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部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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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 更新:2021-11-06 13:38 字数:13058
陶醉在其中。
我想,大概是因为,咖啡遇到威士忌的一刹那间,所迸发出的奇妙化学反应。
柳宣忽然说话了,她温柔地说:“好了,还算下最后一道工序,最后一种调料,不过,这是我的独门秘方,不能让你看见。”
“恩。”我转过身去,我不在乎这最后的一种调料是什么,我只知道,只要能喝上心爱的女人为自己亲手调制的咖啡,那怕再苦涩,再难喝,那怕是一味穿肠的毒药,都是一种幸福。
一滴泪,从我的眼角,无声地滑落。
“好了,做好了,你可以转过身来了。”
我轻轻转过身去。柳宣低垂着头,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我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先不要喝,你等我一下。”
柳宣低着头,缓步走出餐厅,拐个弯,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又看了看时间,还剩二十分钟。然后,我静静地凝视着那二杯的爱尔兰咖啡,仿佛那不是二杯咖啡,而是二颗灼热的,跳动着的心。
我听见,客厅里传来了一阵悠扬伤感的音乐,一首很熟悉,很老的曲子,萨克斯吹奏的《昨日重现》。
音乐是一个很古老的东西,一种打动人心的力量。但是,比音乐更古老,更打动人心的,恐怕就是爱情了。曲子虽老,但却让我感动。止不住的伤感,仿佛一缕缕细细密密的蚕丝,紧紧地包裹住了我的心。
我习惯怀旧,经常缅怀过去,或许这和我的年龄很不相称。其实,怀旧这个东西,与年龄无关,与之有关的,是回忆。人开始有了记忆,便会有回忆。
柳宣回来了,她的脸上,依然挂着羞涩的微笑。
我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我觉得,这羞涩的笑,与之前的不同,仿佛那一道,一道美丽的雨后彩虹。
“来!小男人,干杯。”
“干杯……”
威士忌和着浓郁的黑咖啡,透过漂浮着的鲜奶,沁入鼻端。鲜奶凉凉地贴在我的唇边,咖啡和酒混合着,如一股暖流,缓缓注入我的身体,和我的灵魂。
多么奇妙的感觉,好似爱情之初,懵懂中,似是而非,不会去考虑那么多的前因后果,只有一种醺醺然的感觉,让人深陷其中,甜蜜醉人,无法自拔。
我悄悄地闭上眼睛,用我的身体和灵魂,去享用着这奇妙的感觉。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她的脸,她的眼睛,她的泪,她的笑,她的声音,她的气味和她的一切。这一切,都融化在我的舌尖,我的喉咙,我的食道,我的胃和我的灵魂里……
我明白了,爱尔兰咖啡不是咖啡,也不是j尾酒,而是一种毒药。喝进嘴里,中毒的却并不是我的身体,而是我的灵魂。
“小男人,希望你能记住这一夜,这一刻和这一杯爱尔兰咖啡。”
“我会的……”
回忆若能下酒,往事便可作一场宿醉,醒来时,天依旧清亮,风依然分明,而光y的两岸,终究无法以一苇渡航,我知你心意——简祯《相忘于江湖》。
(72)情泪
小的时候,总盼望自己能够快快长大,因为那样,就可以和大人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受到家长和老师的约束,就似一只在天空邀翔的鸟儿,自由自在。可是,一旦自己真的长大了,才知道成人的世界里,约束更多。
在乡政府工作快三年了,这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区里实施了乡镇机构改革,原来的十四个乡镇合并成七个,我所在的乡,也和邻近的一个乡合并了。随之而来的,是残酷的竞争上岗,因为按照上级的要求,乡干部的人数,要减去三分之二。那一段日子,乡里的干部人心惶惶,怨声载道。
