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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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 更新:2021-10-11 20:08 字数:13060
张涵真明明一直钟情青娥,刚刚还叫他莫动娶其为妻之念,怎么也跟这画中人扯上了关系?萧宁远猛然一惊,但觉脑中团团疑云,都指向一个决不可能的方向,叫他手足顿寒。已听来人冷冷道:“萧盟主,看来堂上认识我这位妻主的大有人在,这就一清二楚了,还是请萧盟主立即将其交出来吧。”
萧宁远将牙一咬,喝道:“去将任元唤来!”众皆不解其义,唯有张涵真向他投来幽深的一眼,长长叹息一声。
早有人领命而去,不久便听脚步声纷沓,任元被人搀扶进来,正要向萧宁远伏下去,已被他一把托起,指了那画像,低声道:“任元,你仔细去认一认,那画中人是谁?”
任元只瞟了一眼,已向他跪伏下去,道:“正要跟少帮主禀报,属下不才,被青娥教主点了x道,丢弃在园中,此时方被众兄弟寻到救下。原来青娥教主戴了张人皮面具,虽然她蒙着脸,但属下可以肯定,画中人就是青娥教主。”
堂下响起一片抽气之声,楚天行摇摇欲坠,萧宁远面色惨白,指关节都在咔咔作响,勉力控制住自己,咬牙道:“她如今人在哪里?”
任元嗫嚅道:“这个………………”
萧宁远怒喝道:“还不快讲?!”
任元吓了一大跳,暗叫罢了,鼓足勇气道:“她已经走了。青娥教主言道,她再不会出现,叫少帮主…………………”猛觉自己衣襟业被重重揪起,面前是萧宁远冷峻到极点的脸,冷冷道:“她怎么说,你给我如实道来。”
任元将眼一闭,扯了嗓子道:“她说,天下再无青娥教主,少帮主死心罢。”
忠义堂内,众人目不暇接,在几人面前来回打转,只觉天下荒诞之事,莫过于此。萧宁远之面色,谁都不敢多看一眼。
突然门外急奔进一面目刚毅的男子,小跑到那剑眉星目男子面前,耳语几句。后者面色立即一变,忙奔过去低声道:“长卿,楚楚有难,我们要立即赶去才行。”
杜长卿哼了一声道:“惹事生非,该有此难。”
话虽如此,还是立即立起身来。俊目往堂上一转,突然面上挂上一个笑容,向四周抱拳道:“下官这位妻主,不谙世故,游戏成性,得罪诸位英雄之处,还望各位海涵。这人年少幼稚,口无遮拦,最喜胡说八道,诸位千万莫要往心里去。”
想了想又道:“不过她素来轻财重义,对急难之人,从不吝惜。但凡她向诸位馈赠之物,无论贵贱,将军府都不会催讨,大家也不必放在心上。今日叨扰了,告辞!”
堂上群雄作不得声,看这队人马浩浩荡荡,出了忠义堂而去。欧阳霏正踮了脚想往门外溜去,已觉脚上一滞,却是一根五彩丝线缠上了她。她暗叫不好,见萧宁远头也不回,冷冷道:“欧阳门主,我们好像应该好好谈谈了。”
红楼隔雨相望冷(二)
但听咚的一声,却是小离跪倒在地上,眼含热泪,连连向楚楚磕头。楚楚奇道:“你这是作什么?”
五毒教众女亦向她跪伏下来,也不顾地下炎热,只重重磕在地上,齐声道:“我等愚昧,害教主误入险境,罪该万死!”
楚楚苦笑不得,道:“你们知道自己老爱犯傻就最好不过,眼下磕头有什么用?还不给我站起来,都好好想办法去。”
几人连忙爬将起来,举目四顾,这铁笼根本固若金汤,但觉地下越来越酷热难挡,小离全无内力,第一个忍耐不住,连连咳嗽起来。
两只小白鼠都从楚楚怀里钻出头来呵气,楚楚一拍脑袋,叫道:“我却糊涂了,现成的法子,竟然没想到。”立盘腿坐下,瞪了几女一眼,示意她们围到周围。
几人不解其意,但还是依言过去。说来奇怪,四周虽然越来越炎热,她们脚下的土地却越来越凉。几女看楚楚紧闭双眼,如老禅入定,大感佩服,正在欢喜,突然小离吸了吸鼻子,狐疑地问莫阿蛮:“你有没有闻到硝石的味道?”
忠义堂上群雄觑着萧宁远的神色,早个个告事而去。张涵真原也想走,吃萧宁远凤眼一瞪,只得停下步来。楚天行失魂落魄,呆呆坐在那里。欧阳霏见萧宁远冷冷凤目扫s过来,又看了一眼他面前的座椅,心里真巴不得走得越远越好,但只能硬着头皮挪过去,半偏了身子坐定,想想可是万万不能说,没办法,只能再唱一出戏,咬咬牙,用力捶了下大腿,哀嚎道:“交友不慎,我好懊恼呀!”
