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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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 更新:2021-11-11 17:13 字数:12942
贾老在电话里说:“真是谣言?我都已经听说月娘跑到岫云庵里去了,你可不能因小失大啊。”
贾老语重心长的腔调,意味着他的一次口头警告,西门庆是明白官场中人那一套的:话一般不说太透,点到为止,剩余的部分靠听者自己去领悟。西门庆应变能力特强,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说:“贾老莫信那些鬼话,我同月娘的关系牢不可破,像钢铁长城般坚固,请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放心。”贾老说:“没事就好,我是亲眼看着月娘长大的,如此的一个好姑娘,你要是不好好对待她,贾老不会饶你。”贾老说着搁下电话,听筒里传来一阵盲音。
放下电话,西门庆再也无心看电视,他关掉电视机,斜躺在沙发上,一个人默默发了会儿呆。
他在心里头琢磨,贾老这个电话决不是无缘无故打来的,背后牵涉的人肯定是吴千户。说起来,贾老同吴千户的关系非同一般,小时候他们在一个村子里长大,后来一块儿当兵,到陇海一带修铁路,再后来又一同转业到清河市,更加巧合的是,两个人都当上了副市长,吴千户管城建,贾老管文教卫。吴千户比贾老大两岁,按照六十岁一刀切的硬性规定,到了年龄就彻底退了,贾老却沾了小两岁的光,副市长职位退下来后,换了个市人大副主任,虽说是虚衔,但总算留在了官场。加上贾老原来是管城建,人人知道城建这块是个肥缺,比文教卫不知肥到哪里去了,因此,贾老在清河市的影响力也要比吴千户大。
由贾老的电话想到桑拿馆里应伯爵的劝告,再想到吴月娘平时的种种好处,西门庆心里头不禁悄悄飘出了一丝后悔。吴月娘这次出事是他所没有想到的,平时一个文弱女子,怎么忽然间就如此刚强起来,又是喝滴滴威,又是闹着要去尼姑庵出家,看起来吴月娘真的是伤透心了。
02
结婚这么多年,西门庆经常在外花天酒地,家里就靠吴月娘一个人默默撑着。要说起这个撑来,也不是经济上的什么难处,西门庆是捞钱的好手,凭他的能耐,很快成了清河市颇有名头的暴发户,大把大把地花钱毫不吝啬,这种江湖作派为他在狐朋狗党中赢得了一些喝彩声。
钱来得容易,花起来也就大方,尽管他在家里吃饭睡觉的时间屈指可数,每个月仍然要交给吴月娘2000元,算作这个家的日常生活费。结婚多年,吴月娘没有生育,一个没有孩子的家,一个男人很少回家的家,2000元的生活费绰绰有余了。吴月娘的撑,是精神上的一种苦撑,是寂寞中的一种坚守,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守着那台29寸的彩色电视机,看那些和她毫不相干的悲欢离合故事。
时间再往前追溯,吴月娘还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在清河市一中,吴月娘虽说算不上校花,但也十分惹人注意,苹果脸,蓝色背带裙,辫子上粉红色的蝴蝶结,她身上的一切都像春天刚刚绽放的花朵一样清纯。加上她爸爸吴千户当时正在台上,一个副市长的千金,又如此美丽清纯,不知招来了多少青睐的目光。谁也没有想到,吴月娘这朵鲜花,居然c在了西门庆这堆牛粪上。
那是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西门庆下了晚自习,背起书包一溜小跑来到校园大门附近的一片苹果林里,那儿是同学们放学回家的必经之地。西门庆静静地守候着,像一个没什么经验但却勇敢的青年猎手,他在等待那只美丽的猎物。吴月娘来了,婀娜多姿的身影像皮影戏中的一个仙女,轻悠悠地飘逸过来,可惜的是,吴月娘的身边还有个女同学,西门庆无法下手,可好叹一声气,重重地捏一捏手指关节,等待下一次机会。
