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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雄甜得发腻的语调，难道是我幻听了，柳叶暗道，这是将军的语气吗？他伸手欲要接过饭碗。
  “我是心疼你的手吗？我是心疼御赐的伤药。”他板起面孔。
  这才是将军的语气。柳叶乖乖地张嘴，一口饭嚼都没嚼直接咽下去。吃得是啥不知道。
  石雄把饼子掰碎泡在骨头汤里。满满的一羹匙，柳叶抻着脖子咽下去，噎得泪花点点。
  石雄又是生气，又是好笑。亏得饼子掰开细碎些，否则这一口柳叶得噎背过气去。
  石雄抬手在柳叶后背轻拍两下。石雄立体的五官在火光映照下，显得十分柔和。他深邃的眼眸隐含笑意。
  柳叶一口接一口很快吃掉一碗。
  “将军，属下吃饱了。”说完，紧闭嘴巴。石雄在怎么哄劝，只是摇头。
  石雄极快地吃完四张饼，喝掉两碗肉汤。看得柳叶瞠目结舌，这哪里是吃饭，是在抢饭。
  “将军，吃太快会消化不良。”柳叶忍不住劝告说。
  石雄深邃的眼眸笑意加深，“消化不良也比噎着好不是？”
  石雄在打趣他，柳叶弯起眼睛，抿着嘴笑。石雄端起饭碗，他之所以吃得快，是怕这碗汤凉掉。柳叶默默地连同感动一块咽进肚子。
  队伍修整一晚，和昭义贼兵有你没我硬仗才刚刚拉开序幕。
  朝廷派兵围剿昭义镇，消息当然也传到西川剑南道。节度使李固言召集众位将领商议军事。节度府衙内，将士们分列两处。
  魏翔如今是都知兵马使，薛云衡是团练使。薛尚是押牙亲事兵马使，张兴是致果校尉。
  李固言正襟危坐，“如今昭义镇叛乱，朝廷出兵围剿。南诏贼众一向对我大唐虎视眈眈，难免南诏贼人不会趁火打劫兴风作浪。”
  他看向分列两边的魏翔、薛尚。
  “魏都知，你率领将士深挖沟壕，加固外城。”
  “末将领命。”魏翔出列，朗声回答。
  “薛押牙，你负责在益州城内招募新兵。”
  “末将领命。”薛尚出列，朗声回答。
  魏翔侧首面带微笑，薛尚侧目还以微笑。
  李固言微微颔首，台阶下的两人，身子笔挺，英姿勃发。一个外甥，一个女婿，更是手下两名爱将。
  两人领命告退，魏翔和薛尚错开一步，薛云衡和张兴各自跟上。出了府衙，两方各自拂袖而去。
  薛云衡驱马上前，和魏翔并辔。
  “魏兄，完了，我现在看到那张伪君子的脸就想吐。”
  “不是你的爱妾有孕了吗？”魏翔勒住缰绳，诧异道，“难道说···”魏翔一脸坏笑，“孕吐还会传染啊。”
  薛云衡看向和他们有一段距离薛尚，“我是想吐，朝伪君子脸上吐口水。”他的声音一点没加掩饰。
  习武之人，耳目都比常人敏锐。薛尚自然听到薛云衡不敬之词，手挽缰绳端坐马上，对薛云衡的挑衅未加理睬。
  张兴得护主，他转头大声对薛云衡骂道“二x。你是二x。”
  薛云衡扬起马鞭，就要冲过去。魏翔不紧不慢的一句“少来啊。”薛云衡悻悻地调换马头。
  薛尚叫了一声“张兴。”
  张兴在马上施礼“押牙，属下去张贴榜文。”策马离去。薛尚一路来到押牙大院。院门外一队昆仑士卒，皆是红
  巾包裹头部。未着铠甲，黑衣黑裤黑靴子，腰悬宝刀，身背弓箭。靴筒两侧安插匕首。
  “将军。”两边人员恭谨地向薛尚施礼。
  直到薛尚策马入院，两边人员才直起身来。护卫押牙大院的皆是昆仑士卒。共有一百人，皆是以一敌百的勇士。
  在长安城乃至全国达官贵人之家，拥有昆仑奴隶的多少也是彰显身份地位的一个标配。
  既然昆仑奴数量是彰显达官贵人身份地位的一个标配，那么从东南沿海或是更远的陆地贩卖昆仑奴，成了一条暴利的黑色链条。
  昆仑奴何以受到人们如此青睐？昆仑奴发卷肤色发黑，体魄强健，身手矫健，力大无穷，身怀绝技。
  像商品一样用来买卖的昆仑奴，来到世界上最发达的大唐帝国。入的都是贱籍。
  薛尚一直以来都在酝酿培植自己亲兵计划，可巧，有几批昆仑奴贩卖入境。薛尚打着征兵名义，把几个批次的昆仑奴都收归自己麾下。
  二百名昆仑奴入了军籍。薛尚手把手调教他们，给他们配备教习唐朝文化的师长，给他们丰厚的军饷待遇。
  他们在大唐土地上拥有的一切，都是薛尚给予他们的。
  薛尚来到府衙门口，有两名昆仑奴跑过来，牵走战马。两名跟在他身后，随他进入衙内。两名守卫毕恭毕敬对他行礼。
  薛尚步上台阶，坐在宽大的座椅上，解下腰间佩剑，置于桌案上。
  一名昆仑士卒沏一杯老君眉，放在他手边。另一位站在桌案边铺陈纸张，研磨。薛尚逐一翻看桌案上摆放有序的公文。
  桌案上一份公文，薛尚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这是朝廷关于对昭义展开围剿的檄文，下发给各个藩镇。
  诏书起草出自宰相李德裕之手。檄文义正辞严声讨藩将刘从谏及其侄子刘稹，承蒙皇恩，却不思为国效力。包藏祸心，暗中怀有异志。所以人人得而诛之。
  告诫各个藩镇要以温恭为基，孝友为德。护卫九州平安云云。
  薛尚手里攥着檄文，不知不觉手上用力，指节都发白。读着这份檄文，想象李相起草檄文时那张严肃愤怒的脸。尽管他并没有见过李相。
  李相李德裕是武宗自从登基以来，第一宠信得力助手，真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关于君臣相和的段子，俯拾皆是。
  一想到李相，他就情绪激动。能不激动吗？他拐了人家李府千金，后来又和李府千金李宝钏分道扬镳。在薛尚心里打死都不会承认始乱终弃。
  六年过去了，李宝钏如今身在何处？过得好吗？关于李宝钏他再无消息。张兴会有家书往来，但是张兴很明智地选择三缄其口。
  而他也很明智地选择避而不谈。那个身影在他脑海里日渐模糊，他似乎想不起来李宝钏长什么样子。岁月可以抹去许多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