我心里并不害怕,因为我没有什么好怕的,这个世界本就残酷,本就充满了竞争,适者生存。
最后,通过竞争上岗,两个乡合并在一起的新乡镇,只留下了四十多人。被分流的同志,当然不甘愿,甚至还经常组织在一起到各级政府上访。但是,改革的脚步,是历史的必然,谁也阻挡不住。
还有一些变化,也在悄悄发生着。那就是农民种地不但不收农业税了,还有补贴,曾经荒置甚至被遗弃的土地,现在成了抢手的资源。九年义务教育不用交学费了,看病不用去区里的医院,因为村里就有医务室。一座座私人盖的小楼房在乡里拔地而起,手机、电脑,甚至是小汽车,也渐渐多了起来。每到水果玉米、西甜瓜和螃蟹丰收的时候,区里便会举办相应的“农产品节”,帮助农民宣传农产品,解决销售问题。
我没有再看见过柳宣,直到我被调到了自己居住的那个小镇的街道办事处。我收拾行囊离开的时候,心里有淡淡的伤感和不舍。
谁的青春没有过美好的回忆,谁的青春不曾忧伤。
我爱上了喝爱尔兰咖啡,我经常会一个人去酒吧,点一杯爱尔兰咖啡,慢慢地喝。可是,我却发现自己,竟然品尝不出爱尔兰咖啡的味道。
可是,我依然喜欢喝,我希望有一天,能够找回喝爱尔兰咖啡的感觉。
因为,我记得有一个女人,曾为我亲手调制了一杯——爱尔兰咖啡。
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问那个英俊的调酒师,你们这里的爱尔兰咖啡是不是不够正宗,为什么和我第一次喝的感觉不一样。
他笑着回答我说,在酒吧里是喝不到正宗的爱尔兰咖啡的,因为,我不是她。
这个答案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也知道,爱尔兰咖啡是情人咖啡,必须你心爱的人用心去做,否则就不是正宗的情人咖啡。
他又接着告诉我,其实,爱尔兰咖啡还有一种调料,我没有加进去,因为我们这里没有。
我有些吃惊,因为我去过几家酒吧,他们调制爱尔兰咖啡的过程大同小异,我也没见过他们加入其它什么别的特殊调料。
调酒师笑了,他说,你这么喜欢喝爱尔兰咖啡,难道连爱尔兰咖啡的传说都没有听说过吗?
我真的没有听说过。因为我总是一个人静静地来,喝完之后,又静静地离去。
调酒师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是一个关于调酒师的故事,是那个调酒师为什么,怎样发明爱尔兰咖啡的故事。
终于,我又一次品尝到了爱尔兰咖啡的滋味,因为,我的眼泪,悄悄地融入了杯中。
原来,爱尔兰咖啡最重要的一种调料,是情人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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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自杀
一个故事的结束,往往昭示着,另一个故事的开始。这或许就是佛所说的,所谓因果循环的东西。我不信宗教,但我相信命运。
停职审查期间,我没日没夜地睡,时间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
我蜷缩在被子里,在温暖的棉被里,冷得发抖。我冷得厉害,仿佛整个冬天,都躲进了我的被子里。冬天真残忍。
偶尔我会睡着,但我会很早就醒来,然后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发呆,或者抽烟。
我的床底下,塞满了一条条香烟,我需要它们,还有安眠药。
我的房间里,弥漫着很浓的烟雾。我慢慢地将它们吸进肺里,然后,它们悄悄地从我的鼻孔或者嘴巴里逃出来。
生命渺若烟尘,我呼吸着它们。
自从赵雨心自杀的那个黄昏开始,我无法再单纯地看待死亡。它已经活在我的体内,渗透进我的每一个细胞,我无时无刻不感受它的存在。
村上春树说,死不是生的对立,而是它的一部分。
生是短暂的,死是永恒的,如果死是生的一部分,那么,为什么只有死才是永垂不朽?
