和别人的调笑妒火熊熊。我们就这样相互猜疑试探,相互报复折磨……”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他料到四哥、九哥对我的企图,不顾一切地赶来救我,或许永远不肯袒露心迹,或许我们会永远这么疏离下去……”
“况且依我的性子,倘若那日真被四哥、九哥玷辱了,必定会玉石俱焚,和他们同归于尽。那么,我和七哥之间,还会不会有这些爱恨纠缠的故事呢?对于我们,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她怔忪了片刻,眼圈忽地又是一红,微微一笑,淡淡道:“可是命运中没有”如果“,一切从开始的刹那,都已经注定了。苍天安排芸芸众生,不是为了体现他的仁慈,只是用来戏耍消遣,展现他的强大罢了。人世间的幸或不幸,不过是在他一念之间。”
她的笑容中带着说不出的凄楚、讥诮与怨恨;声音飘忽不定,苍凉而空茫,就象这雪后的无边夜色。
“我们在雷雨中也不知欢好了多久,仿佛用尽了这些年贮藏的所有热情,方才精疲力竭地躺在那冰冷的泥泞里,雨水冲刷着我们,却再也冲刷不了已经发生的一切。”
“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什么话也不说,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如此疲惫,又如此幸福,不知什么时候,就这么一齐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