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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尘并未将这当成一件大事。这几日她足不出户，连下午的劳动都找了借口不去，只是窝在房里修炼功法，思考人生。
  然而她不出门的几天里，此事就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得人尽皆知。
  人人都知道那个总是在御宗之外的离非大天尊的二弟子，竟看上了一个杂役弟子，后来再一打听，哦，那个杂役弟子似乎已经被玄罗大天尊内定了。
  然而外门弟子往上，都等着瞧热闹——殷司这是赤裸裸地打了慕容飞雪的脸啊，当年慕容飞雪倾慕殷司，搞得资格老一些的弟子人尽皆知，大家都以为殷司在软磨硬泡之下，总会妥协；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硬是把殷司截胡了，真所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和他们更熟一些的，还知道楚天戈一直把慕容飞雪捧在心尖儿上，本来离非大天尊门下就是一团乱麻，现在更乱了——还有人传，离非大天尊门下新来的那个，似乎也对阿霁有心…
  这件事突然变成了御宗最大的瓜，又是掌事长老的弟子，又是弟子中的佼佼者——这个热闹谁不想看啊！这口瓜谁不想吃啊！慕容飞雪还是暮落大天尊的女儿，若暮落和玄罗闹出了冲突，那——岂不是更好看了吗？
  不过千尘的心反而从嗓子眼跳回了肚里。
  事情闹大，她反而变安全了。
  她就不信，慕容飞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找她的麻烦。她一出事，所有人都能想得到幕后黑手是谁，以及她这么做的理由。
  “殷夫人？”凌风仙子调笑着千尘，“感觉可好？”
  千尘眉头的皱纹还未舒展，只得强笑：“还不错。”
  凌风仙子似乎看透了她心里的不舒服，又半开玩笑地宽慰道：“好啦，殷司师兄是咱御宗第一花瓶，你收了他，又好看又好用，摆着看看心情也好啊。”
  面对聪慧通透的凌风仙子，千尘却忍不住透露了些心里话。
  “师姐…我觉得他是个神秘莫测的男人。”她低下头小心地说，“我和他并不匹配。我不了解他，他却把我摸得一清二楚。”
  凌风仙子此时决定为了师兄的终生幸福努努力：“但是师兄对待这种事很认真的，自我来御宗以来，他还没有和其他女修传过绯闻；当然，慕容的绯闻是她自己传的，和我们无关哦。”说到最后她摊摊手，以示无奈。
  “顺便说一句，他以前不怎么讲话的，现在在你身边，好像说的也多了，笑起来也不阴阳怪气的了。”凌风仙子鼓励着她，“相信自己！彻底拿下他！”
  千尘感激地笑笑，便去大报坛了。今天是顾清连的讲课。
  结果在门口看到了殷司。
  千尘的脸突然沉了下来。
  殷司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来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然后硬是把千尘拉到了他的位子上…
  “我的位置在后面！”千尘小声抗议着，“这里你要我蹲在地上吗？”
  “怎么会呢？”他微微一笑，自己率先坐下又一把将千尘揽进怀里，坐在了他腿上。
  千尘正想跳下去，余光却看见了云傲和慕容飞雪一起进来了。
  她便不再挣扎，而是顺势以一个舒适的姿势靠在了殷司怀里。
  “那我今天，就赖着不走咯。”千尘的声音十分愉悦并且不大不小，正好被某人听到又不至于太夸张。
  “求之不得。”殷司唇角的弧度也显示他很愉悦。
  千尘感觉到来自慕容飞雪的目光，似乎要杀了自己似的。对此，她挑衅地回头，甚至给慕容飞雪抛了个媚眼。
  慕容飞雪的手紧紧握着，尖利的指甲刺破了掌心。她目眦欲裂，天仙的形象已经荡然无存，她也顾不得这些，只恨不得目光变成闪电，将那个在师兄腿上放肆的贱女人劈成渣渣。
  千尘不敢去看云傲，她甚至觉得也许云傲会看着她。她觉得脊背开始发麻了。
  殷司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僵硬，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背，小声问她：“不舒服？”
  千尘咬咬牙，摇摇头，说：“我没事，继续。”
  千尘在心里默念，只是一场戏，一场戏…
  她和云傲是不可能的。
  云傲不够强，不能自立门户，也无法摆平他那两个师父；她也不够强，她若强过秦风雅和连星澈，她便可光明磊落地向云傲宣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没有在对的时间相遇，即使是对的人又如何呢？假使百十年之后，他们已经足够强大…如果那时再相逢，该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可惜这个时间不对，云傲再好，她也必须放下。
  殷司突然将她打横抱起，他站起来，转身便要离开。
  千尘正要开口，却听到他说：“你不专心。我们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他们一离场，大报坛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果然是殷司师兄…离非大天尊亲儿子，竟然敢直接离场…”
  “他们还真是…恩爱啊…”
  “顾清连怎么不恼？”
  “那个女的是他师妹，他怎么会恼…”
  千尘听到耳后一阵蚊子叫。
  果然把她带来了冽潭。
  “抱歉，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千尘垂着脑袋，“我…”
  殷司活动着脖颈和手腕，发出轻微的脆响：“我来当你的陪练吧。”
  “什…什么？”千尘没听清楚。