我真切地感受到这一句话所蕴涵的哲理,它在折磨着我,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会被它箍住,任我如何努力,也无法摆脱,还有忘记。
我觉得,我已经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我无颜面对赵雨心的父母,他们是那么喜欢我。他们准备把他们在这世界上唯一的,最宝贵的女儿嫁给我,在他们眼里,我是最值得赵雨心托付终身的男人;我无颜面对自己的父母,在他们眼里的儿子,曾是那么听话,那么孝顺;我无法面对柳宣,虽然她还不知道;我最无法面对的,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
我吞下了大半瓶安眠药,我不知道有多少粒,我只觉得,应该足够了。那是我偷偷在一个开药店的同学那里买的,我本来只打算用它来缓解我的失眠。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有几个小时,或许只有十几分钟,我的胃开始剧痛,意识渐渐开始模糊,我知道自己就快要走了,但是我没有时间害怕,肠胃的痛楚越来越深,痛苦会让人忘记恐惧。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不会在失去意识的幻境中安静地离去,而是在无边的痛苦折磨中,下地狱!
电视剧里的那些###导演,会教那些弱智演员,在屏幕上这么对观众说:“我吞下了整瓶的安眠药,然后,我觉得四周很安静,我知道自己会很平静,毫无痛苦地死去,在我渐渐失去意识的时候,我想到了我的父母,我的童年,我的……”
吞食大量的药物会刺激胃痉挛,然后药物被吸收,进入血y循环,再到肝脏,然后肝脏充血,脾脏肿大……你会痛的无法思考,你的大脑已经被痛苦神经塞满,你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除了痛,还是痛。
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这世界上,没有比吞食安眠药更痛苦的自杀方式了。
不!我还不想死,父母只有我这一个儿子,我不能就这么走了!对死亡的恐惧终于超越了r体的痛苦,然后衍生出了,另一种痛苦: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但是却不想死,这或许就是痛苦的及至。
我隐约听见了母亲的叫声,我开始有想呕吐的感觉,然后眼前出现一道道光亮,喧闹,然后寂静,最后归于——空灵的世界。
久久,或许只有几分钟,我却感觉有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在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又感觉到痛苦,因为,有几根管子c进了我的胃里。
(74)逃离
我还活着。我嘴里c着管子,麻木地望着天花板。我是谁?这里是哪里?等我的脑子逐渐清醒之后,我忽然感到非常害怕,因为我又做了一件无比愚蠢的事,我觉得自己现在更难以面对他们。
我扭过头,看见了父母。看见我醒了,母亲笑着流下了眼泪。父亲既生气又伤心的脸,让我心里难受。我感到有点头晕,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又昏睡过去。
隔日的早上,医生给我抽了管子。我想从床上爬起来,却浑身乏力,然后,脸上忽然挨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痛。
“老子算是白养了你二十几年,不争气的东西!”父亲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
“你别打他……”父亲准备还来一下,却被母亲拽住了胳膊。
我没有说话,垂着头不敢看父母,然后,眼泪就控制不住,刷地流了下来。
“哭!你还有脸哭!你看看你这苕样,像什么?老子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母亲哽咽着说。我眼角的余光,看见了母亲红肿的眼睛,心仿佛被刀生生割下了一块r,异常难受。
母亲把父亲劝走了,然后坐在我的床边,轻声地劝慰着我。
但是,我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因为,我的脑子里,在思索着别的东西。
我们这里是一个人口密集的小镇,这里没有什么很有名的人物。所以,赵雨心自杀后,我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小镇的“名人”。恐怕要不了多久,我自杀未遂的“光荣事迹”,便会传遍整个小镇,我的“名声”将会更上一层楼。
我的亲戚朋友,单位同事,同学会怎么看我?我走在大街上,别人会对我投来怎么样的目光?毫无疑问,我肯会被别人当作一个“另类”,一个“怪物”,甚至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一想到这点,我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我无法承受这一切!流言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它不会一下子就把你杀死,它会慢慢地折磨你,直到你崩溃为止!
我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在这里立足了。令人羡慕的公务员职业,中产阶级富足的生活,幸福和谐的家庭,这一切我都可以舍弃,我不能在流言蜚语中痛苦地活着。
我在脑海里酝酿着一个计划:我要逃离这里,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忘记发生过的一切。只有这样,我才能摆脱无边的痛苦和困惑,开始新的生活!
