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部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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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 更新:2021-12-16 10:11 字数:13105
3。你的暧昧保鲜期是多久,之后你怎么处理过期的暧昧?
久了有害身心健康。还是尽量短些吧。过期的基本就是要被遗忘的了,总不至于每每念叨“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4。如果说暧昧是一种安全距离,那么最让你心动的一段安全距离是什么?
左岸是友情,右岸是爱情,桥的这段距离便是安全距离,最让人心动的这段距离是站在桥的中点到右岸之间的这段距离。
5。你的咖啡馆是个暧昧多发场所吗?
答案在那厚厚一摞的留言本里。
有些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画什么,有些人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表达什么;有些人无所顾忌地说出自己的心事因为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有些人希望写出的话或许有一天正好被谁谁谁看到……或许像《蓝莓之夜》里jude law的咖啡馆一样装一个摄像机暧不暧昧有多少暧昧可以看得更清楚些。但事实上并不需要,留言本里已有足够多——暧昧。
她们都老了吗,她们在哪里呀
我喜欢琐碎的生活吗,还是我只爱那些在想象里面的浪漫?
文/徐周周
看到一部讲英国诗人迪伦?托马斯的电影,他青梅竹马的朋友维拉在结尾处对他说:“离开你的妻子,和我一起生活,你能做到吗?你想念的是那沙滩上那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儿,根本不是我。你有的不过是你的想象,以及诗歌,而我,得真实地活着,你不能让我感到我是活着的。”15岁的时候他们曾经在沙滩上,很冷,只此一次,之后迪伦为维拉写诗歌,他一直把维拉当做生命中的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段的时候,我感到特别忧伤,我不是诗人,可是我觉得我从心底里为那些女孩写过诗,把她们当做闪耀我生命的星星,或许这样说会很做作。
曾经有个女朋友,她很痛恨我在ktv里面唱《那些花儿》,她痛恨我唱“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她觉得每次我唱这首歌的时候都会显得特别动情,是因为我想起了那些过往的女孩们,她不知道我有多少过往的女孩。但其实她想错了,我并没有想起多少过往的女孩,很多个她们,她们的脸我都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我试图去想起与某一个具体的她相处过的瞬间,而我想不起来什么刻骨铭心的瞬间。原来一切都是印象模糊的,我并不是在想念她们,我只是在努力想起那些曾经觉得浪漫的瞬间,可是想不起来,就好像过去的岁月已经混沌成一团,我无法跟她解释,我难过大概是害怕有一天我也想不起来她来。
后来我跟这个女朋友也分手了。
有时候不得不问一个很愚蠢的问题,大概就是爱情到底是什么?我想终于有一天女孩们会跟我说出维拉对迪伦说的话,那些曾经在我面前水灵灵的她们,或许会疑惑,到底我爱着的是什么,是她们,还是想象。
有一个女孩,我们在中学里就认识了,我们周围的人都觉得我会跟她谈恋爱,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从来都没有跟她表白过,我身边的女朋友不停地换,几乎每个她都知道,而她从来也都没有谈过恋爱。这让我觉得她永远都是我的,我永远都不会失去她。女孩的爸爸妈妈都认识我,过去很多个星期六的下午,我都会去她的家里找她,我们什么事情都不做,也不太说话,只是坐在她家的露台上面,晒晒太阳,也没有什么心事,这段时光是我最珍惜的。她知道我喜欢吃巧克力,所以每次见我她都会带一块巧克力给我,很快我就几乎吃过了能够在超市里面买到的所有牌子的巧克力。后来她去国外念了一年的书,回国的时候从免税商店里带了很多巧克力给我,我不舍得吃的就放在冰箱里,结果我们家的冰箱里堆满了各种她送的巧克力。
