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跟黄彩霞回报社前，先去吃了午饭，然后才回去。
  由于中午没事，黄彩霞就回了编辑部，既是看看编辑部的工作进展如何，也是想打听打听娄凯旋有没有找其他人谈过话。
  至今为止，也没听说娄凯旋透露一点消息，采编部到底谁犯错最多。
  方正自然也在关心这件事，但是还是觉得有点早，决定先接触一下问题最大的寇长虹。
  下午上班后，黄彩霞又按时到发行部报道，方正说下午暂时不出去了，他需要查一下与商品条形码有关的信息，以便满足谭城提出的条件。
  黄彩霞也十分关心，询问报纸进入万家乐超市的几率有多大。
  方正说几率很小。
  即便条形码的问题解决了，还要解决报纸外包装的问题。
  报纸售价本来就不高，再加上外包装，成本支出会很大。
  报纸内容是否吸引人，本来就是需要读者简单看过之后才能知道的。
  现在，加了外包装，读者只能看到封面标题，里面的内容看不见，被吸引的可能性不大。
  再者，超市进货，尤其是大型超市，话语权非常重，他们会从报纸本身提取较高的费用。
  最终，一份报纸卖出去，将会大大增加额外成本。
  听完方正的分析，黄彩霞就有些不解了，问他，既然知道进入万家乐超市的几率很低，为什么还要花精力在这上面。
  方正则说，他是为了了解一些相关知识，方便跟谭城的助理谈，希望能从谭城的助理那里找到其他的突破方式。
  这就叫做知己知彼。
  如果没有一定的行业知识作为储备，别人会觉得你是一个门外汉，不会跟你说一些深层次的内容。
  听完方正的解释，黄彩霞恍然大悟，心中不由暗暗佩服方正。
  看来，方正将发行工作做得如此优秀，是非常有道理的。
  既然方正在忙着，黄彩霞就没有打扰他，说是回编辑部忙一忙，也尽量帮着大家把工作往前赶一赶。
  不过，在黄彩霞走的时候，方正突然问了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
  他问黄彩霞想不想把寇长虹留下。
  黄彩霞说当然想把寇长虹留下，虽然常犯错，但是工作效率是最高的。
  但是，她之前因为寇长虹的事情求过王建设，如果再因为同一件事还去求情，她自己都不好意思，王建设也不一定同意。
  方正则说，只要黄彩霞有留下寇长虹的心思，他可以试着帮一帮，但是，成功与否，不敢保证。
  听到这句话，黄彩霞顿时表示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如果能将寇长虹留下，那是最好，如果留不下，那也是谁都没办法的事。
  方正便说，他想单独跟寇长虹谈谈，告诉寇长虹该注意什么问题，并且，领导问起来的时候，要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黄彩霞自然同意，说是回去后立刻让寇长虹过来。
  方正又提醒她说，尽量不要让娄凯旋看见寇长虹来找过他。
  黄彩霞表示明白，会让寇长虹小心的。
  大概十多分钟后，寇长虹端着水杯快速走了进来，并把门闭上。
  黄彩霞刚才已经事情的严重性告诉她了，说是方正可能帮她一把。
  她进来后，有些拘束。
  方正便让她先坐，直接进入主题，说道：“上周六王总召开了主管会议，其中一件事就是整顿采编部，而且明确表示要找出一个负面典型进行处理。这件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嗯。知道。”寇长虹双手握着杯子，点头说道。
  “那你是怎么想？”方正问道。
  “嗯……我知道我工作时比较粗心大意，经常犯错，你当采编部副主任的时候也说过我好几次，我……我也没改。这回，既然王总一定要找出一个负面典型来处理，那……应该就是我了。”寇长虹吞吞吐吐地说着。
  虽然寇长虹说话时的态度很诚恳，也像是知道错了的感觉，但是，方正却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一丝蹊跷。
  好像，寇长虹知道自己是那个负面典型，但是，她又不担心。
  至于方正为什么会有这个感觉，他也说不上来，但是，他觉得自己的感觉错不了。
  “我也不是危言耸听，如果真确定是你，王总可能直接将你辞退。你有心理准备吗？”方正把最坏的结果说了出来。
  寇长虹叹了口气，回道：“要是这样，我也没办法。黄姐之前帮我一次，这一次，她就是想帮，我也不好意思让她帮了。我虽然犯了那么多错，可是我也是为了早点把工作干完，也是为了整个编辑部着想。”
  听到这句话，方正更觉得寇长虹心里有事。
  以方正对寇长虹的了解，她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她向来只考虑自己的利益，怎么可能想到编辑部的利益？
  寇长虹喜欢仗势欺人，但是，胆子却非常小。
