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1-09-09 07:29      字数:13000
  其实樱木子这么做已经好几天了,她见不到梁景生也进不去小区,就守在大门口守株待兔,见了车就拦住,也不管人不认识人家就说,我要见梁景生。这个小区里几乎大半人都知道门口有个疯女人,梁景生自然也知道,管家跟他说了,他听听也就算了,随她去,他正伤心难过哪有闲心思管她要死要活,他还以为这女人的耐心比起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多少,谁知她比他想象中坚韧,可她想要再次把梁齐从他手中夺走,那才是没门儿。
  其实墓地早已买好了,可他不愿意梁齐孤零零的跟那么多陌生人挤在一起,更不愿意寄存在殡仪馆,他把他带回家,就住在顶层阁楼里,离他那么近,他每天都能陪在他的身边,跟他说说话,以前是不得已他们兄弟不能厮守一起,可现在,他要弥补这个缺憾,再也没有人能分开他们,樱木子,她更不可能,在他心里他根本就不承认这个女人是梁齐的妻子,梁齐还在的时候他是没法子,现在梁齐都走了,这个女人也理应消失才对。
  车子经过樱木子的身边,她也没有瞥一眼或是抬头,仿佛真是睡着了,梁景生奇怪,忍不住扭头往后看一眼,那女人似是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他还是敲了敲司机椅背:“停一下。”司机便把车缓缓停下,他就推来车门下车,朝着樱木子走去。
  走得近了他才发现,女人没有睡着也没有昏过去,他能看到两排又长又密的睫毛一颤一颤,过会儿就眨一下,几簇阳关从树叶的间隙里洒下来,落在她毛茸茸的头发上,似一缕缕金沙,漂浮的浮尘在她头顶打着旋,她像是反应迟钝,看到眼前多了一双锃亮的皮鞋,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清了眼前竟是梁景生,似是惊慌失措又像是惊喜的一下子弹起,有些气促的小声叫:“大哥……”
  梁景生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只是问一句:“你叫我什么?”
  她艰难的吞咽,手里紧紧的绞着衣角,小声改口:“梁先生。”
  “你在这几天了?”
  她垂下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半晌才说:“五天了。”
  “你觉得你这样做有意义么。”
  她又抬起头鼓足勇气,眼里都是渴求:“他是我丈夫,我,我要带他走。”
  “谁说的?”
  樱木子更气促,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去拉他的衣袖:“我们是合法夫妻……”
  梁景生似是要避开洪水猛兽般麻利儿的躲开她伸过来的手:“我说不是,你就不是。”
  她咬住嘴唇不再说话,怕一开口就要哭出来,梁景生只是面无表情冷冷的,转身要走,不想她忽然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声带哽咽:“梁先生求求你,这是我唯一的希望,就算是可怜我,求求你。”
  她的样子也确实可怜,他甩开她的手,直直走向他的车子。
  梁景生对着司机勾勾手指:“把车给我,你回去。”
  司机下了车,他又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扭头对还在抽泣的樱木子说道:“上车。”
  樱木子愣了愣,却还是赶紧的抹掉眼泪走过去上了车,梁景生帮她把车门合上,就坐进驾驶室,直到他们的车子的车子开出去老远,小钟才启动引擎,叹口气摇摇头,对一边的宋波说:“我看了,这女的就活脱脱一妖精,咱哥怕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了。”
  宋波拉着脸:“x你妈!丫的放嘛p呢,她可是……小心言多必失。”
  平时宋波要骂他小钟必定回嘴,可此时他只有吐吐舌头,嘴巴似是被钳子钳住了,老老实实跟在梁景生后头。
  进了城遇到红灯的时候梁景生就把车停下,斑马线上穿过几个年轻女人,花枝招展有说有笑,他身边一直都默不作声的女人,其实以前很漂亮很妩媚,她算是他见过的女人中会打扮,长相也算是拔尖儿的女人了,可她现在的样子实在不敢恭维,就像是刚从难民窟里出来一样,并且神色看似疲乏到了极点,看起来不是不可怜,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她时,那随风飘荡的红纱巾,她现在的样子可真丑,他想。
  信号灯变换时他一边排档一边问:“你在哪下车?”
