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1-11-26 10:07      字数:13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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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元杰见对方信手化解了自己一击,心中十分惊讶:“这位兄台怎么称呼?不知是哪条道上的?”
  醉鬼嘿嘿一笑:“我又没找你喝酒,问那么多干什么?”
  寇元杰缓缓拔出佩剑,森然道:“既然你不愿透底,本公子剑下,又何妨多个无名之鬼。”话音刚落,剑光便猝然亮起,恍若无孔不入的月光,铺天盖地罩向酒鬼头顶。几乎同时,酒鬼手中也亮起一点儿淡淡的光华,就像夏日萤火虫的微光般若隐若现,在月光中一闪而没。
  二人身形交错而过,寇元杰低头望望胸前衣襟上的裂痕,顿时面如死灰:“你究竟是谁?”
  酒鬼将手中那柄长不及一尺,样式十分奇特的短刀缓缓隐回袖中,淡然道:“我是谁都不重要,你只需认得这柄刀就够了。”
  “袖底无影风!你是金陵苏家弟子?”寇元杰恨恨地点了点头,“很好!金陵苏家,有资格做魔门的对手!”说完转身就走,再不停留。
  寇元杰铩羽而去后,云襄忙对酒鬼拱手一拜:“公子谈笑间击败魔门少主,真乃英雄也!不知公子大名,可否见告?”
  那酒鬼哈哈一笑,挽起云襄道:“你身无半点儿武功,却敢在魔门少主面前无所畏惧,这才是真正的英雄本色。名字不过一代号,相逢何必要相识?难得你我今日投缘,兄台定要陪我一醉,明日一觉醒来,咱们各奔东西。”
  云襄见这酒鬼年纪与自己相仿,听谈吐看打扮,应该是个出身富贵的世家子,不过神情却又十分落泊潦倒。见他如此豪爽,云襄慨然道:“兄台这胸襟,实在令在下惭愧。好!咱们今日就一醉方休,不管明日烦恼!”
  “好极好极!果然是酒中知己!”酒鬼高兴地拉起云襄来到酒摊前,满满倒上两碗酒,将酒碗向云襄一举,“我敬你!”说着,自己就先喝干。
  云襄并不好酒,不过见对方已经喝干,他只好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那酒鬼一声赞叹:“爽快!”说着又倒满两碗。
  转眼间两人就连干了数碗,那酒鬼眼神越发蒙眬,眼中一缕忧悒始终挥之不去。定定望着天边残月,他突然问:“你说,人应该为谁而活?为自己,还是为别人?”
  云襄一怔,这问题他从未想过,如今突然被人问起,竟不知如何回答。感觉到对方心中有种令人伤感的寂寥和萧索,他忍不住问:“兄台,你似乎有伤心之事,何不说出来听听?也许跟人说说,可以减轻心底的痛苦。”
  那酒鬼哈哈一笑:“我心已死,何来伤心之说?”笑声刚落,两行清泪竟悄然出现在他的脸上,他却浑然无觉,只呆呆望着天边喃喃问道,“你有没有过心空的感觉,就像是心上被生生挖去了一块血r,只剩下一个空空荡荡的d?”
  云襄心中微痛,脑海中浮现出怡儿的音容笑貌。虽然感觉已经是很久以前的往事,但每次想起,他的心都会不住抽搐。听到她嫁给南宫放那一瞬,他的心中就是那种空空荡荡的感觉。默默喝干碗中烈酒,云襄喃喃道:“只有真正爱过,才会有这种感觉。”
  那酒鬼连连点头:“心上有这样的空d,就没法再装下旁人。可我却不得不娶妻生子,你说,这是不是一种讽刺?”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每个男人都要娶妻生子。”云襄说着醉醺醺地举起酒碗,“来!为每个男人的责任,干!”
  一碗酒下肚,那醉鬼慢慢滑到了桌子底下。云襄一看,不禁指着他笑道:“呵呵,你醉了。”话音刚落,他也慢慢躺到了地上……
  雀鸟清脆的鸣唱将云襄从睡梦中唤醒,晃晃晕沉沉的头,他睁开双目,立刻被刺目的阳光彻底惊醒。倏然翻身而起,只见自己置身官道旁的荒野,清晨的霞光正静静投s下来,四周空无一人,昨夜的酒摊、老板、酒鬼,俱已不见了踪影,直让人怀疑那只是一个真的梦。
  云襄掸去身上的泥土,慢慢回到城内的客栈。刚进门就见金彪惊喜地迎上来:“公子你可回来了!昨夜害得我好找,差点就要报官!”