回到家后,母亲一直守在我身边,24小时,即便是我睡觉的时候,她也会默默地守在我的床边,困了,就在沙发上靠一会。
我知道,自己不会再做傻事了,即便不是为了自己,我也必须为了父母好好地活着。
过了几日,我的生活恢复了正常。吃饭、休息、百~万\小!说、上网、睡觉,没有任何看起来异常的地方,父母也渐渐放下心来。
一天中午,我趁母亲出门买菜的时机,从抽屉里取出自己的工资卡,然后悄悄出门,搭上了去城区的公车。
我准备去上海,它是中国最繁华的城市,我相信,只要自己肯努力,肯吃苦,一定能找到一份好的工作,我会生活得很好。
上海,也是赵雨心的第二故乡。书包 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75)邂逅
我讨厌坐飞机,倒不是因为我恐高或担心坐飞机不安全。要知道,飞机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交通工具,事故发生率最低,虽然事故死亡率也是最高的。据说,最不安全的交通工具,是人的双脚。因为,交通事故中死亡或受伤的,大多是行人。
我没有坐过飞机,土包子一个。事实上,我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我最头疼的,是烦琐的登机手续和迷宫般庞大和复杂的机场大厅。我会在机场迷路,我会找不到登机口。
所以我选择坐火车去上海。
车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但是我却对它们提不起一丝兴致。是的,我从来都未曾留意过自己周遭的风景,我只关心自己。
我很自私,很懦弱。
但是,我觉得自己最大的缺点不是自私,也不是懦弱,而是,不应该偏执地爱上一个,不该爱的女人。
我走到车厢的厕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后面的盖子,卸下电池,然后,取出那张已经使用了四年的手机卡。
我犹豫了一下,事实上,我可以不扔的,只要不再用这张卡就行了。
我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闭上眼睛,松开拇指和食指。
去吧!过去的一切,沙扬娜拉~
已近黄昏,窗外的景色,那些房子,那些树,那些人,渐渐开始,开始模糊起来。
我回到车厢的硬卧躺下,这将会是一个很漫长的旅程。
我闭着眼睛躺了一会,然后,我的鼻子,嗅到了一股很熟悉的香味。照理说,我的鼻子是应该嗅不到这种食物的香味的,因为它只是吃起来很香甜。我想,大概是因为这种味道,已经植根于我的大脑记忆深处,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
我努力撑开疲惫的眼皮,扭过脑袋,然后,我看见了我对面卧铺上的她。
黑色的风衣,清爽的短发,和鼻梁上的一副近视眼睛。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看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她,在吃东西。
人的目光是有重量的,所以她发现了我的目光。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忽然开口说道:“你想吃吗?”
我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说“不,我……”
“没关系,你从上车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你不饿吗?给,拿着!”我觉得,她是一个大方随和的女人。
“谢谢!”
我接过她的馈赠,我的无名指,无意中碰到了她的小指头,凉凉地,却让我的心里,感到有些温暖。
我忽然有了食欲,默默地吃着。
她说:“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我说:“是么,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她反问道:“你习惯吃东西的时候,背对着别人吗?”
这的确是有一点不礼貌,我用食指抹去眼角的y体,转过身去,给她一个微笑。
“真怀念啊,烤红薯的味道。”
(76)回忆
我忽然觉得头晕,无由来地觉得全身寒冷,我弯下身子,双手抱着肩膀,微微哆嗦。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说:“你不要紧吧?身体不舒服吗?”
“不要紧,谢谢!我只是觉得有些感伤而已。”我觉得好了些。我望向窗外,飘浮着乌云,遮住了明月。我开始回忆着,思索着,自己曾经失落了的,还来不及烟消云散了的思念。
大概是一年前。
“老公,今天中午回不回来吃饭?”