  他没有冷言冷语可能是心情还可以,她抓紧时机:“梁先生,你把他还给我吧,我发誓以后都不会再让你瞧见我,真的。”
  她这么说他就烦,冷笑,声音里透出连他自个都不明所以的y狠:“我他妈偏不给你!”他猛的一打方向,也不管是全段禁停,把车子停在路边,盯着前方咬着牙:“下车。”
  她就知道还是失望,却不争不吵,只喃喃说:“难道你心是铁打的?他是你弟弟我是他……”
  “下车!滚!”他越过她的身子,推开车门,粗鲁的推搡她把她推下车,拉上车门踩了油门就走了,留下樱木子傻兮兮的站在马路边,满面悲愤。
  可让梁景生始料不及的是那个女人是准备跟他杠上了,看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晚上潘东明请他同赴一个重要酒宴,宴请部队上的几个军官,因为他们承接的一期工程马上就要动土了,酒宴进行到一半,忽然有服务生进来说:“梁先生,梁太太到了。”
  别人不了解还没什么,潘东明倒是笑了:“梁太太?那还不赶紧的请进来瞧瞧啊。”
  很快“梁太太”就被请了进来,潘东明一看倒是吓了一跳,原来所谓的“梁太太”,竟然是追悼会上那个失魂落魄的女人,原来此梁非彼梁啊,他心思一转,看了看梁景生,发现那男人不慌不忙的起身,一边给众人道歉一边推着女人出去,还小声说:“呦,你怎么来了,有事儿?”
  出了门他可没那么客气了,老鹰抓小j似的拎着她把她塞进隔壁的空房间,一把甩开她唬着脸问:“谁让你来的?”
  她换掉了邋遢的衣服,脸上竟然化着浓妆,又黑又大的眼珠乌溜溜的,还是那一句话:“把他还给我。”
  梁景生唬着脸摸出电话,打给守在门外的宋波:“你死了还是瞎了?竟然放这个疯子进来!”
  宋波吓了一跳,火烧p股似的急急赶来,一看见樱木子他眼珠都要脱眶了,指着她说:“嘿我说,你倒是挺麻利儿的……”他又对脸色难看的梁景生解释:“我刚把她弄走,可她是怎么进来的?”
  “你问谁呢。”
  宋波知道今儿晚上的应酬有多重要,不禁伸手虚空点着樱木子的鼻子:“你呀你呀。”他又对唬着脸的梁景生说:“我马上把她弄走。”
  他刚拉住樱木子,梁景生说:“别介了,就让她呆在这儿,你给我看好她。”说完走了。
  宋波瞅瞅樱木子,苍白的皮肤下有层病态的忧郁,又想起前不久她为了梁齐伤心的样子,就叹口气,说:“坐呗,傻站着干嘛啊,我说你这人忒轴了点,你那念想趁早断了吧,大哥不会答应你的。”
  “为什么,我是梁齐合法妻子,我们有结婚证。”
  这女的怎么死脑筋,这点弯弯儿都转不过来,宋波忍不住尖刻的说道:“你是有结婚证没错,可老公死了你可以再嫁,还会有老公,弟弟死了就没了,拿金山银山都换不来。”
  樱木子低下头,心里硬生生的疼起来,她用很小声说:“我不会再嫁人了,不会了。”
  宋波瞅瞅她,在身上摸出一盒烟对她说:“你坐吧,我出去抽支烟。”
  他出去就没再回来,她就傻子一样独自坐在偌大的房间里,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几个小时了才有人推开房门,她抬起眼皮,发现是梁景生跟一截铁塔似的堵在门口,她默不作声的站起,看着他关上门一步步走过来,离得近了她就闻见他身上的酒气,他也不说话,背着手大马金刀的就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她有点慌乱也有点不知所措,只好又垂下头去。
  他终于开口说话。声线却冷的如浮冰:“你想怎么着,说句话。”
  她还是那一句:“把他还给……”
  他打断她:“不可能,你死了那份心吧。”
  她像雕塑一样浑身僵硬,很久了才想起来去扒拉手袋,掏出有她与梁齐合影的结婚证,在他眼前举起:“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们的婚姻都是受法律保护的,我是梁齐合法的妻子,我有权利……”她的长篇大论还没有说完,手中的结婚证忽然被梁景生夺去,他翻开看了看,然后轻蔑的哼笑一声,竟然随意的扔到身后,又轻蔑的看着她,淡淡的说:“在我看来,那是废纸一张,你还有什么受法律保护的法宝?都拿出来让我瞧瞧。”
  他的态度嚣张蛮横,无礼可恶,看着他脸上轻蔑不屑的笑,樱木子狠狠咬住唇,眼睛里滚落大颗大颗的泪珠,许久以来蓄沉的委屈与痛楚忽然爆发,只让她心里生出一种怨毒,像荆棘,像倒刺,紧紧裹在心上越收越紧让她痛苦窒息,她发出一声汽笛般的尖叫,对着还在冷笑的梁景生就扑了过去,尖尖的十指对准他的脸。
  梁景生就算在醉酒状态下反应也是灵活的如豹一般迅猛而优雅,不等她的手近,只抬抬手就拧住了她的手腕,似是随意的反手一撇,她便动弹不得,巨大的痛楚从手腕上传来,男人拧着她的手腕很用力,毫不留情,似是要拧折她的手骨一样,她除了流眼泪已毫无办法。