后来有一天她突然跟我说,她交了个男朋友。那大概是我最伤心的一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伤心,或许是觉得从此她不会再遇见什么事情都找我商量了,她不再依靠我了,而她曾经依靠过我吗?还是只是我的想象。
我一直躲避见她的男朋友,就好像只要我像只蜗牛般地缩在壳里,就能够假装那个男朋友只是一团水蒸气,时刻都会消失不见。而她的男朋友却因为工作的事情来找我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他对我说,她让他记得去买一块巧克力带给我,但是在来的路上他太匆忙了,来不及去超市里面买巧克力了。我突然觉得或许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带给我巧克力了。
我的朋友问我,既然喜欢她那么多年,为什么不对她表白。而我知道只有这种暧昧的距离对我来说才是最安全的,因为我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一个女孩,当我开始接近一个女孩的时候,那些美妙的瞬间就全部消失了。我的女朋友们总是在电话里问我:什么时候才能下班,什么时候陪我去香港买东西,为什么不送玫瑰花给我,为什么不写首情诗给我?而我只想知道为什么那些女孩们一旦与我接近,就不再愿意与我拉着手在马路上走一圈又一圈,也不愿意与我坐在露台上消耗一个下午。我的浪漫在她们面前终于都荡然无存,之后要面对着的,就是每天琐碎的生活。
我喜欢琐碎的生活吗,还是我只爱那些在想象里面的浪漫,我爱电影里面的诗人,我或许也爱像迪伦那样的生活,我需要那些女孩活在我的想象里面,只有在我的想象里面她们才熠熠生辉。所以那么多年来,我都没有对那个女孩表白,我不知道表白会带来什么,如果我真的与她在一起了,她身上的光芒是否也会消失殆尽,她还会与我一起虚度那些美妙的下午吗?有一点是肯定的,她必定不会每次见面的时候再送我巧克力,因为我们将天天见面。
而我承认我是怯懦的,我只是不想去面对现实生活中的种种问题,我宁愿生活在一个美好的幻象里面,虽然我也知道这样是会付出代价的。代价是什么呢,或许就是我永远不会跟我爱的女孩在一起,而我从来没有好好爱过我的女朋友们,所以我忘记了她们的样子,她们的脾气,与她们一起唱过的歌。
有一个女朋友想要与我结婚,因为她以为我所想过的生活是与她一样的,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跟她说过,我想要以后的每个夏天傍晚,就坐在院子里喝喝啤酒,吃吃炒螺丝,什么事情都不做,就与我的妻子待在一起。她对我说的话都信以为真,觉得那也是她想要的生活。可是其实不是这样的,其实这幕生活场景对于我来说也是幻象,是假的,如果我真的在每个夏天的傍晚都坐在院子里喝喝啤酒乘乘凉的话,我也不会快乐的,只是想象那幕场景让我快乐罢了。
就好像我想象巧克力女孩,让我快乐。
我对这个女朋友说了残酷的话,我说,我是做过那样的梦,只是我想象中的妻子长得不是你这般模样。最后我把她们都气走了,我安慰自己说或许我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让我快速地成长起来,让我看得到现实,坚硬的现实得什么模样。
那些男孩教会我的事(1)
我就是如此特别,不用担心光芒被遮蔽,因为那些同类的人,总会看到我,总会来到我的身边。
文/陶之湘
很喜欢蔡康永的《那些男孩教会我的事》,虽然我只是一个女孩。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想一下那些曾经经过自己生活的男孩们,他们就好像是这一路上不断上车厢又不断下车厢的乘客们,我与他们短暂地看过同一段路边风景,有些他们坐在我身边,与我交谈,有些他们匆匆上车又匆匆离开,有些他们陪我坐过很长一段路,转过好多个弯,停过好几个站台,最后他们都走了,在不同的站台去搭乘别的不一样的车,去往不一样的地方。而我依然坐在我的车厢里向前,继续向前。
