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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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 更新:2021-10-11 20:08 字数:13117
有跟她回去作侍夫的道理,又有大好姻缘摆在那里,是个聪明人都不会选她。心想这场风月,必定有始无终,既然要断,还不如就此了结,省得彼此痛苦。硬起心肠不再看他,打了个哈欠,道:“不好意思了,我姐妹要先行一步。诸位就请便吧。”拉过欧阳霏,离座而起,也不向众人施礼,五毒教众女紧随其后,昂首而去。
张涵真这才抬起头来,眼见伊人连头都没回,走得何等干脆,那步子点点似落在他的心上。他痴痴望着那里,也不理唐秀如何在耳边冷嘲热讽,心想:如果她不留恋,我是否也应该忘记?但到底如何,应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将这心底的印记全部抹去?但觉丝丝牵痛,遍布百骸,若有若无,却有如银针深藏,不时扎在他心上。他茫然坐在那里,但觉萧宁远探询的眼光,不时落在他身上,而他心思皆飞在九霄云外,连一个苦笑,都浮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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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走在往潜龙居的路上,楚楚默不作声,五毒教众女也不敢熙攘,唯有欧阳霏笑道:“妹妹你今日可着实出够了风头。不过姐姐却奇怪,按说妹妹你藏在深闺,怎么能对各种货物的售价如此清楚?”
楚楚闷闷道:“我本来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但离家之后,一度为银钱所困,曾想过做点营生,虽然最后什么都没做,但倒把这些价格,都摸了个透。姐姐知道的,妹妹的记忆力还算过得去,自然到今日也不曾忘却……………………”突然间,但觉往事如潮翻涌,靖安里的一幕幕,都闪现在眼前,竟是半点都不曾忘却。她别转头,避开欧阳霏似笑非笑般的眼神,心想:这大概是因为历时不够长的缘故。什么都敌不过时间,将来总有一日,能把这一切统统忘却,这对彼此,都是好事情吧。
眼见潜龙居已在望,她转头吩咐莫阿蛮:“你去请林公子送些膳食过来。”举步便向房中踏去,没看到她身后的众女,都交换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她靠在紫檀椅上,心神不定,每分钟都如在热锅上煎熬,总算听得那熟悉的脚步声在廊上响起,叫她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谁知那脚步在门外便停住,是欧阳霏在那里大叫:“不行不行,这香味根本叫人受不了………………这是给我的?好好,妹夫真是聪明人,快进去吧,不然某人要冲出来拿毒招呼我了。”
总算还懂得识趣。…………………她哼了一声,便听门吱阿一声开关,有步子轻盈踏了进来。这一瞬,她甚至不敢抬起自己的眼睛,觉得这一幕竟是如此的不真实。她默默数着这脚步声,直到这声音终于静止在她面前。
那芒布鞋,是他从未穿着的。还有这月白长衫,自然比不得府中的绫罗绸缎。………………她慢慢将目光上抬,沿着熟悉的身躯,终于落到那张陌生的脸上。他在面具后笑道:“小余给青娥教主端了些点心来,未知可合意否?”
确实他手里正端了一个盘子,盘上几碟中,松毛包子清香阵阵,月牙蒸饺均匀鲜美,翡翠烧麦皮如片玉,千层馒头洁白似雪,都是扬州驰名的点心,难怪欧阳霏在外面大呼小叫。……………但是,他叫她什么?
月中霜里斗婵娟(八)
楚楚忍住腹中馋虫蠢蠢欲动,伸手一把将他的人皮面具剥落下来。果然是那张时时出现在梦里的俊秀容颜,含着一贯纵容的笑容,静静望着她。
她反手将自己面具摘下,嗔道:“你还叫我青娥么,莫非还生我的气,不肯认我?”
他微微含笑,低声道:“你叫什么,有什么要紧?反正你是慕容楚楚,我就是杜少华,你若是青娥,我便是林小余。总之,你如在火里,我便到火里,你若往水里,我也去水里。就这样一辈子,你说好不好?”
半晌未听她回话,只觉她目光紧紧盯着自己,那声音有点异样,嘶声道:“假如我不是人呢?”
他失笑了一声道:“不是人?………………你这小脑袋每天都在想什么?”终于忍不住,伸手欲去揽她。
却见她退开一步,正色道:“倘若就是如此,你又待如何?”
杜少华看她神情,竟是难得的认真,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下:莫非发生了什么?急得挨紧去细看,连连道:“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谁知她更加后退了几步,死死地追问:“回答我,少华。”
难道……………………就是为了这个要离开么?居然这样对他没信心么?
