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骚然
作者:猫疲      更新:2021-12-19 23:25      字数:4587
  “接下来,就该是少儿不宜的时间了……”
  我摊手如是道
  “毛,你、你、你想做什么的……”
  谜样生物像是炸毛的猫一样跳起来,红着脸有些结结巴巴的道
  “我……我……告诉你哈……众目睽睽的。”
  只是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却有些口不对心的,在抱头蹲和崔女正身上打转,把抱头蹲看的是莫名其妙,却把崔女正也闹了个面红耳赤的。
  “我要于什么……”
  我有些无辜的如无其事道
  “我只是想拷问一下那些贼人……难道你也有兴趣在场观摩么”
  “才不要”
  谜样生物似乎才明白自己会错了什么,凶巴巴瞪了我一眼的扬长而去。
  不久之后,我在用来贮藏食物的冰窖里,见到了这些满身狼藉的凶徒和闯入者,他们被用混编动物肌腱的绳索,困住四肢,塞紧口舌,背跪在地上。
  “要杀便杀,河须多言……”
  “爷落到你手中,就没指望囫囵过……”
  “尽管来又如何……”
  “只恨有负所托,不能将彼辈扒皮抽骨……”
  拨开嘴后,各种叫骂和此起彼伏的回荡在冰窖中,看起来经过了这么多事后,他们的顽抗和侥幸心理还是十足的。
  “你们听说过一种东西,叫檀香刑的没有……”
  我从他们面前,一一走过轻描淡写道,
  不过是一些被人指使来行凶的暴徒,居然想和中华民族五千年袭来博大精深的刑讯文化和想象力比能耐。
  事实上这些俘虏,也并不像他们嘴上逞强的那么坚定,在用锤子和木棍,弄死了第二个不肯开口的贼人之后,就有人屎尿横流的崩溃了,
  然后经过反复对照和引证,我得到了一个名字和他们的背景。
  “陈子锟……官拜骁骑校,下城防军提领左营的副都虞侯”
  “你们对这人有印象么……”
  有人轻轻啊了一声,将我们的目光引了过去,却是崔女正,她的脸色一下涨得通红。
  “又是一个红颜祸水的典故么……”
  谜样生物有些玩味的嘀咕道
  “我家的营生,曾经有些往来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眼圈发红有些泫然的,努力想辩解什么
  “却不知他是这般的”
  “我知道了,不关你的事,”
  我温言宽慰她道
  “不过是怀璧其罪的故技而已……”
  至少我已经知道台面上出现的人是谁,仅仅因为一个女人,就做出这种破坏规则犯忌讳的事情,分量可还不够。
  光挨打不反击,那不是我的风格,起码要把已经深处来的这些手,都狠狠斩下来,才能杜绝更进一步的谋算和手段。
  京兆府。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察院,凡是能沾上点边的部门,我都想办法让人送了诉状过去,受理不受理其实无所谓,我只要他们一个没法否认的知情权而已。
  然后将俘虏送几名到宗藩院去,以婆罗洲本藩的名义,在宗藩院提请一个,关于军中有人滥权谋夺侵害海藩的议程,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件事情闹大再说。
  至于为什么不是全部俘虏,当然是一种试探,防止重要的证人和证物,到了不受控制的地方,突然间全部被自杀或者丢失之类的意外。
  初步布置好这些,
  “出大事了,”
  一名外出打探消息的人员,跑进庭院来高声道
  “什么……”
  说实话,我的第一反应是,难道城外茶园里的现场,这么快就已经被人发现了
  “是左城的宝泉街被劫了……”
  “什么……”
  这些连我都惊讶的站了起来。
  “就在昨夜一群剧匪强人,连夜劫夺了宝泉街上的十数家钱票庄号……”
  “昨夜”
  我好像抓住什么线索,却又稍闪即逝。
  “那些大户商家,都赶了过去打听情况了……”
  报信人紧接着道
  “拱卫军和宪军营,已经封锁和整片街区……”
  “那汇源号呢”
  一个声音追问到
  “那段刚好被拦住没能过去……”