他们未曾改变我的生活,就好像蔡康永所描述的那个巨星,巨星也不过是在一个夜晚与他一起坐在窗台底下喝过一杯酒,说过一些话。这些话会在记忆里散发着温暖的光亮,而正是这些光亮在默默照亮我长成一个女人的道路。嗯,从来没有人告诉我怎么变成一个女人,我也是懵懂向前,却在与那些男孩的短暂交集中渐渐看清了自己的模样。有时候,他们就好像是我的镜子,而镜子里面的人儿又永远与我保持着那段温暖的距离,有忧伤,但不会心痛;有想念,但不至于碎裂。
现在我只说两个男孩,因为现在他们都已经去了其他车厢,去往了我所不知道的地方,我知道他们所到之处一定也是风景曼妙,而我也记得与他们同路的点点滴滴。
第一个男孩与我一起听radiohead乐队的《creep》,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们都喜欢那句歌词:i wisas special。在青春期的时候谁都希望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哪怕灰头土脸地穿着校服,心里却狠狠发誓自己并不属于这里。只是没有人知道我的心声。我的忧愁或许是因为,那些穿着窄腿牛仔裤和耐克运动鞋的舞蹈队女孩永远是焦点,却始终没有人看到我,我喜欢坐在食堂的角落里听卡带,假装不愿意去理睬所有的喧嚣,其实只不过是因为所有的喧嚣都忽视了我,我是粒灰尘,我是粒看不见的悬浮物。
后来这个男孩就成了我青春期里与我一起听音乐的朋友。我在校报上发表了一篇乐评,于是他就来与我交换磁带。那时候我的零用钱根本不够我买太多的进口磁带,而男孩从表哥那儿拿来很多打口磁带借给我,我们在放学后沿着小马路来来回回地走,因为彼此都过分羞涩,所以也不多说话,却共用一只walkman,一人耳朵里塞一只耳塞,为了不让耳机掉下来,我们必须靠得紧紧地走路。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与另一个人的心灵靠得那么紧是件多么高兴的事情,现在那段路已经变得跟多年前完全不同,马路被扩宽了,两旁的店和树木也都被拆除,而我就算闭着眼睛也依然能够想起它当时的模样,刻在记忆里面怎么也丢不了。我是从那个时候知道,如果两个人真的彼此吸引的话,是不需要多么出众的外表的,他一定可以看到我心里的样子,就好像我能够看到他的。
我从未对他表白,而我确知我在那段时间里曾经那么平淡地爱过他,我也从那时开始确知,我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我就是如此特别,不用担心光芒被遮蔽,因为那些同类的人,总会看到我,总会来到我的身边。
第二个男孩在我最孤独的时候出现,那时我离开了家乡到另一个城市去生活,在那个城市里我仅有一两个朋友,还不是最最亲密的。刚去的时候,正好是冬天的岁尾,很多节日接踵而来,每每令我产生想要逃回家去的冲动。我在这时候遇到这第二个男孩,其实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但并不熟悉,听说后来他去了日本念书,失去联络多年后又在网络上遇到了他,他依然还是我认识他时的青涩模样,照理说,他这个年纪,在日本也算得上是高龄大学生了。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那些男孩教会我的事(2)
于是在最孤苦伶仃的日子里,与他每天在msn上说话便成为了我的精神支柱,或许是因为他在异乡,而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我们在msn上聊天到天亮,他那里与我这里时差一个小时,我总是在线等他打工回家,洗澡,吃完宵夜就开始聊天,不知不觉天就亮了,他跟我说,他那儿邻居家的公j开始叫了,然后我们便去睡觉。
他跟我说了许多他初来乍到日本时的事情,他在一家超市里打工,每天卖剩下的雪花牛排他们员工可以偷偷带回家去吃,于是有段时间他每天都吃很高级的雪花牛排,终于吃到吐了。他的姑妈在日本开了家夜总会,他也曾经在那儿打工,告诉我那儿的小姐是怎么每天对着不同的客人说不同的谎话,为了怕自己忘记,还都随身携带着小本子,把那些谎话记下来。
