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皇后
作者:
澜悠然 更新:2021-08-27 08:11 字数:3373
“你这次出去,可调查出什么东西?”
南门岭这才打起精神,坐直了说:“皇兄猜得不错,那敬和千明面上是太子的人,实际是左相一派的,这事只怕他家里人都不甚清楚,他口风还算严,只跟潮欢阁的一个姑娘提过两句。”
南门岭清清嗓子接着说:“他明面上打着太子的旗号在外收敛财物,暗地里却为左相行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那日我撞见他急匆匆地离开,据说是一个文生给了他不少银子想要买个功名,放了榜却不见自己名字,一时气愤,非要去官府报官。他才着急去做安抚的事。”
南门煜一掌拍在桌子上:“胡闹!拿着文生的前途收敛不义之财,简直是令人发指!”
南门岭暗暗叹口气,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臣弟去了趟他的江淮老家,原来他在老家还有个平妻,替他生养了两个儿子,对外只说那女子嫁了个商人,常年云游在外,所以才不得见。江淮繁华地段连着一条街都在这女子名下,吃穿用度甚是奢靡。这事在江淮人人可知。”
南门煜静默了半天,才抬手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扫了下去,屋里发出一声巨响。
李文福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又赶紧若无其事地站好。
“如今外族趁着和我朝贸易互市,混入了不少奸细,时时试探扰乱边境,边境百姓苦不堪言,甚至连饱腹都难。他倒好,搜刮民脂民膏,去养女人,养孩子,这等蝗虫若是不除掉,我南门家的天下迟早要毁了!”
“皇兄,左相迟早要除,可是现如今国库亏空,只怕是经不起大的动荡。再者说,左相和七皇子相互制衡,才能保全太子。”
南门煜显然明白他说的有道理,只能忿忿地用拳头砸在桌子上:“赫儿哪里都好,就是像他母妃一样太过优柔寡断,这样的性子如何能当得起一国之主。”
“皇嫂,还不肯出来吗?”
南门煜摇摇头:“是朕负了她,她伤心难过朕都能体谅。可是瑢儿是我们的孩子,难道赫儿就不是了吗?她怎么能不管不顾这么多年!”
南门煜叹了口气,似是平复了心情:“如今当务之急是把大理寺卿的位子填补上,只有这样才能打消了他们这些念头。你可有什么推荐的人?”
南门岭想了想,拱手站起:“臣弟确有一人可用。不知皇兄可还记得跟文钦同一年科考的榜眼,如今的大理寺左卿罗宗越?”
“罗宗越,可是如今代理大理寺事务的那个年轻人?”
南门岭点点头:“正是。臣弟与他相交数年,也算相熟。他为人刚正不阿,虽出身商贾世家,却未沾染任何世故之气,况且也是极负才华,颇有一套为官之道。只是苦于不肯结交朝臣,无人愿意举荐,才一直未能得到赏识。”
“商贾世家罗家?可是临州罗家?”
“不错,正是。”
南门煜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阿岭,我听闻你近日和罗府的二小姐相交颇深,可有此事?”
南门岭愣了一下,一撩袍子跪下:“实不相瞒,臣弟已倾心于罗府二小姐,有心娶她为妻。臣弟并非有意相瞒,实则并未得到姑娘亲口相允,不敢胡乱攀扯毁人清誉。请皇兄明察。”
“不敢毁人清誉?可朕怎么听说,这临州大街小巷都传闻你岭安王闹到罗府去调戏人家姑娘,这件事你又作何解释?”
南门岭重重磕了个头:“臣弟本意确是混入罗府打探消息,事出突然,臣弟一时没有更好的应对办法,只得委屈罗二小姐。都是臣弟的不是,还望皇兄莫怪。”
南门煜往前探出身子,厉声说:“南门岭,朕既然让你混入罗府,你就应该想到罗府的下场。如今你既将罗府少爷看做兄弟,又爱慕罗府的姑娘,你这是明摆着要让为兄为难吗?”
南门岭伏在地上高声说:“臣弟决无此意!臣弟明白罗府家产对于国库的重要性,臣弟决无为难皇兄的意思,只是,世间善恶难定,罗家兄妹事事以国家为先,从不与人为恶,若是因为罗家家产就连带丧命,实在可惜。臣弟必将想出万全之策,还请皇兄三思!”
南门煜静静看了他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朕就等着看你的万全之策!你走吧,朕乏了。”
南门岭规规矩矩地磕了头才起身。
“你去看看她吧。她一个人在凤栖宫恐也无趣,你们自幼相识,想必她是愿意见你的。”
南门岭作揖回道:“是。”
南门煜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有些难受地揉了揉鬓角。
看来罗家,不得不动了。
南门岭让小厮远远地跟着,顺着小路往凤栖宫走。
他跟沈忻瑶多久没见了?