  他轻笑,在她耳边低声道:“挺有胆识的嘛,不过丑话我得跟你说在前头,要想留在这里并且好好的,就不要再试图惹恼我,看在梁齐面子上,今儿我不跟你计较,下次,我会让你知道跟我作对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说话时呼吸中浓烈的酒气拂在她一侧的脸颊上,她咬着牙忍受这剧痛的折磨,不让自己呻吟出声,幸好他说完了就反手一抡把她抡进沙发里,她的脸埋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她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很久了她才慢慢折气身去抚摸手腕,那里折断了一样疼,她微移动眼光,就看到红色的小本子孤零零的躺在地板上,她起身走过去,蹲下,用一根手指翻开,一对喜气洋洋的笑脸就映入眼帘,渐渐变的模糊不清,她用指肚轻轻的抚摸让她刻在心底的那张笑靥,蜷缩在那里像只受伤的小兽般唔咽,她看着梁齐的笑脸,绝望又无奈的小声说:“你看,我就是这么没用,我都没有办法留下你,对不起。”
  那天晚上她回到家里,坐在捆着丝带的结婚用品堆里,把梁齐的照片一张张的贴在周围,让她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看到他含笑瞧着她,打开一瓶酒,一边喝一边给梁齐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说她很想很想他,最后她好像是醉了,因为她觉得天旋地转,她傻笑着对不说话的梁齐说:“喂,我说了那么多,你怎么都不说话?……呵呵,原来你是小哑巴,小哑巴。”她伸出手去摸他的脸,很光滑,却没有温度,她对着他吐气,喃喃说:“梁齐,你知不知道,活着实在是太辛苦了,很辛苦很辛苦……”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把头埋在曲起的腿间,从窗户玻璃的反光里,能瞧见她婴儿一般蜷缩成一团。
  第四十四章
  第二天纪云提着一些水果去看望樱木子,按了好久的门铃门才打开,露出樱木子被痛苦折磨的又憔悴又毫无血色的脸,她心疼的瞅着那姑娘,眼圈立刻就红了,樱木子却是堆起满脸笑请她进来,用脚踢开躺在地上的一只盒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怎么来了?哎呀这里乱的,我都没收拾,你先坐,我给你……茶?还是咖啡?”
  桌子上被大小不一的各种盒子占满了,纪云只好把手中的塑料袋放在桌脚边,樱木子进了厨房,她就打量乱糟糟的屋子,空气中还漂浮着酒气,她看见大堆的东西七零八落的搁在地板上,中间躺着一空的酒瓶子,她不知不觉的叹了口气,弯腰拾起找垃圾桶,却又看见堆得高高的礼品包装上贴满了梁齐的照片。
  她拿起一张,看了看,又很心酸,不久前她还在这里见到他,年轻又英俊的男孩子,转瞬间便如烟花一般,转眼即逝。
  厨房里传来乒乓的声音,可能樱木子在找水壶烧水,纪云心里很难受,她用衣袖轻轻擦擦眼睛,还是把那些照片都收起来,又打开窗子通风,挽起袖子把地上乱七八糟的盒子整整齐齐的码在靠墙角的地方,又收拾了桌子,提起她带来的水果,想要去厨房洗洗,刚转身就看见樱木子愣愣的站在厨房门口,她似是笑了笑:“云姐,怎么好意思让你做这些。”
  纪云豪迈的挥挥手:“咱姐妹不玩虚的,今儿个你有口福了,中午我给你做我的拿手菜,好久没有大显身手了,先让我练练筋骨。”说着就把手里的水果递给她,兴致勃勃的:“你先洗水果,我看看有啥材料。”
  打开冰箱,除了几罐啤酒却是空空如也,看樱木子瘦的尖尖的下巴就知道,这姑娘沉浸在伤心里自然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她难受的如同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试着挤出一丝微笑关上冰箱门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走吧,跟姐姐去超市扫荡去。”
  两个人去了趟超市,一人提了一大袋子回来,纪云果然是巧妇,桌上摆了四菜一汤,香香的味道冲进樱木子的鼻端,还真勾起了馋虫有了食欲,一边吃她才想起来问纪云:“今天你怎么不用上班啊。”
  纪云手中的筷子一顿,似是为难又似是不知该如何说起,很久了才说:“放假了。”
  樱木子这才知道,原来今天是这个国家的生日,也是她和梁齐要举行婚礼的日子,她忽然记起也没有多久以前,梁齐还在这里揽着她的肩说,咱们婚礼就定在十一吧,普天同庆多热闹,以后再生个儿子取名就叫国庆,梁国庆。
  她笑了笑说:“日子过得这么快,都十一了。”
  纪云却是不敢再搭腔,埋头往嘴里扒着饭粒,听她又问:“以前不是听你说十一了要带孩子去旅游么?怎么不去?”