机会总是为有准备的人提供的,又一个夜晚,吴月娘不知为什么走掉了队,独自一人走在校园的路上,她的身影渐渐近了,西门庆猛地跃上去,迅雷不及掩耳,一把抱住吴月娘按倒在苹果树林里。吴月娘挣扎着,像一只掉进陷阱中的小梅花鹿,四肢不停地动弹,嘴里咿咿哇哇叫嚷着什么,一片慌乱中,西门庆赶紧用自己的嘴去堵吴月娘的嘴,同时轻轻咕哝了一声:
“别叫,我是西门庆。”说也奇怪,吴月娘知道了压在她身上的男子是西门庆后,忽然间不叫唤了,像一阵没了脾气的风,轻柔地吹拂在西门庆身上,她甚至伸出了自己的舌头,往西门庆送来的嘴唇里放,当西门庆搓揉她那对小巧坚挺的茹房时,吴月娘也没有反抗,迎合地扭动身子,嘴里发出一阵轻微快意的呻吟。直到西门庆一只手伸进了她的裙带下边,吴月娘才猛地警醒,用力推开那只粗野的手,用近乎央求的声音轻轻说:“别,别……”西门庆没有坚持,他放过了她,他知道这只美丽的猎物迟早是属于他的。
那天夜晚苹果林里的勇敢一抱,对西门庆来说,是具有伟大历史意义的一抱,正是有了这一抱,才有了西门庆后来的一切。打从那天夜晚以后,吴月娘似乎对西门庆有了一种死心塌地的依赖,大有非西门庆不嫁的决心,即使到后来事情传开了,她的父母亲坚决反对这桩婚事,吴月娘也始终坚持自己的立场,一度甚至还闹到要离家出走跟西门庆去私奔的地步,闹到最后,父母亲只好让步,勉强同意了这桩婚姻。
婚后最初的一段日子,西门庆和吴月娘的感情不错,那时候西门庆还在清河市人民医院当麻醉医师,吴月娘也在这家医院上班,是妇产科的一名护士。有时候碰上值同一个班次,他们夫妻俩便一道出门进门,一派亲密无间的模样,要是碰上休息日,这对恩爱的小夫妻手挽着手,双双出入公园,出入其他娱乐场所,身后总是追着无数羡慕的目光。
变故是从西门庆上大学时开始的。听说医院有个上大学的指标,吴月娘心动了,赶紧找到父亲吴千户,让父亲想办法,安排西门庆去读书。尽管吴千户对他那个女婿一直看不顺眼,但是经不住吴月娘的软泡硬磨,再说毕竟是自己的女婿嘛,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上大学的指标终于还是落实到了西门庆的头上。三年的大学生涯,西门庆倒也没少给吴月娘写信,每次信的开头总是以“亲爱的月娘”开头,以“一千次一万次吻你”结尾,看得吴月娘心花怒放。
她怎么也想不到,就在西门庆写“一千次一万次吻你”的时候,他一千次一万次吻的是另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叫卓丢儿,是西门庆在清河市泡上的一个马子,上大学期间,他把在家闲着的卓丢儿接到省城,在校园外租了间民房,二人同居起来。
大学毕业后,西门庆回到清河市人民医院,正碰上医院传达中央文件,是邓小平南巡讲话精神,忽啦啦神州大地兴起一阵下海风,西门庆闻风而动,下海办了家药店。明里说是药店,暗地里的生意却大得惊人,说白了是个大型的药品批发商。西门庆的发家史,就从那时起正式拉开了序幕,与发家史一同兴盛起来的,还有西门庆的一部猎艳风流史。在此之前,西门庆也偶有寻花问柳的举止,找个把情人,泡个把相好,像偷j摸狗之徒那样追女人,虽然大胆似乎也还有所顾忌。自从下海有了钱,眼见周围那些暴发户们疯狂玩女人的方式,西门庆灵魂猛地开了窃,人活着不就是图个快活吗?如果不及时寻乐,老了要后悔的,于是寻花问柳更是成了家常便饭,有时候一连两三个星期不回家,天天泡在发屋、歌舞厅里,同各种各样的女人厮混,品尝夜夜新郎的滋味。
在心底里,西门庆倒也承认吴月娘是个不错的女人,婚后这么多年,她一门心思扑在西门庆身上,戒骄戒躁,任劳任怨,左邻右舍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如果说街道居委会评选优秀家庭主妇的话,保证吴月娘年年能够当选。虽然西门庆觉得自己有负于吴月娘,但是这话他从不会在公众场合讲出来,也不让这种有害的想法在心里泛滥成灾,男人嘛,不狠狠心怎能办得成大事?连古人也说无毒不丈夫呢!