  爆新的人嘴巴嚅嚅了一下,鼓起勇气继续道
  “貌似起了火头,只是里面的情形暂且不明”
  谜样生物的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如雪。
  同样发出“阿”一声惊呼的,还有崔女正,
  马车咄咄的驶过街头,花了半天时间,穿过两个城区之间的距离。
  只是越靠近宝泉街,就越是拥堵,因此在继续前进一段之后,我们就不得不下来步行过去
  我们很快就被封锁的军士拦住。
  “官家办案重地,等闲不得上千……”
  各色手持步槊的军人,或是按着腰刀的官差,几乎站满了街口,比起那些松松垮垮的防军,却又是另一种精神风貌,领头是一名肩缀三叶纹章的士官,厉声喝到。
  “我乃此处汇源号的东主,须得前往查看产业情形”
  谜样生物一般正经的道,只是袖里捏紧的手指,代表了她的紧张和担心。
  “一应情由,已在宗藩院备案了……”
  “请稍待……”
  对方查看了一下,我们出示的身凭和文书,语气稍稍放缓下来。他走开一段距离,从里头唤来一人问了几句。这才转头对我们到
  “你们可以进去了……”
  “不过为防人多口杂,每家只限五人……”
  “不能带更多人进去……”
  我试图再次交涉了一下,却是怎么也不肯松口了。
  好吧,我对其他人示意了一下,让他们留在这里等候消息,然后叫上伯符和两名前骑从护卫,牵着谜样生物的手,慢慢沿着木制拒马的曲折开口,走了进去。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满目疮痍的街道之上,汇源号被烧的一片乌黑的门面,谜样生物还是禁不住身体晃了一下,软软的靠在我身上,就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气力一般,露出某种柔弱和无助的表情。
  “坚强一点……”
  我低声鼓励着她,
  “说不定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呢……”
  既然到了这里,我们不管怎样,都得进去看看,我搀扶着脸色青白的谜样生物,顺着熏黑的台阶慢慢走了进去。
  虽然空气中弥漫着无所不在的熏人烟气,谜样生物却像是受到什么刺激,打起精神推开我自己行走了起来。
  看起来火起的相当剧烈,能烧的东西都被烧光了,只剩下一堆堆分辨不出本来面目的灰炭,金属构件也被烧熔成一团团硬块,石质的墙面被烧灼的出现蛛网一样的崩裂。
  我们只能一点点仔细辨认着原本的位置和用途,只是看的越多,也越是触目惊喜,她脸上的悲愤和哀伤瑜伽浓重一份的,随着伯符他们,突然踩到什么东西,发出清脆的咔嚓响和低低的惊呼声。
  我忽然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不顾挣扎的用手臂掩住她的眼睛。
  “你……”
  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羞怒的尾音,就被堵住嘴巴,然后狠狠一口咬在我上臂。
  “不要看,慢慢的跟我走过去……”
  我忍着痛,对她低声道
  闻到空气中,异于之前火烧味的焦臭,然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忙不住的松开牙齿,反手紧紧抱住了我,就像是溺水的人要需找支柱浮板一般。
  直到我走到后庭之中,那种味道已经彻底闻不到,我也感受着她僵硬的身体,在我怀里慢慢的变软。
  “你见过真正的死人么……”
  然后脸色有些潮红的谜样生物,抬头看着我的眼睛突然道
  “当然,而且见过不少,各种样子的都有,有些还是我亲手杀的……”
  我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为了在这个世道上活下去,或许还会杀死更多的人……”
  “但无论如何,我都会是你的坚强后盾的……”
  “谁叫你是我唯一的知己和伙伴么”
  “谢谢,虽然觉得自己还是很没用但,不管怎样,我觉得好多了……”
  她在我怀里慢慢退了出来。
