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饮恨九泉
作者:
蓝田润玉 更新:2021-10-19 15:21 字数: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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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训作为主谋之一,他是最先逃走的。
文宗被宦官挟持。他换上绿色官服,从丹凤门出去,一路南下,逃到终南山。
当代高僧宗密在终南山驻锡草堂寺修行。文宗曾昭宗密入内殿,问诸法要,赐紫袍,敕号大德。
李训突然造访,令宗密感到意外。
他虽然是方外之人,但李训在朝堂之上只手遮天的气势,宗密大师有所耳闻。
李训简要地和宗密说了事情前因后果,以及此行目的,希望宗密大师救他一命。
他宁愿从此诚心礼佛,不问世事。
宗密大师心中郎朗,菩萨悲情,点头应允。
大师门下的弟子听说,李训想要在此剃度出家,躲避宦官绞杀。
弟子们来找师父,跪在地上一排。宗密知道他们是为李训之事。
弟子们哭着恳求师父:“师父慈悲心肠,想要普渡众生。弟子们也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宦官之患,非一日之寒。如果宦官能敬天敬地,敬神佛,不至于大开杀戒,双手沾满血腥。”
李训在一旁垂头不语,弟子们说得对。
弟子们接着说:“师父是要救一人,而赔上徒儿们的性命?还是李施主看他自家造化,天地之间个人有个人的命数。”
李训和宗密告辞,“训今日和大师别过,生死在天,训不悔矣。大丈夫生与世,就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李训出山,打算到凤翔投奔郑注,被周至镇遏使宋楚逮捕,戴上枷锁,押送京城。
走到昆明池,李训对押解他的人说:“听说无论谁抓到我都能得到重赏而富贵。听说禁军到处搜捕,他们肯定会把我夺走。不如把我杀了,拿上我的首级到京城。”
押送他的人砍下李训的头颅。李训只求速死,不想落到神策军手里,受到他们的侮辱和毒打。
李训一干人等抄家没籍,斩首一千多口,妻女没入官奴婢。
仇士良等人听说李训向大师宗密寻求过相助,气势汹汹带人去问责宗密大师,还想迁怒与众位僧人。
宗密大师坦然道:“贫道认识李训有年头,亦知其反叛。然本师教法,遇到苦难的人,就要出手相救,而不爱惜自己的身家性命。就为这事死了,也心甘情愿。”
大师宗密慈悲为怀之心,天地可鉴。仇士良等人看到大师胸怀坦荡,不好过份苛责大师,此事这才作罢。
郑注是铲除宦官主谋之一,只不过最后定稿的计划,他被踢出局。郑注至始至终被蒙在鼓里。
到了他们约定好的日子,郑注率领亲兵五百人,如期从凤翔出发,按照原定计划带兵往京城赶。
郑注走到扶凤县,扶凤县县令韩辽知道郑注和李训密谋。
所以听说郑注往这边来,韩辽带上官印,带领下属胥吏、士卒逃往武功。
郑注到达扶凤县吃了闭门羹,这才知道京城里出大事。神策军血洗南衙。
他带兵返回凤翔。仇士良派人快马加鞭,携带文宗密敕授予凤翔监军张仲清,命令他杀掉郑注。
张仲清没有把握杀掉郑注,押牙李叔和献计说:“监军大可放心,我以你的名义好言找来郑注。然后把郑注和亲兵隔离开来,在坐席上将他击杀。”
郑注回到凤翔,根本没想到仇士良先他一步和监军串通好。
李叔和请他到监军使院,郑注没有犹豫,带领亲兵赴宴。
李叔和态度真诚而友好。郑注暗自盘算,凤翔是拱卫京城三大重镇之一。
他盘踞在军事要地,对神策军也是一种震慑。
亲兵被李叔和安排到另一个院落,郑注不疑有他,带几个随从入席。
一路奔波,郑注口渴得很,将佩剑解下,置于身旁。随从也是毫无戒心,忙着喝茶。
一杯茶还没喝完,李叔和翻脸,口里说道:“逆贼,我奉圣上旨意击杀逆贼。”
郑注丢下茶杯,伸手去摸身边佩剑。李叔和抽出腰里佩剑,刀光闪过,郑注已经是身首异处。
随后,尽数杀死郑注亲兵。郑注家眷,凤翔节度副使钱可复,节度判官卢简能,观察判官萧杰,掌书记卢弘茂等人,有一千余人皆被杀死。
郑注、李训的人头被挂在兴安门上示众。
张发、张旺兄弟两进城卖柴,看到京城独柳树那边,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围着。
小孩子家好奇心重,从人缝里钻进去,挤到最前面。
几个人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这几人正是刚从东市、西市游街示众回来的王涯、王璠、罗立言、郭行余等人。
他们都遭受神策军严刑酷法。全没有了平日威仪,遍体伤痕衣衫脏破。
他们中有的双眼呆滞,有的眼中是对于死亡的畏惧,有的眼中是不甘和愤怒的仇恨之火。有的干脆闭上眼睛。
王涯花甲之年外加严刑峻法,仿佛一下子成了耄耋老人。
老百姓恨他茶叶专卖,剥皮抽骨地盘剥百姓。打死他,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人们开始朝他扔石子木棍。
王涯也不躲闪,行尸走肉一般。王家满门抄斩,他的弟弟王匡京城一霸也在劫难逃。
监斩官投掷监斩牌,随着刀斧手挥动明晃晃大刀,刀光闪过。
人群中爆发出惊呼声,胆小的背过身去。
张发看过行刑的场景,张旺头一次,哥俩目不转睛。
鲜血喷溅,倒下的几人面目因为痛苦而扭曲。大张着嘴凄厉吼叫,最后睁大双眼瞪视前方咽了气。
被腰斩者不会马上死去,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砍成两段。眼睁睁看着自己五脏流出,鲜血流尽,是件多么恐怖的事。
哥俩看得头皮直竖,撒腿一路狂奔回家。这一路两人也不知吐了几次,胃里苦胆都吐出来。
连着几天两人也不进城,一是因为城里乱,二是因为两人心有余悸。
晚上张旺会做噩梦。梦里犯人伸着手抓他衣襟,他跑又跑不动。常常从噩梦中惊醒。
柳叶听哥俩说起城里的恐怖,白天大门紧闭,不出院门一步。
家里不知受到恶人骚扰没有?两个姐夫都在朝里做官,不知情况怎样?
居庙堂之高,也会朝不保夕;处江湖之远,谁又能说就是憾事?昨日还嫌蟒袍长,今日就把枷锁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