“不了,我早上要到市里去开个会。”
“哦,那你记得少喝点酒,路上小心。”
“恩,知道了。”
我轻轻带上了门,下了楼,骑上刚买的电动自行车,向单位驶去。家里离我工作的街道办事处,不到500米,非常方便。
我是街道的团委书记。今天早上,我要和团区委和其它单位的团干一道,去团市委开一个会,关于组建青年志愿者服务队的会议。
到了街道,清理了一下需要准备的资料,看了看手机,7点15分,离集合的时间还有5分钟。我来不及吃早餐,带上资料,便急忙骑上电动车望区里赶。
好在,我们这个街道,是我们区的中心街道,也是区政府的所在地。从街道到区政府,步行也不过三、五分钟的时间。
到了区政府大院的门口,看见大伙都在门口
等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来晚了。
“林书记,是不是昨天晚上太c劳了,起这么晚?嫂子也太厉害了吧?”说话的是邻近乡镇的黄书记,一个才20出头的小伙子,高高瘦瘦,戴副高度近视眼睛,一脸书生气。
他这么一说,其余几个乡镇的书记也望着我傻呵呵地笑,瞎跟着起哄。我心里那个汗啊!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赵雨心搬进我家,不过十几天的工夫,就已经在大伙中传开了。
我脸上微微一红,急忙摆着手向他们解释说,大家别误会,她是我的一个远方表妹,大学刚毕业,想在武汉找工作,所以就在我家里暂时住一些日子。不信你们问王刚,他最清楚。
王刚笑了笑,没有帮我说话。我心里有一丝淡淡地失落,这两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和他的关系似乎疏远了很多。
其实,我也不想让赵雨心住进家里,毕竟我们没有领证,也没有办酒。再说了,我毕竟是一个国家公务员,未婚同居,传出去别人难免会说些闲话。
我心里憋屈得很,我和赵雨心只有同居之名,并无同居之实。因为她不过只是在我家里暂住一些日子而已。我家三室一厅,130个平方,还算宽敞,她单独住一个房间。
没有享受到同居的“待遇”,却要背上同居的“美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冤了。赵雨心的理由是:她准备报考武汉的公务员,因为我们这里是武汉的郊区,环境比较幽静,所以要在我家里借住,复习备考。
这个理由不是很充分,但是对于我妈来说,已经足够了。我虽然表示强烈反对,但反对无效。我又向我爸提出上诉,同样也被驳回,因为我妈才是我家“最高法院”的法官。
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他们两老,才是我家房子的真正主人,房产证上,白纸黑字,写着他们的名字。爸妈说,要是你不愿意和雨心一起住,就让雨心搬进来,你搬出去住。
我郁闷的差点晕过去,只听说过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还没听说爹爹婆婆迎了媳妇,忘了儿子的。
赵雨心喜欢叫我老公,我刚开始还觉得不习惯,向她提出抗议。可是,抗议无效,她依然我行我素,时间长了,我也就习惯了。网上面都没见过的小p孩,都可以老公老婆地叫对方,我们这又算得了什么?
赵雨心学的是临床医学专业,去年从武大毕业后,曾报考过一次省委选调生。她笔试的成绩还算不错,入了围,可惜面试的时候发挥失常,排名落了下去,与机遇失之交臂。
我笑着说她,你学的是医学专业,不去做医生,报考什么公务员啊。她反驳说,我就是考着玩儿的,我要证明自己,证明我,比—你—强!
你比我强行了吧?我不过一个自考的大专生,你武大毕业生,我和你隔着不止一个档次,我们有着天壤之别,行了吧?
(77)伪装
面包车发动了,我们一行九人,向武汉市区驶去。由于新修的京珠高速公路在我们区交汇,所以,现在从区里进入市区,走高速公路,只需要半个小时就到了。
我和王刚坐在一排。一上车,他就抢先坐上靠窗的座位,然后扭头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最近一段日子,大概也就是半年前,他对我的态度,明显冷漠了许多,这让我感到有些失落。曾一起共事三年,我和他算是关系最好的同事和朋友。
我决定先开口:“喂!你小子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王刚没有转过头来,只是冷冷地答了一句:“没有想什么。”
我吃了个憋,心里有些不爽,好歹是我主动和你套近乎,你那算什么态度啊?
我决定不理睬他,闭目养神。我这个人有个习惯,一上车就喜欢打瞌睡,不管是什么时辰,不管是什么车(仅限四个轮子的)。
“你和张丽的侄女,快结婚了吧?”王刚忽然转过头看着我,冒出这么一句。
我急忙解释说:“没……没那么快,我才23,还早着呢!”
