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姨娘指点。”
  乔姨娘往西边望了一眼，正是傍晚，天边的火烧云烧的半边天都红彤彤的。
  “你觉得四少爷如何？”
  春兰愣了一下，想起那个在深夜对她说外面太晚，一个姑娘家不安全的俊郎男子。
  “四少爷…四少爷当是这时间少有的人。”
  乔姨娘敏锐地看向她：“你喜欢他？”
  “奴婢不敢！”春兰赶忙伏在地上，自己只是一个奴婢，四少爷是主子，自己不敢奢望！
  乔姨娘看她的反应，心里有了数：“想解决这事，简单的很，只要你嫁给四少爷抬了姨娘，老爷自然不会再动你。”
  春兰不解地看向她：“姨娘……”
  “四少爷此次科考虽不及二少爷，可至少也中了二甲五十六名，如今虽不算什么，可将来一定前途不可限量，嫁给他你可是稳赚不赔。”
  “可是，奴婢…奴婢配不上四少爷…”
  乔姨娘一笑：“什么配得上配不上，只要四少爷心里有你，还怕他不答应？”
  春兰吃惊地抬起头：“四少爷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的啊！”
  “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春兰心里突然一动，既然乔姨娘都如此说，或许自己真的可能有这机会。
  “可是，安姨娘如此看重四少爷，她是绝对不会准许四少爷纳一个下人的，四少爷孝顺，若是安姨娘不愿，他定然不会逆了安姨娘的心意。”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你也不必想的这么多，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去求四少爷，只要他答应了，剩下的，就让他解决吧。”
  春兰出了凌风阁，满心都在挣扎，乔姨娘说的对，这或许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可是自己真的要这么自私，将毫不知情的四少爷，拖出来为自己挡祸吗？
  春兰毫无意识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浥尘阁，该不该进去？春兰攥着拳头狠狠地摇摇头，春兰，你真的要变成你最讨厌的那种人吗？
  春兰抬腿就要离开，突然有人在身后见她。
  春兰听出那正是让她纠结不已的人，浑身僵硬地转过头：“四少爷。”
  罗羡阳咧开嘴朝她笑，晚霞撒下的光显得他格外清朗和纯净，春兰痴痴地望着他，他在光里，而自己在阴影中，或许这就是他们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你怎么来了？也是来为我庆祝的吗？”
  春兰努力抬起头笑笑：“是啊，奴婢还没祝贺四少爷呢。”
  罗羡阳朝她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包梅子糖递过去：“我回来的路上，见这梅子糖新鲜可口，就想着买来给你尝尝。你试试，看好不好吃！”
  春兰心中触动，伸手捻了一枚塞进嘴里，梅子的清香顿时充满口腔，外面的糖衣慢慢在口中化掉，梅子的酸味开始显露出来，春兰被这酸味刺激的紧紧地皱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罗羡阳。
  罗羡阳哈哈大笑起来，伸手也捻了一枚放进去，颇显得有些惬意。
  “不酸吗？”
  罗羡阳冲她点点头：“是有点。”
  “好了，不逗你了，这些你拿回去吧，府里新来的厨子做饭很是有些腻味，你拿回去饭后也好解解腻。”说完冲她挥挥手，转身就要回去。
  春兰傻乎乎地抱着一包梅子糖，看他离开的背影，鬼使神差地上前抓住他的手：“四少爷，春兰有事相求！”
  罗羡阳看看她，春兰向来都是自矜端庄的人，今日能让她做出这样不顾男女之防的事，定然会是大事，至少是困扰她的大事。
  “跟我来吧。”
  罗羡阳大步地在前面走，春兰小心地跟在后面，她看着罗羡阳的背影，心想不知自己这是中了什么魔，心思都由不得自己了。
  罗羡阳大步进了屋，让小厮在外头守着：“有什么事，你说吧。”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无需再想太多了吧？