我从未跟这个男孩抱怨过我的孤独,因为他也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的孤独。有的时候我会跟他说我打不开一个果酱瓶子的盖子,如果他在我身旁就好了,但是这些暧昧的话语其实也只是一个调剂,他每天都坐在网络的那头陪我说话,已让我心存感激。我知道我也会渐渐地像他一样,习惯起一个人的生活来,他总是敲键盘敲到一半,突然跟我说,哎哟,我要去晾衣服啦,或者哎呀,我要去蒸一碗蛋羹吃啦。我们交流每天的菜单,分享一个人住的小趣味。他去日本迪士尼乐园玩的时候,拍回来过山车的照片给我看,他期待着学园祭,因为这样可以看到学校的新生里有没有漂亮的学妹。在那段时间里,我们莫名其妙成了彼此最熟悉的人,却没有再见过面。
他教会了我对生活始终保持着热情,哪怕孤独,哪怕灰暗。而这之后,我就真的永远对生活不知疲倦起来,因为那些灰暗的情绪总是暂时的,他等待完了四月份的樱花,就开始等待六月份的焰火,我也总会有值得等待的东西。
这些我人生中的过路男孩,很少有人真的变成了我的男朋友,很少有人真的与我一起谈场恋爱,但是我们之间也是有温暖感情的,这种感情与真实的生活相比,显得过分浪漫,却正是这些男孩,告诉我细碎和点滴的生活。暧昧的感情让我成长,因为我付出的或许比友情更多一点。
我记得我曾经在过新年的时候喝醉了,写电子邮件给第二个男孩,跟他说我喜欢他。第二天我战战兢兢地简直不敢去看信箱,而再次在网上遇见他的时候,他依然还是那副说话的模样,他发给我一首歌,祝我新年快乐。我问他是不是没有收到我的信,他说,收到了,然后说,没有关系的。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想他这句话的意思,没有想明白,其实也不重要了,一切都与爱情无关。我已经不再与他每天在msn上聊天到天亮了,我也已经不再畏惧孤独。他们都已跳上新的车厢,而我的,正在往风景深处去。
弗兰茨?卡夫卡(franz kafka)1883年7月3日生于布拉格,1924年6月3日因肺结核去世。太阳和木星合相在巨蟹,月亮、水星、金星合相在双子,火星、土星、海王星、冥王星合相在金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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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会跳华尔兹(1)
我希望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以外,压根就没有人会跳华尔兹。
文/路内
快下班时,外面下起雨来。十二月末的天气,城市冷而潮湿,天色提前进入了黄昏,商业街这一带的霓虹灯和广告牌看上去分外艳丽。
我从办公桌抽屉里找出备用雨伞,打卡,下班。电梯里全是人,只能等下一趟。建明、丽莎、戴维这几个人和我一起等电梯,建明对我说,路总监,你今天下班早啊。我说我约了人喝咖啡。他们都笑,知道我上半年和女友分了手,这几个月一直空窗。
我说约的是t公司年会的演员,一个跳舞的,t公司的年会是我最近在做的一个小项目。他们都看过t公司的年会计划。建明问,就是那些跳钢管舞的女孩?戴维说,他见过那几个女孩,都很矮,口音好像也是南方的,想不通这么矮的女孩怎么能跳钢管舞。
电梯来了,近乎满员。他们让我先进去,他们几个等下一趟。
电梯下去时,几乎在每个楼层都停一下,打开门,又关上,外面等电梯的人无不摇头,里面的人也抱怨。这幢楼的电梯就是这样,速度慢,而且很呆。
咖啡馆在靠近地铁站的地方,我约了卷卷一起喝咖啡。毫无疑问,这个天气不适合喝咖啡,但既然已经约了,我也只能坐那里等她。
我买了一束香水百合,用蓝色的布纹纸扎起来。花很新鲜。
雨下得很密,隔着玻璃窗看到外面都是匆匆忙忙往地铁站赶去的人,咖啡馆里温暖如春。这个城市很大,很繁华,然而每逢下班时遇到糟糕的天气,总不免败露出马脚。可悲的是每逢这个时候,不管是走在路上,挤在地铁上,还是窝在温暖如春的咖啡馆里,我都会产生一种巨大的失败感,仿佛轻盈的羽毛沾上了油污,本来还是干净飘逸的玩意儿,一下子就成了一团糟粕。
