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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秋后算账
  “殿下，永安宫娘娘让宫女送了些药膏来。”
  趴在书案上的男孩子长长哦了声，甚至连眼皮都不带掀一下，“辛苦了。”
  “殿下……”老宫女又唤了声。
  四皇子这才不乐意的直起身板来，端正了姿态看向洛小然，结果一秒钟就暴露了表情，瞪着溜圆的眼睛，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你——你——你——”
  洛小然缓缓冲他一笑，然后默默举起了拳头，竖起了中指。
  死小子，终于被老娘找到你了。
  站在洛小然跟前的老宫女看不见洛小然的动作，不悦的蹙起眉：“殿下是主子，请注意礼仪。”随后又转头纳闷的去看洛小然，洛小然一秒恢复了乖乖宫女形象，又转头去问四皇子，“殿下可是认识这位宫女？”
  四皇子连连点头，“认识，认识。”轻咳了一声，老成道：“姑姑，我与这位宫女姐姐有事要说，你先出去罢。”
  虽然好奇洛小然与四皇子之间诡异的气氛，但她实在看不出端倪来，仍是退了下去。
  书房门合上后，洛小然就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冲了上去，咬牙切齿：“死小子，居然敢骗我去什么禁宫，害的差点儿没命回来！”
  小男孩身体比她灵活不少，立马躲开。
  两人绕着书桌僵持不下：“我哪儿有骗你，我确实是去禁宫找奇草的！而且……而且……”他一梗脖子：“你不是也没死嘛！”
  “哈？哈？”洛小然气的连笑两声。
  洛小然用了一个假动作，就在快要揪住他领子的时候，死小子身体一屈，直接钻进了书案底下，洛小然也急忙跟上去，动作太大一头就撞上了书案。
  咚的一声，撞得脑仁儿疼，眼前金星乱飘。
  捂着脑袋，也顾不得形象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抓住机会躲开的四皇子藏在角落里，怯怯的问了一句：“喂，你没事吧？”
  “我要是死了也要变成厉鬼不会放过你！”
  他松了口气，嬉皮笑脸的说道：“乳娘说，还有精力说话就无大碍。即便你死了，我也自有办法救活你，还请娘娘安心。”
  鉴定完毕，熊孩子一个。
  捂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单手撑着书案，又晃了晃脑袋，确定自己没有被撞傻。“我正要问你，那个奇草真能复活死人？”
  “可以！”
  洛小然顿了顿，才问道：“那你母亲活了？”
  他却愣了，原本嬉笑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落寞浮现了出来，“没有……乳娘不肯告诉我母亲葬在哪儿了……但是——”说到这儿时，他抬起头，纯碎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母亲定会活过来的！”
  哦，那就是还没有活过来了。
  原本被这死小子戏弄的怒气却在看到他落寞的眼神后，愤怒与气愤就瞬间消失了。她痛心疾首的忏悔，早知道就那么多话了，上去直接揍，揍爽了再走人该多好。现在反倒是被这死小子的事情弄得心情有些阴郁，心里也憋闷。
  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在现代应该是撒泼、打架、满世界闯祸的时候，可是生在皇宫之中的四皇子却想着坑蒙拐骗，只想要复活自己的母亲……甚至连自己的母亲葬在何处都不知道……人生，都被圈禁在这狭隘的皇宫之中。
  而最后，他得到的，大概也有浓浓失望而已。
  “那你好自为之吧……”洛小然整理了下衣饰，朝门口走去，想了想仍是没有忍住，回过头，“人死不能复生，即便你采到了传说中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奇草，但奇草终究只是奇草，随便采到一棵都能复活一人话，就不是奇草了。你也不要对这颗奇草抱有太大的期望……”
  他只是站在墙角，烛火照不到的地方。
  睁着清冽的眼睛看着她。
  洛小然最受不了这种小狗般水汪汪的眼神了，心里更加不是滋味，闷声道：“我走了。”
  “我知道——”
  就在洛小然转身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声音格外大，似乎试图用音量来遮盖他的不安与伤心，“我知道母亲不太可能复活——我也知道……我可能摘得只是一颗普通的草……但是……但是……”
  洛小然转过身。
  四皇子大跨出一步，从阴暗中迈了出来。
  瘦弱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双手握成拳，纤细的胳膊在颤栗，一双干净的眼睛里迅速凝聚的雾气，仍带着奶声奶气的音调也在颤抖着：“我从来不知道母亲、父亲是什么，自我懂事起只有乳娘与姑姑在我身边，她们对我很严苛，她们也很认真的照护我，但是她们说她们不可能成为我的母亲……只有一次机会也好，我想要知道……母亲和父亲是什么……”
  “四皇子……”
  眼泪顺着他的脸庞滑落下来，他却不像个小孩子一样哇哇大哭，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然后笑着看着她，咧着嘴巴，淌着眼泪，说：“然后，问一下我的母亲，她给我取得名字是什么。”
  对啊。
  他只有一个代号，是四皇子。
  很快，他将要连‘四皇子’这个代号都要丧失了。
  就是他这两个对于普通人而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愿望，对于他却成了永远无法实现的事情。
  他没有名字，也失去了母亲。
  今后，他将作为一个无名氏，从孩子长成大人，然后在这座宫殿之中老去，甚至连死后的碑文上都只有某个皇帝四皇子这样的字样而已。
  洛小然一遍遍警告自己不要多管闲事，面前这个死小子可是差点儿害死自己、还害的自己被慕容决禁足，落得一个抹黑溜出宫的下场，绝对不能对这样的熊孩子产生同情心！
  可是，他就这么站在洛小然的面前，既没有哇哇大哭，只是看着她。
  却让洛小然觉得自己……如果就这么走了自己真tm是个混蛋……
  “你母亲与父亲都已经死了，我也没空陪你去挖棺椁。自古有云长兄如父，我们现在就去找皇帝，让皇帝给你取个名字。”
  说完后，洛小然深深觉得这实在是个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