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七 又当又立
作者:
卷烟烟 更新:2021-09-02 21:50 字数:25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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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翀啊。我不是说了吗。瘟疫已除,大家都安全了。”姜玲珑透过喇叭和他聊天。
城楼底下,驮着邝毓的玄曳抖了抖前蹄,嘟囔一声。
像在说,就是。
邝毓距离赵翀始终两个马身,将长刀插在身侧地上。
一人一马背对洛河,正面迎着浩浩荡荡的平南军,形成一种尖锐,磅礴的画面冲突。
似只他一人独守空城般,孤傲,壮烈,却又透着诡谲。
“本王见不到瘟疫已除,”赵翀森然笑答,“只见到抗旨的祸患。”
他做好了杀光所有人的打算。洛河有没有瘟疫,只是他一张嘴皮子的事。
“抗旨?”姜玲珑也不生气,一双鹿眼楚楚动人,一脸懵懂,“抗什么旨?谁的旨?”又很快敛起清澄,不愠不火地摇了摇手中木匣,轻声问,“是它的旨吗?”
她声音虽故意讲得轻些,可喇叭出去还是非常清晰,反倒有种她和赵翀的悄悄话,被人公放偷听的错觉。
“好说。”赵翀一派大度,似乎当真讲理一般,“你将它丢下来。本王留你一命。”
“我不要。”姜玲珑将木匣往袖里收了收,“反正死到临头,大家打得也累了。不如聊聊天,听听本宫的临终遗言?”
邝毓听她讲这四个不吉利的字,啧了一声,回头丢给她一个不要太过的眼神。
“抱歉抱歉。”她见了也毫不避讳对着喇叭改口,“听本宫讲个小故事要不?很精彩的。不好听,不要钱。”她嘻嘻笑了一声。
身侧洛河兵们被她逗笑,也跟着露了笑脸。
侬语适时地重新端了热茶回来,送去她手上。
她捧着喝了两口。能听见喇叭里传出的非常轻微的咕嘟声。
“听完就让你们攻城好不好?我们楼上的弓弩手,绝不反击。”
她问得柔声,楼上弓弩手配合地用力点头。
“区区弩手,怕你不成。”赵翀思考着如何弄到那枚木匣,便由着她先说下去。
“赵翀啊,你十恶不赦,坏事做尽,倒是眼下竟做了件好事?”她笑着抱拳,“成人之美,谢谢啊。”
语气爽朗,却讽刺到不行。
“大家好,那我就开始讲故事啦。”
姜玲珑清了清嗓,开口。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将军,因为定疆有功被封邑赐王。成了国家里唯一一个外姓王爷。”
这不加修饰的描述,显然讲的是赵翀。
他不以为意。反正讲什么鬼话,泼什么脏水,他都不会承认。
因为死无对证。
“这个王爷很了不起吧?他应该也这么觉得。因着他赫赫战功,追捧他,效忠他的人越来越多,见惯了万人在封邑朝拜的样子,逐渐,加官进爵不足以满足他渐渐膨胀的野心。”
“随后有一天,敌国犯境,他的两个儿子,相传死在了战场之上。”
“也是这一战,边境敌国从此再未进犯过他的城邑,两个儿子,换来了边境的安逸,国家的安全。”
“可他儿子死了,和别人不来进犯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敌人会因为打死了你的孩子,而于心有愧?”
“让我们带着这样的疑问来看看同年,那边境敌国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那年稻谷丰收,那年雨水丰润,那年新相拜国,主和派气势抬头。哦,还有,有两位公主同日成婚,两位驸马爷,一位被封异人将军,一位被封冀人将军。”
赵翀面色微怔。
他的两个儿子,长子赵子异,次子赵子冀。在南境几乎人人皆知。
姜玲珑分明意有所指,说他通敌卖国。
“那王爷还有一个女儿呀。这边,他让自己儿子替代他通敌卖国,另一边,又想方设法要将自己女儿送进宫去,希望由她诞下王子,他便可顺理成章摄政,日后独揽大权。”
姜玲珑说着嗤笑一声,“谋权篡位还要靠小孩迂回,真是又当又立。”
她这个又当又立是新词,但几乎所有人都听懂了其中完整含义。
赵翀正犹豫是否该出言反驳,又怕言行过激反而让人觉得他被人戳了痛处气急败坏,便还是选择始终缄口。
反正她说故事而已,本王的姿态要高,人要善。
姜玲珑见激不起他,便主动点他的名,“王爷,你说是吗?”
又当又立,你说是吗。
赵翀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姜玲珑咯咯笑了一声,“王爷,现在不急,一会儿可有你着急的了。”
她从来对他直呼其名,却在说‘故事’的时候,喊他王爷。
简直小人之心,恶心可恶。
“我说哪儿了?”
“回夫人,入宫生子,摄政。”侬语在边上回话,声音也从喇叭里溜了出去。
底下有人纳闷,为何叫她夫人?确实听说韶华郡主生了个儿子,但没听说她成婚了呀。
赵翀冷嗤,又当又立的,不知到底是谁。
“啊,对对。”姜玲珑点头,“不过好在他这个女儿心有所属,最终嫁了他人,连入宫都没愿意。”
司秦和赵莳曦的相敬如宾在谷悍坊间也是一段佳话。
说赵莳曦当年决绝不要入宫。
说远阁王娶了曦妃后王府再没纳过女眷。
“女儿这条路走不通,就只能靠自己了。”
“这位王爷深谋远虑啊,早些年就在那些效忠崇敬自己的追随者里挑选了人,一些成了私兵,一些成了死侍。可他坚决不养暗卫。为何?因为暗卫虽在暗处,却是见得了光,容易被人得知的。他的计划却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这些私兵被他散在国中各处,经年发酵,已在朝堂军营各处渗透。”
“而那些死侍,被他派去宫中,协助同时监视自己同伙的动向。”
底下一片静默。
这说着说着,又说到了太后与平南王结党的事上。
前些天那些来往书信和几个人的自罪书拓本漫天飞得晋绥大街小巷都是,莫说洛河,话都传到了南境去。
但太后不认,说自己禁足,不宜参与朝事与留言蜚语之中。
平南王也不认。说他忙着清君侧,这些小事,清者自清。
就,两个无赖,能怎么办呢。
“好啦。以上为王爷这个主人公的故事背景。”姜玲珑喝了口茶,神色从说笑变得认真,“让我们来看看王爷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阴谋家,为达目的,又做了哪些事。”
她说完沉默,突然不说话了。
平南军中有眼尖的人指着城门,“快看!”
一人一马,自城内阴影处向前,逐渐出现在月光与灯火之下。
来人昂首扩胸,手持长刀,穿着平南军的兵服,腰间绑着红色头巾,头戴军将头盔。
“是韩校尉!”
有人认出高呼。
韩胄骑行至邝毓身后侧而止。面色肃穆,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直盯着赵翀。
“狗贼!”他标志性的浑厚洪声,夹杂着怒意有些颤抖,似在极力克制,“还我兄弟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