t公司的年会安排了一档钢管舞,一周前,我打电话到“白夜”舞蹈班,问他们有没有这一类商业表演,号码是同事给我的。卷卷接的电话,说是可以。谈好了价钱,我去“白夜”看那些女孩排练,确实都是矮个子,但卷卷不是,卷卷是这些女孩们的老师,她同时也是“白夜”的老板。
卷卷身高一米七五,短发,干干净净的。她从咖啡馆门口走进来,穿着一双棕色皮靴,靴筒完美地裹住小腿,羊绒大衣和背包都挎在手里。
拿铁。她坐下,对服务生说。
我把香水百合送到她面前。她说,过年气氛真不错。我说应该去吃点什么,川菜粤菜,随便选。
卷卷摇头说,我晚上要赶一档表演,喝点咖啡就该走了,不好意思,路先生。
t公司的事情比较麻烦,对方负责人想先看看钢管舞表演的视频,说好明天就把视频发给他们,你这里有没有。
卷卷说有是有,在电脑里,得回“白夜”去拿。晚上的演出会在九点半结束,让我十点到“白夜”门口,再给她打电话。
可以。
卷卷走了以后,我独自在咖啡馆里坐着,点了份三明治吃下去。
前女友发了条短信给我,晚上要来我家取东西。这是近三个月来第一次收到她的短信。我回短信,说自己会很晚才到家,最好改期。过不多久,她又发来一条短信,说是今晚她会过来,晚一点也无所谓。
前女友是一家电梯公司的销售主管,和我交往了两年,夏天时告诉我,她和另一个男人好上了,近700天的恋爱就此作古,她也旋即消失。半年过去了,如今我对她还留有的印象是她那副嗓子,童音,声线底层略微沙哑,到
高处又尖锐起来的那种。有一阵子我非常迷恋她的嗓音。据说所有的女性在她们童年的时候都有这么一副嗓子,但成年以后,大约只有百分之一的人还能保留住。书包网 。。
无人会跳华尔兹(2)
我记得分手的那天,我们在市中心广场上谈了一个小时,身边不停地有滑板少年哗啦啦地驶过,女友的眼睛时不时地看他们。分手的理由正如她所说的,移情别恋。若太斤斤计较于这个,未免不够大方,若追问下去,也无非是给自己添堵。我们在广场上随便聊了些天气的问题,公关活动的问题,电梯的问题。之后,下起了暴雨,我替她截了一辆出租车,护送她上车,替她关上车门。她隔着雨水涟涟的车窗,小小地做了个再见的手势,我在马路边已被雨水浇透。
分手那天回到家,忽然看到墙角一套高尔夫球杆。这是女友寄放在我这里的,柜子里还有她的几件内衣,一双皮鞋。很奇怪,怎么忘记这套球杆了。我给她打了个电话,问何时来取这些东西,她说过一阵子,她马上要去广东出差。
这就过了半年。
球杆一直还堆在墙角,我起床时就能看见它们。时间久了积灰,逢到我心情不错又恰有空闲时,我会替女友把球杆擦一遍。希望她哪天来取时,能有那么一点惊喜吧。
初见卷卷是在“白夜”,电话里的她声音平淡无奇,有点像中年女人。见面后才发现她不过30岁的样子,身材和皮肤都保养得很好,碎碎的短发,戴着一副黑框平光眼镜。
那是一个三室两厅的商住两用房,地上铺着深褐色的地板,门口有一个吧台,一组s灯把客厅的每个角落都照得明亮透彻。墙上有几张照片,都是盛装男女在跳舞。
她带我去看了看排练室,三个女孩在四根钢管之间来回扭动,不过,和我印象中的钢管舞差异甚大,基本上看不出含义。后来卷卷告诉我,钢管舞啊,肚皮舞啊,现在都是很时髦的,跟瑜伽、健身c差不多,一则减肥,二则塑身。又聊到她的舞蹈培训班,她说一部分顾客是舞蹈爱好者,另一部分是演员,做商业演出的,有时候她也接活,带女孩子出去表演。
女孩们都叫她卷卷老师,我也跟着叫她卷卷老师,后来就叫卷卷。
女孩们走了以后,舞蹈培训班里空荡荡地放着音乐,卷卷把s灯关了,客厅里暗了下来。就剩下我和她两个,我大致把t公司年会的事说了一下,她说没问题。我们坐在吧台上喝了点饮料。
她走到音控台那儿,换了一张cd,无限流动的二三拍圆舞曲在客厅里盘旋。
木地板对我发出了一声嘲笑,我不会跳舞,只能呆呆地看着墙上的照片。
第二次去找她时,舞蹈班依旧冷清,就她一个人。我推门进去,客厅里还是流泻着圆舞曲,见她独自在木地板上旋转,像一匹优雅的母马,绕着客厅,转了一圈又一圈。
我说,卷卷,你这里生意不太好啊。
卷卷说,是啊,新开的舞蹈班,情况不好,以后会好起来的,正在招收学员。
我说,我可以给你想想办法,通过公关渠道,做点媒体报道什么的。
卷卷说,那真求之不得,路先生,太谢谢你了。
我说,钢管舞的事情我还是比较担心,那几个跳舞的女孩都太矮了,行不行啊?t公司的要求是非常高的。
卷卷说,那几个女孩都是农村的,条件确实差了点,学跳舞自然也是为了谋生,不过还是很有热情的,路先生,钢管舞主要还是看领舞的。
我问,谁是领舞的?
