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部 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1-11-06 13:33      字数:13167
  一想到这些,许戈飞的心情就异常郁闷、痛苦。什么事情都不能重来,否则的话,结婚前他宁愿做一个守身如玉的乖孩子,也绝不想像现在这样,为一时的冲动背上沉重的感情债务。
  下意识地按下接听键,夏雪那忧郁的嗓音立刻传了过来。
  “戈飞,想你了。我很孤独,能来陪陪我么?”
  许戈飞的心,猛地狂跳起来。尽管刚才还为自己的行为反省、懊悔,可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听到夏雪的声音,所有的一切就完全抛在脑后了。
  人真是种奇怪的动物,前后不到一秒钟,居然就可以判若两人。
  “你在哪里?”
  许戈飞闭了闭眼睛,他知道,又一轮挣扎开始了。
  “凯悦酒吧。”
  夏雪的声音悲伤极了,鼻音很重,似乎刚刚哭过。
  “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回家?”
  “回家?回哪个家?华家还是夏家?哪个家都不是我的。华雪峰有了一个儿子,可我却找不到那个孩子的母亲。他们把她藏起来,还美其名曰都是为我好!一个女人,自己不能生孩子,已经够悲哀的了,可还要天天面对丈夫跟别人生的孩子,还要装出一副快乐的样子,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戈飞。当年,如果不是你狠心,我们的孩子比你女儿还要大了。可是,你却选择了放弃!”
  夏雪的声音,渐渐尖锐起来,充满了怨恨。
  “夏雪,不要再说了,好不好?我已经彻底后悔了。”
  许戈飞痛苦地揉捏着开始巨痛的太阳x,绕来绕去,又回到了这个问题上。夏雪简直就是祥林嫂了,折磨别人的同时,对自己不也是一种折磨吗?
  “后悔?是后悔当初的放弃,还是后悔再次跟我走到一起?许戈飞你回答我!如果是后悔再次跟我走到一起,那我立刻就从你面前消失!我包里准备了一瓶安眠药,还有一把锋利的刀子!”
  夏雪有些歇斯底里地嚷了起来,哭泣声响成一片。
  夏雪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女人,这一点在大学时他就已经深深领教过。那次堕胎,也就为许戈飞多说了一句话。
  他说,如果早知道会这么麻烦,我宁可忍着。
  夏雪什么话都没说,一个人跑去街头门诊,买来了流产药,招呼都没打就一口气吃掉……
  “夏雪,你不能胡来!这样对谁都不好!”
  许戈飞头都大了,脑子里一片混乱,像有千军万马在践踏。
  “你马上过来,我想你了,你来陪陪我吧,求求你了戈飞,你不能就这么扔下我不管哦。”
  夏雪的语气,立刻又变软了,哀伤的,无助的,像个任性的孩子。
  许戈飞还能说什么呢?在夏雪那些层出不穷的小花招面前,每次他都是一败涂地。女人心,海底针,真的无从琢磨啊。
  “你等我,我很快就到。”
  许戈飞说着,匆忙换上件衣服,打开房门。
  一个黑色的影子猛地扑了过来,不由分说钻进许戈飞怀里,同时,一阵忍俊不禁的大笑在他耳边炸响。
  是夏雪。原来她根本就没有在什么酒吧,而是一直站在他的楼下!
  “你……开什么玩笑?”
  许戈飞的确没想到,三十多岁的夏雪,还会像纯情少女一样,玩这种青涩的游戏。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垮下脸,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转身走进房间。
  出轨俱乐部(10)
  “戈飞,你生我气了么?真的生我气了么?我道歉,好不好?是我不对,好不好?”
  夏雪跟进来,随手把门关上,涎着一张精致的小脸,尾巴一样追在许戈飞身后,口气软得让人心疼。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是夏雪对付男人的拿手好戏。
  在法国国立美术学院的那两年,她就是凭借这种时刻变身的手段,成功地俘虏了她的导师阿芒达,一个地道的法国鬼子。等到她玩得意兴阑珊的时候,那个叫阿芒达的教授,早已经跟他的夫人bari离了婚,只等着将这个东方美人抱回去做新娘了。而此时的夏雪,却已经完全丧失了兴致,她的注意力早就不在老鬼子的身上了,于是,一句“我们不合适”,让法国鬼子阿芒达瞠目结舌,夏雪却独自背起行囊,潇洒地挥挥手,去比利牛斯山登山滑雪去了。
  许戈飞叹了口气,摸起桌子上的烟盒,然而已经空了。他扫兴地将空盒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这时候,夏雪已经将一支骆驼牌香烟伸到他面前,并且殷勤地打燃火机。火苗和笑脸同时出现在许戈飞面前,他一时间竟愣住了。
  “夏雪,你不要太任性了,行吗?我们毕竟都是有家庭的人了,这样子……”
  “怎么?去了医院一趟,被许夫人洗脑了?还是被施行了严酷的家法?你怕了,许戈飞?”