他苦笑道:“楚楚,你还要我说什么?你若有事,少华难道会置身事外?生生死死,生生世世,奈何桥上,你可愿等我?”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但遇上的如果是楚楚这样的妻主,恐怕什么都无从揣测吧。
但见她定定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唯有泪水,一粒粒晶莹剔透,从眼角滑落下来。
他只能试探着,一步步移过去,慢慢伸出手去,感觉她没有反对的意思,深吸一口气,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她终于埋头进来,失声痛哭。
想她在府里,是众人心尖上的宝贝,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又不曾为金银烦恼,何曾知道世上还有凄风冷雨?……………想必这些日子,苦楚一定没少受。他缓缓沿着她的手腕摸索过去,果然摸得她原本粉嫩的小手上,有地方已变得格外粗糙,分明已起了薄茧。他心疼地再三摩挲,低声道:“谁欺负你了?”
她哭得摇摇头,只将他抱得更紧。好像是错觉,他分明听到外边有女子嗤笑了一声,低低道:“还有人敢欺负她?她不欺负别人已经很好了…………………我省得,就下来,嘘!”
如今他哪里还管有没有人在听壁角,见她眼睛都哭红了,忍不住低头去吮吸她的泪水。这一招还真灵,她抽噎着来推他,破涕为笑道:“不要,多咸!”
他轻轻抚摸她的如云秀发,柔声道:“现可玩倦了?就跟我回去可好?”
她低低道:“眼下还不能,那璇玑心法能帮我恢复内力…………………少华,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笑道:“本来我们确实一无所获,但那明珠………………”她急急抬起头来,连声道:“不是,不是他说的那样,这是误会!”
却听他笑道:“是不是,有什么打紧?只要你开心就好。还有,就是只要你,还要我。”
楚楚伸手去使劲环紧他,嘟了嘴道:“少华这么好,我怎么都舍不得。这辈子,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是我的,不能给别人。”上上下下打量他,突发奇想道:“不如我贴个标签好了…………”一口狠狠咬在他肩上。
明明是刺痛入骨,却让他觉得格外甘甜。他轻轻吻在她秀发上,忽觉她打了个哆嗦,道:“那君逸,也一定知道了?”
他低笑了一声,道:“不错,你这一走,二哥是又气又急,加上旧伤还没痊愈,一下子就病倒了,什么药都不见效。九爹爹来看,冷笑说既然不想做慕容府的女婿,还是直接自尽来得干脆。二哥就一下子坐起来,拿了药就往嘴里灌,后来就渐渐好起来了。其实二哥最舍不得你,绝不会把你怎么样,你莫要怕他。恐怕你最应该担心的,就是大哥了。”
楚楚哼了一声道:“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如今还需我担心么,正好好当着公主太傅呢,说不定赶明儿就是驸马了。好在我已经跟他说得明明白白,各自嫁娶,再不相干。你以后也不要再跟我提他了。”
少华讶然道:“你却是听了什么人的闲言碎语?这番话叫大哥听了去,只怕连血都要吐出来。不错他是做了公主太傅,但每日里都在那里装聋作哑。也曾被二哥笑话,叫他不如把正夫之位让出来,结果他说,普天之下除了那…………妖孽……………………”不由瞧了楚楚一眼,微微一笑。
楚楚哼了声,却听他续道:“还有谁有资格做他的妻主?又说舍他之外,却有谁镇得住这旷世小妖?”
他又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这次给他写了这么两句话,可把他气得不轻,镇日里念叨着要找你算账,若是被他知道你将明珠送人,恐怕怒火上来,万一一个不小心倒错手将你伤了,可是大大的不妙。所以我们一接到白鸽传信说明珠出现,并且有主,赶快将它隐瞒了下来。二哥与我夤夜赶来,一直千方百计想进这聚贤山庄。谁知这小小的山庄,竟然是重重封锁,戒备森严。幸亏你们去请林老爷子,被我寻机混了进来。你虽把容颜声音都改换了,又怎么瞒得过我的眼睛?你要去破璇玑阵,自然有你的把握,我并不想拦你,但却要快去快回。因二哥曾叮咛我,说这里危机重重,要我若找到你,要尽早从这里脱身,他会在外面做好布置,做到万无一失。”
好,长卿还不知道,谢天谢地。…………………………楚楚大松口气好,心想,君逸至少要好对付得多,而且还没来,拖一天就是一天。软声道:“你就先别跟他说已经找到我了,好不好?他要是冲进来了,我可什么都干不成了。”
想得一想,又道:“你若告诉他,就算今儿我跟你回家了,明儿说不定就又走了。你自己想想吧。”
果然他连忙拥紧了自己,笑道:“依你便是。…………莫非你还嫌折磨我们还不够么?”楚楚低低一笑,心满意足地靠在他怀里,觉得说不出的安心。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已经不必,两人紧紧依偎着,未觉廊上,已响起了清脆的脚步声。
突然门上咚地响了一声,惊醒了两人,有一物啪的一声从门缝里落下来,楚楚抬眼去看,却是欧阳霏那把从不离身的象牙描金扇。
已听得欧阳霏在门外高声笑道:“这却是什么风把素女姑娘吹来了?”