只是有件事,让西门庆像欠下吴月娘一笔债似的。这事发生在他们结婚后,一年多了,吴月娘的肚子还不见挺起来,西门庆有些急了,夜里睡得好好的,忽然会莫明其妙地爬起来,耳朵贴在吴月娘温柔的肚皮上,静静地聆听有没有胎音。吴月娘害羞地推开他,说怀没怀上我自己难道不知道?哪有天天扒在肚皮上听就能听出孩子来的?西门庆于是来个鹞子翻身,一下子趴到她身上,酝酿一阵情绪后,便猛劲做起那个事来。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吴月娘的肚子总不争气,看不到任何突出的表现。丧失了信心的西门庆铁青着脸抱怨道:倒八辈子邪霉了,怎么找了只不下蛋的母j?吴月娘忍气吞声,忍辱负重,经常鼓励西门庆爬上她的身体,以革命加拼命的精神,争取早日制造出祖国的未来,可惜经过千般努力,还是没能够如愿。最后到医院一检查,原来这事不怪吴月娘,是西门庆生理上有毛病。谁知从医院里回来,吴月娘不仅没有半句埋怨,反过来还拿好言语安慰他,说这辈子没有后代就两个人好好过,当时把个西门庆感动得痛哭流涕。
想到此时,西门庆不由得念起了吴月娘平时的好处,在外头拈花惹草是一回事,巩固好后防线,不让自家后院起火则是另一回事,那需要高超的技巧。西门庆自认为他驾驭女人有一套功夫,他实在没想到,这一次,平时百依百顺的老婆这次会闹得如此厉害,看来自己有些方面确实做得过份了。男子汉大丈夫,能伸能屈,明天得抽点时间去岫云庵一趟,把老婆吴月娘接回家来。
03
西门庆一大早就起床了,他给应伯爵打了个呼机,对方很快回话了,问什么事,西门庆说:
“有没有时间?哥们去岫云庵散散心吧。”应伯爵机巧地回答:“要说散心,今天还真的没时间,前几天约好一个广告客户等着要见面。不过要是陪庆哥去看月娘嫂嫂,那又得另当别论,应某再怎么忙,也心甘情愿奉陪。”西门庆笑道:“千张抵不过你一张嘴,伯爵,现在正是需要你这张嘴出力的时候。”
岫云庵座落在清河市南郊,一条弯弯曲曲的清溪河,使这块地方显得十分清幽,特别是在早晨,r白色的雾气打从河面上袅袅升起,沿着缓和的山坡飘飘荡荡,像一副大写意的中国画,空灵且富有生动的意境。
西门庆开着他那辆桑塔拉私家车,到达岫云庵时是上午十点多钟,清溪河边的草滩上,几头牛在吃草,更远的地方,有几个农夫在田里劳作,走过河上的那座水泥桥,离岫云庵已经不远了,西门庆把车停在一个空旷的场院里,正要步行朝岫云庵走,这时迎面从庵里出来了两个人,西门庆盯睛一看:来人不是别个,正是他的岳父岳母,一时间分外尴尬,看看四周也无处可躲,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对着岳母宗伯娘低声叫道:“妈。”
宗伯娘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把一张微红的脸扭向别处,一副懒得搭理的派头。一旁的吴千户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老干部,赶紧向西门庆伸出热情的双手:“是来看月娘的吧?好,好,知错就改,历来是我们共产党人的优良作风。”西门庆心想,别看吴千户此刻对他无比热情,还不是为了他那个宝贝女儿今后的日子好过点,吴千户的心里,只怕恨不得拿把刀子杀了我呢。不知不觉地忽然想起了社会上的一个说法:一个人要想在当今社会立足,主要依靠的是两巴,一是嘴巴,仰迎奉承,溜须拍马,讨得顶头上司的欢心,自然能在官场青云直上;二是j巴,娶个官老爷的千金,等于绑票者手中有了个人质,只要让千金玩得高兴点,就有了漫天要价的本钱。
应伯爵见西门庆只顾发愣,心里也有些急了,忙不迭地向吴千户和宗伯娘陪笑脸,嘴皮上好似抹了蜂蜜般讨好地说道:“自打我月娘嫂嫂离开之后,庆哥从没睡过一天好觉,日夜里长叹短吁,埋怨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千般好的月娘嫂嫂给气跑了。我劝他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犯了错误不要紧,改了就好,您们猜庆哥怎么说?他说这个错误犯得不轻,只怕想接月娘嫂嫂不容易,就算月娘愿意回家,她的父母亲也不会依,我说庆哥你太把人看扁了,人家吴市长一个老干部,觉悟怎么会同普通老百姓一样低?难道吴市长会同你庆哥一般见识?庆哥你只管去接回月娘嫂嫂,吴市长这儿的工作,由我来做。于是两三天前就相约好了,来岫云庵接月娘嫂嫂回家,没想到这么巧,正好碰上了您们二位老人家,呵呵。”
