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灵的一番话，并没有给莫小川带来最直接的答案。
  可即便如此，莫小川也从谢秋灵的三言两语中，得到了非常多的线索。
  首先，他知道凶手是来自山海巫妖团的人。
  并且很可能就是巫真。
  其次，更加重要的是，谢秋灵变相地替莫小川排除了相当一部分的嫌疑人。
  谢秋灵接到的指示是，如果莫小川有异动，便举起右手示意。
  那么问题来了，即便在科技会堂内，哪些人能够看到谢秋灵举手的这一幕？
  很简单。
  只有坐在谢秋灵后排的那些观众们。
  如果是坐在前排的人，频频回头关注谢秋灵，便很容易被莫小川所察觉。
  所以从理论上来说，现在莫小川已经可以排除坐在前排的那些观众的嫌疑了。
  自然也就包括贾玉玲、汤瑞、周舟等人……
  莫小川知道，此时的郝德其实背负着非常大的压力，因为在场的都是些学生们，长时间地将他们扣留在这里，实非良策。
  好在现在莫小川至少可以先放一部分人离开了。
  因此在下一刻，莫小川直接找到了郝德，开口道：“前十排的观众，包括评委席的人，可以走了，当然，需要他们依次排队从大门口出去，我会站在那里进行最后的甄别。”
  郝德一愣，随后道：“能确认吗？”
  “基本可以。”莫小川点点头，看着郝德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道：“凶手是一名巫师。”
  “巫师？”郝德瞪大了双眼，顿时觉得自己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白学了。
  好在经过凤羽案、蛊雕案、计蒙案，以及厨子案之后，现在的郝德心理素质简直强大到没了边儿，所以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苦笑着摇了摇头。
  “对了，刚才有几个身份不明的人进了科技会堂，说是你的手下，现在正在跟我们刑侦队的人一起调查。”
  莫小川点点头道：“是我叫他们来的，里面有个姓陈的老爷子，所有人的随身物品都必须给他过一次眼。”
  “嗯。”郝德应道：“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莫小川心中很清楚，除非凶手已经在这之前逃之夭夭，否则，将其从人群中挖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片刻之后，前十排的观众开始排队离开，莫小川就守在大门边，仔细感受着每一个人身上的气息波动。
  莫小川不知道巫术的原理是什么，但既然巫妖团属于山海一脉，他相信，对方的身上就应该出现山海意的力量。
  但一切正如莫小川所推测的那样。
  前十排的观众里面，全部都是普通人。
  汤瑞、贾玉玲和周舟等评委是最后出来的。
  看得出来，汤瑞和贾玉玲的脸色都很不好看，眼中显露着极大的悲伤。
  众人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举办的话剧大赛，现在看来，必然是没有任何成果了。
  但这并不是汤瑞与贾玉玲两人悲伤的原因。
  相比起鸡哥的死，话剧大赛被毁又算的了什么？
  如果可能的话，他们宁愿时光倒流，再不去举办这什么话剧比赛，也要让鸡哥活下来。
  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可能。
  莫小川走到两人身前，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汤瑞的肩头，叹道：“一切都要向前看，咱们以后把曲艺团弄得红红火火的，我相信，这也是鸡哥的心愿。”
  汤瑞点点头，没有说话。
  以往在小排练厅的玩闹中，汤瑞动不动就泪奔而去，但真正到了此刻，应该流泪的时候，他却一滴泪都没有流。
  人到致悲时，往往与平日不同。
  所以相反，贾玉玲的眼眶却有些泛红，她看着莫小川，颤声道：“我知道你以前帮助警察办了很多案子，这一次，你一定要抓住凶手。”
  莫小川肃然点头：“一定。”
  送走了汤瑞和贾玉玲，莫小川看着走到面前的周舟，不禁歉意一笑：“周导，抱歉，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周舟满脸的严肃，摇摇头道：“谁也不想的，咱们的事儿以后再说，我知道你现在很忙，就不耽搁你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好。”莫小川微微颔首：“等这边的事儿了了，我叫上秦未央，咱们一起吃顿饭。”
  “行。”
  说完，周舟便走了，科技会堂的门口重新变得有些冷清了起来。
  莫小川抬头看着有些寂寥的夜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便朝着科技会堂里面走去。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晚霞却突然照进了会场中。
  此时时值午夜，哪里来的晚霞？
  莫小川目色一凝，脚面轻轻在地上一踏，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朝着科技会堂内飞掠而去。
  人在半空，落日弓已经出现在了手中，铁枪搭在弓弦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进到会场内，莫小川的目光立刻落在了侧门的那排座椅上。
  陈掌柜的手中散发着点点白光，将他身前那个面容消瘦的男子映得一片雪白。
  对方的身前凭空浮着一面巴掌大的镜子，上面金光流转，带起阵阵恐怖的风罡，将原本围在四周的刑警和邮大学生纷纷刮落在地，从地上流淌的血迹来看，重伤者不知几何。
  “郝队，带其他人出去！”
  莫小川大喝一声，手指已经从弓弦上松开。
  “唰！”
  铁枪破空而去，轻而易举地刺破了护在那男子身前的风罡，再轰在那面圆镜的正中心。
  “咔……”
  伴随着一道令人心惊的碎裂声，如蛛丝一般的裂纹瞬间爬满了镜身，但即便如此，此镜也并没有完全报废！
  要知道，同样的一箭，当初在洞天福地中的时候，莫小川可是直接射杀了荒川之主的！
  而到了这个时候，却竟然连一面镜子都没能刺穿！
  对方果然是有备而来！
  见莫小川去而复返，那男子也不恋战，事实上，他手中的这面镜子原本就不是为了杀敌所用的，而是为了拖延时间。
  下一刻，对方的另外一只手中突然洒开了一把花瓣。
  乱花渐欲迷人眼，只待山水有相逢。
  “想跑？跑得了吗！”
  洛川冷哼一声，左手依旧持弓，但右手已经出现了一片火红色的羽毛。
  紧接着，一条火龙从他的手中喷薄而出，直接一口吞下了那纷繁的花瓣，使其瞬息化为了灰烬！
  那人的胸口仿佛被狠狠地撞了一记，面色骤然而白，整个人向后倒飞而去，砸破了科技会堂的侧门，来到了室外。
  然而，这位声名狼藉的巫师却并没有透出绝望之色，相反，在他的唇间，却掀起了一丝嘲弄的微笑。
  这原本就是他的计划。
  只要走出科技会堂，便无人能拦住他了。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下一刻，只需要他轻轻捏碎手中的那枚纽扣，便能功成身退。
  所以他的笑容中满是轻蔑。
  直到一片雪花悄悄飘落在他的鼻梁上，带起一丝令人头皮发麻的冰寒。
  两个黄毛小丫头站在他的面前，双手闪烁着莫名的金光。
  为这片晚秋带来了一场早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