但听一把清柔的声音道:“两位姑娘还在用膳,看来小柔来得不晚。小柔此来别无它意,因敬慕两位姐姐人品出众,青娥姑娘又从刑杖下救起了远哥,特备了几件绣衣,想当面向两位姐姐致谢。还望两位姐姐不要嫌小柔手脚笨拙才是。”
房中两人都老大吓了一跳。盖因这人皮面具,取下虽然容易,戴上却非要用一种特制的药水不可,决不当下能够办到的。楚楚咬了咬牙,将自己的面具收入袖中,向房中瞄了一瞄,示意杜少华躲入屏风后去。
但听欧阳霏笑道:“素女姑娘绣品天下闻名,但若交付给我这等庸俗之辈,却是大大的不相称。我们整日里东奔西走,日晒雨淋,倒平白把好东西糟蹋了。多谢素女姑娘美意,还是另赠他人吧。”
但听一把磁性的声音道:“小柔,我早说你是拿热面孔去贴人家冷板凳,看看,白费了一番心血,人家还要冷嘲热讽。何必自讨没趣,我们还是回去的好。”
这声音,竟分明是楚天行,楚楚一摸自己的脸蛋,只吓得心都差点从喉咙口跳出来。
只听曾柔低声道:“是小柔冒昧了,未知姐姐并不喜欢…………………”那声音何等柔婉,楚楚身为女子,都觉得心为之一软。
果听欧阳霏呵呵笑道:“不是这样的。……………嗯,那姐姐就却之不恭了。”
却听曾柔笑道:“小柔一心喜爱两位姐姐,总想能和两位姐姐结交,可能行事鲁莽了些,还请欧阳姐姐莫要怪罪才是。却不知青娥姐姐是否在房内?小柔还想面谢她一番呢。”
楚楚心又跳快了一拍,只听欧阳霏嘿嘿笑道:“她么?…………适才c劳过度,身子有些乏力,正躺在塌上歇息呢。”
曾柔啊了一声道:“这原是远哥的不是,害得青娥姐姐劳顿,若不探视,倒叫小柔寝食难安。小柔正好带了盏参汤过来,希望欧阳姐姐行个方便,容我进去呈上可否?”
楚楚心想:素女莫非起了疑心?这哪里是来结交,根本是存心来刺探的。这下糟糕,要论起周旋功夫,只怕粗枝大叶的欧阳霏还远非曾柔的对手,再加上还有一个楚天行在那里力护。果听楚天行道:“小柔一番好意,你们却这般推三阻四,莫非这房中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欧阳霏干笑了几声道:“当然不是了。……………咳,咳咳!妹妹阿,曾柔姑娘来看望你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
楚楚只急得满头大汗,眼看着门缝开处,一只锦靴伸了进来,总算欧阳霏还懂得要走在最前面。她又好气又好笑,不由分说,一个猛子便扑入了她怀中。欧阳霏啊唷一声,醒悟过来,左手顺势揽住她的纤腰,右手轻轻拍她背部。五毒教众女见房门d开,本都在那里忐忑不已,却见青娥教主扑在欧阳霏怀里抽噎不已,倒叫随后的素女一脸尴尬定在那里,无奈地回看了楚天行一眼。后者冷笑着哼了一声,道:“丑人多作怪。”
此时却有阳光透过镂花窗棂斜斜投过来,正巧落在攀扶的两人身上。楚天行不耐地看了一眼,却突然发觉这丑女的背影倒是分外的婀娜多姿,竟叫他一时产生了错觉,还差点以为是个绝代佳人。他暗笑自己这段时日神魂颠倒,居然能从这样丑的女人身上联想到伊人,忙把眼光移开,催促曾柔道:“小柔,这女子从来神神怪怪,这一闹腾起来肯定又没完没了。依我看来,你心意到了就行了,须知宁远还在那里等我们,却莫要再在这里耽搁了。” 一把将参汤夺过去放在案上,抢先一步移了出去。
曾柔瞧了瞧眼下的情形,确实不方便再呆下去,又记挂萧宁远的伤势,微微颔首道:“也罢。”含笑往欧阳霏看了一眼,施了一礼,随后而去。
众人侧耳倾听,总算听得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楚楚拔出头来,连连拍自己胸口,道:“可吓死我了。”看着门口喃喃道:“我总觉得,她像是知道什么………………………”
欧阳霏笑嘻嘻捡起象牙扇道:“妹夫适才一番表白,虽然已经很隐晦,还是难免叫人疑窦顿生。素女武功据说在剑仙门并不出类拔萃,身体又是出了名的差,却能得到红花夫人的宠爱,传承衣钵,当然自有她的能耐。……………不过以妹妹的绝世红颜,竟然掩在这么丑的面具下面,真叫人慨叹锦衣夜行。明人不说暗话,你就打算一直这样隐瞒到底?”