  纪云说:“咳,十一旅游的人多,我才不去凑那热闹呢,尽是看人了,他爸带他回老家看爷爷乃乃了。”
  “那,你怎么不回啊。”
  纪云笑了笑岔开话题,终是劝道:“木子,过了假期去上班吧,让自个而也充实些,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老想着也没用,过了假期没多久公司就要年庆了,这段时间都很忙,你要是上班忙了,就没空老想着别的了,万事都想开些,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长假里纪云几乎天天来陪她,拉着她去逛街,拉着她出去吃饭,想尽法子逗她开心,后来她想想纪云说的有些道理,就算她再伤心难过,梁齐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也明白纪云长假不陪老公孩子却整日陪着似是孤魂野鬼的她,也是关心她为她好,她来北京的日子不算短了,渐渐的她便把她心里一些只有梁齐知道的事情说给她听,纪云听了更是心疼她,不但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又接连失去养父,丈夫,从此孤单单的一个人,她想想这样的事情落在一个姑娘家头上,真可怜,听她喃喃说着陪着她一起掉眼泪。
  鼻子下面一张嘴。只要活着,每天都要吃。为了生活,必须得赚钱,樱木子想,是时候面对事实了,她得振作,她没了梁齐,不能再失去工作,这是个势利的金钱社会,没了工作就没了生活来源,她不能永远这么萎靡下去,过了假期,她就去公司销假上班。连老总看到她都是一脸惊讶,他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就来上班了,因为国庆放假很多公事堆积,又要忙着不久后的公司年庆,人人忙的陀螺一样,小张跟随日方理事出差了,她就主动接替了很多属于小张的工作,果然累得都没有闲暇时间想别的,结束一天的工作后,一个人拖着疲惫的腿,走在满是霓虹灯的街上,陪伴自己回家的,只有自己的影子,到了家就倒在床上连梦都没有一觉睡到天亮。
  公司年庆很快到来,老总在行业里属于八面玲珑的人物,又与商会主席特别交好,托了商会主席的面子,竟是请来了很多业界的知名人士到场庆贺,可令樱木子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被指派为达也的御用翻译。
  她都忘记了还有达也这号人物,也忘记了达也也是公司的合资方代表,她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跟此人有任何交集,可是工作,也没法子避免,接到指派任务,只好硬着头皮等在会场门口,直到见了达也的车子来了,她就与老总迎上前去。
  达也十分高调的出场,前后停下的几辆房车里陆续下来特意从日本赶来为他庆贺的朋友,那几个人樱木子都认识,她上前用日式礼节躬身问好,达也就像不认识她,冷淡的为老总介绍他的朋友,樱木子木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不管达也的朋友怎么跟她搭讪她都视而不见也不搭腔,跟在达也身后亦步亦趋,等到司仪的长篇大论结束,舒缓的旋律缓缓响起冷餐会正式开始,那些商业巨头们才端着酒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这自然也是寻商机的好机会,达也的朋友川永拿过装满了红酒的高脚杯递给樱木子,含笑说:“好久不见了樱木子,不要总是冷冰冰的不认识一样,陪我们喝一杯吧。”
  樱木子还没说话,就听达也嗤笑一声,他似是怕别人听不懂他说什么,用生硬的中文说:“樱木子从来不吃敬酒,她只吃罚酒,不过她现在可能连吃罚酒的心情也没有了。”他对樱木子笑着挑挑眉,说道:“我以为会收到你结婚的请柬。”他的朋友就吃惊的反问:“结婚?樱木子要结婚?”