应伯爵一张巧嘴,说得在场的几个人心悦诚服,情景不再像刚才那么尴尬,宗伯娘脸上的也由微笑取代了愠怒。应伯爵接着说道:“二位老人家准备回市里?时间还早着呢,干脆在庵里多玩会儿,逛逛清静的景致,抽个签算个卦,顺便也帮庆哥做一下月娘嫂嫂的思想政治工作。”西门庆也在旁边c嘴说:“小婿平时多有过错,还望二位老人家海涵。”宗伯娘此刻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她偷眼朝吴千户瞄瞄,看以前当过副市长的丈夫如何表态,吴千户被应伯爵一口一个吴市长叫得心花怒放,一只手兴奋地在空中指指点点:“这个,这个……就依照应大记者的意见办吧。”
于是,一行四人重新折回去岫云庵的路上。隔老远,岫云庵那个女尼慧云主持便迎了上来,一手捏佛珠一手打揖:“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吴千户、宗伯娘和应伯爵他是认识的,分别打过招呼,只有西门庆有些眼生,于是问道:“这位施主是——”应伯爵抢着答道:“这位呵,吴市长的乘龙快婿,吴月娘嫂嫂的如意郎君,清河市赫赫有名的富商大老板,十兄弟的龙头老大——西门庆。”慧云主持脸上露出过份夸张的惊喜表情:“呵呵,是西门大官人哪,久仰久仰。”
岫云庵东边有间清静的禅室,慧云主持领着那四个人,在禅室里稍坐片刻后,吩咐一个年青的小尼姑去叫吴月娘,西门庆说:“慢着,还是我们去看她吧。”说罢朝应伯爵丢个眼色,两个人站起来要跟那个小尼姑出去,慧云主持说:“这样也罢,夫妻间总免不了有点秘密,人去多了反而不好,慧云,你带二位施主去。”于是小尼姑在前,西门庆和应伯爵在后,往岫云庵深处走去。
绕过一个天井,穿过几条走廊,迎面是一个宽敞的院子,一棵高大的桂花树立在院子中央,向四周散发出袭人的香味。“这就是了——”那个叫慧云的小尼姑用手一指,左边的一个厢房门口,果然挂着吴月娘平时爱穿的一件衣服。小尼姑弯着腰,恭敬地告辞,看着小尼姑的身影渐渐消失,西门庆不无惆怅地说道:“好端端一个姑娘,花儿一般的生命,却不知为何循入空门,来同这帮整天口念阿弥陀佛的人群为伍。”应伯爵说:“莫非庆哥又看中了这个小尼姑不成?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西门庆佯装不屑地说:“阿呸,我看中这个——只怕这小尼姑多半是个性冷淡,同她在床上干,恐怕会同j尸一样,哪里会有什么乐趣?”应伯爵说:“那倒不一定,小尼姑在庵里憋太了,初一接触男人,说不准是一个叫人受不了的猛女呢。”
二人正说笑着,左边那间厢房的门悄悄拉开了一条缝,吴月娘探出一个头来朝外看了看,当她发觉外边的人是西门庆和应伯爵时,不由得大吃一惊,赶紧把门关了,说时迟那时快,应伯爵早已抢先一步,上前用力抵住那扇门,口中连声叫道:“月娘嫂嫂,我和庆哥看你来了。”
西门庆也快步过去,轻轻叫了声:“月娘开门。”吴月娘的力气毕竟小些,她抵了一阵,终于还是松了,门扇猛地打开,差点让应伯爵跌了个趔趄。
十多天不见,吴月娘并不像刚出医院时那般憔悴,也许真的是岫云庵风水好的缘故,她的肤色保养得不错,如同一句广告词中说的:白里透红与众不同。西门庆是个好色的本性,见分居多日的老婆这般漂亮的模样,不禁微微有了些动心,上前要拉她的手,却被吴月娘身子一闪,扭在一边去了。西门庆讨个没趣,此刻也不敢发火,脸上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说道:
“得,得,我的任务是来接你回家的,今天你是祖宗,我是孙子,任凭你怎样待我,决不说半个不字。”见西门庆如此油腔滑调,吴月娘忍不住想笑,终于没笑出声来,低着头,满腹幽怨地说:“回什么家,这儿就是我的家了。”
应伯爵忙过来打圆场说:“月娘嫂嫂,这话说到哪儿去了,岫云庵怎么会是你的家?”边说着边朝西门庆使眼色,不知西门庆是没领会他的意思,还是面子上放不下,依然僵峙在那里没动弹,应伯爵只好一个人演起了双簧戏,接着方才的话往下说:“别看庆哥平时嘴头上硬,可他背后不知说了嫂嫂多少好话,这个我可以作证。自从嫂嫂离开家后,庆哥更是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看看他都愁成了什么模样了,月娘嫂嫂,你看看,庆哥开始掉头发了呢,难道嫂嫂一点也不心痛?”