楚楚一手将少华拉出来,懒懒道:“你都瞧见了,若是你,会要这样一心只看外表的人么?再说我有少华,就已经足够。你以后少管不相干的人,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对付素女吧。看来看去,你都不像是她的对手,但我却偏偏不信这个邪。”暗想:素女啊素女,不错你是聪明人,但你老想查我的底,须知本姑娘也不是好惹的。我也非要叫你忙上一忙,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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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卓蒙将忠义堂定为丐帮处理内务之地后,大概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变成如今这般局面吧。
楚楚满意地独踞一隅,看着内堂上欧阳霏与萧宁远相谈甚欢。待瞄得红木案上,她手折的菖蒲草直立于白瓷瓶中,青翠苍绿,端立如剑,不觉扑哧一笑。萧宁远素喜兰花,堂上本摆满了各种兰草,还悬有萧宁远手题的一首《芳兰》:
“春晖开紫苑,淑景媚兰场。映庭含浅色,凝露泫浮光。日丽参差影,风传轻重香。会须君子折,佩里作芬芳。”
但她就能将这涧水边最普通的菖蒲,放到萧宁远的案几上。原因就是她在白瓷瓶上题了两句诗:“石径连云入峥嵘,菖蒲叶底细泉涌。寻香何必非颜色,一j芳草傲罡风。”
当初欧阳霏死活不肯将它给萧宁远送去,苦着脸对她道:“妹妹阿,姐姐只听说过送花予人,手有余香,还没听说过送草的。拿这个去,姐姐也太没面子了。想我大唐泱泱大国,所有花卉数不胜数。魏黄姚紫远在长安,求之不得,千叶桃花你又说太滥,曼陀花、蔷薇、紫薇总是比比皆是吧。真要送珍珑阁主,姐姐宁可花费重金购置金盏银台,也不愿拿这个去给玉修罗嗤笑。”
楚楚笑道:“你也说了,送花是再老不过的手段,更况且珍珑阁中据说搜罗了各种奇珍异宝,再希奇的花卉,只怕也没放在萧宁远眼里。你给他这个,他就一下子记忆深刻了。须知攻心之道,就是要出奇制胜。这也是宝鉴上一再强调的。”心想:红娘不在,我哪里还记得什么情爱宝鉴,无非诓你跟我前去罢了。其实不是我不想送花,而是今儿起晚了,看到廊下湖水中有菖蒲植在那里,顺手折了一把而已。………………当然这话,可不能跟你实话实说。
欧阳霏被她哄得将信将疑,还真将这c满菖蒲草的白瓷瓶郑重其事给萧宁远送过去。果见楚天行冷冷一晒,曾柔险些笑出来,连忙举了袖子掩面,她正大觉面红耳赤,却见萧宁远仔细接过去看了一看,叹道:“欧阳姑娘果然兰心惠质,不让须眉。”隆而重之将白瓷瓶放上案头。
原来萧宁远也不是那么难糊弄的。楚楚乘胜追击,提出为了培养破阵之人的默契,这几日欧阳霏都要与他一起呆在忠义堂内。果然萧宁远一口答应下来,前提是她也必须在那里把这些帐目核实一番。
天知道她最不喜欢费力不讨好的活,看那些丐帮弟子战战兢兢看向她的眼光就知道准没什么好事。其实他们根本不用担心,慕容楚楚还没打算为萧某人鞠躬尽瘁,将人都得罪光了。她便懒懒寻了一角,慢吞吞在那里翻着账簿,其实两只眼睛不时向内堂瞟上一眼。
不过今日素女可是大异往常,完全不动声色,笑吟吟来回招呼,亲自给众人端果送茶,甚至连欧阳霏和萧宁远那里也照样奉送,也不去旁边听他们谈什么,简直叫楚楚奇怪得不得了。但她越是这样,楚楚就越提了把小心。
其实楚楚如果自己赶去听一下他们的谈话,恐怕要慨叹白费了她一番工夫。欧阳霏笑嘻嘻坐在那里c科打诨,突然蹦出来一句
:“卓帮主大概是何时中了极乐丸?”
萧宁远怔了一怔,正好一丐帮弟子来换茶,欧阳霏便又拿话岔了开去。萧宁远何等机警,照样笑语不断,瞅了个空子道:“据洪长老说是八年前。”
欧阳霏喃喃道:“八年前…………江湖上听说有天绝宫,也不过四五年的工夫。这么说中极乐丸的,卓帮主竟是第一人?”