任元与定尘、清风、烈火、辟邪都险些笑出声来,又听她叹道:“可怜我一无所知,就这样被蒙在鼓里…………………”
已见得萧宁远笑容可掬,立打断了她的咏叹,笑道:“看来欧阳姑娘对建国已经全无兴趣了。”
欧阳霏一个激灵,挺直了身子,忙笑道:“一码归一码,建国这样的大事,怎么能和这种j毛蒜皮并为一谈呢?”
萧宁远截口道:“哦?为什么我觉得,要是j毛蒜皮都扯不灵清,大事我就更加没兴趣了。”又微微一笑,道:“不过,我不想勉强欧阳姑娘。”
欧阳霏大喜道:“当真?”连忙立起身来,拔腿欲逃。
只听他在背后悠然道:“那是自然,欧阳姑娘如果真想借助武林同盟,自然会将实情一五一十说出来。这就要看欧阳姑娘的诚意了。”
欧阳霏伸出去的那腿登时定在了半空,保持这个姿势半晌,才咬牙扭回来,一p股落在座椅上,涎着脸挨过去道:“萧盟主,不是我不肯说,我只怕你知道后,万一一个不小心吐血而亡,不就坏了么?所以啊,有些事情,糊涂点才好啊。”
萧宁远一掌将其拂开,冷冷道:“你放心,我的承受力一向很好。有你们这样的姐妹在,我要是心脏脆弱一点,恐怕都活不下去。再东拉西扯,耽搁了时辰,只恐怕你的好姐妹要活不成了。”
欧阳霏闻言一怔,既而哈哈大笑,猛捶几案道:“楚楚啊楚楚,姐姐真是佩服你,将事情搅成这般,居然还有人对你放心不下。”突然想起一事,以手挡唇,低声道:“莫非你有遣人跟在杜太傅身后?”
萧宁远凤目恼恨异常,狠狠剜了她一眼,才哼了一声道:“我才不希罕步人后尘。但那慕容楚楚……………………”
已见得楚天行猛然抬头,俊美的面上毫无血色,希冀地看着他。旁边张涵真也瞟眼过来。萧宁远忿恨难平,盯着门外,冷冷道:“就算她上天入地,也别想逃开千里追踪的掌控!”
莫阿蛮啊了一声道:“你这么说,我也觉得了。”
几人心头大跳,不敢动弹,张大眼睛向四处搜索,但这老庙内积物甚众,哪有这么容易发现得了。已听得楚楚悠悠叹息一声,睁开眼来,道:“我也闻到了。”
她正向两边看去,突然低低惊呼了一声。众女只听得齐整的脚步声由远而至,忙向门口望去,却齐齐呆在那里。但见银甲生辉,刹那间便排开两侧,居中行来一青俊男子,服饰华贵,那目光何等凌厉,越过几人,死死盯在她们教主身上,冷笑道:“妻主,离家出走的滋味如何?”
莫阿蛮看得目不转睛,大叫道:“教主,这个人有气魄!”已吃楚楚狠狠一瞪,后者畏畏缩缩,忙向他身后看去。
后面一秀雅少年急奔上来,却是她们熟识的林小余,向几女含笑点头,就去用力掰那铁栏,可惜毫不为动。旁边走过来一剑眉星目男子,笑意流泻,看了楚楚一眼,才走到那少年边上,敲了敲那铁栏,皱眉道:“看样子是以玄铁精炼而成,刀枪难入。”突然目中一冷,道:“石康,快去请安大师,有极浓的硝石味道,此地只怕被放置了巨量的火药。”
语音方落,已听得嘶嘶引线点燃之声,分明就在不远,却无从得知究竟在哪里。所有人冷汗直冒,杜长卿变了颜色,疾步上前,手急急伸入栏中。楚楚呆了一呆,才明白其意,将他手紧紧一握,又猛力去甩,哽咽道:“你们都快走,我不要你们陪我死在这里!”
单君逸立在栏前,向四周死死张望,口中咬牙道:“休要胡说八道。”杜少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连连朝门口找石康的身影。
猛听得一声巨响,已见得穹顶被整个掀起,直飞出去,几人差点魂消魄散,却未见火星四s;抬眼一看,但见门口多了一个白衣少年,面貌秀美绝伦,正是适才在堂上夺画卷的男子,苍白了脸,也不跟他们搭话,只管将手连点。随着他的掌风,庙内物什都一样样抛飞出去。众人登时明白过来。唯有莫阿蛮奇道:“我是不是看花眼了,怎么玉修罗竟然会来救我们?”