因为工作调动的关系,这些日子,我很少看见王刚,但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却很想能够看见他。
“哎…。。”王刚轻轻叹了一声,然后又扭过头,再次陷入沉思状。
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王刚这小子喜欢玩深沉,年纪轻轻,三十出头,一脸饱经风霜,风尘仆仆的模样。或许这就是结了婚的男人特征,看来,还是不要太早结婚为好。
“你……你最近见过她吗?”不料,我刚准备进入短暂的睡眠状态,王刚这小子又冒出一句。
“她,哪个她?”我随口问了一句。
“你这个人,哎!”王刚看着我,眼神复杂。
“她还好吗?”我觉得一个人不能过分伪装自己,因为有时候,过分的伪装,显得太虚伪,太世故。
“不是很好!”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句。
我忽然感觉,那个人,那些事,那个夏日,还有那个夜晚,是那么的遥远,遥远……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我的手机昨晚关机冲了一夜的电,今早忘记开机了,我急忙从包里拿出手机开机。
我有一个习惯,这个习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养起的,那就是除非突然断电,否则我的手机会24小时开着。从买手机到现在,三年了,我没有换过手机号,不管现在移动的新号做多少优惠活动,资费多么便宜,我都不会换手机号码。
我打开手机,手机的欢迎屏幕上,一首小诗跃入了我的眼帘,那是《仙剑奇侠传》中的一首诗: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既然无缘,何需誓言。
昨日种种,似水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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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陈伤
王刚似乎已经看够了窗外的景色,他静静地看着我,仿佛想我把这个人一下子看穿,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有时候,我自己都看不穿自己。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很烦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说话兜圈子。
“柳宣,她……她其实很不好!”
“她怎么了!?”我心里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了我的心头。
“她的忧郁症又加重了,而且……她……”
我忽然有一股动手掐死王刚的冲动,好在,我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才抑制住这种冲动。书上说的对,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一个魔鬼,当愤怒、悲伤或绝望的情绪,突破理智的阀门之后,这个魔鬼便会被放出来。
我沉默了一会,从包里拿出一包“黄鹤楼”香烟,递给王刚一根,给他点上,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根。
我学会了抽烟,从那一天,那一个夜晚开始,我终于学会了抽烟。
有什么比烟更寂寞,燃尽了相思,却流不出一滴泪水。
王刚深深地拔了一口,然后将烟雾缓缓地从嘴中吐出。袅袅的青烟笼罩着他的脸,我觉得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柳宣她,住进了精神病院。”
“怎么会…。。你骗我!她的忧郁症应该已经好了!”这简直就是一场晴空霹雳,我仿佛遭到了雷击,身躯猛地一颤,心仿佛陷入了无底的深渊,浑身发冷。
车里的人被惊动了,他们都扭过头来,惊讶地望着我和王刚。
“她还曾……。曾试图自杀!”
“我不相信,柳宣她怎么会……”我已经再也听不下去了。
“我本不想告诉你这些,但我实在是忍不住,因为我觉得除了你,没人可以帮助她。”
“我,难道…。。”
“是你!柳宣曾失去挚爱,痛不欲生,后来你出现了,你给了她爱的希望,可是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我无言以对,我恨我自己,我曾以为自己很洒脱,象一个真正的男子汉那样,拿得起,放得下,可是,我错了,大错特错!我不仅欺骗了自己,也伤害了柳宣!
“柳宣,失去爱,失去工作,甚至连她的家人,也在半年前的一场车祸中去世了,她现在几乎一无所有!”
