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浦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问，“你说谁？”
  “赵姐！赵晓珂！”童仪一脸气哼哼的样子，看起来心里就憋着一股无名火。
  浦杰满脸纳闷，但此刻当务之急不是问情况，而是先看看最重要的东西，于是马上说：“好，我知道了，你回你那边等我，我放下手头的事马上就过去。”
  童仪抿着嘴点了点头，走出两步，扭头说：“浦总，你本事这么大，一定要帮帮赵姐啊。”
  “我过去咱们再详谈。”浦杰不愿多说，开门走进办公室，跟沐华交代了一下需要整理的东西，让她先忙着，自己走到办公桌后，也不罗嗦，拿出手机就闭上了眼睛。
  下令之后，他看向屏幕，果然，上面浮现的，是一个色泽颇深的小厄。
  看来，赵晓珂要不是最近刚巧走背字，那就是不知不觉被他抽了一气。
  他恼火地装起手机，告诉沐华不管什么事找他都暂时延后，等他回来再说，接着就直奔童仪的录音室而去。
  开门进去，童仪正坐在靠窗的地方，对着信号好的方向打电话。
  坐下等了一会儿，她收起手机，过来坐下，说：“浦总，赵姐被欺负了。”
  “什么？”欺负这个词用在女生身上的时候往往还有另外一层含义，这下浦杰可真是吃了一惊，脸色都微微一变，“到底怎么回事？”
  大概是看出他的紧张另有原因，童仪赶忙嘟囔着说：“你可别瞎想，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欺负。”
  “不管是什么，赶紧说吧，别卖关子了。”
  “我不是卖关子，我是整理语言呢，我又不像你们写故事的，我怕说错了有偏差。”她皱眉想了一会儿，又拿起手机，估计是翻出了聊天记录，查找到最开始，说，“是这样，赵姐的报社把她停职查看了。”
  “哈啊？”童仪还真是不擅长讲故事，上来就抛了一句结果，完了跟写歌词一样东一句西一句，浦杰听得嘴里拟声词一个接一个，最后好不容易，才算是拼凑起了事情的大致全貌。
  这次范姚镇事件再起波澜，城门失火，竟然殃及了赵晓珂这条八百丈外的池鱼。
  当初他们报社不肯参与，赵晓珂几次三番请示都没得到允许，以至于在最需要严肃处理的时期，晚报编辑部成为了噤声媒体中一个不起眼的帮凶。
  而等到事情彻底闹大，赵晓珂总算得到权限去做专题报道，却因为主编的保守和稳妥，不得不选择了无视范姚镇受害者，不理会穷凶极恶罪犯们，一心报道办案如何雷厉风行的路子。
  光是给警察系统作的专访，就足足有三篇之多。
  而这次来势汹汹的大扫除，她访问的三位主角全都在调查之列。
  宣传干线一贯反应迅速处理及时，于是，负责专题的责编被直接提前退休，晚报社执行主编留职察看，赵晓珂和另一个参与的文字编辑虽说暂时的处分还只是停职在家反省，但回去上班，看起来是遥遥无期了。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是常态，可阎王打架，连桥边帮忙盛孟婆汤的小杂工也一拳砸到奈何桥下，这就有点太扯了吧？
  浦杰想了半天，无奈地摇了摇头，“童仪，不是我不帮忙。就是看在学妹这关系的份上，我也随时可以提供给她待遇更加丰厚的工作。可你想要的那个所谓的公道，我真给不了。”
  童仪有点着急，马上说：“你请孟总帮忙啊，孟总不是背后有人，杜俊德那么嚣张，找的人不都被孟总后面的势力挡下了。”
  “那是因为咱们公司行得端坐得正，工商税务消防没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不光是小瑶的原因。”浦杰斟酌了一下，说，“赵晓珂这次等于是被卷着站了队，偏偏还没站对，按道理……她只要编制还在，背着处分憋上一阵子就当放假，风头过去也就过去了。纸媒衰落，那帮人不会专门盯着她这种小角色的。”
  “这不是过不过得去的事。”童仪皱着眉，很不满地说，“硬要说，我还巴不得赵姐不干，来跟我一起把拂晓童话的设想实现呢。可赵姐心里有气啊，你认识她这么久，难道不知道她心里有股倔劲儿么，她肯定特别难受，我跟你打赌。”
  “那怎么办，我找把刀，去把他们报社总编捅死在门口？”浦杰苦笑着说，“先不说他们那个世界的事情不是那么靠对错决定结果，就是真的严格去分对错，难道赵晓珂写下的那几篇东西是什么玩意她自己心里没数吗？现在清算把她带了个跟头，谁能说什么？”
  “浦总！你……你就是不肯帮忙咯？”童仪瞪着眼睛，满眼的脾气乱窜。
  “我说了，工作我这里随时都有，她不想在那儿受气，我求之不得，来跟你一起搞那个拂晓童话就挺好，薪水我出她在报社的双倍都行。”浦杰还是很平静地说，“但别的事情，我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管是让总编收回成命还是道歉，我都做不到。童仪，我也很生气，可现实就是这样，它会一点点变好，但不会一下子就成为你想的样子。”
  “赵姐……明明是无辜的。该被处罚的，只有那些坏人就够了啊。”童仪用手指拨弄着调音台上的旋钮，满脸不甘。
  “她就是在坏人被处罚的时候受到了波及。就像一间陈年旧屋，来了一个粗暴的保洁员，为了清理里面堆满的垃圾，把几件沾着灰的好家具也一起丢了。”浦杰叹了口气，说，“这样吧，晚上我约她出来，详细问问处分的依据和她的想法，如果有转圜的余地，我就帮她想想办法。”
  童仪沮丧地点点头，拿过歌词本翻开封皮看着，喃喃说：“你光说我写的歌词不积极，可我觉得，比看到的事儿积极多了。”
  “你应该多去公园走走，看看晒太阳的老人，看看在草地上玩的孩子，看看并肩坐着的情侣，看看花草动物。网络会把广阔社会里你关注的事情集中到一起，给你一种那充满了整个世界的错觉。为了你的歌，多在外面转转吧。我给你算工资。”浦杰站起身，往门外走去，“没什么事的话，我去给赵晓珂打电话了。”
  童仪盯着歌词本，头上下微微动了一动，嘟囔说：“是，浦总，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