  达也耸耸肩,轻笑一声:“可惜呀,不知是她命硬还是她丈夫命不好……”
  老总本来站在一边等着达也介绍几位公司重要客户,谁知这位看似优雅得体的日商竟然如此没有口德,让他惊讶万分,他瞅瞅樱木子,那姑娘跟木头似的杵在那儿面无表情,好像达也口中消
  遣的不是她而是别人,他觉得很尴尬,刚好看到商会主席端着盘子被一堆人簇拥着过来,就赶紧打招呼:“啊,这不是潘总嘛,幸会幸会,能请来您大驾,真是蓬荜生辉太有面子了。”他嗓门儿大,果然引起达也的注意,潘东明扭头,听了他这么说忍不住一笑:“今儿我可是跟着何主席来混个热闹,顺便来学习的。”
  老总上前握手:“您太客气,来来,跟您介绍一下我们公司日方负责人达也先生。”
  他为两方做介绍,潘东明却是眼一斜就瞧见了一边的樱木子,他这人本就是概不吝的主儿,哪管什么规矩,对老总的介绍充耳不闻,却是满面惊喜的对樱木子说:“呦,这不是那谁谁么,幸会幸会。”熟稔的跟久不见面的老朋友一样,达也的手已经伸出准备跟潘东明握手,潘东明却是一伸手就拉住了樱木子,一边握手一边及其亲热的寒暄,弄的达也手伸在半空十分尴尬,他本不知道潘东明是哪位大神,见他对樱木子这么热情,又窘又气又恼,他用日文不紧不慢的对樱木子说:“这男人是不是跟你有过一腿?贱种。”
  潘东明还在跟樱木子握手,听不懂,看着樱木子的眼睛却问:“他说什么?”
  樱木子及其认真的回答:“他嘲笑你就像没见过女人的混蛋。”
  老总一听睁大了眼睛,吃惊的瞧着樱木子目光中全是错愕,满头的冷汗噌噌的就冒出来了,商会主席的脸也拉下来了,谁知樱木子还没完,又对商会主席说:“他还说没见过男人端着盘子满场窜的,问我中国男人是不是都这样没规矩。”
  这下可好了,本来商会主席的脸就不好看,这下子又胀成了酱紫色,只气的胸脯跟风箱一样呼扇呼扇的,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周围的人也都是目瞪口呆,老总直抹冷汗,不知如何反应,场面难堪,达也当然听得懂樱木子说什么,猛的一把扯过樱木子怒道:“贱人!”他想把樱木子扯到一边去好好教训一番,谁知却被一人拦住,是笑盈盈的潘东明:“别介啊,她说的挺好,不过这种话还是让我一人听听得了,你们继续,继续。”他又拉过樱木子,一边把她往外推一边说:“来来,咱们一边悄悄话去,啊。”
  等到了会场外的花园,潘东明才扑哧一笑:“你跟他有仇啊,这么整他。”
  她的眼睛里这才渐渐浮起哀凉,像是孩子般茫然无措,只让潘东明看得心里恍惚一动,她的目光如此熟悉,他忽然间就想起了远在另一个城市里的女人,樱木子垂下头,小声说:“潘先生,很对不起。”
  他笑了笑说:“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送你回去吧,还是,我跟景生打个电话?”
  “别。”樱木子赶紧抬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摇着头:“别,我没事,谢谢你。”
  坐在车子里,街道上的灯光流星一样迅速往后坠去,她听着身边的男人在讲电话,语气很温柔,对方似乎是个女人,挨得近她隐约听到话筒里断断续续的传来软软的嗓音,男人就低低的笑,可能是车子密闭的紧,也可能是真皮座椅散发出的膻腥,她觉得有些头晕,胃里泛酸喉咙发紧,车子在一个转弯后一股无法遏制的恶心忽然涌上来,她轻轻捶着胸口,努力压下反胃的感觉,终于忍受不住的时候她开口说:“对不起,能不能停一下。”
  潘东明这才扭头,发现樱木子脸发白额头上都是亮晶晶的汗,他不禁吃了一惊,赶紧让司机在路边停车,车子还没停稳当樱木子就一把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第四十五章
  潘东明看着蹲在马路牙子上的女人呕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他就吩咐司机从后备箱里拿出几瓶矿泉水,连纸巾一并递给女人,樱木子狼狈的站起,囧的都不敢抬头,一直小声的道歉,潘东明目光复杂的看着她:“你确定不用去医院瞧瞧?”