小离哼了一声,向楚楚面上摸去,将其面纱理得越发严实。已听众人一声惊呼,但见一道隔墙散落下去,已然露出其下密密麻麻的火药桶,少说也有几十只。但见引线嗤嗤作响,火花四溅,分明就到终点!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那缕白影猛然飞升而起,一把将那还在冒着火花的火药桶抄在怀中,拉断了与其他桶的连线,纵身而出。众人失声惊呼,已见其身影犹如闪电,落到远处,将那桶向山脚一抛,便听得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山石纷纷崩塌下来,山头犹如刀削般,已然不见。
众人冷汗涔涔,已见得一条黑色人影在此刻扑到他身侧,死死抓住其手,凤目冷冷瞟了一眼庙中众人,道:“人家有这么多夫郎在,用得着你在这里舍生忘死?”
众人还没醒过神来,又听得一声巨响,虽然不重,业把他们吓了一大跳。黑烟过后,但见那铁笼业被炸开一个大d,笼中众女都满头黑灰,东歪西倒。石康携了安大师方赶至,后者捋了把长须,道:“这些人好生狠毒,竟然安排了两路引线,好在这路的火药倾泻了不少,威力不足。”
果见得几女纷纷爬将起来。杜少华早扑到楚楚身畔,但见她面上都是厚厚的火石灰,摸着自己的脸,对他哭诉道:“我的脸怎么了?有点痛哎。”
杜少华在她身上看了又看,确定无碍,方笑道:“人没事就最好了,脸上没关系,回头叫九爹爹医治一下。”单君逸亦已奔至,也上下仔细看了一遍,才懒懒道:“脸难看点更好,省得我们提防贼惦记。”
楚楚方待不依,眼角瞟得杜长卿疾步过来,立刻僵直了身子,只见他目如寒霜,不由心里忐忑不已,又不敢动弹,任由他来到身边。但见他伸出手来,吓得举手挡住头部,连连叫道:“我错了,我错了,少华君逸,救我!”
却听他哼了一声,手已来到她腰上,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大步流星,向外走去。楚楚惊魂未定,探出头来,但觉几道眼光从旁看来,不用回头,也知道都是什么人。
那刹时她心乱如麻,不知道往哪里看才合适,身子不由动了一动。忽听得杜长卿冷冷道:“怎么,莫非还有牵挂之人?”
她心头大跳,忙不迭回答:“没有没有!”横下心来,缩在他怀中。此刻她但求做缩头乌龟,什么都不用去管,闭上眼睛,感觉他将其抱入马车中,已听得他步出马车,朗声道:“多谢萧盟主及各路英豪大义,长卿感激不尽。诸位但有所需,只管上太傅府便是。青山绿水,后会有期!”
但听得驾马之声,马车缓缓开始移动。她长吁了一口气,连拍自己心口,此时才叫道:“好险,好险!”
红楼隔雨相望冷(三)
此时才有暇打量车内,及见四周都满铺墨绿色的锦缎,布置成软塌的样式,倒也十分舒适。杜长卿约是走到车外去了,还没回来,叫她大大松了口气。回想这段日子,简直恍如一梦。她日日都担心被他逮回来,如今他真来了,虽然知道免不了一顿铐责,却竟然有极为安心的感觉,好像是纵然天塌地陷,她就是知道,这个人虽然什么都不说,总会在那里撑着。她全身放松下来,也不管身上污秽,懒懒向身后就是一躺。周遭是那股熟悉的龙涎香,马车不住摇晃,车轱辘转动之声忽轻忽重,她顿觉困意阵阵袭来,也不管应对之词还未想好,已管不住那渐渐要合拢来的上下眼睑,终于沉沉睡去。
迷蒙中但觉有人执了温湿的软巾,轻轻替她擦拭面上的尘灰,虽然有点刺痛,但可以感觉其动作已尽量放至轻柔。她无限欢喜,低低唤道:“少华!”
便觉那手突然一顿,有人轻轻叹了一声,旋即道:“我去叫他过来,”就要转身过去。楚楚猛然清醒过来,顾不得睁开眼睛,先伸手出去,摸到那握着软巾的手,一把攥紧,低低道:“长卿,别走,我好怕。”
随即而来的是一阵沉默,那软巾换到另一只手中,继续往她脸上擦着,过了半晌,道:“如今知道怕了?将手拿开罢,我换块软巾。”
这个人做这样的事,还真是难得。这是否意味着她因祸得福,又一次过关了?楚楚心里窃喜不已,愈发决定要巩固胜利果实,将手探下去揽住他的腰,便听他冷冷道:“这几招别对我使,没用。”
话虽那么说,还是放轻了动作,给她擦拭了好几遍,才道:“看来确实被飞石擦破了点皮,回头要叫岳丈好好看过才是,可别伤了脸。眼下只能先敷点玉肌霜。”
脸上被裹上一层凉凉的药膏,虽然身为女子,大都在乎容颜,但她这时却存心要试探试探他,将头努力伸过去抵住他的身体,低低道:“我若是变成丑八怪了,你介不介意?”
