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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是周日。
  历莉满心忐忑的给方慕打电话。
  方慕接到电话就声音嘶哑的道歉：“对不起，历莉。”
  “我们能见面吗？”历莉跟方慕电话约了下午见面，地点是她公寓附近的一个咖啡馆。
  中午吃完午饭，嘉栋先送历莉回公寓。
  历莉第一次邀请嘉栋到了她家里。
  又小又温馨的一间房。楼层较低，光线幽淡。
  沙发和床是挨着的。没有床头柜，靠墙放着个旧式五斗柜。上面摆放着历莉的全家照。
  历莉的父母一看就是淳朴的农民。一个年轻的男孩儿站在历莉的身边。
  “这是谁？”嘉栋问。
  “我弟弟。”历莉苦笑着说。“这是你第一次关心我的家庭。”
  “你还有弟弟？我以为你是独生女呢。”嘉栋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他从来没有关心过历莉来自哪儿，家里有什么人。也从未问过历莉家里的情况。
  “我弟弟的儿子都2岁了。”历莉机械的介绍着自己的家庭和出身，身边这个男人从来没有试图了解过她，她怎么还奢望嫁给他呢。
  历莉的声音有些悲凉。“我弟弟结婚的时候，为了拼凑彩礼，父母把家里养的牛都卖了。农村娶媳妇要花很多钱。要是不供我读书，在农村把我嫁出去，能收20多万的彩礼呢，弟弟结婚的钱也有了。”
  看到嘉栋认真的在听，历莉接着说：“我妈妈觉得养我这么个闺女，亏大了，上大学花了很多钱，还没嫁出去。上班了，收入还不够自己在京城的花销。”
  “我刚来京城的时候，和同学合租在简易房里，厨房在外面是公用的。冬天冷，我才穿着外套炒菜的。也就是你喜欢的那件有味道的外套。”最后那句话，历莉带有一丝玩讽。
  她想把自己的真面目展现给嘉栋，她的自卑，她的怯懦。嘉栋一点儿都不了解。
  嘉栋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宠物，还是可以随身携带的宠物。
  嘉栋一声不响的听着，翻看着历莉拿给他的家庭相册。有麦田，有玉米，还有绿油油的蔬菜。他还看到了猪。他想起了在加州的时候，听一个中餐厅的老板说过，只有在过年的时候，家里才杀猪。
  嘉栋专注的时候，目光格外深沉，像有浓郁的深情化不开。
  而说完这一切，历莉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然后嘉栋带着她去了那个咖啡馆。
  嘉栋目送历莉进去后，没有离开，他靠在车门上，点燃一只烟。
  历莉从夏日烈阳的外面进到厅了，感觉光影一错，有人站在门口。她还以为是服务生，就抬起了头。
  是方慕。她整个人紧绷起来，眼神有些惊恐。
  方慕看到她从外面进来，走过来接她，见她这个表情，脚步一顿。
  两人走到靠窗的座位，历莉看到了窗外的嘉栋，他靠在车旁。
  历莉穿着象牙白的连衣裙，显得整个人很单薄。她的眼睛红肿，却眼眸锋利。
  方慕眼底的光芒，逐渐褪去，只剩下无边的荒凉和寂静。
  方慕沉吟片刻，说“历莉，我对你是真心的。”
  “就是把我扔在路边吗？”历莉质问。
  方慕把胳膊放在桌子上，然后他把头埋在双手中。
  “我那天喝多了。如果查出醉驾，会被拘留的。我一时心乱，没考虑你的感受，就把你一个人留在那儿了。”方慕不敢抬头。“你一个人一定很害怕？”
  “你不是怕醉驾被拘留，是怕警察，对吗？”历莉试探道。
  “嗯，我怕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方慕喃喃。
  “你到底做了什么，杀人放火？”历莉追问。
  方慕苦笑：“我的上司没有经过双规就直接被抓了。调查小组很快就会查到我。”
  “对不起，历莉。我认识你的时候，这些都已经发生了。”方慕无力的说着。
  历莉不想再了解他做了什么，她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他肯定犯法了，我知道了是不是就是包庇罪？”历莉心里打鼓。她已经顾不得伤心了。
  “你不要说了，我不想知道你犯了什么事。”历莉阻止了方慕。
  方慕明白了历莉的担心：“我也不知道严重程度，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未来。历莉我没有资格这么对你，可我对你是真心的。”
  方慕很痛苦，他的表情很扭曲。
  历莉的内心反而明亮而透彻了，她站起身，和方慕告别：“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你把我扔在了公路上，所以我们两清了。”
  历莉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咖啡馆，上了嘉栋的车。
  嘉栋把她送回了公寓。路很近，几分钟就到了。他们一路无话。
  “需要我陪你吗？”嘉栋为历莉拉开车门后，问道。
  “我想静一下，谢谢你，嘉栋。”历莉婉拒了。
  嘉栋目视着历莉上楼，然后离去了。
  关上房门，历莉无力的蹲在地上。她没有了伤心，反而有种劫后余生的放松。
  还好及时发现了方慕的状况，否则一旦他被抓了，自己会不会就被报道成了他的情妇？历莉的脑袋瓜快速的想着。
  还好自己脱身了，她又仔细梳理了一遍。
  “以后不会跟他再有什么牵扯吧。我对他的工作一点儿都不了解，也从未接受过他的馈赠。”
  这种紧张让历莉不再考虑自己的小儿女私情。把一切捋顺后，历莉才感到自己的无情。
  她这会儿对方慕一点儿感情都没了。
  当初嘉栋的父亲和哥哥被羁押的时候，她也害怕过。她给自己找借口，不跟嘉栋联系。那段时间她还住在嘉栋家中，就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当然她也的确害怕张婷婷。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第二天历莉好整以暇的上班了。
  乔治前段时间对历莉很不满，她整日朝九晚五，手机一响，她的心思就放飞了。
  马上就要进行上半年的绩效考核了，乔治打算抓住机会，给历莉一个下马威。
  历莉今天看起来有点不同，很热情的跟乔治打招呼，主动询问有什么要她做的。
  然后跟各大区沟通物料的情况，了解院内会的需求。
  还主动约乔治的时间，说想汇报一下之前的产品推广的进展。
  “她是不是知道绩效考核，我想找她的麻烦？”乔治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