  “没事我没事,可能晚上吃了一些不消化的东西,真不好意思。”其实她连一口水都没有喝,也可能是空着肚子晕车了,瞧瞧就算在昏暗的路灯下也是黑漆锃亮能当镜子照的车子,她更囧,勉强笑一下。
  潘东明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直到了她的住处他才说:“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如果真没事也放心不是。”
  她点点头跟男人再见,目送车子一转弯看不见了,她才转身往楼道走去,走了几步就瞧见不远的凉亭里有个瘦小的姑娘抱着几个月大的孩子,一边不停的哼着一边来回踱步,似是哄小孩睡觉,那是对面楼里的小保姆,她还记得那小孩子哭声特别响亮,两幢楼相隔那么远都能听见,刚进入楼道里拍亮了声控灯,心里就隐隐有些慌乱,她停住脚步,站在那里想了很久,在麻木的意识中渐渐有念头破土而出,声控灯又灭了,黑暗迅速包围过来,四下里都十分安静,隐隐约约能听到邻居家传来电视的声音,而她搭在楼梯扶手上的手微微有些发抖,控制不了,那是一种由心脏出发的战栗,她慢慢的把手里的包包揽在怀里,渐渐理清思绪,才下定决心又往回走,小区外不远就有一家药店,她得去买她认为需要的东西。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洗手间,坐在马桶上,她摸出那个小纸盒放在手里,仔细翻看说明,照着上面的说明演示一遍,然后盯着手里的那根小棒,艰涩吃力又胆战心惊的看着上面一点,一点浮出一个加号,清晰而确凿。
  心底有个地方忽然疼了一下,就像冷不防的被刺了一针,她很久都不能动一动,喉咙像被拧到极致的螺丝,紧的没法子发出一点声音,近乎力竭,却听不见自己的嚎啕声,僵硬着手指,意识逐渐清明,手里的塑料小棒沉重的似是压顶的巨石,她慢慢垂下手臂,摸索着扶住一侧的洗手池,缓缓起身把小棒放在洗手台上,拧开水龙头,看着哗哗流动的水,半晌也不知道把手伸过去洗洗,抬头看到镜子里一个目光,神情都恍惚的女人,脸色惨白,头发微乱,一双黑眼睛灼灼地直视着镜子里那个不可思议的怪物,命运之神对她不知是青睐还是残忍,居然开了这么大的玩笑,一直以来她都沉浸在悲痛里,根本就没有注意自己的生理期有什么异常,谁知……她后知后觉的开始剧烈抽噎,哭声伴着哗哗的流水声响彻了这个小小的空间,听在耳里却是那么空荡荡的寂寥。
  被她扔在客厅地板上的包包里,电话铃一遍遍的响着,她哭得精疲力竭,关了水龙头才听见,梦游一般走出去,机械的打开,是纪云,她在电话里急切的犹如筒子里往外倒的豆子:“木子,你怎么样?回家了么?我都听老总说了,这个达也是不是有毛病啊,nn的,不过你做得好,我看他得难受一阵子了……”
  她抽抽鼻子,叫了一声:“云姐……”
  纪云风风火火的赶来,把樱木子揽进怀里不住拍她的肩,放任她在怀中哭泣,她红着眼睛帮樱木子擦掉眼泪,哄着她说:“傻闺女,别怕,这玩意儿不是百分百的准,赶明儿去医院,我陪你。”
  纪云一直陪着樱木子,直到她蜷缩在床上似是睡着了,在床头柜上留下一张字条,她才蹑手蹑脚的离开,听到轻微的关门声,樱木子又睁开眼睛,蓄满了一眼眶的眼泪成串成串的滑落,忧伤的注视着黑暗中轮廓渐现的一切,然后她把视线投向床头摆放的那个相框,方寸间里那个男孩子只是温柔而亲切的笑着,凝视她却再也不能跟她说话,她慢慢把被子拉过胸口咬在嘴巴里,很用力,仿佛那样就可以止住满腹的悲痛。
  第二天天气并不好,不知何时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她并没有等纪云来,一个人撑着一把伞去了最近的一家医院,时间还早,大厅里坐着很多排队等着挂号的人,她把湿漉漉的伞放在脚边,麻木的坐在长椅上等着,对面有个男人一手拖着个大包袱一手举着杯热腾腾的不知什么东西,满面欢喜的瞧着一边的女人,女人挺着大肚子,吃得正欢,她就把眼光放在女人的大肚皮上,听到有人讲电话她才想起来给纪云发个短信,其实她最不喜欢发短信,那些繁琐的笔画她看还可以,一个个拼凑起来就很吃力,只当是打发时间吧,现在,她有的是时间,经过昨天的事,她很可能会失去工作,那也没什么她想,她已经失去了那么多,工作,怕什么。
  纪云很快打来电话,她就告诉纪云不用担心,她已经在医院里,有什么情况就给她打电话通知她。
  可让她非常痛苦的是妇科候诊厅里,全是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好像全城的孕妇都集中到这里了,她们每个人脸上都是即将做母亲的喜悦自豪,人太多,还得等,她就傻傻的坐在一边长椅上,听着一边的两个孕妇相互询问怀孕几个月了临产日期云云,她的手指间捏着挂号担单子,鼻子里闻着呛人的消毒水味道,眼光却盯着对面坐着的几个孕妇,一个不知道说了什么,另几个就笑的花枝乱颤,她们一笑特别凸出的大肚子就一动一动的,像是怀里扣了一个盆子,笑的样子似是一尊尊的弥勒佛,她们的丈夫也是聚在一边有说有笑相互交流。
  乱糟糟的环境难闻的气味直让她感到头疼,她闭上眼睛靠进椅背里,拒绝再看那些刺眼的喜悦,她很累,也很难过,因为她只是一个人。
  身边有人挨着她坐下,她的鼻子里就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青草气息,这个气味十分熟悉,她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她想不起来,却听到自己的心跳,呯咚呯咚,一声比一声响,她艰涩又困难的吞咽一下,还是缓缓睁开眼睛。
  梁景生十分难得的微微笑着,头发上还隐隐一层水珠,穿着浅色套装的肩上也有一点点的濡湿,他笑着看她的样子既温文又儒雅,像是宜家宜室的好好先生,却把樱木子惊得一下子跳起,仿佛p股被蜜蜂蜇了一下。
  她吃惊瞪着他的样子很好笑,好像他是长了三头六臂的怪兽,他笑着拍拍身边的位子,声音里居然也是难得的一丝温柔:“有没有吃早餐?”