  夏雪挑起眉毛,昂起烫成大波浪头发的脑袋,目光直到许戈飞脸上。
  “夏雪,这样说话很不公平,我想,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我跟你之间,原本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发生……”
  “哈,哈哈。”
  夏雪不等戈飞话说完,立刻锐利地笑起来。
  “什么叫见不得人的事情?你是说上床吗?如果那就是你说的见不得人的事情,我们不是早就发生过了么?你不会赖账吧许戈飞?你是个男人哦!”
  “夏雪!”
  许戈飞大声吼了起来。
  “你究竟想干什么?我承认,是我伤害了你,可是,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而且也不能全怪我。你能不能不要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保证再也不提那些伤心事——你以为我愿意提么?要说公平,谁给我公平?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一具行尸走r。我没有了快乐,那就大家一起不快乐好了!”
  夏雪有些歇斯底里地狂叫起来。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我都答应你好了。”
  “很好。你听着,许戈飞,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叫做梅艳若的女人,我的处境,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夏雪的目光,剑一样直刺许戈飞。狂乱与仇恨交织成一道可怕的电网,所到之处,是毁坏一切的强悍,让人不敢正视。
  “但是,我不恨她,她毕竟是我丈夫的继母。最近一段时间,梅艳若突然迷恋上了绘画,而且对仕女图尤其感兴趣。”
  夏雪的目光,一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刚才还像个复仇女神一样,突然却又换上一副柔情万种的模样,依靠在许戈飞胸前,软语温存地说。
  “梅艳若?你是说你们华氏家族的现任女掌门梅艳若女士?她迷恋绘画与我有什么关系?”
  许戈飞有些疑惑地望着夏雪,眉头皱成一个大疙瘩。
  “怎么跟你没关系呢?你是咱们蓝城画仕女图的一支笔,想学仕女画的人,谁不想拜你为师呢?”
  “你的意思是说,梅艳若想跟我学画仕女图吗?我怎么能……”
  “别,别拒绝我,好么?戈飞,我已经在她面前夸下海口了,说过两天就介绍你们认识的,如果你不答应,我怎么在她面前做人呢?我们华家,她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你不会让我在她面前脸面尽失吧?”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出轨俱乐部(11)
  夏雪又变成了那个小鸟依人的纯情女人,可怜巴巴地望着许戈飞,语气里满是乞求。
  “这……”
  许戈飞有些犹豫,不是他不给夏雪面子,而是他不愿意让自己更深地牵扯到那个复杂的家族里去。庞大的华、夏两个家族,是一口黑水涌动的深井,如果卷进去,说不定还会出现什么更糟糕的状况。
  “答应我吗戈飞?如果你答应了我这件事,我保证以后不再在你面前提以往的事情,好不好?好不好吗?”
  夏雪摇晃着许戈飞的胳膊,水汪汪的大眼睛,会说话一般痴痴地仰望着他,小姑娘一样撒着娇,嗲声嗲气地说。
  许戈飞感觉周身的血y都了,被人仰视的感觉,简直美妙极了。
  跟丛苇结婚那么多年,那个理性十足的女人,从来就没有以他的成就为骄傲过,她总是在他取得了一点成绩而沾沾自喜的时候,给他兜头泼来一盆凉水,让他一下子就扫兴之极。
  而夏雪却不同,这个在法国国立美术学院深造了两年的女人,还是像从前那样,如此地崇拜他,仰视他。
  他再也撑持不住,点了点头,一下把夏雪抱起来,紧紧地拥抱在胸前。
  23
  丛苇没想到,俱乐部会开办得如此顺利,短短半年的时间,会员已经猛增到三百多人!再像原来那样,由她和刘贝拉、伊春每人一天轮流打理,已经远远不能满足会员们的需要了。但是,若要她辞职专门坐阵俱乐部,心里又有些不舍。毕竟,蓝城大学有她最喜爱的事业,打拼了十多年,她在所从事的教育心理研究领域,已经小有成就,她撰写的几篇学术性论文,在业内受到了广泛的关注,来自全国各地的好几家大学,纷纷来函,邀请她担任客座教授。
  面对纷繁的工作,丛苇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天下午,丛苇坐在办公室里,面对来自c市某大学心理学系的讲学邀请函,正苦思冥想着该如何进行演讲的时候,伊春的电话,直接打到她办公室来。
  “丛苇,有个女人要加入俱乐部,但人家点名要求你来服务,你马上到俱乐部来处理一下吧。”
  丛苇叹了口气,看看摊了一桌子茫无头绪的稿纸,有些烦躁地说:
  “阿春,我正忙着呢,一会儿还要去图书馆找资料。你告诉那个女人,等过了这几天,我把稿子准备好了,再跟她谈行吗?”