待到楚天行与张涵真、唐秀等走进堂内,看到的只是堂上欧阳霏和萧宁远高声谈笑,青娥教主面露得色,曾柔含笑端坐一旁。众丐帮弟子噤如寒蝉,垂手而立。
其实张涵真委实不想进这忠义堂,尤其是听说青娥教主又在那里惹事生非之后。他已经向洪长老要求搬到最偏僻的居处,心里只巴望离潜龙居约远越好。谁知洪长老听了,相比较其他帮派为了居所朝向、布置等争执不休,更觉得他为人谦和,反而非替他找了一个中心位置的大房子,潜龙居内的笑声都清晰可闻,真叫他夜夜都无法入眠。
他的心神恍惚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叫一干师兄弟都看得嗟叹不已。对掌门人的心病,武当中人自然了如指掌,但对这件事所持的态度,众人却分成截然不同的两派。一派以涵真的师弟尹梦觉为代表,认为掌门人完全是见识太少的缘故,否则怎么会眼光这么差,居然看上这么丑的女子。另一派以道义真人为代表,对张涵真去伪存真的鉴赏能力表示相当赞赏。道义真人亲自现身说法,表示他的亡妻就是一个相貌平凡的女子,认为时下的年轻人太浮躁,不懂得欣赏内在美。当然后来大家就都明白他为何如此推崇那丑女了,只因他笑眯眯对张涵真道:“自东晋以来,道家古籍失散良多,现在都分别藏在各观中,视如珍宝,不肯互通有无。只要掌门娶了青娥姑娘,就可以携她上门拜访各观观主,要求一观,相信没人会拒绝。以青娥姑娘之聪慧,自然能铭记于心,回头誊写出来,就可流传于世。无量寿佛!”
张涵真听他说了一大堆,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不觉苦笑道:“我想娶,还得看人家姑娘肯不肯嫁。旁的不说,那林小余一看就和青娥姑娘两情相悦。人家对我根本无意,难道我还要缠了人家不放么?”
谁知道义真人正色道:“好女百家求,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有人抢,才说明青娥姑娘的好。难道我堂堂武当掌门,还及不上一个厨子?以我久经人事的老眼看来,那青娥姑娘对你未必无情。俗话说,烈女怕缠郎,涵真你年纪尚幼,脸皮太薄。不知男女之事,一定要锲而不舍,才能修得正果。”
张涵真心想你无非就是打着你的小算盘,哄我罢了,哪知我五内俱焚。正好这时楚天行应曾柔所求,来请他一并过去,说那丑女又在无事生非,道义真人一听便来了精神,撺掇他赶快过去。而唐秀居所就在邻近,也非跟了他们一道走。一行人于是半拖半拉,到底把他又带进了忠义堂。
山雨欲来风满楼(二)
堂上萧宁远已含笑起身相迎。曾柔在旁笑道:“小柔觉得青娥姑娘所言极是,破阵之人确需在这几日培养足够的默契,以免到时应变不迭,故让天行延请了张掌门过来。闻得唐公子与张掌门相交多年,甚是投契,看来不假,既一并来了,快请入座吧。”
张涵真觉得连眼睛都不能自主,已向那角落直落过去,那人却笑容一敛,垂下首去。好在自己早被唐秀牵去入座,不然只怕举止失当,更惹人笑话。
楚天行在旁,将他神情看得明明白白,果然是对那丑女情根深种,不觉对他的眼光暗暗摇头,不由得抬头看了那女子一眼,见她居然还在那里视若无睹,分明未将他放在眼里,更觉得不可思议。突听唐秀笑道:“萧大哥这几日果然是事务c劳,但这类俗务也太沉闷了。小秀想了个法子,与萧大哥解闷可好?”
萧宁远含笑道:“唐公子自然是风流人物,想的必是别出心裁,宁远拭目以待。”
唐秀笑道:“别出心裁倒不敢当,却还有点新意就是。”举手击掌三下,已听得堂外有人应了一声。
萧宁远示意弟子放行,便听脚步声重重踏在地板上,抬头一看,不觉讶异,只见八个虽作僮仆打扮,却明显是外家好手的青壮男子,抬了一个巨大的石棋盘,移步入内。后面又有四人合抱了两个巨大的棋篓,里面的黑白子竟是以精铁铸成,个个巨硕无比,四人早已汗流浃背,才把它们安放在大堂前。
只听唐秀笑道:“手谈之法萧大哥想必见得多了,但这般的棋枰应是见所未见吧?小秀想大哥坐了一上午,该有些闷了,就在这上活动一下拳脚,大哥以为如何?”语音方落,已撩起长袍,翩然落在石棋盘上,向萧宁远比了个请的手势。
大唐对弈之风遍及全国,倒是公认的风雅项目。萧宁远若不是内力尚未恢复,肯定还会对如此新颖的手谈之法大加褒赞。众丐帮弟子都来了精神,直盯盯看向堂上。
楚天行和曾柔交换了个又惊又怒的眼神,只因萧宁远伤重之事万不可声张,不但会引来天绝宫的杀手,更会动摇他千辛万苦赢得的名声。而眼前的情形,却是任何人都不便代他出手。见萧宁远还未起身,唐秀面上笑容更甜。萧宁远暗暗咬了咬牙,以手扶案,含笑起身。
突听一个破锣音道:“萧盟主稍坐即可,你如今是有丫鬟的人了,事但有婢子服其劳。”萧宁远讶然回首,已见得青娥教主从座中立起,向他点了点头,对场中诡异地一笑。
唐秀见她又出来搅局,仰天大笑道:“我倒忘了如今你投靠了萧盟主……………还真是好眼光。但你要献殷勤,也得先看看你自己的本事。就凭你,挪得动精铁棋子么?”