  见金彪眼一夜未睡,云襄心中愧疚,忙道:“昨夜我喝醉了,害你担心,对不起。”
  “喝醉?”金彪满面惊讶,“公子很少喝酒,怎会喝醉?”
  “别问了,你现在立刻去睡觉,什么事都不要管。”云襄强行将金彪摁到床上,然后带上房门来到楼下,就见一个游方郎中踱了进来。云襄认得是莫爷的人,便冲他微微颔首,那郎中立刻来到他对面坐下,低声道:“公子,昨天起我们就盯着那两个女人,她们正四下寻找风媒,帮她们打听与少林有关的一切消息。”
  云襄点点头:“嗯,先收集情报,再定详细计划,果然有两下子。继续盯着她们。”那游方郎中迟疑了一下,又道:“除了那些风媒,她们还去见了一个神秘的老者。”云襄眉头一皱:“什么来历?”游方郎中歉然道:“那老者鬼得很,咱们跟了几次都跟丢,没查到他的底细。”
  “一定要查到那老者是什么人!”云襄吩咐道。目送着游方郎中离去后,云襄不禁陷入了沉思。凭直觉,他知道那老者一定非常关键,但自己却完全猜不到对方的底细来历。这让他感觉有些沮丧。
  九月九日这天,少室山上人山人海,天南海北的江湖人俱赶来少林观礼。祭典将从九月九日一直到九月十六日达摩圣寂日才结束。
  女扮男妆的舒亚男与明珠混在众多江湖豪杰中,进寺后直奔达摩堂,就见十八罗汉分列两旁,人人手执g棒,虎视眈眈。达摩堂正中的供桌上,并排放着两个一尺见方的水晶匣子。左边匣子内是一个小玉碗,碗中有十几粒大小不一的白色石子,最大的有豌豆大,最小的则只有米粒大小;右边匣子内是一本半指厚的羊皮册子,册子从中翻开,上面是一些弯弯曲曲的梵文。不用僧人介绍,舒亚男也知道这就是她想要的那两件东西。
  “这就是《易筋经》和舍利子啊!”明珠小声嘟囔道,语音中隐约有些失望,“这《易筋经》全是蝌蚪文,完全看不懂;舍利子更是毫不起眼,还不如这水晶匣子好看。”
  二人说着正想走近些,陡见斜刺里伸过来一条长g,无理地拦住了去路。一个武僧平端着少林g,面无表情地道:“施主,请在红线外瞻仰圣物。”
  舒亚男低头一看,才发现面前拉着一根红绳,离供桌有五尺远。她只得在五尺外站定,望着那两件少林镇寺之宝,在心里发狠道:我一定要拿到它们!
  两旁的长桌上,还陈列着少林七十二房绝技的抄本。明珠早已对两件圣物失去了兴趣,便去看那些抄本,转了一圈过来对舒亚男小声道:“姐姐,咱们也买几本少林秘笈吧,没准可以学到点儿真功夫呢。”
  舒亚男过去一问价钱,最便宜的也要五十两银子!她不禁张口结舌,拉起明珠就走。被强拉出达摩堂,明珠本有些不乐意,一抬头见一个面带微笑的书生迎面走来,她不禁红着脸低下头,再迈不开步子。
  舒亚男也看到了那人,就听对方小声调侃道:“这么巧,咱们又见面了。踩过盘子后,不知舒姑娘心中可有妙策?”
  舒亚男嫣然一笑:“不劳云公子担心,本姑娘胸中自有成竹。”
  “哦?那咱们何不互通有无?”云襄恬着脸笑嘻嘻地凑过来,“咱们若联手,或许把握更大些。”
  这小骗子一定是束手无策了!舒亚男心中暗自高兴,她对云襄得意一笑:“你若想做本姑娘的跟班,本姑娘不妨给你个机会。”
  云襄嘻嘻笑道:“能追随两位姑娘左右是在下的福分,在下愿听从两位姑娘吩咐。”
  “很好!”舒亚男笑眯眯地指指脚下,“你若肯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会考虑。”说完,不再理会一脸气恼的云襄,拉起明珠大笑而去。
  “公子,这丑女人对你如此无礼,你竟忍得下来?”一旁的金彪大为不忿。却见云襄脸上的气恼转眼烟消云散,遥望舒亚男远去的背影,他悠然笑道:“我就是要让她小看,就是要让她得意,人在得意的时候,才能忘乎所以。”
  看到云襄脸上那熟悉的微笑,金彪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强而示之弱,能而示之不能,公子果然比我金彪高明一点点。”
  话音刚落,就见周围众人突然起了一阵s动。不少人在惊喜地相互转告:“圆通方丈出来了!”“与他一起的人是谁?”“听说是金陵苏家大公子苏鸣玉!”
