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一想，菜贩子就坦然多了，立刻着手开始给宋谦挑选小青菜，一边挑一边问道：“要买多少？”
  “四个人吃，要多少？”宋谦反问道。
  “嗯……做菜汤的话，半斤就够了，炒的话，一斤半够了。”菜贩子说着，已经拣好了差不多半斤。
  “炒着吃。”
  “好。”菜贩子于是继续拣菜。
  “哦对了！”宋谦开始聊天式漫谈：“现在的葱是不是价格涨得挺离谱？”
  “……还……还好吧……”菜贩子忽的有些心虚，手下拣菜的动作也顿了顿。
  “嗯？你这里没葱卖？”宋谦环顾了一周，发现摊位上还真没有葱。
  “是啊，今天的葱还没送过来。”
  “那真是可惜了。”宋谦微微摇头，“昨儿个从你这里买的葱，放菜里特别香，我今天可就是奔着这个葱来的。”
  “……是……是吗？”菜贩子的心更虚了。
  事实上，他已经有点骑虎难下了。如果刚才一看到这个男子，就直接说昨天忘了找零的事，这个事情也就自然了。又或者这个男的根本就忘了昨天没找零的事，自己拿了钱也就拿了。但他刚才没说，这会儿就更没办法提了。
  “一斤六两。”菜贩子心思烦乱的将拣好的菜放到电子秤上，“4块钱一斤，算六块钱好了。”
  说完，就从摊子下面扯了一条塑料袋准备装起来。
  “等一下。”宋谦按住了那把小青菜，一脸疑惑道，“这么点有一斤六两？”
  “怎么没有？都是干菜，可不带水分！”菜贩子说着，还拎起几株甩了甩，随后又拍了拍那台称，自信满满道，“电子秤，准着呢！”
  “嗯”宋谦瘪着嘴摇头，“那把菜最多一斤二三两。”
  “哈！”菜贩子冷笑了一声，“小伙子，你平时不太买菜吧？”
  “不买。”
  “那不就结了？这干菜，生重，你看着没多少，其实它就有那么多……”
  说到这里，菜贩子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原本微笑着的脸拉了下来：“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偷斤两吧？”
  宋谦挑了挑眉，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显然，宋谦这个不置可否的态度，已经摆明了他确实怀疑这菜被偷了斤两。
  这下，菜贩子真不高兴了，当下就辩白了起来：“我在这里卖菜五六年，谁不知道我是童叟无欺，价格虽然高，但绝对不会偷斤两。况且，这台电子秤是菜场方面统一购置的，半年一换，精准度很高，别说三四两的差距，就是半两，都不可能有差！要是这称不准……”
  说到这里，菜贩子忽然愣了愣。
  “不准怎么样？”宋谦怼了一句。
  “不准……不准我这菜白送给你，哦不，不准的话，我一罚十，一罚百都行！”菜贩子一副凛然的表情。这赌注下得越大，可不表示越没有问题嘛。心理战，就是这么打的。
  既然菜贩子下了一罚百的赌注，宋谦觉得自己也不好白冤枉人家，于是淡淡道，“嗯，要是我没看准，你这里所有的青菜我都买了。”
  一筐的青菜，少说有四五十斤，也两百来块了。
  “反正，我没有偷斤两！”菜贩子嘟囔着，冲身后一个摊位喊道，“老张，把你的称借我。”
  这一嗓子喊的比较响，不仅身后摊位的“老张”听见了，周围卖蔬菜的，甚至隔几个摊位卖干货的，都听见了。还有一些正在买菜的，也都把视线投向了这边。
  本来嘛，大清早来买菜的，都以大妈居多，大妈们喜欢八卦，敏锐的嗅觉告诉她们，这里即将上演一场争斤论两的好戏。
  宋谦知道，菜贩子这所谓的“验证”有没有偷斤两的方式，就是换一个电子秤，这要是还称起来一样，没的说，就是这么重。
  宋谦没有说话，就看着菜贩子将自己那台电子秤从泡沫箱上拿下来，将另一台放了上去。
  青菜同时也被再次放了上去。
  电子秤上的数字开始闪动，在0.79和0.81之间跳动，最后停在了0.8。
  当看到0.8这个数字闪动了三下，最终停住的时候，菜贩子忍不住裂开了嘴：“怎么样？一斤六两，那是刚刚好！”
  “哦！”宋谦一副顿悟的样子。
  “六块钱。”菜贩子并没有因为验证了自己没有偷斤两而得寸进尺，将之前那个塑料袋抖了抖，又准备装菜。
  周围原本密切关注着想要看一场好戏的吃瓜群众，都有些小小的失望，尤其大妈们，又为今天少了一个“主持公道”的机会而惋惜。
  “等一下！”宋谦再次叫停了菜贩子装菜的举动。
  “怎么？还要再验证一次？”菜贩子这会儿是得意大过愤怒，似乎等着宋谦点头，他就再借一台电子秤来试验。
  “不是，你把你的那台称递给我。”宋谦指了指被菜贩子放到一边的他自己原来那台电子秤。
  菜贩子有些搞不懂眼前这个男的到底要干什么。若这男的换成一个五十岁的大妈，还能理解为了一块两毛五计较个半天，但他可是昨天买一把葱花了一百块，今天过来还跟没事儿人一样的。不说是个傻子，但肯定对钱没什么概念。不应该啊！
  虽然疑惑着，菜贩子还是把那台电子秤递了出去，同时强调道：“这称是菜场统一购置的，不能调节。”
  嗯，不能调节，自然不可能从称上面做手脚。
  然而，宋谦似乎很自信，拿到称的同时，又示意菜贩子把那把菜也递出来。
  也许是因为这会儿菜场里买菜的人都比较闲，也许是宋谦在这个摊位前磨蹭太久了，他现下奇怪的举动，引得五六个买菜的大妈纷纷围拢过来，近距离一探究竟。
  知道宋谦大概是想要亲自称一下，菜贩子干脆将靠近边缘的一筐黄瓜拿掉，露出了平整的泡沫箱底座，供他放电子秤，一副“你爱怎么测试怎么测试”的样子。
  宋谦瞥了一眼露出的白色泡沫箱底座，并没有把电子秤放在上面，而是直接蹲下来，把称放在了地上。
  “你……”菜贩子忽然有些慌。
  “你要说什么？”宋谦抬头，对上了菜贩子的眼睛，从那里读出了明显的心虚的信息。
  “……又不是称体重，你放地上干什么……”菜贩子有些语无伦次，额头甚至开始冒汗。
  这回，宋谦不再理会他了。
  四周，好几个脑袋都探进来，看这个在菜场里算是陌生面孔的男子，将电子秤放到地上，又把一把菜放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