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卡？”浦杰确认了一下动作几乎等于是单帧播放的效果后，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你的网络环境很糟糕吗？”
  幸好视频会议软件优先保障了语音的传输流畅，星野霞那平淡无波的腔调还算是完好的穿越了千山万水，“我的网络环境应该还行，多半是我使用的多重转发匿名工具的原因。浦先生，我愿意冒着风险和你直接联系，不代表我不会采用必要的防范手段。”
  他知道，这个女杀手恐怕不会对任何人抱有无条件的信任之心。
  “好吧，那么，我只好姑且忍耐一下了。就这样说吧。”
  “其实没什么关系，你能确定是我，保证沟通的可靠程度就足够了。”星野霞的声音听起似乎平板得有些刻意，“主要还是靠声音就好。”
  而且，她对自己的声线做出了某些细微的改变，看来，还提防了浦杰这边录音的可能性。
  “好吧，那么，关于我之前说起的事情，你的答复是什么？”浦杰考虑再三，也选择了比较含蓄委婉的说话方式，免得自己这边声音没有伪装被拿住话柄。
  “我拒绝。”星野霞很快回答，“我这段时间调查了关于目标的资料，那是个有背景的商人，可以说算是汉央的华族后代，在你们那个国家，以这样一个人为目标，后续的事情风险太高了。我暂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交易。”
  “暂时？”浦杰捕捉到了一线希望，马上追问道，“是说以后还有可能咯？”
  “我不能否认一切可能性，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星野霞淡淡道，“而且，鉴于你我之间上次合作得颇为愉快，如果你的决心特别坚定，我可以考虑提出一些条件，如果满足，我就帮你下手。”
  “条件？”
  “没错，这世界大多数地方都不像奥尔梅克和克罗比亚那么混乱那么无法无天，作为杀手想要进行任务，选择有利环境非常必要。”她冷静地说，“我并不想让自己生活在明珠湾火爆的警匪电影中。”
  “能给我举几个例子吗？”
  “比如，给我那人的国外行程这样等级的资料，这是个信息的时代，做杀手也不例外。”星野霞发出了一声轻笑，“挺难的，对吧？所以杀这样的人对我来说也挺难的。我不仅要自保，还要确保自己留下的蛛丝马迹不会把雇主牵扯进来。那么，浦先生，你的决心究竟有什么程度呢？”
  “暂时没有那么强。”浦杰犹豫了一下，顺势延迟了这次的行动，“那么，如果我积攒起足够的决心，是不是还可以再找你？”
  “当然可以，”星野霞这次的笑声非常明显清晰，“你有钱，有适合的心态，用我们的话说，就是破戒僧，是我愿意相信的主顾。那么，就期待你下次的申请咯。”
  趁着星野霞的心态听起来放松了些，浦杰以不经意的口气说：“星野，你最近怎么样？回东阳了吗？”
  “没有，我在海外度假。”星野霞笑着回答，“我并没有一般意义上的家，没有任务的时候，我喜欢稍微享受一下生命，这可是我艰苦锻炼之余唯一的安慰了。”
  “我还说想找个机会见见你呢。”浦杰夸张地叹了口气，“一起喝杯酒也好。”
  “这个暂时就没有必要了吧。”她呵呵轻笑了两声，“浦先生，咱们归根结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一点我相信你我心里都应该非常清楚。”
  “其实，”浦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里隐藏的另外一个打算，“我想见你不仅仅是因为私交。星野，我是有些事情想要向你了解一下，我愿意为此支付一些费用。”
  “能让我先听听都是些什么事吗？”星野霞反问道，“我可不是律师，收咨询费不在我的业务范围。”
  “我想了解一下你们那个世界的信息运作方式。”浦杰认真地说，“你可以……呃……把我假设成一个已经具备了能力想要入行的新人，后起之秀，那么，我该通过什么渠道，该注意什么，我的日常生活尤其是在网络上应该有什么规则，或者说有什么我可以找到同类的区域，比如暗网上有没有大家聚集的留言板之类。”
  “你真是个怪人，”星野霞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了解这些有什么意义？难道你真的打算进入我们这行？”
  “我还是个写小说的作者，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了？”他找了个非常好的借口，“从奥尔梅克回来之后，我就非常想写黑帮风格的半纪实小说，你可以当作我是在搜集素材。怎么样，咨询费好商量。”
  “可我听说，汉央那边对这类小说管控非常严格，你应该没什么机会写才对。”
  “我现在是在自己的公司写，完全可以任性随意。”浦杰听出了松口的机会，打蛇随棍上，“关键内容你可以保密，或者用化名，我只需要了解一些表层信息就够了。剩下的，我可以凭想象自由发挥。”
  “好吧，那么，我过几天会发一些资料给你，希望有你感兴趣的内容，价码我会标在文末，你付帐后我发送剩余的部分。按照杀手委托的步骤来，电子货币就好。”星野霞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但还是不打算跟他见面，“至于面谈就不必了，哪些内容用文档足够说清楚了。”
  “那好吧，希望未来咱们还有机会见面。”浦杰挺直身躯，认真地说。
  “我并不这么希望。否则，那说明你和我中的某一个要有大麻烦了。”星野霞笑了笑，“那么，别了。”
  通讯就此中断。
  浦杰尝试了一下马上连接回去，但对面的信息已经瞬间重置，变成了一个无用的空帐号。
  看来，希望还是只能寄托在东阳星野家的产业上。
  至于那些资料，他颇为期待，看看能不能帮他养出几个星野霞这种水准的马甲，把那些人提升成大后吸收，他觉得，自己的实力一定能更进一步。
  即使身体的素质已经到了冠绝物种的程度，但一种冲动在推着他，促使他继续向前，向上，想着无人想象到过的顶点，大步前进。
  最后的那个地方，是否，就是神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