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七点，安静的咖啡厅里。
  俩人见面后礼节地寒暄几句，迟恒很快切入正题，问："这张照片是谁给你的？"
  苏锦凡不紧不慢地搅拌着面前的摩卡，徐徐答道："我绝对比你更想知道对方是谁。"语调里带着漫不经心的调侃，但又有几分试探，"那人为什么没有直接发给你？你不知道原因？"
  迟恒对这些试探有些倦怠，"不知道。"
  "应该是前情人给你拍的吧，场景在床上，而且还是……"话音戛然而止，苏锦凡低头喝咖啡。他自然懂得怎样营造留白，让所有一切都因为这份不言自明而显得愈加暧昧模糊。
  好在迟恒已经事先缕清，他平静地说，"或许很像，但绝对不是我。"
  "你说不是你，但其他人可不一定这么想。"
  "我知道。"
  苏锦凡挑挑眉，"既然你说不是，那你告诉我，谢棠算怎么回事？"
  迟恒如实回答，"我还没弄清楚。"
  "那在你弄清楚之前，这婚还能结吗？"
  "这事跟我结不结婚没关系，也无法影响。"
  "最好是这样，否则苏家丢不起这个人。"这句话说的，好像所有的事都是他一手造成。
  迟恒没有回话，但也没有生气，依旧是安静的样子。
  "谢家和陆家有些牵连，说到底他们那边也有责任，但你是事件中心。"
  迟恒点点头。
  "他总不会无缘无故盯上你吧？所以你们多少有点牵扯，据我所知，谢棠在英国呆过好几年，你不是也曾经去过？"
  "嗯。"
  "那你们到底有没有一段？"
  "没有。"
  "你不要瞒着我，我过来找你就是为了搞清楚这摊烂账，解决不必要的麻烦，保住苏家的名声和脸面。"
  "真没有。"
  "既然没有，那这张照片不是他发的？"
  "不是。"
  "这么说还有旁人，迟恒啊，我真是小看你了，外人都说你木讷不懂情趣，看来是错了，你很有'情趣'，也比想象中明得多，退路都留了好几条呢。"
  几乎是百口莫辩，迟恒干脆不解释，避免越描越黑。
  他一直平静地接受各种质问，这让苏锦凡满意地笑了下，"其实大哥也不是怪你，但你总得把感情的事都处理好，婚前婚后你要怎么乱来我不管，但总得把这个契约绑上。谢棠现在都找到我头上了，我也没有办法。前几天在本宅……那些话我的确不该说，但是牵扯到……"
  "我知道你的难处，"迟恒说，"抱歉，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绝不会影响到苏家。"
  苏锦凡看了迟恒一眼，心中很满意这个答复，面上佯装淡然地低头喝咖啡。
  其实苏家大多数人并不讨厌这个继子，除了极少数像苏钰那样骨子里跋扈胡闹的，只要有点理智的成年人稍微动脑一想，都没必要和迟恒势不两立。
  苏锦凡一开始是反感，但迟恒不争财产、不添麻烦，不玩逆袭，而且解决联姻一事，顺带着几千万的签单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搞定。
  而最重要的是，迟恒绝不会邀功，甚至还会感到愧疚——这多亏了现任苏夫人小女人心思地"热心攒和"。就因为联姻一事，迟恒对他多少有些歉意，光凭这一点，能吃迟恒一辈子。陆家给的巨额礼金、花销等等全部被转到他名下，迟恒自己拥有的仅仅是那套房子。还是因为房子由小俩口共同所有，转不出去。
  苏锦凡是他们家的主事人，凡是和自家相关的事几乎都瞒不过他。所以那天的情况、雪丽姐的小心思他其实清楚得很，要真对那场联姻感兴趣他早就去候着。当时以两家的实力财力地位诸方面相较，苏家这边只能是"嫁"，陆家那边才是"娶"。苏锦凡断不会委身自个，他干脆顺水推舟，迟恒和陆家联姻之后，他坐收两家的财产和好处，还不用自己付出身体和感情。
  这场博弈，利益方面，他才是最大的赢家。
  迟恒原本就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论算计博弈的手段他压不够看。
  一旦付出了宝贵的身体和感情，那就要相当的利益财富作为交换才行，否则这交易就不值当——不少明人都这么算地门儿清。
  这场联姻，付出身体和感情的是迟恒，但他苏锦凡才是利益的获得者，而且迟恒始终保持独立，不要苏家的任何弥补，更不用担心他会抢了自己的位置。零付出，零风险，无可比拟的高收益，而且源源不断——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交易吗？
  那个圈里的大部分人其实都是双，男女通吃，苏锦凡也是，时不时会和鲜嫩的美少年玩玩，但从不做底下那个，而且他没打算找个男人回来。父母失败的婚姻让他对所谓的联姻并无太多期待，只当是利益交换。所以他自然而然地认为，迟恒和陆铭衍并没什么实质感情，也只是形式而已。
  苏锦凡说："如果你不想和陆家想换人，我倒是可以帮你，你也不必对我遮遮掩掩，其实谢……"
  "别再说这个，"迟恒发自心底地厌恶这个话题，出声打断，然后又从包里拿出来一张红色请帖，推到苏锦凡面前，"我们的婚期提前了。"
  苏锦凡立刻问："为什么提前？"
  迟恒只说，"后面会比较忙，提前点更方便。"陆铭衍教他说的那句"早点度蜜月"不能于这种场景，避免炫耀之嫌。
  苏锦凡也没有细问，他说了声"好"便把请帖收下，"这件事我会通知家里人，周末你可能要回去一趟，庆贺的宴席，所以别忘了带上陆先生。"
  迟恒点点头。
  苏锦凡离开时，当着迟恒的面把那张照片给删掉，"既然你决定已下，那我就当做从来都不知道谢棠以及这张照片，但你一定要把这两件事处理好，可不要以后突然冒出来。"
  "我会的。"
  "那你就先跟谢棠谈谈怎么样？"苏锦凡笑着问他。
  迟恒诧异地看他一眼，"什么意思？"
  苏锦凡指了指外面，"他来了，而且一直在等着，剩下的你跟他说吧。"
  这些天他就没和谢棠联系过，人显然是苏锦凡特意约来的。
  迟恒低下头，皱了皱眉。
  那一刻他很想问问苏锦凡，谢棠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