但听青娥教主点点头道:“这我倒确实移不动。但大家都知道,本人毫无半点内力,所以这也没什么奇怪。但本人擅长动脑,有人却擅长动手。”对内堂嗔道:“姐姐还不下来,用你的时候到了。”
欧阳霏苦笑道:“怎么又是我?”但身体早飞纵而起,潇潇洒洒落在棋盘上,风采竟与唐秀不逞多让。青娥教主笑得眼睛几眯成一条缝,对唐秀道:“我想堂堂的蜀中风流子,自然不会畏惧两个小女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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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宁远心想这唐秀果如传闻般气量狭隘,分明是念念不忘上次之辱,特地来寻机挑衅,这青娥教主每每是花样百出,叫人防不胜防,自己虽然从不喜欢女子代为掠阵,但此时一则无法动手,二则对她的奇思妙想实在好奇,不觉笑道:“好,就有劳姑娘了。”
唐秀眼见一番心血又落了空,偏偏这两个女子都是他不敢得罪的,肺都气炸了。心想自己棋艺从来独步蜀中,这小女子虽然刁滑,未必在棋艺上能有什么惊人成就,倒不如先赢了她,再顺理成章要萧宁远下场,虽然多绕了个圈子,但却叫他再没了借口。当下微笑抱拳道:“如此姑娘先请。”
欧阳霏心想对弈之道,先行占优,笑嘻嘻道:“那就不客气了。”正要去移黑子,却听楚楚道:“我最怕人家说我占便宜,这先手就让与唐公子吧。”
唐秀怒道:“你恁般托大,待会儿输了,可别不服气。”
楚楚笑道:“谁输谁赢,还真的难说呢。”
唐秀怒从中来,再不理会,向棋篓中凌空一抓,已将一黑子缓缓托将出来。但见他吐气推掌,便将精铁黑子徐徐落到一角,场下丐帮弟子见得如此功夫,都在那里大声喝彩。
但见青娥教主早命人端来座椅茶点,好整以暇地坐在中央,提了根长长的竹竿在手中,往棋盘上点了一点。便见欧阳霏微微一笑,手如兰花,虚虚一点,白子便飞将出来,轻轻落在那角,但就这手功夫,还比唐秀要略胜一筹。众人喝彩之声如潮,青娥教主笑道:“南海门的大慈悲手果然了得,我的眼光还真是不错。”
唐秀气得面色铁青,再不理会,落子如飞。青娥教主手中竹竿也不断在棋盘上轻点。便见黑白双子跃然其上,龙蟠虎踞,已展开一场生死搏杀。
场中人的注意力都移到了棋盘之上。但见黑军横冲直撞,白军在后面步步为营。唐秀观其落子,虽然紧随其后,但中规中距,并无半点精妙之处,倒把心中的隐忧去了一大半,越发决定要赢得漂亮,种种妙手叠出。堂中不乏好手,纷纷在那里道:“这手小飞守角用得精妙。”
“我看这死活手有远古之风。”叫唐秀更加怡然自得,顾盼自雄。
青娥教主见萧宁远凝目场中,笑道:“婢子揣度萧盟主的棋风,自然是勇往直前,绝无退缩的道理。无论怎样纷纷扰扰,只要统领全局,自然没有落败的道理。”
唐秀正在那里厮杀,闻得此语,不觉愕然停手,向场中仔细一看,再细细一数,发现黑白双军看起来虽然势均力敌,相差却在几目间。分明是那女子有惊人的计算力,早将目数点得清清楚楚,长此以往,必然将以微弱优势取胜。
他只知这女子记忆惊人,哪知还有这等本领,倒生了轻敌之意,光在那里卖弄各种妙手,把方块之地看得过重,反倒忽视了全局。眼看要在众目睽睽下败于其手,不由得他满腹焦灼,看着满场风云,急得汗如雨下。
突听曾柔低咳几声,玉面顿成晕红,忙从袖中取了素绫方巾去擦,谁知一个不小心,正掉落在棋盘之上。唐秀虽在犯愁,但这等大好机会断不肯放过,立俯身拾起,双手呈上。果然见她微微一笑,接了过去,那笑容娇美不胜,更叫他心花怒放,把焦灼之心放宽了大半。
他又回目盘上,突然发现那素绫方巾曾落之地,分明别有d天。他看了又看,突觉豁然开朗,当下徐徐落子。张涵真眼见楚楚娥眉皱起,仔细看向棋盘,却见唐秀已在中腹偏左摆开天劫阵势,势不可挡,白子虽然毫不退让,但无力回天,眼看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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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皆屏气凝神,丐帮中人都暗暗摇头。只闻萧宁远笑道:“这棋叫我来下,也定是一样的手法。唐公子的劫杀凶险无比,确实鬼神难测,宁远佩服之至。”
唐秀得意一笑,正准备收官,突听那女子笑道:“若依萧盟主的下法,是否就只能弃子认输了?”