  “那怎么可以?顾客就是我们的上帝,人家不少交一分钱会员费,还说,如果咱们能帮她走出婚姻的y影,人家免费为我们俱乐部安装十台电脑的。你说,她的要求,我们怎么可以不满足呢?”
  伊春的口气有些生硬。在她看来,俱乐部的生意这么红火,丛苇早就该扔掉那个所谓的教授,专心打理自己的事业了。她搞不明白,放着这么赚钱的事情不干,干吗一天到晚那么辛苦地钻进枯燥的专业术语里,不是自找折磨吗?
  “那……你先帮我应付一下好吗?先跟她聊聊她婚姻的前前后后,把情况摸清楚了,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事情就好办了。”
  丛苇从没想到,她那些心理学知识,没有挽救得了自己的婚姻,却成为拯救别人婚姻的一剂良药。
  “本俱乐部创办者丛苇教授,具有深厚的心理学教育学功底和专业的心理咨询技能,可为已经漏水的家庭婚姻之舟提供最优质的心理咨询服务、最科学的男女出轨心理调整方法、最具体的心灵沟通技术!堪称是你婚姻的保护神,灵魂的按摩师……”书包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出轨俱乐部(12)
  这是伊春在俱乐部论坛上为丛苇量身定做的一段广告语。许多会员就是冲着她这种身份加入进来的。
  丛苇看到之后,却只有苦笑。她可以成为别人婚姻的保护神、灵魂的按摩师,可是自己的婚姻却搞得一塌糊涂。如果会员们知道了这一情况,还会相信她吗?还能加入这个出轨俱乐部吗?
  “丛苇,你快过来吧,我脱不开身啊,正忙着接待另外一位女士呢。嘿,我都焦头烂额啦,快来救驾啊丛大教授!”
  伊春那边有些心急火燎了。
  “那么贝拉呢?你让贝拉帮我应付一下好吧?我这里真的是……”
  丛苇话没说完,只听见“梆梆梆”,三声脆响,有人敲她办公室的门。
  “进来,门没关的。”
  丛苇将话筒夹在左边颌下,对着门口大声道。
  “什么进来出去的?你那边在干什么?怎么乱七八糟的?”
  伊春以为在跟她说话,莫名其妙地嚷道。
  “没跟你说,有人敲我办公室的门。”
  丛苇皱起眉头,看看抱着厚厚一摞资料走进来的助手小莫,又道:
  “你让刘贝拉先替我顶顶,我一会儿就过去。”
  “不行啊丛苇,贝拉这些日子正闹心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老公被弄进去了,还冒出个带孩子的小三儿。她已经精疲力竭,死的心都有了,哪里还顾得上来俱乐部工作呢?已经好几个月都不见人影子了。”
  丛苇用手拍了拍脑门,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看来是忙糊涂了。
  “阿春,你先跟人家好好说说,实在不行先找甄小倪救救场。我半小时后到。”
  不等伊春再说什么,丛苇急忙将话筒按下去,并示意小莫坐下谈。
  小莫名叫莫怀卿,是丛苇带的研究生,也是她的得力助手,再有半年就毕业了,估计这会儿来是为了毕业论文的事情。
  不管俱乐部那边多忙,丛苇从没忘记自己的真正位置。因此,她想还是先帮小莫把他的问题解决了再说。至于演讲稿的事情,看来只有晚上加班了。
  小莫却不坐,有些拘谨地站在对面,年轻的脸上写满了关切之情。丛苇开俱乐部的事,他是知道的。虽然不清楚他一向爱戴的导师,为什么要搞那个名字怪怪的俱乐部,但是他从心里是关心她的。三年朝夕相处,他的内心深处已经对她产生了难以说清的情感,只是从不敢轻易表露出来罢了。
  细心的莫怀卿还发现,好长时间以来,这个一向爱说爱笑的女教授,突然变得沉默起来,情绪也难以琢磨。穿衣打扮非常讲究的丛老师,开始不修边幅,女人们都穿长筒马靴,换上秋季裙装了,她还是一件发白的牛仔裤,一件短款小上衣,只是里面加了一件黑色毛线衫,甚至妆都不化,就那么素着一张脸来来去去的,惹得同学们私下里议论个不停。
  比如眼下,丛苇那张标准的鹅蛋脸上,就满是疲惫和无奈。一件又大又肥的竖纹衬衫,胡乱地鼓荡在瘦弱的身上,空调风一吹,像一只大口袋一样,几乎要飘起来。
  莫怀卿用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将怀里的资料放到丛苇面前。
  “论文题目定了么?这些都是需要的资料?”
