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板，我十分确定，这次的事和我们无关。”
  李诗蕊熟悉的声音响起，却带着一丝陌生的谦卑，是刘明从没在这个女人身上感受过的。
  刘明静静听着，并不意外。
  “这次”与他们无关，那么言外之意，“上次”一定就是故意而为。
  “那怎么有学生送急救了？你确定不是你弄错了东西？”
  听声音，金老板是个年岁不轻的老男人，语调低沉，语速不快，带有上了岁数人特有的那种平缓。
  “不可能！”
  李诗蕊很肯定地说道：“我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那个叫刘明的学生好像在故意盯着我，今天发病的又刚好是他的死党，我怀疑这是他们故意在出招试探，看我们的反应，其实你不该打电话来的。”
  “屁话！”
  金老板冷笑道：“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做事，只要你听从我的指令，就绝对没有问题！这个号码是专用的，用过一次之后立刻更换，没有技术能够在不知道号码的情况下监听通话内容，你怕什么？”
  呵，没有技术？
  刘明嘴角也泛起一点笑容，或许真的没有这种技术吧，不过我要监听你说话，靠的不是技术，是法术。
  “我是想，小心驶得万年船。”
  李诗蕊声音低了些，幽幽道：“我总觉得那个刘明不简单，不知是什么地方让他怀疑，既然他故意安排这次突发事件，说不定有些什么特别的手段。”
  “一个学生而已，吓破你的胆了？”
  金老板阴阴地一笑，“不是让你给他警告么，我这里走不开，用咱们测试过的7号样品，应该足够让他闭嘴了！”
  7号样品？
  听起来还是挺系统的搞法啊，这都测试到第7号了！
  刘明表情越发凝重，对方似乎所谋者大，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可是刘明最近都在我这里吃饭，没法下手，餐厅出事太频繁，咱们很难洗清嫌疑。再加上我想避开苏杰，做一点手脚那倒不难，但要具体针对某个人，可能还是稍稍麻烦一些。”
  李诗蕊的声音比金老板更阴险，嘿嘿笑道：“不过，我倒是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估计今天下午、最迟晚上，也该收到了！”
  什么？！
  刘明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礼？
  一听这就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对李诗蕊动手的同时，对方居然也在设法算计自己。
  具体指什么？是找人埋伏袭击，还是别的？
  金老板居然和刘明有同样的问题，挺感兴趣地追问道：“什么大礼？你这小妖精，有时候脑子还是挺灵光的！在夜总会陪酒实在是委屈你了，还是我慧眼识才啊，哈哈哈！”
  这语气已经带了非常明显的调笑，刘明很快意识到，这位金老板和李诗蕊结识的时候，恐怕用来识才的不仅仅是慧眼，还有……慧根……
  唉，只可惜了苏杰这个老实人！
  刘明微微叹了口气，继续听了下去。
  可李诗蕊居然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反问道：“我说金老板，你那批过期肉，到底是多少年前的啊，这么多批次，咱们小心翼翼地从南方跑到北方，好几次都差点被人抓住。”
  “别瞎说，我这些冻肉，大部分都是好的。不然我工厂生产的泡椒凤爪、卤牛肉、红烧蹄筋怎么会畅销全国？也根本没出什么问题嘛！咱们做做实验，把有问题的批次挑出来，这叫对消费者负责，我可是有良心的企业家。”
  金老板得意地笑道：“确实毒性太大的，像前几天出事的那个13号样品，我正好用来……嗯、我已经都销毁了。啧啧，那可也是足足过万吨啊，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呢，我好心疼，哈哈哈！”
  这位金老板似乎很喜欢“哈哈哈”，刘明从他的语调中，一点没听出所谓“心疼”。
  而且这话有点不清不楚，是因为这点损失不放在眼里，还是说……其实所谓的销毁，也只是一句托词？
  想到杨悦前些天的凶猛病情，刘明不寒而栗。
  那样剧毒的东西，居然……居然还要派什么用场？这分明就是谋杀！
  金老板可完全不知道还有第三个人听到这通电话，得意道：“多少年前的，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不是反复解冻时滋生的不知名病菌，其实在冷库里存个几十年都没问题。很多市场上广受好评的食品，岁数肯定是比你大，还不是一样热销？嗯……好像有些比我岁数还大，哈哈哈！”
  原来是它！
  刘明双眼微微眯起，大概有所了解。
  李诗蕊口中的“过期肉”，金老板口中的“冻肉”，都是掩饰的说法。
  这样的高龄冻肉，甚至是几十年前生产出来的东西，其实有个固定的名称，也曾经一度在新闻上抢占头条。
  僵尸肉！
  刘明看过新闻，多多少少有一点了解，这些冻肉多为走私品，冰冻多年后重新销往市场，甚至其中有些来自疫病高发的地区，肉龄往往长达数十年，有可能携带完全无法预知的病菌和毒素。
  不法商人用化学药剂加工调味后，变成卖相上佳的袋装即食食品，质量安全无法保证，可能对人体产生不可控制的严重危害。
  目前已破获关于僵尸肉的最大案件，缉私队收缴销毁了十万吨严重超龄的冻肉，一时轰动全国。
  可刚才从这金老板的只言片语当中，刘明可以估算出，他手中掌握的僵尸肉数量，远比十万吨更多！
  而且他无法确定哪些批次有严重问题的情况下，就开始在全国寻找实验对象，通过人体实测来把那些完全不能用的僵尸肉销毁，只是一个批次的销毁就达到万吨的数量级！
  太可怕了！
  刘明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边喜欢吃那种袋装快捷食品的人也不在少数，谁知道哪些是这个金老板厂子生产的？
  即便是没有明显症状，不至于像杨悦一样立刻食物中毒以至于休克，但诸如腹痛腹泻这类小毛病，绝大部分人也都不会当真。
  更不用提当时或许没事，但是对人体健康产生深远恶劣影响的可能性了。
  这些人都该死！
  刘明眼中射出愤怒的火焰，他所在的高三六班，竟然被这货丧心病狂的黑心商人当成是实验小白鼠。难怪李诗蕊对杨悦的病情如此关心，嘘寒问暖各种打听身体情况，还把很多人感动得不轻。即使刘明觉得李诗蕊有问题，也只当她是故意做作演戏，来洗清自己的嫌疑。
  现在看来……这尼玛居然是在记录实验结果！
  把整个高三六班的学生当成是实验对象，我就日了狗，这是为了方便集中管理么？
  刘明一边听这两个人渣的对话，一边摸出手机准备报警，先控制住李诗蕊，再顺藤摸瓜找到金老板，把这个僵尸肉犯罪团伙一网打尽。
  可是下一刻，李诗蕊的一句话，让刘明浑身骤然一僵，继而竟然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靠！靠！你们敢这么无法无天，老子会让你们后悔生到这个人世间！”
  刘明把按了“11”两个数字的手机一下子按掉，伸手抹了把脸，径直冲到大路中央，把一辆正在疾驰的黑色帕萨特轿车强行拦了下来。
  “拜托，急事，带我去辽师附中。给钱，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