他哼了一声道:“丑八怪自然是没人喜欢。”楚楚心里一冷,却听他又道:“但此刻要退货,只恐怕已来不及了。所以这辈子还是别想了吧。”
楚楚要咂巴半晌,才明白其中之意,他的手指又在她脸上抚了一遍,才道:“还疼么?”
楚楚禁不住心里那点欢喜,大了胆子笑道:“我全身都疼,你帮我揉么?”
又是一阵静默,她正以为他今日果然隆恩浩荡,突听他咬牙切齿道:“你就这么将少华和君逸摆平的么?哄得他们心甘情愿为你出生入死,还由着你在外面拈花惹草?”
她真是吃了豹子胆了,竟敢捋杜长卿的虎须?楚楚一个激灵,才知道要逃,早被他提将过去,一把倒按在膝上,将她石榴裙一掀,亵裤往下一拉,狠狠在她翘臀上就是一记!
楚楚猝不及防,又中了好几记,虽然不算很疼,但这屈辱可是难挡,又气又恨,眼泪刹时滚将出来,不停拍打他的双腿,恨道:“死杜长卿,坏杜长卿,你在那个什么朝阳公主那里得意煞了,回家来还要欺负我!你喜欢她,我让给她好了,谁要缠着你了,不必用这种手段。”
果然他动作已然一顿,她乘机从他膝上逃出来,一把提上裤子,连裙都来不及拉好,躲到最里面的角落里,抽抽噎噎道:“我写,我写,我马上就写休书给你!”
她还在那里摸索笔砚,突被其一把抓回去。她又踢又打,最后摸到他肩头,狠命就是一口。他吃痛嘶了一声,无奈道:“好了,咬都咬了,气该消了吧。”
楚楚死死咬住,就是不松口,他也不再说话,那双熟悉的手,终于伸过来抚上她的秀发,最后环紧她在怀里,深深太息了一声。
忠义堂内,欧阳霏哭丧着脸道:“萧盟主,一审也就算了,谁经得起二过堂三过堂的?我不是告诉了你么,她是当朝凤凰将军之女,杜太傅是她的正夫,在朝中赫赫有名,人称飞将军;二夫是护国公单君逸,就是当年差点改朝换代的单家后人,连女帝都要忌惮三分,也就是那在璇玑山庄救下我们的君先生;三夫是杜太傅幼弟杜少华,也就是那个林小余。你刚才不是都听清楚了么,怎么又来问我了?”
但觉那凤眼冷冷横了她一记,叫她心头一跳,总算又收回去,便听他冷冷道:“刚才我只恐救人不及,耽搁大事,才叫你拣要紧的先说个明白。如今…………………我自然要弄个清楚明白。你且把与凤凰将军有关的所有人事,都给我一一道来。”
欧阳霏刚抿了一口香茗在嘴里,闻言噗的一声便喷将出来。可她面前是萧宁远,那些个水珠还没到他面前,早滴落在地。欧阳霏呛个不停,歇过气来才道:“这个话题,一天一夜都说不完。不过我说萧盟主,既然是露水姻缘,实在无需穷究下去。再怎么说,堂堂的武林盟主,总不可能嫁到慕容府做侍夫吧?”
他声音更加森冷,咬牙切齿道:“你管我做什么?好好儿说下去就是。对了,再把跟杜长卿有关的人事,也给我说个清楚明白。他临走时特别提到那些个馈赠之物,就我猜想,必然是有所指,看来最有可能就是天行那颗成天捧在手里的夜明珠。他越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这里面就肯定越有文章。那明珠是干什么的,你倒说说看。”
欧阳霏猛拍了下大腿,伸出大拇指来道:“萧盟主不愧是萧盟主,什么都瞒不过您雪亮的眼睛,实在是高啊!若是问别人,还真不一定知道这其中的奥妙,但本南海门的天机阁,无所不知,萧盟主你真是幸运,找到了我这样的同盟军。我对萧盟主佩服得五体投地,无论如何,都会鼎力支持你。”
萧宁远淡淡道:“再奉承也改不了你们姐妹沆瀣一气,将我兄弟耍弄到底的事实。你要想让我不追究,就还是说个明白的好。”
欧阳霏吐了吐舌头,道:“就要说了。不错,这夜明珠绝非寻常之物,乃是慕容楚楚之生父,慕容府大掌柜慕容昼老爷给其姑爷的信物。得此珠者,就表明慕容府承认其侍夫的身份。不过依我看来,楚门主得珠虽早,可惜后来将我妹妹都得罪光了,只恐怕他如今就是再后悔,也无回天之力。至于萧盟主,我妹妹绝对不敢给你明珠,她没被你那素女姑娘害死,还真是她的幸运,你那玉麒麟,她一定是没拿吧?”