  丛苇起身去引水机取纸杯,然而却发现引水机里空空如也,纸杯早不知什么时候用光了,而她,居然忘记去买。这在以前是绝对没有过的事情。
  她自嘲地拍拍脑袋,转身拿起自己的陶瓷大杯,冲着小莫无奈地一笑道:
  “先用我的吧,没有传染病的。”
  “丛……老师,我不渴的,您别这么客气了。”书包 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出轨俱乐部(13)
  莫怀卿急忙走过去,弯腰去阻挡丛苇。然而已经来不及,丛苇倒了一大杯开水,正转身要递给小莫。只听先是砰的一声,然后是“哗啦”一阵响动,两人的额头刹那间发生了亲密的接触,杯子也掉到地上,碎掉了。
  “对不起,对不起……”
  莫怀卿吓坏了,一颗心倏地吊到嗓子眼儿,嘴里忙不迭地道着歉,人却下意识地一把抓起丛苇的手,捧在双掌间,用面纸擦了又擦,拭了又拭,还像个孩子似的,鼓起嘴巴轻轻地吹了又吹。
  小莫的动作,让丛苇一下子就想起女儿澹澹。
  每次澹澹受了些意外的小伤害,比如被小刺扎了一下啦,被热热的菜烫了一下啦,或者扎针把p股打疼了的时候,她总是撅起嘴巴,要求妈妈“吹吹”,而丛苇也总是鼓起嘴巴,煞有介事地吹来吹去。澹澹呢,在妈妈的“吹抚”之下,就会张开小嘴巴,得意地笑起来。似乎妈妈嘴巴里吹出来的是什么灵丹妙药。
  其实,丛苇知道,那只不过是小孩子对大人产生的一种心理期待和依靠,于生理上的疼痛并没有任何缓解作用,但却可以在心理上让其得到一种被关爱的幸福感。
  此时此刻,丛苇的右手,被一个比她小九岁的大男孩捧在手里,那么小心翼翼,那么珍视地抚弄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悄然袭上心头:她的心狂跳不止,脸也倏地红了。
  “小莫,你……”
  良久,丛苇才意识到这场面很暧昧,急忙抽回手,有些语无伦次地指着那些资料,喃喃道。
  “……说说,你准备从哪个角度入手写毕业论文呢?”
  莫怀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一张俊朗的国字形脸庞,蒙上了一层深深的红晕,像一幅朱笔晕染的国画。他失措地放开丛苇的手,退后几步,傻乎乎地望着丛苇,跟丛苇复杂的目光刚一对接,瞬间却又掉开去,不知所措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嘴巴里欷殻e牛恢栏盟敌┦裁床藕谩?br /
  “要不,论文的事情,等过几天再说吧,我现在还有点事情要去处理。”
  丛苇毕竟是过来人了,很快就稳定下情绪,让瞬间迷失的灵魂回到原有的轨道上。她举起手,从容地掠了掠额前的刘海,平静地看着小莫道。
  “丛……老师,这些资料,不是用来写论文的。”
  莫怀卿也慢慢恢复了常态,走过去,一边整理那些资料,一边用好听的男中音说。
  “哦?不是为论文准备的?”