  樱木子一个姿势动弹不得,好像已经矗立了千百年的化石,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溜圆,梁景生扭头看了看周围好奇的眼睛,忍不住咬着唇笑了下,站起身说:“没呢吧,我让他们去买,你想吃什么?”
  此刻她可真想有把大锤狠敲她一下把她敲醒,面前这个男人是谁?还是梁景生么?她想眨眨眼或是摇摇头好让自己清醒些,可男人看她不说话随手扯过她手中的挂号单,看了看,又抬头看看墙壁上悬挂的电子呼叫器,轻推她肩膀一下说:“还早,这儿空气也不好,出去透透气吧。”
  他推在她肩上的力道并不大,她却不由自主的跟着他往前走,出了妇科候诊厅就是一个很宽敞的大厅休息区,空气果然好很多,休息区里没有几个人,小钟宋波看他们过来就站起身,梁景生说道:“去买些早餐。”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立刻下楼去了,他回头,含笑对傻子一样的樱木子说:“坐吧。”
  樱木子都不知道此时此刻她脑袋里想了什么,只是感觉梁景生温和的态度让她心惊r跳心慌气短,她这会儿连脑子都不太灵光反应不过来,老老实实的坐下,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去买早餐的人很快回来,手里提着永和豆浆的袋子,梁景生接过掏出一杯豆浆,还有炸的金黄的油条,外加一个煎蛋,他递过去:“吃点吧。”
  她看着眼前的食物,又抬起眼皮瞧瞧梁景生,油炸食物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夹杂着医院特有的味道,只让她难以抑制的一阵作呕,赶紧推开他的手,捂着嘴巴就跑向墙角对着垃圾箱开始狂呕,似要把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可她昨晚上到现在都没有吃任何东西,根本吐不出来什么,她身后就站着梁景生,手里拿着那堆食物,还有小钟宋波,三个大男人什么场面没见过,却被樱木子搞的手足无措,面面相窥也帮不了她,小钟发急了,扭头对着身后的人喊:“赶紧的去拿水啊!”
  有人就慌慌张张的跑去买水了。
  她狼狈的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用纸巾胡乱擦擦,就坐在休息区里,面色疲乏有气无力,她早已不是懵懂的小女孩什么都不懂,其实不用再做检查她也知道,种种迹象证明她是真的怀孕了,而梁景生态度上的忽然转变,不用他解释她隐约也明白他的想法,可她这会儿脑子里乱极了,也累极了,只想倒在软和的床上好好睡一觉,不再想这些让她既难过又头疼的问题。
  医生开了单子要她去检查室做b超,很快她就出来了,梁景生默不作声的跟在她后头,医生仔细的看了单子,点点头说:“很健康,宝宝发育的很好。”他指着图面上的一小片y影说:“孕囊与孕周大体相符,可见明显的心管捕动,你刚刚怀孕一个月多点,怀孕前期注意不要穿过高的鞋跟,不要做过于激烈的运动,尽量多休息。”
  她的眼睛盯着医生指着的地方,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梁景生皱着眉凑过来看了看,看不懂,指着标示着10毫米的一小块问:“这是什么?”
  医生呵呵的笑着:“这就是胚胎大小,只是一个参考数据,让你太太注意劳逸结合,再过几周来做产检。”
  梁景生摸着鼻子嘴巴里“唔”了一声,其实很尴尬,突然听见一直沉默的樱木子问:“什么时间做手术好?”
