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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老汉碰了碰陈氏的胳膊。
  “吃饭就吃饭，就你一个人话最多。白天跟那些婆子，还没把话说完？”
  陈氏翻了个白眼。
  “你自己管好你自己就行，嘴长在我身上，我想说多少说多少！再说了，我跟我自己的女儿说话，还不许多说些？”
  “这都好几个月没见到了，要是一句话也不说，那就是没感情！”
  感情不仅是相处起来的，还是靠嘴聊出来的。
  沈老汉拿她没办法，只给她多夹了些菜。
  “你想说就说吧，但也别只顾着说话，饭菜都快凉了。”
  陈氏这才住嘴，开始专心吃饭。
  三媳妇的手艺真好！
  一家人吃完饭，下人立马把碗筷收拾下去。
  陆烟儿把早就准备好的水果和点心从屏风后端出来，对小豆子招了招手。
  “来吃甜点和水果了！”
  先前担心小豆子只吃水果和甜点，不好好吃饭，所以没把这些端出来。
  小豆子双眼晶亮地跑到三舅母身边。
  他仰着脑袋、张着小嘴等投喂。
  在厨房候着的时候，三舅母就会先给他吃一些好吃的。
  陆烟儿趁小豆子不注意，塞了一小块榴莲到他的嘴里。
  小豆子的表情凝固片刻。
  张着的嘴好似有些无所适从。
  陆烟儿手指勾着他的下巴，用了点力合上他的嘴。
  小豆子愣了愣，而后嚼了嚼，重新恢复活力，开心地想要转圈圈。
  “好吃，还要！”
  陆烟儿摸了摸小豆子圆鼓鼓的肚子。
  “你肚子已经吃饱了，只能吃一点水果和甜点，等你回去的时候，三舅母再给你多打包一些带回去。若是吃完了，就自己过来拿。”
  小豆子乖巧点头，脸上的奶膘抖动着。
  看起来煞是可爱。
  陆烟儿没忍住，又捏了捏他的脸。
  捏完之后就心满意足了。
  陈氏拉着沈春问东问西，得知进来一切安好，且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后，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她苍老的手覆上女儿的肚子，满脸慈爱地说道，“你现在一个人带孩子，虽然苦是苦了点，可等孩子们都长大成人，就到你享富的时候了。多一个孩子也没什么不好，你别胡思乱想，好好儿安胎，把孩子好好儿生下来。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儿，都是你自己的骨肉，都要好好对待，明白吗？”
  沈春面露羞愧，“我没胡思乱想。”
  陈氏叹了一口气，“小豆子什么都跟我说了，你还想瞒着我？人这一辈子长着呢，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可有些错犯了就改不了了，你只能将错就错下去，否则痛苦的是你自己，你何必这么折磨自己呢？”
  沈春讷然地问，“我当初的做法，是不是太过任性了？”
  陈氏拍着她的后背，语气平和地劝道，“这事情都过去多久了？你还惦记这些做什么？根本就没什么意义，还不如放眼当下，过好现在的日子。”
  沈春摇了摇头，“可我心里还是难受，总是忍不住想起以前，一想到他曾今对我的好，还有他临走时看我的眼神，对我说让我把银子攒着好好照顾自己和小豆子，我的心难受得快喘不过气了。”
  她忽然好怕他真的死了。
  陈氏的眉头也缓缓皱了起来。
  对当初李福德事情，其实她心里也有些复杂。
  要是当初她劝春儿一下，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人已经被抓去服役了，难道还能想赎回来就赎回来？
  他们不认识兵营力的人。
  即便是有心也无力，根本找不到门路。
  她思虑再三才道，“要不你给李福德写一封家书吧？顺便在心上告诉他你怀孕的消息，让他有个盼头，知道家里有人等他，说不定几年之后就回来了。”
  沈春面色一僵，坚决地说道，“不写！我怀孕的事情，一点也不想告诉他！”
  她对李福德怀疑自己与人苟合，怀疑小豆子是野男人的孩子的事情始终都耿耿于怀。
  桩桩件件的难堪往事，如同一根鱼刺，一直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却时刻让人难受。
  她虽然念着李福德对自己的好，却也永远忘不掉他对自己造成的伤害。
  爱恨交织的感觉很难受。
  她却宁愿自己饱受折磨，也不想继续对他心软顺从。
  更何况当初的决定是她自己做下的。
  她回不了头了。
  陈氏等着沈春，气恼地说道，“你的脾气怎么就这么倔呢？明明是你自己想他想得茶饭不思，退让一步写封信既能安了你自己的心，也能让李福德努力活下去，这样不好吗？你硬要等到什么都晚了，才知道后悔吗？”
  沈春硬气地说道，“就算将来会后悔，我也不会低头。”
  若是当初，她肯定会说自己不会后悔。
  可现在她就算不承认，想他的时候就是在后悔。
  她没有那么确定了。
  陈氏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儿里，撕心裂肺地咳嗽着。
  沈春担忧地拍着她的后背，“娘，你就别为我担心了，我自己会熬过去的。”
  陈氏咳得更厉害了。
  沈老汉从外面进来，给陈氏倒了一杯水，“你吃什么呛着了？下次吃东西的时候，稍微吃慢点儿，别噎着自己。”
  陆烟儿原本在外面和小豆子一起玩，听到咳嗽声后，也立马走了进去，问道，“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吃东西呛到了？我给你倒杯水，咽下去就没事了。”
  沈老汉拦下她道，“我已经给她倒了。”
  陈氏喝完水后，拍着胸口舒了一口气。
  她瞪了沈春一眼，对老汉和三媳妇说道，“还不是被我这不孝女给气的！我怎么就养出来脾气这么倔的女儿呢？比老黄牛还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哎哟，我不说了，快被她气死了！”
  沈春自责地说道，“我下次不跟你说这些了，你就别气了。”
  陈氏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我想管你啊？还不是怕你每天愁眉苦脸、要死要活的，连饭都不好好吃，饿着我的小外孙了！”
  陆烟儿惊了一下。
  “怎么就愁眉苦脸、要死要活了？大姐，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沈春摇了摇头。
  “没有的事，是娘太大惊小怪了。”
  陈氏被气得不轻，一件一件地数落着。
  “那还叫没事？那怎样才算有事？我好心关心你，你却说我大惊小怪？你这个不孝女，存心来气我的吧？”
  “果然有句话说得好，女儿就是来讨债的！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和夏儿的，才会在这辈子为你们操碎了心！”
  “你自己瞅瞅你三弟和四弟，他们多省事儿，多乖巧懂事？谁家的女儿，也没我家的这两个能作！”
  “一个二个上赶着往火坑里跳，拦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