吴月娘没吱声,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窗外的桂花树。应伯爵继续往下说:“月娘嫂嫂,你是知道庆哥的性格的,他在俺清河市算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何曾见他在人前低过身价?如今庆哥诚心诚意给月娘嫂嫂道歉来了,嫂嫂若不给个面子,岂不是叫人看笑话?”吴月娘轻轻咬着嘴唇,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道:“我现在只想图个清静。”
应伯爵说:“嘿,我说月娘嫂嫂呀,如今这世上哪里还有清静二字?就拿这岫云庵来说吧,嫂嫂想必是知道的
,以前这儿叫做松林寺,为何改成岫云庵,还不是因为有当年那些花和尚。”
应伯爵说的是清河市人人都知道的一段典故:若干年前,松林寺是清河市的一块风水宝地,引得无数香客前来烧香拜佛,然而让人感到蹊侥的是,经常有女香客在此失踪。这件事惊动了县官,决定化装成一卖梨木梳子的小贩,到山中微服私访,果然有贼眉鼠眼的小和尚出来买梨木梳子,县官心中当即明白了其中原由,于是派出公差,将松林寺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在寺内后院的一个地窖里,找到了被关押的十几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全都是被和尚们玩弄过的女香客。在自古以来民风淳朴的清河县,竟然发生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县官大发雷霆,下令点一把火,将松林寺烧了个干干净净。又有了许多年,才有另一位好事的县官忽然间心血来潮,发布公文号召老百姓捐款捐物,重新修建起了这座岫云庵。
应伯爵此刻提起这样的一桩历史公案,意在说明即使是在寺庙里,也难得有真正的清静。却被吴月娘误会成别的意思,当即红着脸说:“我可不是什么来拜佛的女香客。”应伯爵扑哧一笑:“嫂嫂说到哪里去了,我应某人无论如何大胆,都还没大胆到敢拿嫂嫂开玩笑的地步,我的意思只是说,这世界上——”吴月娘不等应伯爵话说完,马上接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就是那句成语吗:为虎作伥。”
吴月娘说着,朝西门庆瞄了一眼,眉目之间传递了几分和解的信息。西门庆抓住这一难得的历史机遇,及时地说了声:“娘子怎么把我比作老虎?在娘子眼里,我真有那么厉害?不过呢,呵呵,若要说是老虎的话,我就是那东北虎吧,现在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至少得享受正厅级待遇。”一席话把吴月娘给逗乐了,表面上依然不为所动,冷眼啐他一口,说道:“呸,臭美。”
04
等到慧云主持陪同吴千户、宗伯娘来到这儿的时候,厢房里的气氛已完全轻松下来了,应伯爵c诨打科,西门庆朗声大笑,吴月娘虽然还是低着头不多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不像先前那般冷若冰霜了。慧云主持马上领悟到厢房里发生了什么事,悄悄碰一下宗伯娘的手,说道:
“这事儿成了。”宗伯娘有些不解地问:“你是说破镜重圆?”慧云主持正要点头,吴千户在一旁不满地发表看法说:“什么破镜重圆,这面镜子根本就不曾破过嘛。”慧云主持赶紧赞道:
“还是领导有水平,这不叫破镜重圆,这叫花好月圆。”
宗伯娘哪管什么破镜重圆花好月圆,三两步跨进厢房里,拉着女儿吴月娘的手,到一边说起了悄悄话。吴千户和慧云主持也相随着走进厢房,来享受这花好月圆的大好时光。慧云主持向应伯爵唱了个诺,说道:“应大记者,都说你这张嘴如何了得,今天本尼算是领教了,多亏你帮忙圆了这段缘,着实为本庵做了件善事。”应伯爵谦虚地说:“哪里哪里,主要还是庆哥和月娘嫂嫂缘份深,我只不过说了几句大实话,这是我应该做的。”应伯爵像是在英模讲演台上作报告似的,满脸谦虚谨慎戒骄戒躁的神情。忽然间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对着西门庆说道:“庆哥,这事是不是还需要签一个协议?”西门庆不明白,问道:“什么事签协议?”