  春兰下定了决心，普通一声跪在地上：“求四少爷救命！”
  罗羡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春兰，到底出什么事了？谁敢动你的性命？”
  春兰连连磕了几个头：“四少爷，奴婢，奴婢求您娶了奴婢吧！”
  屋里突然一片寂静，春兰低着头脸上红成一片，这应当是她这辈子做的最出格的事情吧！
  罗羡阳缓了半天，这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这是何意？”
  春兰松了口气，有回应总比没有回应强啊：“四少爷，奴婢做了一些错事，奴婢自知罪孽深重，可是老爷却借此威胁奴婢，要么就自行了断，要么…就做他的姨娘。四少爷，奴婢虽则卑微，可是奴婢从来没有肖想过做姨娘啊！”
  罗羡阳认真地听了，罗傅益是怎样的性子，他这个做儿子还能不清楚，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刚纳了春思，如今竟然又想着春兰，着实有些过分了。
  “可是这与你让我娶你又有何干系？”
  “四少爷，奴婢没想您能真的娶奴婢，奴婢只是求您假意让奴婢伺候您，等风头过了，您再休了奴婢就成！奴婢不想死，奴婢以后定当改过自新，安安分分地活下去，再不给四少爷添任何麻烦！”
  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罗羡阳不知怎地，心里竟有些失落。
  春兰看罗羡阳有些冷下来的脸，以为他不高兴自己利用了他，忙说：“四少爷，春兰不会纠缠着您不放的，等将来的四少夫人进了门，春兰定当跟她解释清楚！”
  罗羡阳越听她解释越有些说不清的难受，摆了摆手：“你回去吧，就按你说的，我会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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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傅益冲着常山大发雷霆：“人还没给我找回来？我养着你们这群人到底有什么用！”
  下面齐齐跪着一群护院，见他发脾气，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春思站在他身后替他捏着肩膀，柔声说：“老爷，云汉少爷可是跟二小姐走的近的很呢，这送云汉少爷去科考，还有最后去接他回来的，可都是二小姐呢，说不定云汉少爷不愿意跟咱们说的，会跟二小姐说呢？”
  “云汉和襄忆走的很近吗？”
  春思捂着嘴笑笑：“那可不，那云汉少爷后来可是天天往秋北阁跑呢，若是真有什么预谋…您说，谁最可能知道？”
  罗傅益沉思了片刻，云汉似乎的确跟襄忆走的很近，也不知他们是投了哪门子的缘分。
  “常山，去把二小姐给我带来！”
  春兰在一旁抬眼打量春思一眼，她跟二小姐无冤无仇的，若说不睦也不过是当年因为抢布料的事闹过一场，她何至于现在非要把二小姐拉下水？
  春兰还没想个明白，罗襄忆已经跟着常山来了卿思阁。
  “襄忆，你可知道你二哥去了哪儿？”
  罗襄忆一脸坦然地看着他：“回父亲，襄忆不知。”
  “不知？你二哥跟你走的最近，又跟你无话不谈的，你会不知？”
  罗襄忆点点头：“襄忆的确不知。春思姨娘跟母亲还走的近呢，母亲也不知道春思如今能成了姨娘啊！”
  春思气的脸都白了，朝着罗傅益说：“老爷，您看，谁都能欺负我呢！”
  罗傅益轻咳一声：“襄忆，不得无礼。”这事到底是自己做的不地道，这才被人抓住了把柄。
  “襄忆，你再好好想想，你二哥为什么突然就走了，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话，或者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你可要想清楚，你二哥中了二甲，那可是要做官的，等皇上的命令下来，若是还找不到他，那可就是大罪！”
  罗襄忆在心里冷笑一声，什么大罪，没能为罗府尽心的大罪罢了。
  “父亲，襄忆真的不知，若是知道必定如实告知，您也不用浪费时间了。”