她转了转眼珠子,又道:“对了,还有一点,一定要事先跟萧盟主说明白。据说
飞将军是出了名的河东狮,极其善妒。而我这妹妹根据传闻,是最惧内的,而且还最讨厌娶夫郎,自己家里的都想着往外推,更不会将外人放在心上。只怕就算是有了明珠,也不得其门而入,更何况没有的。所以据我看来,萧盟主又何必热面孔去贴冷p股;你那天行兄弟,你也劝他死心吧。”
红楼隔雨相望冷(四)
忠义堂内的灯火不熄,已然多日。
三更时分,高大远巡逻而至,看任元犹立在堂下,不觉叹气道:“少帮主还是没有歇息吗?唉,这慕容府中人,果然个个都是祸害。”
这高大远从来粗豪,任元待阻止已然不及,又听他意犹未尽,长叹了一声道:“楚门主也将自己锁在房中多日,不吃不喝。方才我走过去,见得房门大开,修罗门中的四圣女都在那里抽噎,说是她们门主命她们不许跟着,转瞬间,就不知到哪里去了。”
话犹未落,已觉衣风掠面,萧宁远一袭黑衣,凤目中还有未泯的血丝,立在门口,淡淡道:“大远前头引路,任元陪我过去看一看。”
一盏宫灯将回廊映得昏黄,夜色已深,林小胖仍然对爱女放心不下,偕慕容昼往神仙居而去。
楚楚此次回转,惊见其母又在将军府比邻购置了一片土地,建了座雅致的庭院,题名为神仙居,花木环绕,流水潺潺,倒十分幽静。经过这一番游历,楚楚毕竟不同以往,虽然心里疑窦暗生,但顾念父母拳拳之心,从未曾改,如今不说,必有他们的缘故,所以反而称谢不已。府中各人,只求她平安归来,只道她小女孩家,生性贪玩,虽然这些日子可谓是担足心事,但都不过草草责备几句了事。此次随她归来的还有几个苗女,虽然不谙礼节,但都是心地纯真的女孩子,叫小胖看了喜欢,也一并安置在神仙居。那对白鼠叫众人稀罕不已,时而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时而跑出来与众人嬉戏,十分可爱。当然最让大家庆幸的是楚楚不但内力恢复,而且武功更上层楼,可惜代价也不小,那么漂亮的脸蛋,有了几道红痕。好在伤口尚浅,慕容府又多医药圣手,这点小伤,自然不在话下。但凡事要碰到将军府九爷,就都不能按常理揣测。但见他将楚楚上看下看,将其面上的伤口都扫描完一遍后,突然蹦出一句:“听说你戴了那个慕容府最丑的人皮面具?”
楚楚下意识点了点头,便听他道:“既然如此,你肯定不会介意这个了。”
楚楚还没明白过来,但见他在药碗里东搅西搅,调制出了一大团粘稠状的灰白色稀泥,没等她反应过来,已往她脸上抹来,七上八下,将她脸抹了个遍,才上下仔细端详,道:“好了。”楚楚但觉面上犹如涂了一层厚厚的石膏,好不难受,耳边已听得众人止不住的低笑声。又见他将脸一板,道:“这样要坚持七日。在此期间,你就一个人待在神仙居吧。”
楚楚猛扑到妆台前,对了菱花镜一看,不觉惨呼一声。但见镜中人满面都是灰泥,犹如戴了个灰蒙蒙的面罩,看不出表情,直如僵尸一般。红娘在旁,笑得喘不过气来。楚楚想要不依,但又毕竟舍不得这张脸破相,抱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慷慨道:“好,就是七日。这几日,除了爹娘和女眷,任何人都不许上神仙居,否则我就跟他急。”
今日正是第七日。所以虽然今日事忙,回来晚了,小胖还是决定要过去看一看。慕容昼自是更不必说。府中虽然仆从如云,两人却皆不喜,结伴而行,倒也觉得月色盈盈,分外可人。
四顾无人,当是良辰美景,慕容昼方待要往小胖面上香一记,突听衣带掠风之声。两人惊起,但见一条白影犹如惊龙,一闪而过,两人俱大为惊奇,慕容昼皱眉道:“这身法不像是府中之人,莫非竟来了小贼?待我去看个究竟。”
林小胖还未答话,便见他早飞身而起,已掠上屋顶而去,未几却又跳落下来,笑道:“你猜那人是谁?竟然是故人之子,如今的修罗门主,江湖上人称玉修罗,倒是数一数二的美少年。我瞧他在那里徘徊不已,却像是在寻找什么人。此次长卿归来,面色不善,莫非与此人有干系?既然遇上了我,倒算他走运,待我指点他一条明路。”
突然扬声道:“将军,我们就不要过去了。楚楚在掌珠阁,必然是已经歇下了。”
虽然是自己的脸,但如今多看一眼也只怕会做噩梦。
楚楚坐在妆台前,不敢去取那被她压在底下的菱花宝镜。敲敲脸上,还是硬梆梆的一片。还得忍着,九爹爹说过,要过了子时才成。不过她心里嘀咕:这九爹爹贯以捉弄人为乐,不会乘机将她摆了一道吧?
