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去第一人民医院。”宋谦在餐厅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关上车门的同时，透过车窗不经意瞥见了有三个奇怪的人一起上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看起来，好像是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中间那个。中间那个人，看起来很不情愿。
  “什么情况？绑架？”宋谦盯着那三个身影思忖道。
  “好嘞，您系好安全带！”司机看宋谦关了车门，一嗓子吼了之后，立刻踩下了油门。
  “呃！”
  宋谦因为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三个人身上，一个没留神，脑袋直接磕到了仪表盘上。
  “安全带安全带！”司机连连再次提醒道。
  这一下，宋谦把刚才那点疑惑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路上行人多了去了，谁管谁那么多呢。光天化日绑架，治安还没那么乱。趁着下午没什么事，老妈和小妹也还没来，去医院看看。
  按照“容易筹”上面的信息，袁子杰就住在第一人民医院。
  ……
  第一人民医院门口，等待下客的出租车排了足足上百米。没错，不是等车的人，也不是等着载客的空车排队，而是等待把客人下在人民医院的出租车，就排了上百米。
  医院这种地方，只是小病小灾的时候没感觉，一旦有大病住进来了，就只能一切排队、一切等待、一切挨宰，身上被宰、精神被宰、钱包被宰。
  那些等不及从出租车上下来，提着大包小包匆匆穿过车流步行进医院的人，一看就是有家人朋友在住院。但还是有一个人一点都不着急，坐在车里等着车流慢慢过去，直到车子完全到了医院门口，才悠悠的付了车费，开门下车。
  男子有些魁梧，穿着一件白色汗衫，一条波西米亚风格的大裤衩，拖着人字拖。他的手上，也提了一篮水果。
  下车后，男子掏出手机又看了看。
  “切！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再多一笔捐款，真衰！”男子往旁边地上吐了一口痰，把手机重新放回大花裤衩的口袋里。
  对袁建国来说，这个“容易筹”网站真是让他又恨又爱。根本料不到，昨天刚把信息放上去，就收到了十万块的捐款。
  十万，十万啊！
  还真被那个电玩店的老板说中了，如今最好骗钱的，就是打着慈善的旗号。毕竟有钱人那么多，多愁善感的家庭主妇那么多，随随便便赞助自己一点，别说把赌债还了，就是发家致富也是分分钟的事。
  不过，那十万的惊喜之后，到现在，却是一分钱都没有再收到了。这不免让袁建国有些郁闷。
  看来，是需要在帖子上再作一些文章了。打打感情牌，更容易获得“捐助”不是。
  这样想着，袁建国提着那一篮水果，晃荡着八字步，慢悠悠的踱进了医院。
  ……
  医院的床位，永远是那么紧张。无论造多么大的住院楼，安排多少床位，总是不够用。
  住院大楼12楼，这一楼层，住的都是患了血液疾病的患者。只一眼，就知道所有的床位都满了，因为连过道上，都紧挨着排满了病床。
  靠近开水房的过道上，一张临时的病床上，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正在看着一本科普读物。书很旧，封面也破损了多处，却被很仔细的用透明胶布粘贴好了。
  一瓶盐水刚被挂上，不紧不慢的滴着。床尾，贴着住院的基本信息表：袁子杰，男，12岁，化疗中，饮食半流质。
  开水房里，袁梓欣正在用还没完全煮沸的开水烫着一些生活用品。
  “你早点回去吧，这边我一个人就够了。”李桂芳提着热水瓶走进了开水房，看了看已经显示97度的水箱，将热水瓶放了上去。
  “我没事，已经请假了。”袁梓欣回头说道，随后继续洗刷。或许是天气太热，或许是开水太烫，袁梓欣的手已经通红通红，额头上也满是汗水。
  “中午那么忙餐厅都准你请假，还有上一次预支你工资，你们老板人真好。”李桂芳啧啧道，“不过，老板人好，你也要好好给人家做事，这都三点了，回去就到晚饭时间了。”
  闻言，袁梓欣将最后的尿壶烫了一遍热水，放到盆子里，随后道：“好，我这就回去。”
  “哒！”水到了100度，显示灯从红色到了绿色。李桂芳打开了热水瓶盖，开始往瓶子里放热水。
  走到开水房门口，袁梓欣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住脚步回头问道：“妈，刚才我问你早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还没说就去煮饭了。”
  “……没，没什么啊。”李桂芳这会儿没理由可以回避这个话题了，晚饭时间还早，于是只能支支吾吾回答道。
  “但是我看东西少了很多啊，都卖了？”
  “……嗯……都卖了。”
  “收的现金？”
  袁梓欣只多问这么几句，就看出母亲神色完全不对。刚才母亲回家做饭的时候，她特意看了那个装钱的布袋子。上午离开时多少钱，这会儿还是多少。所以，那些少了的货物都卖了的理由完全不成立。那么，东西哪里去了？到底发生什么了？母亲为什么不再继续摆摊？
  现金？李桂芳变不出多余的现金，一旦回答是，肯定就是穿帮。若是让女儿知道自己差点被砸摊子，肯定会担心。
  “……都……都扫了那个微信了啊……”
  李桂芳是这样想的，微信什么的是刚安装起来的，自己待会儿只要解释还不会用，大不了被说一通，也就糊弄过去了。
  “是吗？”袁梓欣显然不相信。
  “对啊，你弄的那个什么二维码，我都让客人扫那个东西，他们说钱给我，我就把东西给他们了。”
  “那你把手机给我看！”
  接过自己母亲递过来的手机，袁梓欣点开了微信钱包。
  “五千？！”
  看到钱包里的数字，袁梓欣忍不住脱口而出。
  “什么五千？”李桂芳一头雾水。但是，五千这个金额，却是很熟悉。
  “你上午卖了五千？”袁梓欣抬头，看向愣愣的李桂芳，却只从她的眼神中看到迷茫。
  “……”
  显然，李桂芳说不出个所以然。因为那些东西都被两个假装城管的混混给砸了，她一样东西都没卖出去，害怕女儿担心，编了这么个谎言。
  微信里实打实有五千块钱，虽然金额远远超出袁梓欣的想象，但她只能相信母亲说的，上午卖了很多货物。虽然哪怕一整车都不可能有五千块。也许是遇到好心人了吧，最近那些司机，不是动不动都来买好多水，还经常主动要求不找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