  这话让丛苇吃了一惊。
  毕业在即,所有的学生都在绞尽脑汁地跟导师套近乎,挖空心思地搜罗各种不为人用过的资料,以期独家爆料,写出一鸣惊人的文章来,好为毕业后找一个好单位打下坚实的基础。这个时候,小莫来找她,她很自然地就把这些联系起来了。但是,想不到,小莫却否定了她的判断。
  “那这是……”
  “您不是要去c市大学讲课吗,我这几天没事,就去图书馆帮你找了些资料。”
  莫怀卿一直低垂着脑袋,不敢正视丛苇的眼睛。
  一股暖流从心头流过,丛苇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是热泪盈眶。
  小莫就
  站在她面前,近在咫尺。这一刻,满面通红腼腆害羞的他,完全不像那个活跃、野性,每天在她身边快乐学习工作的大男孩。
  莫怀卿抬起头来,发现丛苇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一脸柔情,再不是那个埋头工作、默然不语的丛老师。他们的目光相遇,他觉得丛苇是了解他的——以某种深奥而确定的方式——他们彼此了解。书包网 。。
  出轨俱乐部(14)
  在这一瞬间,他们之间没有了任何阻碍,那种亲密的感觉震撼人心。
  他一动不动,整个人呆住了。
  她则满面涨得通红,转头望向窗外。然后,她清清喉咙,板起面孔道:
  “谢谢你了小莫,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现在我得走了。”
  丛苇说着,抓过那只灰色,仓皇地逃离了办公室。
  24
  伊春所说的那个女人,名字叫“林花谢了春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网名。
  丛苇来到俱乐部的时候,伊春正坐在电脑前,十指翻飞地敲打着文字。
  原来,那个女人并没有来俱乐部,而是从网上找到了俱乐部地址,并从伊春给丛苇写的广告词上了解了丛苇,于是才点名找她服务……
  见丛苇回来,伊春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飞快地敲出几个字:
  “我们的丛总回来了,你等一下哦春红女士。”
  伊春起身,端起水杯一仰脖子灌进去满杯的清水,舔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开口道:
  “晕哦,怎么才来啊?十台电脑呢,急死我了你!”
  丛苇也不回答,脱掉外套,往摇椅上一坐,开始专心致志地跟“林花谢了春红”聊了起来。
  丛苇:春红女士,我是出轨俱乐部的创办人丛苇,感谢你对我的信任!请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林花谢了春红:丛教授你好!谢谢你在百忙之中亲自接待我!来找你们也是出于无奈。我想,这是个女人大面积受伤害的年代,其实谁也帮不了谁,因为每个受害女人的情况都是不一样的,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制止那些已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的悲剧啊。
  丛苇:你说得太好了春红女士!你是个思想很有深度的女人,我想我们一定能成为朋友的,是吗?
  林花谢了春红:但愿吧。虽然我知道寻求外界的帮助不会有什么奇迹,不过,我还是愿意找个地方倾诉。你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我有多苦闷!如果再不找个人说一说,我可能会疯掉的。
  丛苇:是的,你说的没错。人有时候是很需要发泄的,情绪上的苦闷,对于女人来说,无疑是身体健康的重磅杀手。女人长期情绪不好,很容易引发各种疾病,心理上的焦虑症、强迫症、恐惧症等,生理上的r腺增生、消化性溃疡、冠心病、高血压等,都跟人的情绪密切相关。所以,你的做法是明智的,让自己的不良情绪有个释放处,这样才能更好地生活和工作啊。
  林花谢了春红:谢谢!你是个让人放心的好大姐。我的故事很长很长,你不会嫌烦吧丛大姐?
  丛苇:怎么会呢?我创办这个俱乐部,就是想为众多感情受了伤害的姐妹们找一个释放不良情绪的地方啊。说出来吧,即使我们帮不了你,至少可以缓解一下你精神上的压力哦。
  丛苇没想到,这个叫“林花谢了春红”的女人,竟然是一个代孕妈妈!