  梁景生猛的看向她,医生也是诧异的瞅了瞅他们,说道:“如果你们决定终止妊娠,最好在十周内。”
  “对不起。”梁景生对医生说道:“我们,再商量商量。”
  樱木子连雨伞都忘了拿就冲进了雨里,梁景生追上她去扯她的胳膊,被她甩开,他说:“先上车。”
  她不搭理继续走,小钟急忙赶上来递给他一把伞,他撑开,三两步又追上樱木子,把伞举在她的头顶帮她遮雨,说道:“木子,我们谈谈吧。”
  她忽然站住,扭过脸来说:“你什么意思?”
  他看着她不说话。
  她问:“你想我留下这个孩子?”
  过了很久他才点点头。
  她就讥讽的笑了笑:“为什么?你不是很讨厌我么,你不是说了我不配么。”
  “我错了。”他很快说,“我是真的错了。”他并没有感到道歉很难为情,面色很凝重,表情也很认真。
  樱木子的眼眶热辣辣的充满了水雾,梁景生的脸在眼前很快模糊,这个男人几天前还咄咄人及其轻蔑的拒不承认她和梁齐的关系,其实她的心里早已有了准备,也有了取舍,她偏不要他痛快,偏要跟他对着干。
  “你别痴心妄想了。”她着了魔似的对这他冷笑,梁景生并没有因为她的y阳怪气而生气,反而是好脾气的说:“咱们还是找个暖和点的地方谈谈吧,站在这儿,你不觉得冷么?”
  是啊,可真冷,她的腿肚子还在打颤,一场秋雨一场寒,是真的秋天了。
  第四十六章
  梁景生对着身后摆摆手,司机把车子开过来停下,为他们打开后座车门,他扶着车门笑了笑:“上车吧,桂香斋的烤鸭不错,不比全聚德的差,我带你去尝尝。”
  烤鸭俩字儿一钻进耳朵里,立刻就变为极度难以抗拒的诱惑,樱木子忽然感到饥肠辘辘,就连嘴巴里的唾y也开始忍不住加班,不管他要跟她谈什么,先宰他一顿,这段时间一个人吃饭不但没胃口,也是一种无法忍受的折磨,如果面前的男人影响她的食欲,她再拂袖而去也不晚,重要的是,看他的样子好像不容她拒绝。她想了想,还是低头钻进车子里。
  梁景生没同她一起坐在后面,而是拍上车门绕到前面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梁景生小半个侧脸,他似乎比以前稍瘦了一点,白净的脖颈上一颗圆溜溜如珍珠一般饱满的耳珠,她忽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某个夜晚,她也是见到这颗完美的耳珠,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此刻想起这些让她脸红厌恶,在心里狠狠地鄙视自己一番。
  桂香斋是个很具京味的餐馆,没有精美到令人眼花缭乱的装饰,只是灰墙灰瓦古老朴素的小小四合院,坐落在本城区的某片民房区内,几棵又粗又壮的洋槐几乎占了略显窄长的院子三分之一,一侧的墙角边还种着枝叶粗大鲜绿的美人蕉,雨丝还细密绵绵地飘落着,不时有大滴的雨水顺着叶子滑下来,中间铺着彩色方砖的地板被雨水洗刷的光亮明洁,却并不防滑,她只是微趔跄了一下,走在她身侧一手撑伞的梁景生立刻伸手托在她壁肘上,只是一触便离开:“小心。”
  他似是这里的熟客,老板模样的男人五十多岁,有凸出的小肚腩,正颠颠儿的小跑过来,神情极是恭敬:“梁先生,房间都备好了,您这边请。”
  梁景生随意的问了几句,大都是最近生意怎么样,老爷子的身体可还健壮,老板点头陪笑道:“好,托您的福,都好,前段日子陈先生还来了,老爷子还问您这段时间是不老忙啊,都没见着您。”
  他抬起了头,问:“他什么时间来的?”
  男人眼上翻想了想,随手抓住一个手里拿着托盘的男孩子:“上次陈先生来,是哪天儿啊?”
  男孩子随口答道:“就是上月二十三四号吧,您忘啦,老爷子寿酒那天。”
  “哦对,对对,就是上月二十四号,我家老头子过大寿,就那天来的。”他推开堂屋里的一扇门又道:“说是跟人谈事情,可惜那天着实忙,也没招待好。”梁景生点了点头,他便知趣的走了。
  外面看这餐馆实在平常,可内里却别有天地,里间摆着的竟是纯欧式的沙发矮几,古香古韵的格子窗上悬着浅绿的窗帘倒也别致,樱木子以为这里只是家常菜馆,瞧这不起眼的小餐馆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