  从内到外被烧的很彻底,几乎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和痕迹留下来,连建筑也需要大修才能继续使用。
  真正的损失,其实并不多,主要的担心和忧虑,是日后消息散开之后,引发的挤兑风潮。
  “现在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重新回到家里之后,我开口道
  “先说坏的把……”
  谜样生物有些情绪失落的道,
  “嗯,坏消息是,汇源号的账簿和记录,全部焚毁在火灾之中了,”
  “这样我们的清帐和重整,就没法再进行下去了,还要面对那些客户的追索……却缺乏足够的凭证。”
  “那好消息呢……”
  这句话,却是抱头蹲,有些弱弱的举手发文。
  “好消息是,因为前些日子的债市操作,会员号里的储集和藏金,都被我们调用了出来……还没有来得及还回去……”
  “所以……”
  “所以目前汇源号里只有一些,日常应兑的小额存留和票单而已……”
  我故作振奋的继续道
  “总计不过一两千缗而已……”
  说事不过一两千缗,折算成铜钱,也有将近两百万,对于常人来说,也是一笔难以形容的巨款了,要知道就算是在生活成本居于二流的广府下城,
  一户五口之家有百缗的月用,就可以称得上是殷实之家了,置办一桌上等的席面,也不过一万钱撑了天。
  不过对于刚刚从债市捞了一笔的我们来说,基本就可以当成是简单的数字而已,之前是听闻汇源号出事的关心则乱,
  现在情绪和心思安定下来,理清头绪就不是那么触目惊心了。
  这些日子,对于广府五城的居民来说,无疑是一个多事之秋,各种接种而来的事件和变故,让他们目不暇接的充满了话题和谈资的同时,也陷入持续的惶惶不安之中。
  两百多名官差和乡兵,被人屠戮在城郊的茶山里,堆叠在竹枝和枯树覆盖之下泥塘里的尸体,甚至到了第三天,才因为发出恶臭而被人发现。
  而那些现场侥幸逃生的少数人员,居然全部吓破了胆,没有一个回来,而是逃出畿内或是躲到乡下去,而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但是对于参与这场策划的人来说,就是不折不扣的噩梦和灾祸了,冯十三并没有按照他们的预期,去对付那个目标,而是仅仅丢出一些小卒子,在对方宅邸附近虚晃一枪,
  然后用替身骗过大多数人,亲自带着潜入广府的另一批人手,他真正的亲信精锐,对着广府财货云集的宝泉街,发起了袭掠。
  而且他理智的没有去动那些性质比较敏感,或是守卫森严的官办产业,而是选择宝泉街外围的几天街上,那些扎堆在一起防卫力量相对松懈薄弱的中小钱号票行来下手。
  于是收获颇丰,事后还放火毁灭行迹,而那些官办产业中的护卫虽众,却不敢轻易擅离职守,于是几乎是坐视这街外强人的肆虐。
  事实上,当天被封锁的宝泉街外围的街市中,这位南海十三郎又重新回来了一趟。
  他穿了一身车夫的打扮,很好掩饰了他被海风和湿气浸润出来,有些古铜发暗的肤色,蹲在茶舍的布障边上一边喝水。
  一边望着那些身穿华美衣袍,却只能在家人和奴仆的搀扶下,如丧考妣、呼天抢地或是嚎啕大哭的人们,不禁在嘴角拉出一丝冷笑。
  他是谁,他可是大名鼎鼎的苍鹞子,纵横外海的十三郎,十五岁就杀掉不顺眼的上官,反出水师的一代大枭,在广府的能耐和暗线,可比大多数人想的要深厚的多。
  虽然他对侵吞了藏银的那家仇怨不减,但是丝毫不妨碍他用自己的方式,来取回所收到的损失,并且索取更近一步的补偿。
  他可不是无脑的疯子,而是在阴谋诡计的算计和反复中浸润出来的老油子,既然那些高高在上的官人,妄想驱使他去做那为人前驱的炮灰之事,那自然也要有心理准备,承受相应的反噬和倒算。
  善谋人者人恒谋之,一报还一报,这世道总是很公平的不是么。
  被他当作名面上的掩护,直接舍弃掉的所谓精于成员,其实是团伙中那些桀骜不驯或是野心之辈,
  此刻作为他们的归宿,估计是在官家的牢狱里,享受各种盛情之极的招待,为莫须有的欲加罪名折腾的死去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