但女儿家谁敢拿容颜开玩笑?戴面具是一回事,破相又是另一回事。楚楚用银签将灯芯剔明,心想:快了。
突然门口扑来一股劲风,灯下便蓦地多了一个人。
待见得那张简直就能沉鱼落雁的面孔,楚楚不觉冷哼了一声,觉得这面罩给他看倒是最恰当不过,立即将整张脸都转过去,全部置在那灯光之下,非叫他看个彻底。果不其然,但见那双秋水般的眼睛满是愕然之色,生生打了个寒噤。
她在心底嗤笑了一声,冷冷道:“楚门主夤夜赶至,实在是辛苦了,敢情是来检验你那小柔的胜利果实?”
他渐渐平静下来,目中掠过痛色,也不说话,只怔怔凝视着她。那眼神何等专注,倒叫楚楚大觉奇怪,忍不住伸手一摸,分明还是那副僵尸面孔,却不知从来爱看美女的他如何对着这张面孔还看了那么久?
但纳闷归纳闷,新仇旧恨登时涌上心头,她冷笑道:“楚门主从来开口闭口叫我丑八怪,如今果然名符其实,心里必然快意得很吧。来来来,现在你再叫丑丫头,就再合适不过,还有什么新鲜的讽刺法,不如一并说个痛快。不过你千万记住,如今再动手,你可是占不到任何便宜,别以为我会像在聚贤山庄那样打不还手。”
但见他目中痛色更甚,终于垂下头去,低声道:“我知道,我有眼无珠,错了太多。你必然是无论如何,不肯原谅我的了。”
楚楚冷笑道:“咱们之间又没什么,谈不上有什么感情,自然也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心想跟这种人说话,简直是浪费唾沫,甩了甩宫袖,指着门外道:“你如果说完了,可以走了。”
半晌未见他答话。她正在那里犯愁要怎生轰他走,突见他抬起头来,目中满是坚定之色,注视着她,静静道:“不,我还没说完。”
楚楚冷笑道:“你莫再说什么倾心之类的话,徒然叫我恶心。我在武林大会上,已经领教过一次了。当时我就不认你,现在更加不想听。”
看他满面苍白,她觉得十分快意,更加近一步,冷冷道:“楚门主,其实你喜欢的,根本就不是我。”
但见他猛然抬起头来,她便指了七爹爹为她昔日所绘的肖像,冷笑道:“楚门主,你从头至尾,无非爱的都是一副皮囊而已,内里如何,你是根本不曾在意的。就算你再投入,也不能说你对我有感情。因为一个人,并不光光是一张脸。”
果见他满面羞愧,垂下首去,她又道:“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天底下的美女多不胜数,只有更美,没有最美。更何况慕容楚楚就算此时能艳冠群芳,总有一日会人老珠黄,哪敢消受楚门主这般的感情,否则岂不是日日都会提心吊胆,担心一朝红颜未老,恩情尽断?”
她自觉说得苦口婆心,正要一鼓作气赶他出门,突听他低低道:“你说得都很对,天行以前,委实浅薄。”
她呆了一下,又听他道:“是我幼稚,哪知道你会易容而至。我心心念念,都是那晚仙子一般的你,谁知道,根本就是眼前之人。”
那晚……………………楚楚满面绯红,失声道:“不准提这个。”
他凄然望着她,道:“你忘了么?可知天行时时刻刻,无不以之为念,又何尝有一时忘却?天行纵然千错万错,对你之心,总未曾改。”
楚楚再也听不下去,捂住双耳道:“你如今再说这些,有什么用?”