应伯爵提醒说:“你和月娘嫂嫂的事呀。”西门庆神色茫然,心中暗想:看来这应伯爵到处签协议签上瘾了。
站在一旁的吴千户说:“我看,这个这个,协议就不用签了,西门庆啊,一个同志犯了错误不要紧,重要的是能够改正错误,以前的事情嘛,咱们就既往不咎了吧。”应伯爵附合着说:
“吴市长您就尽管放心,有了这次教训,庆哥会加倍努力,严格要求自己,使自己成为一个好同志,俗话还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呢。”西门庆本来想说点什么,转念一想,在这种场合无论说什么都是无益的,于是抿着嘴唇,低着头,佯装出一付洗耳恭听的虔诚模样。
慧云主持慈眉善眼地走过来,单掌打了个恭,说道:“各种施主难得来岫云庵一趟,都是平时请也请不到的贵客,今天既然来了,何不乘好兴致到庵里拈个签卜个卦。”西门庆正为眼下的尴尬处境犯难,听慧云主持一说,连声赞道:“好主意,好主意,今年春上我就许了愿,要到岫云庵磕头烧香,求菩萨保佑我生意兴隆,今日也正好还愿。”吴千户沉吟片刻说:“虽然说我们共产党人不兴讲这一套,不过呢,这劳什子有时候还是蛮灵的。”应伯爵一旁帮腔道:“那还不赶紧走,还愣着干什么?”于是由慧云主持打头,吴千户、宗伯娘、吴月娘、西门庆、应伯爵等一行六人鱼贯而出,走出厢房,绕过院落里的那棵桂花树,朝岫云庵前边正堂大厅里走去。
西门庆在善事厅买了几把香,急匆匆来到正堂大厅,只见吴千户、宗伯娘、吴月娘、应伯爵已在蒲团上跪定,一个个j啄米似的正在跪头。西门庆在案前点了一柱香,也要跪到蒲团上去磕头,这时看见慧云主持在一旁直努嘴,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佛案右边有个褚红色功德箱,里边有香客们丢下的花花绿绿的钞票。西门庆一拍脑门,心中暗想:“我怎么把这等重要事给忘了?”于是赶紧从腰包里掏出张百元大钞,径直过去放进功德箱里,回头再看,慧云主持一张灰脸故意掉向一边,脸上神情显然不太满意。西门庆心中连连叫苦:妈妈的,如今搞捐款赞助,钱捐少了还不行呢。只好硬着头皮,再从腰包里掏出张百元大钞丢进功德箱,慧云主持的脸上这才稍微有了些喜色。
烧香磕头后,一行人照例是拈签卜卦,众人客套地推辞一番,还是女士优先,由宗伯娘打头。
宗伯娘脸面朝天,嘴里喃喃念叨一阵,然后将手放在衣服上擦了擦,果然拈得一枝上签,宗伯娘高兴得嘴都合不拢,连忙跑过去朝功德箱里额外多丢进十块钱,又拉着女儿吴月娘叫她赶快拈签,吴月娘嘴上说:“我命不好,这个签不拈也罢。”宗伯娘“啧”了一声,小声埋怨道:“傻妮子,怎么尽说些不吉利的话。”吴月娘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经不住宗伯娘的劝告,走过去拈了一签,结果也是上签。
接下来吴千户拈了枝中签,应伯爵拈了枝中签,轮到西门庆拈签时,他拱拱手,笑着打趣说:
“上签有了,中签也有了,现在该轮到我拈下签了。”慧云主持摇头说:“西门施主说到哪儿去,一看就是贵人福相,何必过于谦虚。”西门庆搓了搓手,走上前去拈得一签,众人赶紧围过来细看,西门庆把那签握在手中,久久不肯松开,等到他松开手时大伙一看,真的竟是枝下签。
众人一时沉默下来,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慧云主持站出来圆场:“西门施主一时走点背运,那也是说不定的,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能走好运?但是依我看来,西门施主天庭饱满,五官端庄,他的前面是一条前程似锦的康庄大道,不妨再拈上一签试试。”西门庆推辞说:“不拈了不拈了,我知道自己是半斤还是八两。”话虽这般说,可是经不住在场的几个人相劝,西门庆只好重新拈了一签,他把那枝签捏在手上,竟有些颤巍巍的,慢慢地松开来一看,还好,这次是枝上签。
最得意的莫过于慧云主持,好象这枝上签是她所赐予的一般,眉飞色舞地说道:“我说过吉人自有天相的嘛,你看是不是,凭西门施主这等人物,没有理由不拈一枝上签。”应伯爵说:
“连我也拈得了一枝中签,庆哥运气比我强多了,怎么说也得是枝上签才是正理。”宗伯娘连声说:“好,好,巴不得人人都拈上签。”
众人说笑了一阵,西门庆又忽然想起一件事:何不趁今天这个机会,也为李瓶儿、潘金莲那帮他所姘上的女子也拈上一签?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西门庆搔搔脑门,强按下这一想法,等到他们一行人走出了正堂大厅,到院子里休息歇凉的空儿,又匆匆忙忙跑回大厅佛案前,心中默念着李瓶儿、潘金莲等女子的名字,一连拈了二三十签,展开过细细过目:拈得上签的有潘金莲、庞春梅、李桂卿等人;拈得中签的有李娇儿、卓丢儿、李桂姐、孟玉楼、孙雪娥等人;唯独拈得下签的只有李瓶儿一人。西门庆看着面前的那一大堆签,心里头酸不拉叽的,说不清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外边应伯爵在大声叫“庆哥”,西门庆应答一声,慌忙走出岫云庵正堂大厅,院子里一行人正吆喝着准备回城,西门庆抬头看看天空,暮色四合,天色已不早了。吴千户正在同慧云主持告辞,言辞中不忘当年当领导时的风范:“今天的事,就不要对外宣扬了,尽量控制在小范围内,保密工作要抓紧。”慧云主持点着头说:“吴市长请放心吧,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坚决不说,这条铁的纪律本庵保证做到。”吴千户说:“其实说了也无大碍的,只不过作为领导干部,这个这个,即使是退居二线的领导干部,也还是得注意一下影响。”慧云主持说:“就是就是。”