  随着众人的窃窃私语,就见一个身披大红袈裟的老僧,陪同一个白衣如雪的年轻公子来到了达摩堂。那老僧面如满月,髯长及胸,模样颇具威仪,不用问便知是少林方丈圆通大师;他身旁那白衣公子举止优雅,步伐从容,面色温润如玉,虽被人众星捧月般蜂拥着,眼中却依然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寂寥和萧索。
  云襄一眼就认出,他正是昨夜一刀击败寇元杰,与自己一起酩酊大醉的那个酒鬼。
  “我有办法了!”离开少林时,明珠突然兴奋地一声高叫,把舒亚男吓了一跳。她连忙示意明珠别太嚣张,明珠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然后凑到舒亚男耳边悄声道:“我想到巧取《易筋经》和舍利子的办法了!咱们可以高价找个神偷,趁夜里守卫松懈的时候,悄悄盗出来。”
  舒亚男哑然失笑,忍不住在明珠脸蛋上捏了一把:“我的大郡主,我敢肯定,夜里的守卫会比白天更严,如果能盗出来,别人也不会来讨好咱们了。咱们先回客栈,看看风媒给咱们带来了什么样的消息。”
  舒亚男和明珠说说笑笑往山下走去,在她们身后不远,两个男人正不紧不慢地跟着她们。
  “柳爷,你为何不让我立刻动手?”蔺东海遥望着二人的背影,有些不满。
  柳公权淡然一笑:“咱们既已追到这里,她们还能逃得出咱们的手心?虽然咱们随时可以逮捕那个女骗子,可以什么罪名让她坐牢?拐走郡主?显然郡主是自愿跟她在一起,没有任何胁迫的迹象。”
  “她不是还做下过不少诈骗案吗?”蔺东海质问道。
  “可惜那些案子做得十分高明,没留下任何证据。这次她显然是冲着舍利子和《易筋经》而来,老朽想在她作案的时候,当场将之抓获!”柳公权其实并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干了一辈子的捕快,他对各种罪犯尤其是高明的罪犯,已经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感情。每次亲手逮捕这样的罪犯,能让他产生一种莫名的快感。他喜欢看着他们犯罪,然后再亲手将之逮捕。这种感觉有些像狩猎多年的猎犬,对猎物本身已经没有多大兴趣,只有在不断的追捕中,才能找到生活的乐趣。为了这种乐趣,他常常故意让猎物跑上一段,然后才倏然出击,以绝对的优势,让猎物在自己的尖牙利爪前簌簌发抖。
  蔺东海对抓捕那女骗子不感兴趣,他只关心郡主的安危。不过想到若强行将郡主带走,一来会让这刁蛮郡主忌恨,怕她在王爷面前告状;二来这机灵古怪的丫头要再耍什么花样,倒有些防不胜防。若能在暗中保护,也不失为两全其美的办法,只等那女骗子出手作案时,当场将之抓获,届时郡主没了这个朋友的照顾,就只能乖乖回到自己身边。想到这他拍拍手,一个假扮成小贩的侍卫立刻应声过来,蔺东海指指明珠的背影:“寸步不离地跟随保护郡主,别让她发现你们的存在。除了睡觉,别让她离开你们的视线!”
  花 作者:方白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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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千门大传之千门之花 十 夺宝
  在柳公权与蔺东海身后不远,云襄与金彪也正往山下走去。二人刚出寺门不远,就见一个半大孩子惊喜地奔了过来:“公子,我可等到你了!”
  云襄认出是前日那个卖野果的孩子,不禁面露微笑。那孩子急急地道:“我说过要再摘一篮更甜的果子给公子尝尝,可惜昨天公子没来,今天我从上午一直等到现在,总算等到公子。给,快尝尝!”说着将手中篮子递了过来。
  云襄早已忘了此事,没想到竟让这孩子等了两天,心中有些愧疚,忙接过篮子道:“对不起,我昨日有事没来,害你白等了一天。”说着掏出一锭二两重的银子递过去,“这点银子,当是赔罪。”
  那孩子两眼盯着银子,却没有伸手来接。云襄看出他眼里满是渴望,笑着将银子塞入他手中:“拿着吧,不然我会不安的。”
  孩子手足无措地拿着银子,期期艾艾地道:“公子,再多果子也值不了这么多钱,我、我本不该收,可是、可是我现在非常需要钱,而我又不敢说借,因为这么多钱我也还不起……”
  “没人要你还。”云襄笑着打断了他,注意到他眼中始终有着一丝忧郁,云襄忍不住问道,“你好像有什么为难之事?”
