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小方是吧，请坐到这边来。”林铄的口气很亲切，他那略带着一些闽地口音的声音是从广播里听惯了的，这让方明浩有些不是很真实的感觉。这间属于江南重工集团老总的宽大办公室他以前曾来过两次，他有些慌乱地在总统示意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一个穿一身深褐色西装，前额稍稍有些脱发，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坐在那里。
  “今天有点特殊的事，让你多等了很长时间！”林铄坐在办公桌后面对方明浩略带歉意地笑了笑说道，“这位是刘永清中将，我国新任的驻意大利大使，你们今后将会一起共事。”他向方明浩做着介绍。
  总统的脸色红润，身材比方明浩想象中的要略微小一些，而且头发已经花白，脸上垂下的眼袋显示他已经开始变老，不过依然目光炯炯，神色里不经意间就流露出一种睥睨天下，令人不容质疑的威严。
  刘大使对着方明浩略微一笑，稍微示意算是打过招呼了。
  “方上校是闽侯方家的人？”林铄低着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一份材料说道。
  “是的，总统！”方明浩简单地回答道，他是在甲午战争中被处斩的海军将领方伯谦的族侄，这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海军中方家的族人不少，但都羞于向人提起这段“家史”。
  “不用多心，上校。”林铄看着方明浩有些尴尬，于是说道：“海战中打不过对手撤退或是逃跑都是很正常的事，有时候勇敢和鲁莽、明智和怯懦是同一件事的两面。克拉多克将军在科罗内尔海战中的表现也不能称之为勇敢，而戴维·贝蒂中将在日德兰海战中几乎同样不顾一切的鲁莽行为却受到称赞，是最终的结果导致了评价的改变。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感谢您的教诲，先生，这是我听到的对方伯谦一案做出的最为公正的评价！”方明浩站起身来说道。
  “好吧，你先坐下！”林铄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看了一眼还在门口正立着的唐治安少将一眼。少将立刻转身离开了房间，并顺手把门关紧。总统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然后这才说道：“如果德国进攻波兰，你认为英国人还会对德国宣战？”
  “这只是一些猜测，没有具体的情报支持，我只是从一些迹象中做出的一个假设。英国人无力在和平时期的军备竞赛中战胜德国，而他们肯定会成为一个敌人，如果我是英国领导人，会去怎么去做？结果我发现英国政府采取的策略与我所设想的极为相似，虽然与我国之间发生的战争稍稍打乱了他们的节奏。”
  “你做的假设？”总统问道。
  “是的，早在希特勒刚刚掌权之时，就曾在英国掀起一阵风波，不少人认为社工党上台会给英国造成很大的威胁，特别是在希特勒成为国家元首之后。许多英美报纸就在宣传德国的极权政府会给英美体系造成伤害，而且德国人尽早会报复在欧战后强加给他们的许多不公正的待遇。在1937年我曾开始研究欧洲的地缘政治问题，当时我做了个专题，假设我是英国领导人，怎样才能消除德国的威胁。”方明浩稍稍停顿，整理了一下思路又继续说道：“当时得出的结论，如果德国经济和军事再稳定发展十年，即如果在1946年或1947年爆发英德之间的战争，英国人将全面输给德国，包括海军。在德国人的海军建造计划中，将在1946年建成四艘战列舰、四艘重巡洋舰和12艘轻巡洋舰，加上德国人已经完成的三艘装甲舰、三艘希佩尔海军上将级重巡洋舰和两艘沙恩霍斯特级战列舰，和正在建造的两艘俾斯麦级战列舰、两艘齐柏林级航空舰。到1946年，德国海军将会拥有八艘战列舰、六艘航空战和三艘装甲舰、七艘重巡洋舰和十六艘轻巡洋舰。虽然总吨位不到英国皇家海军的一半，但到时老迈的英国皇家舰队可不一定是德国人的对手。如果拖到了1949年，英国人将会一败涂地。”
  “这一点很正确，总参谋部也作出过这样的结论。”总统笑了笑说道。
  “如果任由德国这么发展下去，重整军备，英国人在未来必输无疑，所以，我就假设，英国人消除这种危险的最好的方法是把德国人尽快引入战争。所以他们会在开始的时候纵容德国人的军事扩张。比如在苏台德问题和捷克问题上，如果英国人支持法国对德国进行制裁，那么希特勒就会缩回去。德国人会暂时收起他们的爪牙，慢慢积攒自己的实力，等待自己足够强壮的时候，这才突然发难。这是英国人最不愿看到的局面，德国是欧洲人口最多、面积最大的强国，在合并了奥地利之后，英国人已经无法阻止它成为一个军事强国。以德国的工业技术和工业能力，也许用不了十年，整个欧洲都不是它的对手。想把德国尽快拖入战争，就得先使得希特勒的野心极度膨胀，并产生一种错觉，认为英法不会因为德国为修正《凡尔赛条约》所带来的不公正的领土问题会向德国宣战。所以在慕尼黑，英国人在极力纵容希特勒去吞并捷克和斯洛伐克，并且选择在希特勒在解决波兰走廊问题是与德国对抗，然后找借口向德国宣战。”
  林铄在心中不由赞叹，在原来的历史中，事实就是如此，“但是，以目前英国的情况，他们还会因为波兰而与德国宣战吗？”林铄说道，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其实中国给英国人造成的威胁更大，他们应该选择与德国人妥协。
  “英国人一直认为控制欧洲才是他们的根本，不原来也不确定他们会不会还按原来的计划去做，但在四月英国外交大臣艾登宣布为波兰提供安全担保后，我相信他们的计划仍然没有改变。英国人期望还会象一战时期一样，德国人会与法国人在法国北部拼个你镄我活。”
  “这次他们可能条错算盘了。”林铄笑道，英国人可能与美国人达成了某种秘密协议，否则以英国如今的实力，是不能够控制战争的进程的。英国人期望德国人与法国拼个两败俱伤，可谁能想到号称欧洲第一陆军强国，拥有500万陆军的法国会在开战后仅仅六个星期就会全面溃败而不得不选择投降呢。
  “很好，上校。”林铄赞赏地说道，“应意大利政府的请求，我们将派出一个军事代表团，去帮助墨索里尼先生重整他们的军备和武装力量。我们需要一个能深入了解欧洲局势的人，军事委员会决定由你出任这个军事代表团的主任，领导我们的军事代表团去尽可能地帮助意大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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