卷卷说,我啊。
我在咖啡馆坐到九点,其间还睡了一会儿,外面的雨停了。我看看手表,结账,起身去“白夜”。
商住楼里黑漆漆的,在大门口看见一张喷绘的海报,“白夜舞蹈学校,18楼”,上面还印着卷卷的头像,长头发,晚礼服,微笑地看着我。我拨她的手机,没有人接,再拨,还是无人接听。刚把手机合上,前女友的短信跳了出来:十二点到你家,你可在?书包 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无人会跳华尔兹(3)
我回短信:可能来不及回去,这么冷的天,要不改天吧。
她:没关系,我在门口等你。
我:会冻出病的。
她:没关系,我有车。
我点点头,把手机揣进兜里,独自坐电梯上楼。听着电梯上升时轻微的噪音,黯淡的灯光照着两侧的分众广告牌,新加坡旅游,骑士酒业。红色的数字一闪一闪的,从左往右,叮咚一声停下,这是14楼。我背靠着电梯壁,等着,外面黑漆漆的一团,却始终不见人进来。过了好一会儿,电梯门无声地合上。这时我想,人生中最漫长的瞬间,恐怕就是等待电梯门关上的时刻了。红色的数字继续闪,这次是18楼。
走到“白夜”门口,门关着,我按了按门铃,里面没动静。
分手以后,通过一些侧面的消息,知道女友和一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板住在了一起。这总算解释了那套高尔夫球杆的真正用途,我从来不玩高尔夫。
有些事情一旦玩起来,会让一部分人显得高贵,另一部分人显得愚蠢。高尔夫如此,华尔兹也是如此。还有爱情。
不知为什么,那套球杆放在我房间里,半年过去了,尽管我从来没有使用过它,却生出了一种感情。每次擦拭它们,我都能体会到自己的心里一点一点地有什么东西在融化,具体是什么却说不清。这件事我倒是讲给建明和戴维听过,他们一致认为我自虐。
如果高尔夫球杆不是球杆,而是某种植物,比如《杀手莱昂》里面的那盆葱葱郁郁的玩意儿,可能就比较有说服力了。我为什么会对高尔夫球杆如此留恋呢?
后来听到女友的消息,说她和房地产老板没好多久,对方是有妇之夫。女友固然是个百里挑一的童音,但从身材相貌来说,不客气地说一句,做二奶还是不够格的。我这也是瞎猜,也许有一个房地产老板会迷恋童音呢。
都是侧面的消息,都不能作数。唯一正面的消息是她今天晚上要来我家拿那套球杆,而我却被莫名其妙地钉在了“白夜”门口。
卷卷终于接了手机。我说我在“白夜”门口,这会儿已经是夜里十点半。她说,我马上就赶到,真是抱歉。
我站在“白夜”门口抽烟,听见叮咚一声,卷卷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她戴着墨镜,我送给她的那束百合已不知去向,挎包也没了。墨镜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她的眼睛,但并不能遮住她嘴角肿起来的地方。
她取出钥匙,抖抖索索地开门。
进去之后,她没有摘下墨镜,径直把我带进办公室,打开手提电脑,又打开文件夹,问我有没有带u盘,她可以把视频拷给我。
我说,卷卷,今晚是什么演出啊?
她说也没什么,有几个客人喝多了,就这样,喝多了的人没法说。这时她把墨镜摘了,眼睛青了一块,嘴角也是肿的。她从抽屉里拿出一面镜子,照了照说,我去洗手间,你稍坐一会儿。
我叹了口气,见她出去,随手点击文件夹里的视频文件,是卷卷在跳爵士舞,手提电脑的音响关着,我只是在一片寂静中看到她的舞姿。再打开一个,卷卷穿着黑色紧身衣,在一根钢管上旋转。有一个动作是她倒挂在钢管上,黑色皮靴蹬住天花板,像一条海蛇缠绕住我的思绪。
她从洗手间出来,说,喝点什么吧。
喝酒时她说,她是舞蹈专科学校毕业的,今年29岁,没结婚,也没男朋友。一个人从广州来这座城市,无亲无故的,开了一家舞蹈培训班,把所有的积蓄都砸了进去。晚上去夜场跳舞,补贴一点收入。“白夜”的生意一直没有好起来,这行如今竞争也激烈,之前用过几个助手也都走了,现在舞蹈班就她一个人打理。
无人会跳华尔兹(4)
我问她,楼下海报上看到的你,还是长头发,那应该是前几年的照片吧。
是的,卷卷说,那是2003年的全国交谊舞大赛,华尔兹我拿了第二名,生平唯一一次拿奖。
爱跳华尔兹吗?我问。
这种交谊舞现在已经不流行了,再说刚来这个城市,也找不到舞伴。
我说还是你水平太高,跳华尔兹得有一个水平相当的舞伴才行,不然就直接转晕过去了。
卷卷带我到客厅墙壁上的那组照片前面,把s灯都打开了,照片上的女舞者原来就是她。那显然是在不同场合拍下来的照片,穿着不同颜色的礼服,不同的舞伴,唯一相同的是她的长头发。最后一张照片是她的侧影,黑白照,站在窗前。摄影师的水平棒极了。
我夸了这张照片的水准。卷卷说,这是我男朋友拍的,他是摄影师,前年把我的钱卷走了一大半,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点点头。
有点悲伤是吗,再来一杯。卷卷说,莫名其妙说起这些呵,这张照片挂这里,既是怀念也是警示啊。
离开“白夜”时,我问她,为什么要给舞蹈培训班取这么个名字。她说,白夜,是明亮的夜晚,也是漫长的夜晚。
这个不说我也知道。
在电梯里她说,糟糕,把墨镜忘在办公室了,要上去拿吗?我说就这样也挺好,卷卷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不,我不是说青肿的眼睛挺好,我是说你不戴墨镜挺好,你要是带了墨镜,我恐怕就说不出接下来的话了。
卷卷笑笑问,接下来你要说什么呢?