猛然想起一计,指了自己的脸,叫道:“你看清楚,我已经被你那小柔的火药所伤,虽然性命得以保全,但这张脸已经毁了,今后就永远是这个样子了。谁能受得了?你还是快走吧。”
她自思这招必定对症下药,百试百灵,转过身去,正要挥手道不送,谁知竟突然被一双手紧紧搂了过去,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那似曾相识的桂香淡淡萦绕在鼻际,旋即一个吻便轻轻落在那灰泥面孔上。
她目瞪口呆,只听他低低道:“从前是我错了。但从今往后,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天行永远跟随你左右,不离不弃。”
怎么居然落了空?她醒悟过来,一把将他推开,嘶声力竭道:“不行,你愿意,我还不愿意!”
谁知道就在此刻,那灰泥突然一下子碎裂开来,噼噼啪啪,全部坠落在地上。楚楚懊恼万分,摸上自己的脸,果然滑腻如初,心想惨了,这下他更加不肯走了。
谁知她又料错了。但见他先是一惊,随即一个踉跄,退开几步,那秋水般的明目顿成死灰之色,惨笑道:“好………………………你果然是不肯原谅我。”
她还没明白过来,只觉眼前白影一掠,眼前人已消失无踪。唯有那盏房灯,还在那里因风摇曳个不停。
但使龙城飞将在(番外之杜长卿
出塞(王昌龄?唐)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
不教胡马渡y山。
从太子宾客到神武军副将,再到威武大将军,直至官封太子太傅,外人看来,杜长卿果然是少年得志,平步青云。
无论是父族的杜家,还是母系的谢家,都是一般百姓无以企及的豪门望族。口衔金匙而生,尽享荣华,该是顺理成章的事罢。
母亲是谢家长女,虽然算不得美丽,端庄贤惠,世称贤德。可惜沉疴难医,生下长卿后,便一直缠绵病榻。三年后,其父应其母所求,续娶谢家幺女,不久亦诞下一子,即是杜少华。
长卿七岁之年,谢氏终告不治。无论幼子如何哭天抢地,均不能拉回生母亡魂。一夜之间,杜长卿便从一个天真活泼的少年,变成沉默寡言之人。
庶母性情温柔,学富五车,待长卿犹如己出。但杜长卿总难忘父亲唯独在小姨面前,才会笑容自然绽放,与对母亲,简直判若两人。少年心底,总以为这跟母亲抱病而亡,必然有所联系,所以总不能释然,待少华,也总是淡淡的,但心底,却将这唯一的兄弟视若珍宝。
杜子锡从来与这个长子比较隔膜,什么事,都不曾让他c心,他只需负责延请西席,寻觅名师。谁能想到一个少年有这般毅力:三更即起,熟读诗书兵法;炎炎夏日,立身荷塘,任凭汗流浃背,练剑不止;大雪纷飞,不减其行。直到他投笔从戎,被太子赏识,杜子锡才发现,这个儿子,早就在他不知不觉中长大成人,就像一柄宝剑,在鞘中铿然有声,等待出鞘之时。而他,果然也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保得大唐江山千秋万代。但其人在,胡马皆望风而逃。正如其所愿:一朝长缨在手,管叫四方授首。
而杜少华生性却与兄长截然不同,他承继了其母的多才多艺和温厚,对仕途毫无兴趣,未免叫从来壮志凌云的兄长失望。但杜少华不欲违逆大哥,所以一直跟随左右,因其天资聪颖,倒也堪称可造之才,亦得皇家赏识不已。
如果未曾遇见慕容楚楚,照此下去,那两人既是大唐栋梁之才,必在朝堂各放光彩。
凤凰将军育有一女,本非奇闻。但据说其精通音律,演奏之时,万物生辉,有凤来仪。这种荒诞之说,杜长卿当然置之一笑,然杜少华却动了心,混入将军府,想看个究竟。
也不过一面之缘,便将终生交付。杜少华在将军府乐不思蜀,迟迟不归。母亲几番来催,均不得要领,一气之下,旧症复发。而杜少华犹在将军府痴痴迷迷,不知今夕何夕。
杜长卿如何能够容忍,便闯入将军府寻人。他哪里知道,一段前生孽缘,便在今日拉开序幕。
世有倾国倾城,原非诳语。凤凰将军府,绝世有双姝。
然则美女,在熟读史书的杜长卿眼中,无异洪水猛兽。妹喜亡夏,妲己亡商,褒姒烽火戏诸侯,无一不是红颜祸水。所以看到绝代佳人,又将其弟迷得神魂颠倒,杜长卿第一反应,是厌恶。
杜长卿理想中的妻子,大概犹如亡母,方正贤淑,相夫教子,举案齐眉,人生至乐。
然而缘份难料,世事无常。眼前人与他纠缠终生,叫他无论如何抗拒,一颗心还是不知何时失落而去,再难拣回。明明是一刻都不叫人消停的天生妖孽,就是能够叫人愿为之生,愿为之死。而他的人生,在这里失去掌控,从此情海生波,惊涛骇浪,永不停歇。有情皆孽,有爱皆苦!