  孩子眼眶一红,低下头道:“静空师父病得很重,我却没钱帮他请大夫,现在好了,公子帮了我大忙。”
  “静空师父是谁?”云襄好奇地问。
  “静空师父原是少林寺的长老,后来不知为何离开了少林,在后山盖了间茅屋。”那孩子忙解释道,“静空师父帮过很多人。那年河南大旱,若非静空师父开的那间济生堂,我们全家就饿死了。静空师父还教我武功,可现在他……”
  云襄突然想起,静字辈是目前少林辈分最高的字,比少林方丈圆通还高一辈。经过这几天接触,他本对少林和尚已没有好感,不过现在却对这位离开了少林的长老生出了兴趣。看看天色还早,便对那孩子道:“你叫什么名字?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静空师父?”
  “我叫罗毅,小名阿毅。”孩子高兴地连连点头,“我这就带你去,离这里没多远。”
  云襄正要举步,金彪忙道:“公子,咱们还有很多事要办,为何要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和尚浪费时间?”
  “你回客栈等我吧,我很快就回。”云襄不想勉强金彪。整天跟人勾心斗角,心弦一直绷得紧紧的。只有在孩子面前,他才可以完全放松心神。除此之外,他对教出阿毅这种弟子的静空,也充满了好奇。
  “我怎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去?”金彪嘴里不满地嘟囔着,还是跟了上去。
  远离官道的僻静山坳中,有一间孤零零的茅屋,虽隐在林木茂密山坳中,却并不荒凉寂寥。房前种有整齐的菜蔬,屋后还有几棵茂盛的大树,树上野果正红。想必阿毅卖的果子,就是来自这些树。
  “到了!公子走快些!”阿毅兴冲冲地加快了步伐。云襄跟着他来到茅屋前,就见一个古稀老者迎了出来,满面悲戚地对阿毅急道:“阿毅你可回来了,静空师父快不行了,他一直在喊着你的名字!”
  “师父!”阿毅丢下云襄,一头便冲进了茅屋。那老者满脸忧色,也没心思招呼客人,跟着阿毅就匆匆进去。云襄抬头看看茅屋上那块牌匾,上面篆刻着“济生堂”三个大字。他心中有些奇怪,只听说少林有达摩堂、罗汉堂,却从未听说过有济生堂。
  举步进入屋中,只见茅屋里面并没有供奉任何菩萨罗汉,大厅正中只有一幅笔力遒劲的楷书中堂,上书: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病残者皆有所靠,是为济生堂宏旨。最后落款是空灵飘忽的两个小字——静空。
  云襄默默体味着这句由孔圣人的话改写而成的中堂,心中敬意油然而生。文中那种悲天悯人的情怀、赈济天下的胸襟,与他心灵深处那种“为天地立心,为民生立命,为圣继传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文人情结,发生了强烈的共鸣。仰望着有些古旧的中堂,他不禁在心中暗叹:这,或许才是佛陀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的本意吧!
  “师父!师父!静空师父!”里屋突然传来阿毅的哭喊,云襄忙跟着进去,就见简陋的云房内,一个须眉皆白、满面枯槁的古稀老僧正于蒲团上盘膝而坐,几个残疾老者跪在他身前,人人垂泪,却没有哭泣出声。老僧气若游丝,已届弥留,却还强提着最后一口气,浑浊的双眼定定望向虚空,似乎不愿就此圆寂。
  云襄默默来到老僧面前,低声问:“大师,你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老僧喃喃低语,声如蚊蚋:“这世上可以没有达摩堂、罗汉堂甚至少林寺,却不能没有济生堂啊!”
  云襄心底突然涌起一股难抑的冲动,如受神召,他默默在老僧面前跪下,凝望着他那浑浊的双眸轻轻道:“大师,云襄愿接过你手中的济生堂,让它永世流传下去!”
  老僧散乱的目光渐渐凝聚到云襄的身上,二人默默对视,俱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彼此的灵魂。老僧枯萎的脸上渐渐泛起宝相庄严的微笑,就像看到了命中注定的衣钵传人,他如释重负地轻轻一叹:“老衲总算等到了你!”