  这时，突然有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忙站出来说：“老爷，小的有一事相告。”
  “说。”
  “二少爷失踪那日，有一女子从角门离开，如今想来，那女子多少有些可疑。”
  常山瞪他们一眼：“为何不早说！”
  “那女子只说是二小姐命她去绣坊改衣裳，嫌绣坊离正门太远，这才从角门走，当时咱们也没多想，平时想抄近路走角门的也多的是。”
  罗傅益看着罗襄忆：“你还有什么话说？”
  “襄忆无话可说，这事跟襄忆压根没有一点关系。”
  “那为何那女子说是受你的命令？又说是你秋北阁的人？”春思迫不及待地问出口。
  罗襄忆轻笑一声：“姨娘莫要急着往襄忆头上乱扣罪名，这女子为何这般说，襄忆也不清楚啊，襄忆也想问问，这女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春思冷笑道：“你别狡辩，我可听说你让芳瑶去青山院要人，说你那的人手不够，有无此事老爷找夫人来一问便知。”
  罗傅益并不想把这事越闹越大，无奈春思已经说出口，只得说道：“去把夫人叫来。”
  没多久许西宁就过来了，随着她一起来的还有孟繁锦，许西宁瞧着恢复了不少，至少已经不是当初肿胀吓人的模样，只是脸上还带着抹不掉的哀伤。
  罗傅益见她进来，忙让她坐下，有些心虚地问她：“身体可还好？”
  许西宁随意点点头，这么久都不肯去青山院看看她，这会儿但是装模作样的慰问起来。
  “这会儿找你来，是为了云汉的事。这事还是要从襄忆说起，春思说襄忆当初让奴婢去你那要下人，可是真的？”
  许西宁听是春思提起的，并不想搭理他，可是最后还是点点头：“是，这事后来都是春鹂接手的，我也不清楚。”
  许西宁看了眼春鹂，春鹂了然地站了出来：“回老爷，的确有这事。不过，因为来的都是小丫头，二小姐也没有看得上的，最后也没往秋北阁送人。”
  春思瞪大了眼：“不可能！你是秋北阁的出来的人，你自然是向着她说话了！”
  许西宁自是相信春鹂，恶狠狠地瞪了春思一眼：“闭嘴！春鹂是谁的人，我还不清楚吗？”
  春思讪讪地看她一眼，不甘心地问看门的小厮：“那人可说她叫什么名字？”
  两人点点头：“是说了，说是叫什么…月莹？”
  月莹？罗傅益瞪大了眼，那不是那天他偶然遇见的美人吗？
  春思知道他的心思，不悦地往他身上拍了一下，唤回了他的思绪。
  罗傅益关心地问：“可有名唤月莹的人？”
  春鹂点点头：“的确有，不过她不在秋北阁，也从未出过府里。”
  那两人忙说：“那就叫那人出来一瞧便是，那女子出了府就一直没有再回来，她不可能还在府里！”
  春鹂扭头看了看许西宁，见许西宁默许了这才唤人将月莹叫了来。
  罗傅益伸长了脖子一看，眼前这女子样貌一般，身姿更是普通，完全没有那日见到那女子的风姿，不禁有些失望地摇摇头。
  罗傅益能认出不是那人，那两个小厮自然也是认了出来，高声说：“这不是月莹！”
  月莹有些无辜地说：“奴婢怎么不是月莹，奴婢打小就叫月莹，叫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进府后，二小姐说奴婢的名字有个月字，冲撞了前夫人，这才改了青儿一名，可奴婢本命的确是月莹，这事老爷派人去奴婢家里一打听便知，骗不了人的！”
  春思有些迷惑，难道说这人真的是月莹？那逃跑的那个月莹又是谁？
  罗襄忆满脸无辜地望向罗傅益：“父亲，襄忆不过跟二哥哥走的近了些，便有人污蔑襄忆串通二哥哥，撺掇他离家，这跟大哥哥被人污蔑杀害流民有什么区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今多亏有母亲，还有这叫月莹的姑娘在，不然的话，今日襄忆真的是要被冤枉死了！”
  罗襄忆这话并未指责任何人，可是句句指向她，环环相逼的可不就是春思吗？罗傅益警告似的看了春思一眼，今日这事本来是为了找老二的，结果竟变成了这样一桩闹剧！
  春思看着满脸委屈的罗襄忆，气的有口不能言，她承认，今日之所以借题发挥，不过是因为她对翠微不放心，可是自打做了那件事之后，翠微再也没有出过秋北阁，即便自己想除掉她，也找不到借口。
  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把秋北阁连窝端掉，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