红楼隔雨相望冷(五)
梵歌高唱,如来宝相庄严,含笑俯视众生。
大悲寺法堂内,百余僧众齐声诵唱。薪火相传,续佛慧命。
但听梵歌阵阵,唱曰:
“远离污染心,得清淨心;
远离贪嗔心,得慈悲心;
远离邪知心,入正见心;
远离凡俗心,得道念心;
远离懈怠心,得精进心;
远离妄想心,得正念心;
远离差別心,得平等心;
远离計较心,得自在心;
远离j狎心,得忠义心;
远离孤独心,得群我心;
远离三界心,得解脫心。”
蒲团之上,白衣少年双目紧闭,黑发垂在身后,犹如绸缎般闪闪发亮。面色虽然苍白,但容颜秀美到极点,叫一旁的年青僧人,都禁不住暗暗叹息。
羯磨已毕,僧人托来金盘,慧昭法师来到其前,执起钢刃。三千烦恼丝一落,楚天行与尘世种种,便再无干系。
菱花镜内,自己姿容分明犹胜往昔,怎么方倒将其吓跑了?
楚楚纳闷地坐在妆台前,正满腹疑团,突听廊上响起一阵清脆的脚步声。
看来果然是他摆了个噱头,这不又回来了?楚楚思及此更觉不屑,听脚步声来到门外,管自拿了把玉梳去掸头上的灰尘,头也不回,懒懒道:“你又来做什么?就算你说得再天花乱坠,我也是不会听的。”
身后静默了一阵,突然有个冷冷的声音道:“你倒是在等谁?”
杜长卿?
楚楚的手中玉梳砰的一声坠落地上,立从中断为两截。她也不顾得可惜,连忙堆上一个笑容,转过身来,结结巴巴道:“没……………没有,我自言自语呢。”
她偷眼看他,见他冷电般的目光望其脸上一扫,出乎意外地没有即时拆穿她,只淡淡道:“看来果然是好了。”
他深夜来此,原是为了放心不下她么?也对,少华自是不会违逆她之意,君逸如今但求哄她开心,也不会现在来。除却他,又是谁敢这样长驱直入,肆无忌惮?
但这里从来是他步履罕至之处,以其之傲,更不会主动来寻她,难怪她听不出来他的脚步声。楚楚在心里替自己开脱,但被抓了个现行,更觉尴尬,面上不觉飞红,呐呐道:“外面风寒,进来坐罢。”
她自思已说得够柔和,但杜长卿何许人也,淡淡一笑,道:“你果真希望进去的是我么?”
他为何就不能不要这么犀利?楚楚苦笑道:“就算我希望,也得看你愿不愿意。”
他静静站在那里,照例沉默以对。月色柔和,投在他标枪般的身形上,倒是减去了日间的剑拔弩张之感。觉得自己大约也为这月色迷惑,突觉不吐不快,忍不住道:“长卿,你知道,我不想瞒你,我就是这样的人,永远也不能成为你想要的女子,你也永远不会对我觉得满意。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似这般相敬如冰,千年不化,我受不了,你又哪里受得了?”
但见杜长卿清俊的面上也是一个淡淡的苦笑,道:“不错,道不同原来不相为谋。你毕竟,还是厌倦了么?”
楚楚苦笑道:“不是我厌倦,我怕你期望太高,失望越大。你瞧瞧我,哪一天让你省心过?其实有时候,还真不是我故意要惹事生非,但最后,就是变成这个样子了。别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我说会痛改前非,你会相信么?我如今相信自己是妖孽了,长卿是谁?国之栋梁。怎么着,也不相配么。”
他点点头,道:“确实是麻烦不断…………………”突然望了她一眼,冷目中明显是一阵黯然,苦笑道:“就算我不怕麻烦,也得有人领情不是?既然你终于说出来了,难道杜长卿不懂得成全?”涩然一笑,一个转身,便举步离去。
楚楚根本完全出自下意识,冲到廊上,看着他从来挺立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廊上。自己说那么多,无非是为了这个。但此刻,为何偏偏有一种心痛的感觉,从心底渐渐弥漫上来,叫她全身都觉得无比酸楚。
她终于忍不住,在他身形即将没入转角之际,一个飞掠落在其后,不管不顾,将双手紧紧抱紧他坚实的背部。他明显颤抖了一下,声音都有些异样,低声道:“你此刻在做什么,你自己知道么?”
楚楚苦笑道:“不知道,但我就是要这么做,不然这个晚上,我就睡不踏实。”
他沉默了半晌,突然道:“你可要想清楚,今夜,可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若是你还执意留下我,下次我就决不会放手,今后还照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