  虔诚地接过老僧手中那柄锈迹斑斑的钥匙,云襄轻轻道:“大师放心,我会让济生堂在我手中发扬光大。”
  老僧长如释重负地长吁口气,慢慢闭上了双目,头也缓缓耷拉下来。
  “师父!”阿毅放声大哭,想要上前唤醒静空,却又不敢冒犯他的遗体。云襄拍拍孩子的
  头,轻声安慰道:“静空师父走得很安详,他已经去了他心中的极乐世界,你不用太悲伤。”
  默默离开茅屋后,云襄对金彪轻声道:“明天送一百两银子过来,以后每年,都要拿出一笔银子供济生堂开用。”
  金彪理解地点点头:“公子,少林那些秃驴,实在不像是真正的佛门弟子,只有静空大师和公子你,才有些像是慈悲为怀的出家人。”
  云襄默默摇头:“其实慈悲之心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相通的,无论佛家、道家还是儒家,都不乏悲悯天下的圣人。当然,也都不乏欺世盗名之辈。”
  金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看天色不早,忙催促道:“咱们快回去吧,跟踪那两个女骗子的兄弟,应该有消息回报了。”
  舒亚男与明珠回到客栈后,风媒们的消息也如雪片般送到房中。明珠一看有那么多纸条信件,不由一声呻吟:“这么多,怎么看得过来?”
  “咱们得连夜看完,只有彻底了解对手,才能找到对付的办法。”舒亚男道。“咱们为啥不了解一下另外一个对手?”明珠突然问,见舒亚男一脸疑惑,她忙红着脸补充道,“就是、就是莫爷手下那个小骗子。”
  “嘁,我还没将他当成对手。”舒亚男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两个时辰过去,窗外已传来二更的梆子,舒亚男只感到眼皮发沉,看看对面的明珠,早已经伏桌沉睡。爱怜地为明珠盖上披风,舒亚男捡起掉落一地的纸条仔细翻看。突然,一条消息引起了她的注意,只见纸条上只有短短一句话:应圆通掌门所邀,两河巡府赵福广,将在达摩圣寂日莅临少林,出席祭奠大典。
  舒亚男心中一动,灵感犹如闪电突然划过长空,不由击桌欢呼:“我有办法了!”明珠被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什么有办法?”
  舒亚男神秘一笑,扬起手中纸条:“天一亮就去找风媒,详细了解两河巡府赵大人的行程、随从、行止等详细情况!”
  “了解他干什么?”明珠一脸疑惑。
  “你别问了,早些睡吧,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办!”舒亚男说着将明珠赶到床上,看看窗外黑黢黢的夜空,她心中只盼着快快天亮。
  达摩祖师的纪念大会已经开始了三天,云襄一面让人盯着舒亚男的动静,一面也在寻思夺宝的办法。少林武僧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盯着那两件圣物,唯一可行的只有先制造混乱,只要能引开达摩堂武僧的注意力,就能拿到东西。不过要想将圣物带出少林却是一件难事,只要发现圣物丢失,少林肯定就会封锁山门,严查所有宾客。那时赃物若留在身上,肯定就十分危险。
  云襄正在房中冥思苦想,就听门外传来急急的敲门声,金彪应声开门,就见上次那个游方郎中匆匆进来。他是莫爷手下的得力干将之一,负责与云襄联络,不过像这次一样直接到客房中来找云襄,却还是第一次。此刻一向从容镇定的他,脸上竟有一种不加掩饰的惊慌,不等云襄动问便匆匆道:“云公子,这次行动咱们得取消。”
  “这是为何?”云襄有些意外。就听游方郎中惶然道:“我们在跟踪那两个女人时,发现还有人也在盯着她们。”
  “是什么人?”云襄皱眉问。
  “刑部总捕头柳公权!”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游方郎中的嗓音也颤抖起来,“柳公权乃天下第一神捕,咱们已有不少兄弟栽在他手里。莫爷曾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遇到柳公权,咱们都要退避三舍。还有,公子决计想不到,跟舒姑娘在一起的那个少女是谁!”
  云襄早就注意到明珠身份神秘,看其言谈举止,应是出生大富大贵之家,不知为何却跟着舒亚男浪迹江湖。现在听游方郎中这一说,他忙问:“她是谁?”
  “是福王的千金明珠郡主!”游方郎中低声道,“咱们也是偷听监视她们的王府侍卫所说。柳公权定是冲着明珠郡主而来。”
  云襄虽然从未见过柳公权,却也听说过天下第一神捕的大名。他心中突然有些担心起来,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那个女同行。既然明珠郡主与她在一起,而柳公权也已经盯上了她,恐怕她难逃这鹰犬之手。
  望着虚空默然半晌,云襄缓缓道:“我不想放弃,既然柳公权并没有盯上咱们,就不必如此谨慎。”
  游方郎中急道:“公子没跟柳公权打过交道,不知道他的厉害。只要他在少林,就决没有人能得手。我可不能让兄弟们跟着公子冒险。公子若要坚持,咱们只好先撤。”
  云襄知道少了莫爷手下这些精明老千的帮助,自己更没有多少机会得手。沉默片刻,他突然问道:“这几天你们跟踪那两个女人,除了柳公权,还有什么别的发现?”