他停在那里,望着芳园出神。小的时候,他跟忻瑶最喜欢在芳园玩。芳园里正殿最近,沈大人下了朝就会顺路过来接她,带她回府。每当那时候,他都会去求母妃,让忻瑶留下来用饭。不管他说什么,母妃都会顺着他。
那时候他跟忻瑶还是亲密无间,不必避嫌的玩伴,母妃还在,沈大人也还在。
真好。
凌霜上前咳了一声提醒他,后面还有皇上的人呢。
他抬起头装作没心没肺地冲她笑。
凤栖宫大门紧闭,若是不说,谁也没法想到这竟是当朝皇后的寝宫。
凌霜上前拍拍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红玉见到南门岭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让开身让他进来:“王爷怎么来了?”
凌霜跟着要进去,红玉堵在门口:“姑娘还是在外面等等吧,我家主子不喜外人进来。”
凌霜气的直瞪眼,她跟红玉是自打进宫就有的交情,只是后来她跟着南门岭出了宫,红玉留在宫里照顾皇后,如今她竟成了她口中的外人!
红玉知道她的脾气,赶忙趁她发作之前关了门。凤栖宫里静悄悄的,连个下人也少见,走了半天,才难得看见一个浇水的花匠,见他来了也只是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红玉解释说:“娘娘不喜欢下人跟着请安,就吩咐他们若是见了主子,跪下行了礼便好,莫要啰嗦些没用的话。时间久了,他们也就习惯了。”
南门岭点点头,这倒像是沈忻瑶的性子。
“娘娘可在佛堂?”
“不在,在书房呢。”
南门岭忍不住想,这两人倒真是默契,整日呆在书房是想要做学问吗?
沈忻瑶正歪在窗台下看书,见他来了,只是放下书,却不肯起身。
南门岭在她屋里转悠了一圈,拿起她放下的书一瞧,取笑她:“我还当你做什么学问呢,原来只是看话本。”
“话本怎么了,话本才是真学问,那些老学究整日摇头晃脑的,除了把这天下搞得乌烟瘴气之外,也没见他们多有能耐。”
南门岭仔细端详她半天:“气色不错,我还以为你整日关进佛堂,早已经看破红尘,面黄肌瘦了呢!”
沈忻瑶坐起身神采奕奕地看着他:“我确实有佛堂,不过我可没进去过。那佛堂不过是用来打发别人的说辞。再说了,谁说进了佛堂就要面黄肌瘦的,佛祖听了第一个不饶你!”
“要不要喝两杯?”沈忻瑶看着他笑笑:“我们俩多久没有一起赏雪饮酒了?”
南门岭认真地想了想:“应该是知道你要做太子妃的时候吧。总要避嫌的。”说完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沈忻瑶有些赌气:“那你为何如今不避嫌了!”
“或许是皇兄知道你遁入空门已经无欲无求了,也或许是知道我对别人情根深种,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沈忻瑶一愣,随即苦笑起来。当年那个只会捉弄他的小毛孩如今都有了喜欢的人了。时间走得飞快,除了让他们越来越寂寞,越来越可怜,什么好处都没有。
雪越下越大,南门岭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沈忻瑶跟在他后头,突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你还记得……”
两人同时开口,都愣了一下又笑了开来。
南门岭伸出手扶住她让她跨过积雪打滑的台阶:“你还记得那年临州大雪吗?”
沈忻瑶脸上带了笑意:“怎能不记得,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雪。你说,那时候是因为什么事来着,我给掉雪堆里了。”
“你忘了?原是咱们几个在芳园玩,那边正在挖土坑,积了雪也看不出来,你一下子掉进去了。我跟几个皇兄使劲把你拽出来,你就站在那儿一个劲哭,说什么也不肯走。后来还是我牵着你,跟着我的脚印才慢慢走出来。”
沈忻瑶因为他的话想起那时候的场景,捂着嘴笑着说:“可不是,我记得五皇子他们几个还笑了我好几天呢,我气得都不肯进宫了。”
说完两人都是一愣,随即赶快转开视线。
南门岭心里难过,现在哪还有什么五皇子,皇兄登基后,南门家的兄弟们就剩下他们两个了。
沈忻瑶知道说错了话,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他们对自己来说是相互陪伴长大的玩伴,就因为这样,他们被皇上一个个处死的时候,她跪在宗庙里哭了三天三夜。可是对南门岭来说,他们是他骨肉至亲的兄弟,他的难过想来更是疼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