  “这么说吧，我掌握了绝大部分的格斗术和术法，如果你能够和我战平，那么你已经具有独立作战的能力了。”殷司脱下宽松的袍子，露出束袖装，“我不会使用过多灵力，所以很公平。为了复仇，你应该用尽全力。”
  千尘点点头，努力克服心头的恐惧：“我可以用武器吗？”
  殷司点点头：“你可以随意。”
  千尘活动着，抽出自己的吸灵刀来。她现在脑中毫无头绪，殷司对她来说太强了…单是速度她就决不可能追的上…怎么办？如何才能伤得了他？
  “你不动手，我要开始了。”殷司催促着。
  千尘突然灵机一动。
  “来了！”她只执一把吸灵刀，另一只手结印，全力运转起灵力往殷司方向冲去。
  千尘一手吸灵刀，一手凝成短冰锥，一攻一守，正要将刀刃架上殷司的脖子，他却一闪身不见了，千尘当机立断转身用冰锥一划——“不错的想法，可是太慢了。”
  千尘咬紧牙关，再攻下盘，殷司明显还没有打算进攻，只是一味躲闪——“再快些！这样你是摸不到我的！”
  千尘感到自己的祸魂已经运转到了极致——殷司也渐渐觉出不对——冰锥划过之处，均产生了锋利的冰弦，开始限制起他的行动来。他本可摧毁这些冰丝，却有心要给千尘一些鼓舞，便委屈自己，在丝线间腾挪转移，硬是只被割了片衣角。
  千尘可以在冰丝上随心所欲地活动，但她对此法尚不熟悉，自然无法闪身就走…最后她觉得自己就要占上风了，灵力却用光了。
  她气喘吁吁地坐下：“你赢了。”
  殷司坐在她身边，递给她那片云白的衣角：“喏，你的战利品。做得很好，战斗不止靠修为，也要动脑子。”
  千尘接过衣角，久违地露出真心的微笑：“你可以破掉这个小阵的。都是让着我罢了。”
  殷司拍拍她的肩膀：“走吧，回去洗个澡。下午不必去劳动了，去修行吧，我会跟他们说的。”
  千尘点点头：“明天你也会帮我练习吗？”
  “我要出远门了。家里有点事。”殷司苦笑道，“下一次我可会揍你哦。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可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千尘笑了：“不知疼痛，不长脑子。”
  殷司笑着，正要接话，却突然他起来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忙扳过千尘的身子，盯着她的眸子认真地说：“你且记得一件事，千万不要再和五月盟的人接触，也不要暴露自己罪子的身份。”
  “我知道的。”千尘苦笑，“我自然不会再跟他们打交道了。”
  “不，”殷司知道她没想到那层东西，便耐着性子解释道，“五月盟本来就是罪子的最高组织，他们有组织地出去杀人，进食；他们保护麾下罪子，但是也会处置不归顺的罪子——尤其是，不服从管理，擅自屠杀修士来增加修为的罪子。你——”
  “你说…仙芝府？”千尘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因为我在那里杀了不少人，可能会被五月盟处罚？”
  “你可以这么理解。”殷司说，“况且…”
  千尘若无其事地笑了：“况且我是不会停止杀戮的。起码在我复仇成功之前，我要靠杀戮快速增加修为。说不定我还会杀死五月盟的罪子。”
  千尘看得很清楚。如果脚踏实地地修炼，等她有了复仇的实力，恐怕那时候她家灭门惨案的始作俑者早已飞升…甚至她苦心修炼一辈子，都追不上那些老怪物！
  要复仇，便只能利用罪子的特殊能力，靠吞噬他人灵涡来让自己的修为暴增！
  “现在你修为不深，而且很有可能已经被五月盟盯上了。你如果，不打算停止杀戮，在你拥有足以对抗五月盟的实力之前，你还是去猎杀妖兽或者灵兽来增进修为吧。”殷司已经帮千尘想得明明白白，“你可以用自己身上的妖魄引来妖兽，趁机猎杀。不过切记，已经化成人形的妖兽灵涡不可吞噬，毕竟他们也算是修士了。”
  千尘叹了口气，抬起头，眼睛眨巴着，嘴唇撅起来，看起来萌萌哒：“你好唠叨啊。”
  “…”他难得多说几句，竟然还被嫌弃了？
  不过…好像和她在一起，他的话就莫名其妙变得很多，他自己也不知不觉就变成唠叨的老妈子了。
  “还不是你，这么让人不省心。”殷司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句话蕴含的宠溺意味。
  “放心啦，不会有事的。不过，你还不如告诉慕容飞雪一声，叫她别找我麻烦。”千尘这话可谓哪壶不开提哪壶，殷司的脸又黑了。
  “哈哈哈哈开玩笑嘛。”千尘打趣地带过，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听说你之前经常不在御宗…”
  “怎么？还没分开就想我了？”殷司眉目间尽是戏谑。
  “我是不想被人放鸽子！”千尘深深吸了口气，“况且你虽然唠叨点，人还是蛮聪明的。跟我切磋切磋也好啊！”
  殷司仔细想了想：“我想最少两个月，最多一年。”
  他忍不住抱歉地看着她：“我一定尽早办完事回来。到那个时候，带你去我家。”
  “嗯。”千尘轻轻微笑着点点头，“我会好好修炼等你回来的。”
  “我会令我的信使乌鸦给你带去我的消息。”殷司忍不住拥抱着千尘，深深地嗅了嗅她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气，仿佛是要记住这个气味。
  千尘愣愣地任由他抱着，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那日，殷司累得不省人事时，嘴里念叨的“娘亲”。可是他的娘亲不爱他。
  他一定也曾过得很辛苦吧。
  千尘温柔地轻轻环住了他，语气轻柔，仿佛在安抚一个不安的孩子：“要做什么就好好去做…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我也会好好保护自己…什么都不用担心的…”
  临分别之时，殷司又一次吻了千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