  游方郎中想了想,回忆道:“她们先让风媒去查了两河巡抚赵福广大人的行程,然后又去见了那个神秘的老者。那老者随后就去找过‘影杀堂’的联络人。”
  影杀堂是江湖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堂中杀手如云,云襄也有所耳闻。听游方郎中说起影杀堂,他心中一动,忙问:“她们打探赵巡抚的什么行程?”
  “哦,赵大人应圆通方丈之邀,将于大会最后一天前来祭拜达摩。”游方郎中答道。云襄闻言心中陡然一亮,急忙问:“除此之外,她们还有什么异常举动?”
  游方郎中道:“她们去见过那个神秘老者后,在县城里买了一只信鸽。后来又去见过一个专门为少林挑粪的农夫。”
  “信鸽?农夫?”云襄满面疑惑,遥望虚空冥思半晌,他的脸上渐渐泛起一丝赞叹的微笑,喃喃自语道,“高明!果然高明!竟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公子,放弃吧,没有咱们的帮助,你将一事无成。”游方郎中劝道。云襄笑着摇摇头,游方郎中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拱手一拜:“那好,公子多保重,咱们就先撤了。”
  待那游方郎中离去后,金彪不满地问道:“既然莫爷的人已经放弃,公子为何还要坚持?神捕柳公权在此,咱们回避一下这老j巨滑的家伙也未尝不可。”
  云襄笑着摇摇头:“现在多了个更危险的对手,反而让人觉得越发富有挑战性。再说那女子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我真不希望她功亏一篑,所以我要在暗中助她完成。”
  “她有办法对付那些少林和尚了?”金彪有些惊讶,“什么办法?”
  云襄笑而不答,只道:“她会在这次盛会的最后一天才动手。在这之前,咱们要赶紧准备一些东西,还要找到引开柳公权的办法。”
  “准备什么东西?”金彪忙问。
  “咱们得有一只训练有素的猎鹰,”云襄笑道,“就像瓦剌人训练的那种猎鹰。”
  瓦剌人训练的猎鹰天下驰名,不少中原大户人家,都以拥有一只这种猎鹰为骄傲。金彪虽不明所以,还是立刻点头道:“我这就去找,还有几天时间,应该没问题。”
  “还有,咱们得另外再找几个帮手。”云襄若有所思地道。
  “什么样的帮手?”金彪茫然问。只听云襄笑道:“就是那种信誉良好,只拿钱干活,从不刨根问底的江湖小贼。”
  “懂了!”金彪恍然大悟,“我这就去办!”
  金彪离去后,云襄眼中闪烁出一种莫名的兴奋,那是遇到挑战后的兴奋。能同时面对两个高明的对手,他心中不禁涌起一种好胜的冲动,甚至隐隐期待着决战那一刻的到来。
  达摩圣寂日终于来临,这是少林纪念达摩盛会的最后一天,也是最为热闹的一天。在这一天中,不仅少林方丈圆通大师要亲自主持对达摩祖师的祭典,届时不少江湖上难得一见的贵客也将出席观礼,甚至还有两河巡抚赵福广应邀莅临少林,这将是这次盛会的高c。
  柳公权与蔺东海混在一干江湖豪杰之中,远远跟着舒亚男与明珠进了少林寺,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几个普通江湖人打扮的王府侍卫,也在密切地监视着二人。众侍卫事先得到蔺东海的指示,所以个个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决不容郡主离开视线半步。柳公权也在心中揣测着对方可能的行动。凭多年办案的直觉,他知道舒亚男今日一定会有所行动。
  这天下午,就在祭典即将开始前,一名知客僧匆匆奔入,一路高叫:“两河巡府赵福广大人,亲临少林祭拜达摩祖师,所有人等即刻回避!”
  两河巡府执掌中原数省的行政大权,乃威震一方的封疆大臣,平日就算是豪门大户也难得见其一面,没想到今日却亲临少林。众豪杰多为江湖草莽,听得两河巡府驾临,俱好奇地伸长脖子向来路张望。
  两队衙役手执仪仗,敲着开路铜锣一路进来。队伍中央是一乘八抬暖轿,直到达摩堂前的广庭才停步落轿。有随从撩起轿帘,就见一个蟒袍玉带的官吏低头钻了出来。少林圆通方丈立刻率寺中几个长老上前恭敬揖迎,赵福广交代了几句官面话,便催促道:“吉时快到了吧,下官公务繁忙,不能多做耽搁。”
  “大人这边请!”圆通连忙示意。就在这时,只听人丛中有人突然一声高喊:“有刺客!”