喜欢你,忽然一下子喜欢得无以复加。
她故意说,我可不是个随随便便的人噢。
我说我知道,不过也无所谓,你随便也好,不随便也好,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
那就去我家吧,我说。
我住在市中心的一处老新村,房子不大,租的。从这里恰好能看见市中心广场的一角,城市的霓虹灯光穿过夜晚直照到我的房间里,感觉有一点光污染,不过也习惯了。夜晚能在窗口看到霓虹灯,在我来说是一种启示。
卷卷坐下,说你玩高尔夫吗。我说这套球杆是我前女友的,寄放在我这里,不过很凑巧,她今天晚上会来取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今天晚上。卷卷说,那就意味着我今晚能看见你的前女友,不行,你得找副墨镜给我,我不能让你的前女友看见你和一个鼻青脸肿的女人在一起。
我说卷卷你还真挺幽默的,以前没看出来,不过,你要是戴着墨镜见她,也许效果反而适得其反。
卷卷说,你该不是为了要见前女友,所以就把我拖来了吧?
至于吗,我说,有那么重要吗?
卷卷说,我开个玩笑。
直到十二点,门铃响了。
女友说,看见你家的灯亮着,我就没打电话,直接上来了,真是抱歉。我说没关系,我背着那一袋沉重的球杆,在黑暗的楼梯上踩亮了一个又一个的感应灯。
球杆我都擦过了,我说。
好的。女友还是以前的童音。
楼下停了一辆奔驰,苏k牌照。我说,还是那个房地产老板吗?女友说,对的,还是他。
我说,好像他是叫马富强吧?
女友点点头,没说什么。马富强始终在车里,没出来,我走过去拍了拍车子的后备箱,后备箱开了,我拉开后备箱,把球杆放进去。球杆锃亮的,闪着路灯的橙色光芒。女友站在我身后,忽然说,那个女的眼睛怎么回事,你打的?
我说,笑话,我会打女人吗?我从来不打女人,你看看这套球杆,擦得多干净。
看到了,她说。
把她送进车里,在她关门之前我说,好好照顾自己噢,别的不说了。
她说,我知道的,你也照顾好自己,跟那套球杆一样。
我回到家,卷卷消失了。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我下楼上楼,竟没有看见她。我从柜子里取出半瓶酒,继续喝着,看着那套球杆移走的位置空荡荡的。忽然有点难过,拨通了卷卷的手机。
为什么要走?我问。
忽然想回家了,觉得有点难过,要是留下来陪你,好像很古怪,可现在回家也很古怪,或者你睡客厅我睡卧室,更古怪。她在电话里,细细地,缓缓地说出一连串的话。
我说,那总要把这个晚上过掉,过掉了就不难过了,没有什么难过是会永远难过的。
她说,我在市中心广场坐着呢。
一起坐着也是可以的,就怕冻感冒。我说。
卷卷说,这样吧,你来陪我跳华尔兹,你会跳吗?