  两个女人一直聊到日落西山,伊春已经等不及先回家了,她们俩还在热火朝天地聊着。
  夜里十一点,“林花谢了春红”终于累了,丛苇跟她道了再见之后,却没有了睡意。
  将聊天记录翻出来,呆呆地看着那一行行支离破碎的文字,丛苇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个凄凉悲惨的故事:
  二十二岁的未婚女孩林春红,出生在蓝城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家境十分贫寒。从小学到高中,都是一名品学兼优的学生,父母对她寄以厚望,但她最后却以两分之差与大学失之交臂。看着穷得叮当响的家,特别是父母因贫穷而终日愁眉不展的日益苍老的面容,她只好打消了复读的念头,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村生活。但土里终究刨不出金子来。劳累了大半年,她发现终日的劳作也只能混个肚儿圆,于是决定寻找挣钱的路子。
  出轨俱乐部(15)
  落榜第二年春节刚过,春红就进了蓝城,开始了“淘金”生活。
  到了蓝城才知道,这里并不是遍地黄金,挣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热心老乡的帮助下,她才找到一份在电子厂站流水线的工作。一天要连轴转地干上十四五个小时的活,每天加班到深夜十二点是家常便饭,一月到头,累得个半死,也只能挣六百来块钱。
  难得有一天厂里放假的日子,春红像一只在笼中待久了的小鸟一样,兴奋地在都市里四处游走。
  突然,吱的一声,一辆悍马在她身边停住。车上一位摩登女郎,抢先和她打着招呼。仔细辨认了老半天,春红才认出那摩登女郎是厂里原来的工友安然。她的手却挽着一个年近六十岁男人的胳膊。原来,那足可以做她父亲的男人是她傍上的大款。
  安然表示姐妹一场,要有福同享,最后,还热心地要给春红介绍一位大款,并将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递给她。
  回到宿舍,春红不由得思绪翩翩:论长相,自己并不比安然差,为什么安然傍上大款,而自己却只能做一个流水线上的打工妹呢?犹豫再三,她还是打了那个电话。
  第二天上午,她在一家酒吧见到了他。三十六七岁年纪,穿着精致得体,手指间夹着一支香烟,温文尔雅地坐在沙发里,显得悠闲而尊贵。他的身后则立着两名彪形大汉,分明是他的保镖。
  他就是峰哥,一家大综合公司的董事长,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谁知,那老婆中看不中用,不能生孩子。而后,峰哥又问了几个问题,表示希望春红能给他生一个孩子。
  当时,春红有些发蒙:自己是一个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女孩子,怎么能给一个陌生人生孩子呢?峰哥对此似乎根本不予理会,自顾自地开出了价码:女孩十五万,男孩三十万。
  这可是一个诱人的数字啊,而且比做一个纯粹的情人要好得多。
  经受不住诱惑,春红犹豫了老半天,最终决定答应做一名代孕妈妈。
  次日一大早,峰哥就开着一台黑色的凯迪拉克来厂里接春红。凯迪拉克径直往医院驶去。峰哥说要带她去医院检查,看看血型是否相符。其实,真实的目的是看看她是否有什么疾病、传染病。
  在检查中,享受着峰哥鞍前马后的陪侍和体贴入微的照顾,春红有些恍然入梦的感觉。体检很顺利。峰哥又亲自驾车将她接到一座豪华公寓。在卧室里,峰哥拿出一份打印好的a4纸放在春红面前,这是一份相当“规范”的合同书。合同的内容是借用zg生一个孩子,男孩三十万元、女孩十五万元,孩子落地时报酬全部兑现,怀孕期间的一切费用由峰哥负担。
  从合同上看,待遇相当优厚。
  峰哥说:“对于你来说,这不是一件小事。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预付一半的酬金。”说完,便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了厚厚一摞码得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
  十五万元!长这么大,春红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钱。只要签上自己的名字,立马可以得到这些钱了,而且,这还只是一半。
  想着母亲那因贫困而一筹莫展的面孔,想着在流水线上劳累的日子,春红决定豁出去了,闭着眼睛在合同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合同签订之后,峰哥走近春红,轻轻地把她抱起来,放在一张宽大而又柔软的席梦思床上。随着紧张而又含蓄的节奏,床单上一片殷红,峰哥格外震惊和感动。就这样,代孕的日子开始了。峰哥请了一位保姆来照顾春红的生活。书包 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出轨俱乐部(16)
  一个月过去了,春红发现自己的例假没有来。带着一丝惊慌,她告诉了峰哥。峰哥听了,猛地抱住她就是一阵狂吻。在医院里,一位老医生对此予以证实——春红怀孕了,而且是个男孩!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春红的肚子日益隆起,到了第七个月,犹如撑着一个大皮球似的,她根本看不到身下的脚,腿也浮肿起来。
  峰哥又请来了一位生过孩子的中年妇女郑嫂照顾她。可能是郑嫂生过孩子的缘故,她胆大、心细又富有经验,使对怀孕充满了恐惧的春红安心了不少。
  接下来的日子,峰哥整日里陪着春红,经常兴奋地在房间里直转圈,还时常趴在她的肚皮上,倾听胎儿的动静。他如侍奉女皇一样,小心呵护着春红,对她提出的要求,有求必应。
  随着胎儿一天天地长大,春红有了些为人母的喜悦,可她毕竟还是明白: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只不过是借自己的肚子来到这个世界而已,等到孩子呱呱落地,自己的使命也就完成了,拿着应得的报酬永远离他而去。于是,她只有强迫自己抹去内心的母爱,抹去做母亲的幻想和喜悦。
  分娩的日子终于还是来了,峰哥将春红送进了医院。
  分娩的痛苦是无法用言辞来表达的,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要命的痛。
  由于是第一次生产,又是难产,一进病房,春红就扯着喉咙拼命地哭喊,直到喊哑了嗓子,可胎儿还是不肯出来。最后,在生死轮回般的痛苦之中,随着“哇——”的一声婴儿嘹亮的哭声,她终于使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疲惫地昏睡过去。直到第二天上午,她才从昏睡中苏醒过来。
  明媚的阳光从窗外照s进来,病房里显得格外地安静,空气显得格外地清新,床头的一束黄色康乃馨散发出阵阵花香。她伸手往旁边一摸,却是空空如也:孩子不见了!