  话音刚落,就见围观的江湖豪杰中,一道人影陡然冲出人丛,闪电般直扑赵福广。几个衙役兵勇刚要阻拦,却被那人轻易突破。赵福广身后几个侍从立刻拔刀拦在他身前,齐声高喊:“快保护赵大人!”
  那几个侍从武功本也不弱,但在那刺客闪电攻击之下,竟只有招架之功,被得连连后退。圆通忙将赵福广护在身后,拉着他往后退却,边退边放声高喊:“快来人!保护赵大人!”
  话音刚落,就见人丛中又s出两道人影,却是两个面目y鸷的年轻汉子,二人暗器猝然而发,铺天盖地直打赵福广。圆通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两河巡府赵福广若是死在这里,少林恐怕担不起这个干系,自己这方丈之位肯定也保不住了。
  顾不得自身安危,圆通飞身挡在赵福广身前,挥袖为他抵挡暗器。圆通只感到腿上一麻,竟被一支牛毛细针打中,跟着就见那两个刺客拔剑扑上来。圆通忙挥掌而出,二人却不与圆通硬接,飘然绕开,从侧面向圆通身后的赵福广和几个侍从攻去。圆通想要追击,却感到大腿发麻,完全失去了知觉,无法追上两个鬼魅般的刺客。眼看二人就要得手,就见一个彪悍的中年汉子突然越众而出,拔刀挡住了两个刺客。那汉子刀法刚猛飘逸兼而有之,以一敌二竟不落下风。圆通得这片刻喘息,忙放声高喊:“来人!快调十八罗汉前来保护赵大人!”
  十八罗汉是少林武僧中的顶尖角色,一套罗汉阵能挡千军万马。不知群雄中混有多少刺客,圆通不敢有丝毫大意。
  听到方丈呼唤,负责达摩堂守卫的九个武僧立刻飞速而出,十八罗汉分两班守卫达摩堂,另外九个因昨夜值守,此刻还在后面的禅房休息。
  那出手帮忙的中年汉子见众武僧拦住了刺客,立刻收刀退出了战团。赵福广看清那人模样,不由惊喜交加地高呼:“蔺侍卫长快快救我!”
  原来这汉子就是福王府的侍卫长蔺东海。他与柳公权一直在留意着明珠郡主和舒亚男,只等她们出手劫宝就当场将之擒获。谁知二人一直没有行动,直到刺客突然出现。蔺东海本不想管这等闲事,不过赵福广是福王门生,若看着他被刺而不出手相救,福王定会怪罪。而刺客的武功又非手下几个侍卫可以应付,所以他只得拔刀为赵福广挡住了刺客。
  现在有少林武僧出手,赵福广再无危险,蔺东海刚退入人丛,就见一个侍卫匆匆过来禀报:“大人,郡主让几个不明身份的人抓走了!”
  蔺东海一惊:“是怎么回事?”
  那侍卫忙道:“方才s乱的时候,达摩堂几个和尚刚出来保护赵大人,那个女人就溜进了达摩堂,明珠郡主则留在门外把风。咱们刚要随柳爷进去抓人,谁知几个不明身份的江湖汉子,突然从后面出手将明珠郡主点倒,扛起她就去了后院。”
  “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追啊!”蔺东海说着刚要举步,就见柳公权匆匆过来道:“那女人已进去了一会儿,蔺老弟快随老夫进去抓人!”
  蔺东海一跺脚:“郡主被劫,我哪还有心理会旁人。”说着冲几个手下一招手,“快追!”
  见蔺东海率几个侍卫向后院追去,柳公权也没有强留。这种将罪犯现场抓获的快感,他也不想与旁人分享。庭院中的s乱即将平息,几个刺客已被十八罗汉困在阵中,正在做垂死挣扎。柳公权无心理会他们,拔开挤在身前的众多江湖汉子,正要向达摩堂扑去,就见有人挡在自己身前,破口大骂:“你他妈挤什么挤,没长眼睛啊?”
  若在往日,柳公权定要让他好看,现在却无心理会,正要侧身从他身旁绕过,不想那汉子竟一把抓住了柳公权衣襟:“冲撞了大爷想就这么走?你他妈当自己是谁啊?”
  柳公权心中暗怒,一把扣住那汉子手腕就势一扭,出手毫不容情。他的分筋错骨手不知拧断过多少盗匪的手腕胳膊,谁知这次竟然失效。那汉子手腕一翻脱出了他的掌握,大声呼号:“哎哟我的妈呀,冲撞了人不仅不道歉,还要动手伤人,你他妈还有没有天理王法?”