吴千户、宗伯娘等一行人打从岫云庵里走出来,沿着清溪河边那条公路来到停车场,六个人坐一辆车,有点挤,坐惯了主席台位置的吴千户被请到前排就坐,吴千户也没谦虚。在后排就坐的有宗伯娘、吴月娘和应伯爵。西门庆一踩油门,桑塔拉轿车轻轻抖动了一下,沿着清溪河边那条柏油公路朝城里驶去,远方的清河城区路灯已经亮了,远远看去,天空中的桔红色像燃烧的晚霞,给车上的几个人心里头带来温暖——那是各自体味不同的温暖。
第十一回:李瓶儿论道改嫁,十兄弟纵酒放言
01
吴月娘被西门庆接回家来,真正称得上皆大欢喜,为庆祝西门庆一家重新得到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经应伯爵等人提议,决定由西门庆出资,在清河市最高级的豪华酒楼——大中华酒楼举办盛大酒宴,为吴月娘接风洗尘。
被邀请到场的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人有副市长贾老、市委程副书记、刘副市长、主管政法的何常委、宣传部温部长、组织部尚部长、财政局胡局长等特殊嘉宾,使出席酒宴的人倍觉荣幸的是,清河市委书记文大化同志也在百忙中抽出空遐时间亲临酒宴现场为众人敬酒,这样一来,无形中也提高了酒宴的档次。不过,什么事都得讲究规格,接待党政官员这一拨人的任务,自然由原副市长吴千户出面承担。
另一拨人是西门庆结拜的十兄弟以及他在生意场上的一些朋友,有报社记者应伯爵、歌舞团演员谢希大、政法委干部孙寡嘴、税务科长吴典恩、工商科长云里手、私营业主常时节、工商银行科长祝日念、画家白来创等,由西门庆亲自出马接待照应。
还有一拨人主要是女眷,大部分是吴月娘娘家的亲朋好友,其中包括有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李桂卿、李桂姐等这样一些西门庆的旧日情人。谈起邀请潘金莲、李瓶儿等人的事,不能不一提西门庆的床上功夫。
原来,在举办此酒宴的前一天,西门庆同吴月娘已在床上数次玩耍过鱼水之欢,凭西门庆久经情场的经验,征服吴月娘岂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大概是因为很久没在一起过性生活的缘故,起初吴月娘还有些儿矜持,动作僵硬得像个贞女,随着西门庆一番熟练的拨弄,吴月娘的身体渐渐活起来,像水中一条活蹦乱跳的章鱼,四肢紧紧攀附在西门庆身上,身子不停地扭来扭去,嘴唇幸福地呻吟着,像风中的一片树叶。
完事之后,西门庆和吴月娘平躺在床上,讨论第二天酒宴拟邀请的客人。第一拨人是党政干部,第二拨人是西门庆结拜的十兄弟以及他生意场上的朋友,很快列出了一个名单,夫妻二人一致通过,没有丝毫异议。接着列出席酒宴的女眷名单,先由西门庆提名,吴月娘娘家那些三姑六姨自然少不了,除此之外,西门庆不知道该再提什么人了。倒是吴月娘这时候显得特别大度,微微一笑,用手指头戳戳西门庆的脑门:“你的那些宝贝妹妹不准备邀请啦?”
西门庆痞着脸说:“明知道这是我心里的一块痛,却偏偏拿刀子去划。”吴月娘乜斜他一眼,说道:“什么呀,你这个人我也不是不知道,别在我面前装人样了。”西门庆嘻皮笑脸地说:
“哪怕我有芝麻大一点心事,也瞒不过夫人的火眼金睛。”吴月娘拨开西门庆伸到她胸r前的那只手,说道:“话得说清楚,以后你同那些婊子们做朋友可以,凑在一起说说话儿,逗逗乐子,应付应付生意场面上的事儿,这我并不会反对,只是别背着我同那些婊子们勾搭上床。”西门庆说:“不敢了,打死我也不敢了。”说着过来搂住吴月娘,身体朝她身上压去。
于是,就在床上枕边,西门庆和吴月娘商议决定,在被邀请的那些女眷中加上潘金瓶、李瓶儿、庞春梅、李桂卿、李桂姐、李娇儿等人的名字。
当然,接待照应那一拨女眷的任务,也就责无旁贷地落在了吴月娘身上。那一拨女眷之中,不乏口齿伶俐之辈,尤其潘金莲,更是张能言善辩的巧嘴,平时坚持勤俭持家好但却不太擅长社交活动的吴月娘哪里是她们的对手?只见席间潘金莲高高举起酒杯,一边朝吴月娘敬酒一边说:“月娘姐姐,今天这个酒桌上你是大姐大,容金莲小妹敬你一杯。”说着一仰脖子,将那杯满满的酒一古脑儿倒下去,放下杯子,潘金莲嚷嚷着要吴月娘也喝个满杯。吴月娘何曾见过这种场面,端着那杯酒犹豫不决,潘金莲不依不饶,继续一个劲笑着闹着:“不行不行,月娘姐姐不能倚大欺小,仗着是俺庆哥的正妻,就不喝妹妹孝敬姐姐的这杯酒。”
潘金莲的话说得有几分露骨,若是换了平时,李瓶儿说不定会站出来打抱不平,帮吴月娘说上几句话。可是今日情景有所不同,事情明摆着,西门庆从岫云庵里接回吴月娘,就切断了她想嫁给西门庆的那条路,无论西门庆如何喜欢她,她也不可能成他的正室妻子,充其量也就是当二奶。何况她前头还排着潘金莲等情场劲敌呢!
