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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叶听到响动睁开眼，一个黑影弯腰站在面前。以前每当她睁开眼睛，总是有一双星光熠熠的凤眸含笑望着她。她有些帐然若失地轻叹口气。
  石雄看她醒了，点亮灯，开始洗漱。石雄起床后，对面柳叶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悄无声息规规矩矩的睡相，头一次看到一个大男人睡觉如此老实。他做事应该也是中规中矩一丝不苟，石雄总结出一句睡姿如其人。
  石雄训练较真，日常生活随和，很会为别人着想。他能亲力亲为的不让柳叶服侍他。
  鼻尖脸蛋是凉的，柳叶钻出温暖的被窝，虽然是几层毡子木板上一铺就是床。柳叶两手抱住脚，抻抻筋骨，利落地跳下地。
  外面传来刁斗打更声才四更，闻鸡起舞，四更天的早春漠北，烛火都是有气无力。
  柳叶麻利地穿戴整齐收拾利索，随石雄步出营帐。
  让柳叶庆幸的是，刚入军营她就被石雄留在身边。避免和兄弟们混在一起带来的诸多不便和尴尬，更重要的是身份露陷的风险降低。
  步出营帐，寒意扑面而来，柳叶精神‘抖擞’，一点余困被寒意卷走。
  天上繁星满天，营地火把彻夜不熄灭。值夜的士兵吹响起床号角。
  陆续地士兵到场地集合，当一刻时后第二遍号角吹响，还有零星的士兵从营帐里冲出来。
  石雄极有耐心地等待各队报上人数，人员全部到齐。
  石雄“我给大家三次机会，第四天不能在第二遍号角吹响之前，整装待命的人，杖责二十。”
  身体负重三十斤铠甲跑十里地，凉气呛到肺里，肺里要炸开。
  跑到半途，不少人脚步慢下来，越跑脚步越沉重，到后来拖着脚步走。
  柳叶也累，在家时候她腿上绑缚沙袋增强力量，而且是在山地行走奔跑。
  三十斤负重跑还是累。一开始跑不动的走也要走下来。十里地下来，头顶上都升腾起白烟，眼角眉梢挂白霜，
  等到最后一个人归队，石雄宣布晨练结束。士兵们鼓掌，拖着沉重步伐回到营帐。
  早饭之后是骑射训练。骑射训练队伍拉到天德城外。场地宽阔，马匹跑的开，几个队同时训练。
  骑射训练考验士兵骑术和箭术。人、马、心、手、眼合一。
  柳叶到了军营，越发感激江遥当年给自己打下的基础。每天几千次的挥剑，劈剑动作，捕捉时机的能力，反应灵敏度特别高。
  柳叶和越影配合默契，每当一人一骑在场地飞驰。柳叶张弓搭箭，骏马迅疾如流星，利箭如疾风般射出，常常是箭无虚发。总能得到队友掌声欢呼声。
  对阵训练，两人、三人、四人直到一群人，柳叶毫无惧色，一柄剑上下翻飞左冲右突，直到众人被打翻在地。
  柳叶表现可圈可点，直到这时，石雄才真正了解柳叶实力。如果是一对一对垒，他在柳叶手下讨不到便宜。
  石雄更为疑惑，这样一位惊才艳艳的人物，投身军营，甘愿从默默无闻士卒做起。
  石雄坚信，假以时日大唐又添一员猛将。正所谓棋逢对手难藏幸，将遇良才好用功。
  公元840年四月末，朝廷诏书终于到了。温没斯率手下2200帐归附大唐。
  朝廷册封温没斯为左金吾大将军，怀化郡王，并赐国姓李思忠。
  另外还有一份密诏，令石雄率部下协同幽州驻军歼灭那颉啜部众。
  队伍经过一个半月整顿训练，和刚从长安出发时不可同日而语。
  五月中旬，早上没有晨练。早餐是硬餐，宰杀三口肥猪，都在锅里炖煮，配有苦菜。
  士兵吃饱喝足，拔营起寨，粮草辎重装车。队伍整装待发，
  “我们此行要快，更要稳，在不惊扰敌方情况下，尽快和幽州方面汇合。有擅自行动者，斩。”石雄简短地讲了行军要求。
  队伍南下。路上有几拨扶老携幼，蓬头垢面的行人。大地在震颤，远处烟尘滚滚，这些人顾不得包裹行李，大人叫孩子哭，向路边的草地逃窜。
  石雄和柳叶在队伍前面，看到四处逃窜的行人，队伍并没停下来安抚他们。一路烟尘滚滚队伍远去。
  直到烟尘散去，蜷缩在草地里的人们才敢站起身来，这些兵马应该是大唐队伍。还以为今天命丧于此。
  行军第二天傍晚，他们找到一座山洼，准备生火做饭，部队稍作休整。
  山洼四面环山，零星坐落十多户人家。刚刚傍晚时分，听不到鸡鸣狗吠，也不见炊烟升起。村子一片沉寂。
  这里倒像是废弃村落。石雄带上几个人前去查看。
  当他们走到第一户人家，一股尸体腐臭扑鼻而来，几只食腐肉的秃鹰腾空而起。院落里蚊蝇像一团黑雾，四散开去。
  一个婴孩挂在树上，一具女尸赤身，一名男子手脚均被砍断，皮开肚烂。
  老汉和老妪还保持着挣扎姿势，一个跪在树下，一个倒在屋门口。蛆虫在黑洞洞的眼眶里蠕动。
  一行人除了石雄，谁曾见过这等惨状！有的不忍再看，悄悄别过脸去。
  除了震惊、愤怒、身体和心里上的不适，没有恐惧。他们守护边疆的意义和责任就是，不要让眼前的悲剧重演。
  他们挨家挨户走了一遍，饶是石雄战场见惯生死，此等残忍手段针对平民大开杀戒，让他怒火中烧。
  一座村落没有一个幸存者，施暴者手段残忍，耸人听闻。
  就地掩埋死者，众人围坐在篝火边沉默不语。死者的父兄子弟或者和他们一样，正在哪个地区驻防。
  行军途中每到开饭时间，刁斗里滚沸汤水，人们会急着把滚烫汤水舀到碗里。
  今天没有人上前，虽然又累又饿，刚才场景像噩梦一般挥之不去。
  路上逃难人群，被屠杀的山村…那颉啜一路南下，一路劫掠。
  石雄打破沉默，他率先盛一碗汤，掏出胡饼大口吃起来。“大家听好啦，都给我打起精神，吃得饱饱的，把马匹喂饱。两个时辰后连夜出发。”
  柳叶这顿饭和着泪水一块咽下。她此时理解父亲为什么一直遗憾她不是男儿身，父亲一门忠烈，庞大帝国需要人才。
  而自己在父亲眼中若是男儿有望成为栋梁之才。如今为这些惨死村民，为边境一方平安，她愿意付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