  柳公权心中暗惊,这汉子武功高强,神情彪悍,眉心还有一道月牙形的刀疤,看来绝非寻常江湖莽汉。遥见那女骗子已悄然从达摩殿溜了出来,他顾不得有人阻拦,身形一晃想越过对方,却被对方拔刀拦住:“不赔礼道歉就想走?你他妈当老子好欺负?”
  一旁有几个汉子也鼓噪起来:“拦住这老头,没准他也是个刺客呢!”
  一听又有刺客,制服了三个刺客的十八罗汉立刻围过来,边上几个汉子齐齐向柳公权一指:“就是他,方才大家都在看热闹,就他神色慌张拼命往外挤,肯定跟刺客是一路!”
  几个武僧一听,立刻将柳公权围在了中央。柳公权气得满脸通红,愤然掏出刑部腰牌,往几个武僧面前一亮:“老夫刑部总捕头柳公权,快去看看达摩堂中的东西还在不在!”
  此刻圆通也赶过来,一听此话面色顿变,忙向一个武僧一挥手。那武僧如飞而去,片刻后神情慌张地回来,结结巴巴地对圆通禀报:“掌、掌门方丈,舍利子和《易筋经》……不见了!”
  圆通面色大变:“快封锁所有出口,任何人不得离开少林!”说完忙对柳公权拱手一揖,“没想到天下第一神捕柳爷在此,还望柳爷出手相助,帮忙缉拿盗窃少林圣物的贼人。”
  柳公权一声冷哼,满脸y沉。方才被那汉子和少林武僧一阻,那女骗子已混入人丛,不知去向,就连方才阻拦自己的那个汉子,此刻也不见了踪影。他眯起双眼环顾四周,声色平静地吩咐道:“立刻调集寺中所有人手,包围整个寺庙,不能让任何人离开少林一步!现在那两件东西还在寺中,丢不了!”
  圆通连连点头:“舍利子乃佛门圣物,修为高深的佛门弟子,俱能感应到它的所在。只要贫僧与几个师兄弟四下一搜,定能将之找出来!”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和尚气喘吁吁地从后院跑来,对圆通禀报道:“掌门方丈,后院有两帮人起了冲突,其中一方自称是福王府的侍卫。”
  圆通再次色变,连忙挥手道:“快去后院看看!”
  众人来到后院,只见几个面目凶狠的汉子将刀架在明珠的脖子上,蔺东海与几个侍卫则将他们围在中央,却不敢轻举妄动,在他们之外,又有一群武僧将两帮人一起包围。柳公权一见那几人,不由嘿地一声冷笑:“江东虎,你越来越长进了,竟敢挟持福王的千金!”
  领头那汉子一见是柳公权,顿时面如土色,忙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咱们、咱们不知是福王千金,柳爷、柳爷恕罪!”
  柳公权一声冷哼:“上次你抢劫镖行撞在我手里,老夫就已放过你一次,没想到你越来越大胆了,连福王的掌上明珠都敢动!”
  江东虎几乎要哭出声来,连忙解释道:“咱们不知是郡主,若是知道,就算给咱们一座金山,咱们也不敢动郡主一根毫毛。”
  “这是怎么回事?”柳公权冷冷问。江东虎忙道:“有人出三千两银子,要咱们挟持这位姑娘,看在银子面上,我就答应了,却不知……”
  “那人是谁?”柳公权打断了他的话。江东虎茫然摇头,跟着又恍然道:“我无意间听他的同伴好像称他为香公子,真名却实在不知。”
  “香公子?”柳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略一沉吟,他冷冷道,“立刻放了郡主,老夫可以替你向蔺侍卫长求情。”
  江东虎连忙将目光转向蔺东海,嗫嚅道:“只要蔺大人送咱们离开少林,待咱们彻底安全后,自然就会放了郡主。”
  蔺东海紧盯着领头的劫匪:“你们若现在放了郡主,我蔺东海可以当着少林掌门和众多江湖好汉对天发誓,决不再追究你们对郡主的冒犯。你们若敢挟持郡主离开少林,就算逃到天边,我蔺东海也必取你们项上人头!”话音刚落,他猛然挥刀劈向一旁的石碑,那石碑立刻应声而断,断口处平整如镜,就像是被切开的豆腐。他指着那断碑冷冷道:“若有半句虚言,就让蔺某如这断碑一般。”
  蔺东海随手露了这一刀,不仅周围一干江湖汉子瞠目结舌,就连圆通与柳公权也满面惊讶。江东虎更是满面惶恐,胆怯地看了看一脸冷厉的蔺东海,最后他将目光转向柳公权。只见柳公权微微颔首道:“只要蔺侍卫长愿意放过你们,老夫也不会为难。”
  江东虎与几个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无奈道:“那好,就请蔺大人发个毒誓!”
  蔺东海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