  一旦她犯了错误，领导要追责的时候，她会吓得惶惶不可终日，生怕领导会罚钱，会通报批评，会将她辞退。
  她犯了错，无论大小，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领导不会开除我吧？
  这句话，她一天能说上个十几遍。
  她之所以这么害怕，是因为她学历低，找工作非常难找。
  她的前几份工作就是因为经常犯错被开除的，在黄彩霞的帮助下才好不容易进了报社。
  在报社工作，除了工资待遇不错之外，名声还非常好听。
  所以，她非常害怕失去这份工作。
  可是，眼前寇长虹的表现，让方正大为不解。
  寇长虹虽然嘴上说可能会被开除，但是心里好像并不担心被开除，或者，她早就知道自己不会是那个负面典型。
  于是，方正决定换个思路诈一下她。
  “你说你为编辑部着想，也仅仅是你说的，王总信吗？王总最讨厌别人动不动把事情上升到部门的高度。不瞒你说，王总虽然让娄总来处理这件事情，但是，他心里早就有了决定。”
  方正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停顿了一下，因为，他发现寇长虹明显紧张了一下。
  “啊？王总早决定了？他……他不是……不是让娄总处理这件事吗？”寇长虹的紧张神情越来越重。
  方正淡淡一笑，说了一句：“你要是这么想，也太天真了。”
  寇长虹的手哆嗦了一下，赶紧把杯子放下，紧张地问道：“方主任，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时寇长虹才表现出该有的反应，所以，她刚才一直在装。
  方正不紧不慢地说道：“上周六的主管会议，王总将读者反馈分发给了各个主管看过，有心的人稍微查一查每期的报纸，就知道那些错误都是谁犯的。”
  “举个例子，如果你犯的错误最多，你觉得有人帮你求情，王总会同意吗？如果王总允许别人求情，他为什么会把那些读者反馈拿到会议上来说？”
  寇长虹脸色顿时有些难看，紧张地问道：“正哥，你的意思是说王总早就想把我辞退了，只是想找个理由？”
  方正还真是佩服寇长虹的想象力，这也证明寇长虹的确害怕了。
  他笑着说道：“王总没你想的那么坏。他要是早就想开除你，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吗？随便找个理由，把理由放大，就可以按照报社规定辞退你了。”
  “噢，对……对对对，是这个道理。那……那王总是什么意思？”寇长虹有些不解。
  “是因为你这一次又碰到了枪口上，王总结合你以前的表现，才会决定辞退你的，而不是为了辞退你故意找个借口。这可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王总让所有的主管看那些读者反馈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堵住他们的嘴，让他们不好意思开口为你求情。懂了吗？”方正表情冷淡。
  寇长虹脸上越来越难看，开始不停地喝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试想一下，大家都知道你是那个要被处罚的负面典型，结果，还有人冒出来给你求情，那这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他明知道你犯了那么多的错，还要为你求情，那岂不是包庇、纵容吗？你猜王总会怎么想？”
  方正将最后一剂猛药打了出来。
  只见寇长虹呆若木鸡，眼神空洞，彻底六神无主。
  按照方正的说法，整个事件的确如此。
  她寇长虹一个普通编辑，以前犯过一次大错，侥幸没被辞退，又经常犯小错，这次要抓负面典型，又让她碰上了。
  谁会为她求情？
  为什么为她求情？
  求情管用吗？
  “可是，可是娄总说我没事……让，让我放心就行。”寇长虹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方正心中一惊，心想，终于把娄凯旋炸出来了。
  “娄总？你觉得你的去留，是娄总说的算，还是王总说的算？”方正没有急着将话题引到娄凯旋身上，生怕打草惊蛇。
  “我……我知道你的意思，肯定……肯定是王总说的算。我的意思是，娄总说我虽然是犯错最多的那个，但是负面典型不一定是我。”
  “哦？”方正一脸惊讶，这可不是他装出来了。
  如果真如寇长虹所说，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难道又要像之前他被陷害那件事一样，娄凯旋准备再陷害一个人，从而保住寇长虹？
  如果娄凯旋真的要想尽办法保住寇长虹，那只能说明他们之间有种利益关系。
  这是会不会与陷害他那件事有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