不会。
换上皮鞋过来喽,我教你。
没有音乐啊。
我带着mp3呢,耳机一人c一个。
这样在外人看来会很古怪啊。
就算有音乐也是古怪的,没有人会在半夜里跑到广场上跳华尔兹。
是的,根本就没有人会跳华尔兹呢。我看着广场方向,在众多楼房的缝隙间,可以看到暗橙色的灯光照着那里,广场的一角,仅有的一角,像一张蜡纸被裁下的一角。深夜的华尔兹正在某个耳机中回荡,c上它,世界就会开始旋转。
钻石天空(1)
我再次感到肌肤强烈的渴望,是种走投无路的知觉。
文/周嘉宁
爸爸曾经答应在我十岁的时候就给我买辆自行车,而这个许诺直到我十四岁时依旧没有兑现,他坐在洗脚盆边看一张报纸,说:“马路上太危险了,再等两年吧。”我试图与他争辩,但是还没有真正开口就已开始呜咽,然后便是抽泣,那些日子我常常坐在那张仄的钢丝床上抽泣,手指抠着羊毛毯上的绒头,脑子里一个细小的声音却执拗地哼唱着某天无线电里的音乐,我伤心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无法开口把句子连贯地说出来,所以爸爸也始终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我对于一辆自行车竟然存着这般渴望,他只以为我有心事,便坐到钢丝床边来,抚摸我的头发说:“你有心事,就说一说。”我立刻抽泣得更厉害,眼泪盖满了整张脸,却依然说不出话。
他究竟以为我是为什么而抽泣呢。他总以为我需要一辆自行车,是因为我想要与阿槐一起骑车去上学,他有时候到我家来做作业,但是一看到我爸爸就灰溜溜地收拾东西走了,他总是觉得爸爸讨厌他,他们从不说话。有时候家里会接到些不出声的电话,爸爸就全当是阿槐打来的,他烦躁地把电话往旁边一扔,若那些电话被我接到,有时候那头会传出一些音乐声,我捧着话筒站一会,听到爸爸的脚步声,才把电话挂掉。我偷偷跟阿槐去看过一场电影,我知道在电影里两个人开始接吻的时候,他想要把手伸过来拉我,于是我便把手死死地c在裤子口袋里,膝盖因此而扳得僵直。我们早早地走了出来,在马路上晃了一圈又一圈,走到离家近的地方,我们就走成一前一后,树影稀疏,心惊胆战,阿槐每看到一个人影晃过去都以为是爸爸,爸爸说他心怀鬼胎,而我觉得他心地善良,只是有点胆小。
爸爸不知道有些地方比马路更危险,比阿槐更危险。而我没有办法告诉他,我感到那么羞耻,无法说出口。
“你感觉到了吗?”小镜问我,“你感觉到了吧!”一天,在游乐园里,夏天的傍晚,她攀到滑竿的顶端一次次地夹紧双腿滑下来,乐此不疲,她朝我神秘地眨着眼睛,鼻尖泛着粉红,并且邀我一同爬上那滑竿的顶端。滑竿被太阳晒到烫,而我除了掌心和大腿内侧的皮肤被摩擦到发红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我不知道小镜在问我什么,我感到些许的不好意思,好像拂了她的好意,为此在回去的路上我们俩都闷闷不乐。
那年小镜十六岁,我十四岁。没错,我感到一种模糊的渴望,但这回事情直到很多年后我第一次与男孩躺在草丛里互相抚摸时才真正懂得,成年的身体却早已丧失了稚嫩的敏感,再也不可能因为一次滑落而颤抖,痉挛。闭起眼睛来,耳朵边有那种想要发声却发不出来的声音,皮肤绷紧,手指c进枯草,指甲缝里皆是泥土。我想起那些不知疲倦的夏天傍晚,如若我与小镜的友谊足够长久,此刻我便会急切地想要与她分享,如她般慷慨。那时她说:“我教你怎么做,你用双腿夹紧那根竿子,就能感觉到了!”为了能够让我理解,她一次次地爬上去,滑下来,渐渐地她茹房和腋窝下的汗渍颜色加深了,她的鼻翼迅速地煽动起来,她不再看着我,湿润的刘海沾在额头上,双腿抽筋般地纠缠在一起,脚尖绷直,再绷直。最后她满足地躺倒在地上,再问我一次:“你感觉到了吗?”
钻石天空(2)
我无法知道小镜要我感觉的是什么,我也无法明确地向爸爸描述我所恐惧的是什么。但是我知道它存在着,被挤压在我的身体里面,它让我忧郁,让我的茹房生疼,里面那颗核桃大小的肿块让我常常觉得,活不到下个星期了。
我只跟小镜说过公交车上的事情,算是报答,因为整个夏天她都邀请我去儿童乐园爬竿,回家时她却因为无法从我这儿得到任何共鸣而显得郁郁寡欢。于是我拿出一个秘密来与她交换:我绝对不想再坐公交车了,因为男人们摸我的p股。
叫我怎么说出口。男人。p股。想到这两个词语要从我唇齿间滚动出来,我就想要紧紧地闭起嘴巴,咬紧牙齿。他们肆无忌惮地在拥挤的公交车里摸我的p股,大部分时候是隔着衣服的,有一次却有一只粗糙的手把我的运动衣从裤子腰带里扯了出来,老茧直接摩擦过腰间,所幸这时公交车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