  春红大喊:“孩子,我的孩子呢?”
  闻声赶来的一名女护士告诉她,孩子已被他的父亲抱走了!
  她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
  “那是我的孩子呀!怎么能让他抱走呢?我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呀……”
  照顾春红的郑嫂走了过来,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报纸包裹的纸包放在床头。报纸打开了,一大摞百元大钞呈现在眼前。
  郑嫂说:“这是峰哥给你的二十万块钱,多出五万是峰哥额外答谢你的。另外,他还给你留下了一辆七成新的奥迪车。”
  春红怔怔地看着那二十万块钱,那一摞摞粉红色的钞票犹如红色的血y一样在眼前跳动,刺激着她的神经。突然,她猛地抓起钞票往地上狠狠地一摔,扑通一声跪在地板上,伤心地失声痛哭起来。她苦苦地央求,希望郑嫂能帮她说说情,让她看看孩子,哪怕只看一眼也行。郑嫂拗不过她苦苦的哀求,拿起电话拨打峰哥的手机。她与峰哥说了没几句,就露出很失望的神态。她无奈地告诉春红:合同规定生完了孩子,峰哥就付清报酬,双方也就两清了,各不相欠。接着,郑嫂安慰春红:帮他生孩子的目的不就是挣上一笔钱么?现在,目的达到了,有了这三十五万块钱,还有一辆车,至少可以让自己轻松自在地过日子,也许人生会因此而改变。
  可这时的春红已经深深地陷了进去,那割不断的母子之情,让她发现自己深深地爱着那孩子。在随后的几天里,她情绪波动很大,怔怔地望着窗外发呆,一会儿号啕大哭,一会儿又神经质地哈哈大笑,久久不能平静。
  出轨俱乐部(17)
  在医院里待了半个月后,她还是拖着身心俱疲的身子离开了医院。最后,在她的一再央求下,峰哥还是没有答应让她见上孩子一面,只是给了她一张孩子的照片……
  丛苇睁开眼睛,失神地望着俱乐部里的一切。
  这个俱乐部创办也不过才半年多一点,可是,它已经承载了多少女人的悲哀呢?
  春红女士的故事,是一个借腹生子的典型例子。透过这个故事,丛苇无奈地看到了女性的尊严、权利和幸福,是怎样被一步步牺牲殆尽的。
  手机蓦然间响了起来。丛苇纳闷,半夜三更的,谁会给她电话呢?
  打开,是一个不熟悉的号码,还是按下接听键。
  “苇子,我是贝拉……”
  “贝拉?你换手机号了?这么久都不见你面,跑哪儿去了?俱乐部都忙成一锅粥了,你快辞职到俱乐部替我打理吧。”
  丛苇没有多想,冲口就喊了出来。
  “苇子,胡佳妮死了,蔡琴心又……苇子,我来学开车,本想借机散散心的,可是,想不到却又遇到了新的麻烦……”
  刘贝拉的声音有些喑哑,声线似乎受到了某种冲击,显得非常疲惫,有气无力的。
  学开车?贝拉去学开车了吗?胡佳妮?不就是上次那个打胎的女人吗?贝拉怎么会跟她纠缠在了一起?蔡琴心又是谁?她们之间都是什么关系?
  “贝拉,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在哪里?”
  “苇子,我在医院……”
  “医院?你生病了?说话呀贝拉!天,这是怎么回事?贝拉,别走开,我这就过去接你……”
  然而,不等丛苇说完,那边却传来了掉线的嘟嘟声。
  丛苇急忙将电话拨过去,但是,没人接听。
  丛苇的心,一下子沉入绝底深渊。
  25
  刘贝拉的日子简直可以用“熬”来形容了。
  林启辉被判刑后,女儿黄鹂接着被学校开除,只好委曲求全地转到一所名不见经传的中学。而杨雨轩和她的私生子,却一直y魂不散地纠缠着贝拉,搞得她整天神志恍惚,焦头烂额。
  “贝拉,你得改变一下生活方式了。”
  甄小倪有些心疼地看着贝拉憔悴不堪的容颜,劝说道。
  “这样吧,你去学开车吧,分散一下精神压力,否则,你很快就会垮掉的!”