堂上众人闻言都吃了一惊,萧宁远将棋盘看了又看,道:“莫非宁远眼拙,竟然无法发现其中还有生机。”
但见青娥教主以竹竿指点棋盘。场中黑白子落子如飞,渐渐组成复杂的劫争,最后就要形成极其罕见的三劫连环,形成和局之势。唐秀目瞪口呆,才知这女子的棋艺根本是超凡脱俗,不觉连连注目她,在心底暗暗佩服。
萧宁远笑道:“青娥姑娘的棋艺分明还在宁远之上,虽然只是和棋,已非常人能够做到。”
众皆点头称是,却听青娥教主笑道:“真的只能和棋吗?”
但见青娥教主竹竿挥动,欧阳霏连连皱眉头,还是依言行事。但见白子很奇怪地在棋盘右边出动,开始制造劫材。
萧宁远仔细看去,那中腹左侧的劫杀出入有120目之巨,几乎直接决定盘面的胜负,这举动令人费解。但见白子制造完劫材之后,开始在左边紧气,双方开始劫争。
但见紧接着白子并没有制造三劫连环,而是消掉了其中一个劫,然后在右边刚才制造的劫材处打吃。唐秀哪会含糊,万劫不应,将盘面上大片白棋提尽。众人瞠目结舌,但见场面蔚为壮观,提完之后从中腹到左边黑压压的一片没有一个白子,白棋根本应该马上投子认输。
连欧阳霏都觉得无法再下,但青娥教主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循下指点。但见白子利用劫材在右边占的一点便宜开始对右边的黑棋进行包抄,唐秀再来回手,已然不及。但见棋盘上白子继续按照正常的棋路往下进行,待得收官,众人细细一点,白子居然以微弱优势,最终获胜。欧阳霏惊喜莫名,唐秀站在那里,呆呆看着棋枰,连话也说不出来。
堂上寂静无声,犹如经历了一次生死大战,都被其中景象震撼不已。但听萧宁远沉吟片刻,开口道:“青娥姑娘原来还有神算之能,早将优劣判算得清清楚楚,根本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叫宁远实在叹服。”
青娥教主笑道:“这并不难,其实细说起来,唐公子只输了一样东西给我。”
唐秀愕然抬头道:“却是什么?”
青娥教主笑道:“岂不闻狭路相逢勇者胜。此战我有两种选择:一是和棋,二是己方稍弱,但是似乎还有战胜对方的希望。此战我求胜之心压过了你,所以能赢。萧盟主可认为如是?”
萧宁远哈哈大笑,响彻云霄,快意至极,道:“好一个狭路相逢勇者胜,宁远若真有青娥姑娘这样的丫鬟,倒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好,此战已毕,也到午膳时分了,就请唐公子将棋盘撤下。相信以林老爷子的手艺,定能让唐公子与诸位一醉方休!”