王刚说完这一句,眼眶渐渐湿润了起来,我明白他心里的感受,他一直把柳宣当妹妹看待,他心里的痛苦,我能理解。可是,谁又能理解我内心的痛苦。
我已经隐藏不住,这陈年的伤口。身体的伤口,可以慢慢愈合。可是,心的伤口,却永远也不会愈合,它会深深地埋藏在你的内心深处,象一个倔强的孩子,在温暖潮湿的地方暗自滋长,直到寻到一个出口,然后,开始疯狂。
车上忽然变的安静极了,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再看我们。因为——因为当男人在哭泣的时候,是不能被别人看见的。
(79)谈话
会议从早上八点半,一直开到中午十一点半结束。在这三个小时里,我不知道主席台上的领导在讲些什么,我一个人坐在会议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像个受伤的孩子,躲在安静的角落,偷偷地擦拭眼角的泪水。
“小男人,希望你记住这一天,这一个夜晚和这一杯爱尔兰咖啡。”往事一幕一幕,象一部老电影,那些快乐的,悲伤的影象,在脑海里掠过。
我一直认为,爱是一个人的事。爱,或者不爱,都是我自己的自由。我为什么还象一个孩子一样任性,随心所欲地选择爱或者不爱的权利,我为什么永远也长不大!
会议结束后,我拉住王刚的胳膊,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他说:“带我去!”
王刚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的神色,然后眉头一缩,轻轻摇了摇头,说:“我也想带你去见她,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先搞清楚。”
“什么事?你不是很想我去看她么?”我吃惊地问他。
王刚说:“我不知道你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态,你如果是带着一种恕罪的心理去看她,我建议你最好还是不要去为好。”
我默默地低下了头,我承认,我确实有过这种想法,我觉得自己很卑鄙!
王刚接着说道:“你若是真的关心她,想帮助她,我就带你去见她。”
我猛地抬起头,坚定地说:“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王刚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那好,明天我带你去。”
我有些吃惊地问道:“为什么要等到明天?我想今天去,现在就去!”
王刚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你知道么?你真的很自私!”
王刚的话,我听不明白,我诧异地看着他。
王刚说:“柳宣现在住在精神病院里,那是一个什么地方,你应该很清楚。”
我点了点头,世俗的人,大多会用鄙夷的目光,去看待精神病里的病人。在他们的眼里,精神病人几乎等同于疯子。这不仅是一种偏见,甚至可以说是中国人一种极为丑陋的心理。
早在以前,张丽和我说过柳宣曾经患过忧郁症的事后,我就在网上查过关于忧郁症的资料。忧郁症一种很常见的心理疾病,它不分性别,不分年龄,不分职业,是每个人都可能得的心理疾病,而且,忧郁症患者只会伤害自己,对别人没有任何威胁。
“我不在意这些,我只想快点……”
王刚截断了我的话,说:“我知道你不在意,可是柳宣她会在意!你有没有替她想一想,如果现在住在精神病院的是你,你会让你心爱的人看见你现在的模样吗?”
我顿时感到无比羞愧,我觉得自己,从来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考虑问题,或许,我真的很自私。同时,我心里对王刚充满了感激,这几年,或许都是他在照顾着柳宣,他对柳宣的关心程度,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
王刚说:“柳宣的老家在桂林,六岁的时候,父亲就因疾病去世,母亲又在半年前遭遇了车祸。自从柳宣患上忧郁症后,一直都是飞扬的母亲在照顾她,可是去年,飞扬的母亲也中了风,自己都需要人照顾。”
王刚的这一番话,让我的心里觉得无比沉重,我觉得,自己对柳宣的了解太少,我太注重自己的感受,却从来没有真正深入地去了解过她。
(80)黑衣
王刚又接着说:“你明天最好请个假,我会把柳宣接出来,然后再通知你,到柳宣家里去见她。”
我点了点头,说:“我会的。”
“还有一点,你要假装不知道柳宣曾经住过院,还有她曾经自杀的事。”
我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回答说:“我明白。”
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明天在市里办点事,晚上就不回去了。然后到了晚上,我和王刚在柳宣家附近找了个酒店,开了间标准房,住了下来。
我们躺在床上,看着电视里的新闻,彼此都沉默着。
王刚咳嗽了一声,然后先开口说:“我觉得,带你去见柳宣,或许是一个错误。”
我没有回答他,他的意思我很明白。其实,我的脑子里,也在作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柳宣不让我告诉你她的近况,因为,她希望在你的心目中,她永远是一个完美无暇的女人。”
我悄悄地别过脸去,闭上眼睛,然后,泪水从眼角无声地滑落。我好想,找一个没有人的角落,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我一直都活得很压抑,很痛苦,只是别人都看不到。是的,没有人看见,包括你,柳宣。
柳宣,你知道吗?我的寂寞,我的痛苦,你是永远看不见的。因为,我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永远是快乐的,幸福的,只有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会寂寞,才会痛苦。
早上九点,王刚就出门了,我坐在酒店的床上,等他的电话。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王刚的电话来了:“你去吧,我走了。”
“好的,你放心。”
“好,有什么事再打电话通知我。”
“谢谢你,王刚,真的很谢谢你!”