这么一想,李瓶儿免不了心里酸酸的,一股醋意油然而生,因此笑着对吴月娘说道:“月娘姐姐,让我说句公道话,这杯酒就是再苦,你也得把它喝下。”吴月娘说:“瓶儿妹妹也这般说?既然瓶儿妹妹说了,看来这杯酒无论如何也得喝。”说着将那只酒杯凑到嘴边,猛地一个仰头,硬生生把满满一杯酒倒下去了。
坐在对面的李桂卿连连拍手叫好:“月娘姐姐,好酒量,容桂卿妹妹也来敬你一杯。”吴月娘放下酒杯,正准备开口应答,旁边一直没吭声的李桂姐噘着嘴,神情不屑地咕哝道:“凭什么一个个都叫她姐姐,我就看不来那些媚俗劲儿,不就沾点男人的光吗?”李桂姐此言一出,语惊四座,众人目光齐刷刷朝吴月娘看去,吴月娘非但没敢生气,倒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胀红着脸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李桂卿见场面尴尬,连忙嗔怪闯了祸的妹妹李桂姐道:“小妹真不懂事,世上哪有像你这般说话的,还不赶快给月娘姐姐陪礼道歉。”潘金莲却在一旁冷言冷语地搭腔说:“要说沾男人的光呢,那也倒是,如今这社会,嫁个没钱的男人只配下地狱,嫁个有钱的男人才能上天堂,月娘姐姐有这份福气,不服还真不行。”李瓶儿听着不是味儿,张口反驳说:“那倒未必,就是嫁到帝王家又怎么样,谁就保证能得到幸福?茅屋里的爱情并不一定比帝王宫里的爱情差。说起这女子嫁人呀,倒真不如嫁个本分安生的,对自己好点的,能够懂得心疼女人的。”
酒桌上的明枪暗箭,把个吴月娘说得满脸飞红,她一会儿端起酒杯,一会儿放下,想劝告那些女人几句,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好在脸上陪着微笑,静静地听着几个女人的高谈阔论。
02
这时候西门庆走过来敬酒,见吴月娘坐立不安的模样,心中已大致明白了几分,将手中酒杯高高举起,同酒桌上的几个女子边碰杯边说道:“虽说我家月娘人好心善,但她也有条缺点,嘴笨,不太会应酬,请各位多担待点。”为显示说这话的诚意,西门庆一只胳膊搭在吴月娘的肩上,笑着补充道:“不过话说在前头,今天谁要是欺负我家月娘了,日后可别怪我报复她。”
潘金莲忍不住醋意直往上冒,站起来冲口说道:“庆哥你这是护的哪门子短?问问在场的姐妹们,今天谁个欺负月娘姐姐了?说月娘姐姐的好话还怕落人后呢,凭什么一上来就无端指责我们这些姐妹。”庞春梅历来是潘金莲的影子,这会儿表了个态,轻声嘀咕道:“就是嘛,手心手背都是r,为什么护一个打一群?”这句话一说出口,酒桌上的女子全都被逗笑了,李瓶儿用手捂着嘴,李娇儿不停地揉肚子,李桂卿笑得头伏在了桌子上,李桂姐拿一双筷子连连在桌上敲打,像是在欢庆一场伟大的胜利。
西门庆侧身看看吴月娘,此时的吴月娘,脸上依然不温不火地笑着,估计她没听见庞春梅的那声嘀咕吧,但愿如此。西门庆心想,凭他一张嘴,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在场的那些女人,时间呆久了,只怕会生出更多是非,于是转身准备撤退,又忽然想,得替吴月娘找个帮手,想来想去,还是只有李瓶儿比较合适,便满满上了一杯酒,对李瓶儿敬酒道:“瓶儿,这桌上就数你最能体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