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心中鬼
作者:蓝久玖      更新:2021-08-27 08:15      字数:2364
  午夜梦回,柳锦瑟是被噩梦惊醒的。
  她醒来时冷汗沾衣,瞪着一双瞳孔,眼神空洞无神,怔怔地望着漆黑那一抹微白的床幔。她有多久没做噩梦了
  似乎有一月了。这一个月来,她的生活比过去祥和安宁,给了她一种归隐,不理世事世俗的错觉。若不是这场噩梦,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脱离了复仇的生活。
  柳锦瑟心间忽然蔓上一股怆然,并不是毫无根据,毫无源头。可是她不想去纠察到底因为什么原因。她大脑在下意识地屏蔽那些刺眼的字眼,她心底在下意识的抵抗那些她不得不做的事。
  柳锦瑟再也没没有了睡意,不想惊动房外的雨儿,她直起了身,抱着双膝,身体蜷缩成小小的,将身体埋入漫边无际的黑夜中。
  黑夜似一口凶恶的怪兽,无情地一口一口啃噬着她的勇敢,她的努力,只将那痛苦、害怕留给她。
  这是数月以来柳锦瑟第一次生出了惧怕之心。她惧怕复仇,惧怕不择手段,惧怕杀人,惧怕利用任何人。
  死寂的黑夜中突然传来一阵一阵惊恐而又痛苦的哭嚎声,似一把把利刃,无情的一下又一下割着柳锦瑟的皮肤。
  这时窗外一只白猫突然一闪而过,柳锦瑟本就觉着自己罪孽深重,心虚和愧疚夹杂,被那白影吓得魂飞魄散,她本能地张开嘴想失声尖叫,理智却在最后一刻提醒她,不能惊醒这山中的人,她下意识地紧紧地捂住了嘴,强烈的恐惧使得她痛不欲生,心如刀绞般痛,大颗大颗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拼命地咬紧牙关,不敢让自己哭出声,只能无声地淌着热泪,强忍着心中的痛苦。
  胸口的痛楚越来越强烈,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越是这般,那股惊恐越是强烈。痛苦濒临边缘,她有了自残的念头。
  这个想法出现在她脑海中的刹那,她的手已经飞快地伸向高枕旁的短刃,她贝齿紧咬下唇,短刃的寒光在夜色中散发着冰冷的白光,她毅然决然,毫不犹豫地割破自己白皙近如透明的手腕,白嫩的肌肤上豁然多了一道刺眼的血红。
  一刀不够,她一点也没犹豫继续划了第二刀,这一刀她手腕加重了力道,殷红的血丝从伤口处溢出,手腕传来微微痛楚,总算分担了一些脑中的痛苦。
  她继续第三刀,第四刀,直到大脑中的那点因罪过带来的痛苦被彻底分解,她才停手,目光凄楚地望着鲜血淋淋的左手手腕,她竟然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了。
  夜,越发静,越发残忍,越发无情。绝美的容颜在这夜色中显得有几分妖冶,看着被自己割破的手腕,想到这荒谬的自残行为,她觉着可笑,便自嘲的扯了扯唇角,眸色淡然,神情漠然,眼角挂着几分淡漠。
  鲜血顺着手腕往下滴落,无声地落在那洁白的被褥上,晕染开来,在那洁白如雪中开出一朵又一朵鲜红妖艳的花儿。
  她原本已干涸的泪水突然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她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抬起右手,擦拭掉脸庞上的泪珠。
  食指传来的湿润感就像警钟一般敲醒了她的大脑。她的意识就像一直被封闭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瓶子里,突然被打开,一片豁然开朗。
  她开始慢条斯理的收拾着现在的残局。她抓起一片一角,微微勾下头,咬住其中一头,右手抓住另一头,稍稍一用力扯下了一片,随后简单的包扎了左手。
  她懂一些医术,对人体的六脉血管很是了解,她刚虽然失了理智,但是出于对生的本能,她每一刀都避开了致命的血管。
  虽然被褥现在是鲜红一片,但那些不过都是表层的血。
  她恢复了理智,望着床上的狼藉微微蹙了眉。这还果真是冲动是魔鬼,她该如何处理这一片红的被褥。
  她环视了一周卧房,绞尽脑汁想了半晌也没想到个好点子。她傻愣愣地坐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卧房出了会儿神,最后她决定,把这场杯子扔了。
  她是行动派,说干就干。她将那被褥乱七八糟的卷成一团,抱在怀里,蹑手蹑脚。她的内功在雨儿之上,若是她有心屏气敛息,不让雨儿发觉,还是轻而易举的。她赤足跳出了窗户,四处张望了会儿,见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她放下心来,轻轻一跃便是离地十米。
  她速度飞快,很快便到了密林门口。她想也没想的钻进了那奇草丛生的密林中,将那被褥扔在了密林中,而后片刻功夫,她又回到了卧房中。只不过小巧白皙的脚掌上沾染了些许泥土。雪白的群儒也染了一些泥土。
  她去重新找出了一床白色被褥,将脚上的泥土处理干净,看着裙摆上那一点点的泥土,她思虑了会儿,用清水洗净,随后也不管湿不湿,和衣而睡。
  她这一折腾,竟然有了些许困意。彻底闭眼前,她想到自己为了销毁罪证而做的这一些列蠢事,觉着好笑,就真笑了会儿。
  大脑的困顿越来越浓,她才闭上眼,沉沉地睡过去。
  这一夜,再无噩梦惊扰。
  翌日,日上三竿,雨儿见柳锦瑟还未醒,心里担心她,推门而入,走至床边,轻声唤道:“姑娘,该醒了。”
  如此唤了会儿,熟睡的柳锦瑟总算有了意识,她微微睁开迷蒙的双眼,睡意惺忪,大脑迟钝,声音软绵绵地:“嗯?”
  雨儿伸手将她的被褥拉开了些,道:“姑娘,快到午时了。三殿下都来过好几趟了。你该起了。”
  柳锦瑟经过昨夜那一折腾,此刻浑身无力,她担心雨儿发现手腕上的伤,便道:“哦。雨儿,我想吃你亲手熬的银耳羹。”
  雨儿一怔,问道:“现在?”
  柳锦瑟嫣然地一笑。
  “好吧。我这就去。那姑娘,我唤人进来伺候你更衣。”
  柳锦瑟连忙出声阻止:“不用。其他人伺候我不习惯。我自己就可以了。”
  雨儿有些不解,“可以吗?”
  柳锦瑟笑得极为灿烂,单纯无害,“我又不是金枝玉叶,自己伺候自己还是可以的。我饿了,你快去吧。”
  这算是柳锦瑟这一个月里第一次开口提出要吃她做的东西,雨儿有几分慰藉,她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
  总算将她支开了,柳锦瑟这才挽起衣袖
  经过一晚,鲜血早已凝固,柳锦瑟下手刀刀皆有分寸,这样的伤口,只要连续涂抹她自制的创伤膏五日,便会恢复如初。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自己偷偷带了几瓶创伤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