“说这些没用,快去吧!”
我以最快的速度下楼退了房间,打的去了柳宣的家。站在柳宣家的门口,我轻轻地按了一下门铃。我心里在想,不知道柳宣开门看见我,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应该感到很惊讶,很高兴吧。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然后展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微笑,我要给柳宣一个意外的惊喜。
大约过了半分钟,门终于开了。
黑色的连衣裙上沾满了油污,枯黄的长发,散漫地垂在胸前,长发的后面,是一张无比憔悴的脸和一对空d无神的眼睛。
她……她是柳宣么?我的天使,美丽纯洁的天使,竟然会变成这样!我脑子里嗡地一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啊!怎么会是你!”柳宣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咣当”一声,把门猛地关上。
我没有预料到,柳宣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我傻傻地站在柳宣家的门口,然后,心开始剧烈地痛,仿佛要把我的身体,我的心脏,和我的灵魂全部撕裂。
我不打算离开,可是,我也没有勇气再按下门铃,柳宣应该是不想让我看见她现在的模样,那么,我究竟该怎么做?。 书包网最好的网
(81)勇气
十分钟过去了,三十分钟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柳宣家的门,始终没有打开。
我不能走!我如果就这样走了,我肯定会痛苦和内疚一辈子。我再次按下了门铃,然后等,我决定一直等,永远地等下去,直到柳宣肯见我。
三个小时过去了,我的双腿站得已经麻木了,我靠在柳宣家门口的墙壁上,心里开始思考,今后的日子,我要如何和柳宣相处,如何帮助她走出忧郁症的y影。
其实,我心里知道答案,但是,我有这个能力做到么?
“滴!”忽然,我的手机响了,是我的短信息铃声。
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是柳宣。我的手机号码从未换过,她应该记得。
“你来干什么?”不出所料,果然是柳宣发来的短信,而且,还是那个我熟悉的手机号码。原来,她也没有换过号码。
我急忙以最快的速度,给她回了短信:“柳宣,我很想见你。”
柳宣很快就回了短信:“不用了,你还是走吧。”
“柳宣,我一定要见到你!”
“为什么?我们不应该再见面。”
我没有马上给她回短信,因为,我需要一点时间,来积攒勇气。
大约过了一分钟,极其短暂而又无比漫长的一分钟,我终于第一次,第一次勇敢地面对内心深处的那个自己。
“因为,我爱你!”
短信发出的那一瞬间,我忽然感到无比轻松,仿佛积攒了几个世纪的欢乐和泪水,一下子全部都被释放了出来,我觉得自己重获新生。我觉得,自己在这一瞬间,完成了一个男孩到一个男人的蜕变过程。
大概过了5分钟,柳宣终于回了短信:“小男人,你知道世界的中心在哪里么?”
我的心里一暖,“小男人”这个称呼,大概是我这一辈子最爱的呢称。然后,我开始努力回忆,回忆在柳宣家里曾经看过的那本书,那本《在世界的中心呼唤爱》。
我想起来了,世界的中心,应该是在澳大利亚艾尔斯岩,一个叫“乌鲁鲁”的地方。我马上给柳宣发了一条短信,说出了我的答案。
我的短信发出不到一分钟,门终于开了。
我又看见了她,我美丽的天使柳宣。她换上了洁白的连衣裙,我记得,那是我第一次陪她逛街的时候买的。她似乎才洗过头发,湿漉漉地秀发,柔顺地盘在头上。她的脸上,挂着浅浅地微笑。
可是,她的微笑,却掩饰不住脸上的憔悴,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