山雨欲来风满楼(三)
堂上赞叹之声不绝于耳,看着八个大汉将石棋盘合力抬起,向外走去。临行到青娥教主身畔,其中一个大汉脚下突然一滑,一个踉跄,不由得脱开手去。那石棋盘何等沉重,其他几人猝不及防,连连去抓,哪里还拿得住。但见巨大的石棋盘便向青娥教主劈头盖脸倾倒下去,众人皆失声惊呼。
楚楚当即反应过来,知道自己此刻必定逃不开去,忙向欧阳霏看去。却见她向她身后看了一眼,狡黠一笑,居然向后退了开去。
楚楚心里恨不得将她即时抓过来千刀万剐,眼睁睁看着这庞然大物已来到顶上,就要将自己立砸成r酱。
突觉两股极强劲的劲风,分别从她身后两方击出,反将那石棋盘倒推了回去,撞得那几个来扶的大汉乒乒乓乓成串跌落在地上,连连呼痛。她讶然回头,却见楚天行瞪了她一眼笼手入袖,又极不甘心地看了萧宁远一眼,想必定是萧宁远示意他出手相救。那另一头……………她抬眼看去,果然是张涵真缩回手去,涩然看了楚天行一眼。她又狠狠剜了欧阳霏一眼,果然后者左看右看,笑得极其开心。
交到此等损友,实是她的不幸。想唐秀还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下伤人,说不定还是欧阳霏捣的鬼。但这等情形,恐怕叫唐秀百口莫辩。果然众人目光都齐齐落在唐秀身上,后者满面通红,待那几个大汉爬将起来,扬手便给了他们每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萧宁远亦目中泛上笑意,扬声道:“唐公子何必动气,一时失手也在所难免,千万莫伤了和气。小柔,那君山银针可还有在?且给大家都沏一杯上来。”
却不见曾柔回应,他讶然望去,却见后者正在那里若有所思,破天荒没有回答他。楚天行轻推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来,笑道:“尚余不少,我这就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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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不错是好酒,是难得的九酿春,色清如水晶,香纯如幽兰,入口甘美醇和,回味经久不息。林老爷子的手艺也是淮扬一绝,光明虾炙用活虾的虾仁摆成灯笼图案;红罗丁以奶酪与血块铺就;巨胜奴是把蜜和羊油置入面中,外沾黑芝麻油炸而成;贵妃红是精制的加味红酥点心;吴兴连带是用生鱼腌制的凉菜;甜雪是用蜜糖慢火烧炙太例面,状如雪,其味甜;玉露团是奶酥雕花;格食是羊r、羊肠、羊内脏缠豆苗制作;水炼犊是将牛犊r用慢火煨熟;西江料是粉蒸猪肩胛r屑;白龙是鳜鱼丝;汤洛绣丸是r末裹j蛋花;同心生结脯是生r切成条后打成回文式结子,再风干成r脯蒸食;仙人脔是j块用r汁调合而成;葱醋j是鲜蒸j;凤凰胎是j腹中未生的j蛋与鱼白(鱼胰脏)相拌快炒;五生盘是羊、猪、牛、熊、鹿这五种动物r细切成丝,生腌成脍,再拼制成花色冷盘;逡巡酱是鱼片、羊r块炒;清凉碎是果子狸烧熟后冷却,再冷切成盘;雪婴儿是青蛙r裹豆粉下火锅;金粟平是鱼子酱夹饼;金银夹花平截是蟹r与蟹黄平铺饼上,卷起后横切成片;八仙盘是将烤鸭分成八样形状;分装蒸腊熊是用冬季腌制的熊分装容器蒸熟;冷蟾是蛤蜊r羹汤;卯羹是兔r汤;小天酥是jr、鹿r剁成碎粒后拌上米糁制成;鸭花汤饼是鸭汤加面片;双拌方破饼是角上有花的方形点心;御黄王母饭是r、j蛋、油脂调佐料的盖浇饭;天花毕罗是有果脯的抓饭;升平炙是用羊舌配鹿舌拌食;r酿鱼是羊奶烧整条鱼;遍地锦装鳖是羊油、鸭蛋脂烹甲鱼。但若是有双熟悉的眼睛不时投过来忧伤的一瞥,再好的美酒佳肴顿成嚼蜡。
楚楚本不想与萧宁远等人共拼一座,奈何萧宁远躬身相请,曾柔亲搀其手,将她硬引到首席上,对面偏偏就是她最想避开的张涵真。唐秀在一旁不住劝酒,他居然也在那里闷头就饮,酒过三巡,他的目光果然再也无法掩饰。倒不是轻狂,也远非炙热,偏偏这种清清淡淡的哀愁,叫她觉得无从躲闪,如坐针毡,举止难安。
她终于等不及宴会结束,根本没吃上几口,便称乏告退。谁知那欧阳霏佯醉扮狂,托张涵真代为护送。这么多双眼睛底下,她只能大大方方谢过,跟了他往潜龙居走去。
她平素最讨厌丐帮内人来人往,此刻却恨不得人越多越好。可惜越靠近潜龙居,守卫虽然森严,园内却寂静无人。待穿过长廊,只觉他脚步一顿,她心里一紧,已被一支有力的手臂一把揽过,直抵在廊栏上。
只闻得一股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该是醉了罢,否则以他的秉性,决不会做出这等粗鲁行径,那清恬的目光已然不再,瞳影中深深的是她的身影,四周已燃起一团烈焰,叫她不敢多看,寻思着趁机夺路而逃才是,试探着挪动自己的身躯。但她内力全失,光凭女人的力量,又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