  无奈之下,刘贝拉就到驾校报了名。
  早晨,刘贝拉饭也不吃,就搭车去了驾校。教练陈希礼还没来,只有几个同车的学员站在教练车旁等着。
  “来了来了!”
  驾友马霓裳突然从大门口跑回来,像一只追在主人车后的小狗,一边狺狺吠叫,一边从耳朵里撕扯着mp4的耳机线。
  “真的来了?”
  站在教练车旁边的另外几位驾友,一齐伸长脖子异口同声地问道。那情形使人想起鲁迅文章里面菜市口看杀人的场面。
  “这次是真来了,已经走到银座商城北门口了,相信我的眼睛吧,我的眼睛是五点零的呢!不骗你们,真的,坐在一辆黑色奥迪里,好好迷人哦,好好酷哦,好好拽哦,好好……”
  马霓裳像练歌一样,小嘴吧吧吧吧一阵无休止的赞叹。聪明的驾友们一下就听出了味道——附近酿造厂大约正在晒醋,一股股酸腐的气息涌动在中午的热气里。
  大家立刻哗地发出一阵哄笑。
  刘贝拉正低头想着心事,听见身边的人群一阵s动,不由得抬起头来,奇怪地注视着那个叫马霓裳的美艳女孩,像听天书一样听着她兴奋的尖叫,搞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昨天是开学第一天,刘贝拉因为头晕,没来。
  “昨天她就是坐这辆车来的,真的,车牌号我都记下了。咦,多少来着?睡了一夜觉把琴心姐姐的车牌号睡没了?”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出轨俱乐部(18)
  马霓裳一副苦思苦想的样子,皱着眉头做思考状。
  “睡了一夜觉,最可能睡没了的,只有一种东西,但是却跟车牌号码没有任何关系。”
  旁边一辆教练车呼地开动起来,一个中年男人冲着车下的马霓裳猥亵地搓了个响指,不怀好意地大声喊道。
  “该死的,你什么意思?”
  马霓裳红了脸,冲着那辆车尖锐地叫着。然而,她的叫声一下子就淹没在马达的轰鸣声中了。教练车扬起一股黄尘,吼叫着远去了。
  “嘿嘿,霓裳小姐连这都不明白吗?”
  同车的驾友周子超一脸灿烂的笑容。
  “在睡梦中丢失东西,那叫什么来着小白?哦,书面语言,用书面语言回答。”
  不等白成磊回答,周子超又忙不迭地加了个注释。
  “这个……好像应该叫做遗梦吧?”白成磊有些拿不准地哼哼着。
  “倒过来,倒过来才更准确哩。”
  周子超边说,边拿眼睛向傻乎乎的马霓裳身上招呼着。
  “你是最该死的!最该死的是你!是你最该死!”
  马霓裳终于醒过神来,冲着周子超柳眉倒竖,尖声叫道。
  “梦遗那是我们男人的事情,霓裳小姐你大可不必这么忙着往自家身上招揽。你贵为千金之躯,怎么可能在睡觉的时候,发生这样不堪设想的事情呢?”
  周子超并不生气,不慌不忙地点上一支烟,美滋滋地深吸一口,然后将烟雾暧昧地吐到马霓裳的脸上。
  “你……那你是啥意思?”
  马霓裳性格再,也还只是个上职高的女孩子,在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咄咄人的注视下,她有些招架不住了。
  驾友们都是临时凑在一起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大家刚认识没两天,说话互不相让,而且毫无顾忌,她不是不知道。但既然已经开始了唇枪舌剑,就由不得她做主了。
  刘贝拉不禁有些为马霓裳担心起来。这个女孩长得很漂亮,有些像胡佳妮,只是眉毛眼睛没有佳妮的好看,属于那种刁眉竖眼型的。
  想到胡佳妮,刘贝拉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伊春说她被家人送去精神病院之后,贝拉就去那里看望了她。贝拉发现,胡佳妮并没有什么大病,只是精神有些恍惚而已。但她婆家人却坚持说她有病,理由是:如果精神没毛病,怎么可能狠得下心,把六个多月的亲骨r打掉呢?
  那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