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讹诈
  春天的山林，湿气浓重，一不小心就会染上风寒，才一个夜晚，就有不上将士适应不了长白山的温差，得了风寒。靠着一株红松，头顶是茂密的枝叶，阻挡的密不透风，赵有恭虽然一直窝在山上，但是山下的消息可是一点没放下，山下的女真人又有增兵迹象了，这让赵有恭颇为头疼。虽然他想将女真人的所有视线都吸引到长白山来，但如果女真人把所有兵力都集中到这里，也不是什么好事。万一女真人被逼急眼，不管不顾的派遣兵马上山，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将士们刚从南边翻过来，再想翻回去太难了，光将军峰就够人受的，而且长白山北部地势陡峭，并无宽阔的地方，山林茂密，主要植被就是红松，这种红松特别容易燃烧，女真人如果铁了心放把火，他赵某人就是有通天之能也得去见阎王了。但愿李宝来的快一点，最好不要给石家奴和完颜宗尧反应的时间。
  蒲察城南面八十里便是富康安的营地，如今已经深夜，富康安却听到一阵糟乱声，他还以为又有哪个不开眼的部落来惹事呢，赶紧穿好衣服提刀出了屋，来到外边，自己的亲兵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额真，图兰大人有急事找你，正在前边等着你呢。”
  富康安为之一愣，大晚上的图兰来干嘛，难道是要对汉人用兵？富康安一走出来，图兰就跑上来抓住富康安的肩膀焦急地问道，“安子，阿朵呢？你别闹了，赶紧把阿朵交给我，我好带她回去。石家奴大人和三太子可都急的火上房了。”
  “阿朵？图兰，你搞错了吧，我今天一天都没见到阿朵啊！”富康安推开图兰。皱着眉头回道。奈何图兰并不相信，其实以前阿朵来富康安这里好多次了。图兰以为富康安又把阿朵藏起来拒不交出呢，不由得急道，“安子，算哥哥求你了，别再闹了，三太子就在蒲察城呢，闹得太过分，三太子脸上也是无光啊。”
  富康安甚是无奈。他说了实话，奈何图兰就是不相信，他跺跺脚，没好气的骂道，“图兰，你他娘的吃错药了，老子真没骗你，我富康安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么，三太子还在呢，哪敢陪着阿朵胡来。我说的是真的。阿朵今天没来这里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安子，阿朵真没来？”图兰看着富康安的神情。脸色顿时铁青铁青的，如果富康安说的是真的，那图兰双手一拍，一张脸挤在了一起，“坏了，阿朵要是真没到你这里来，就真有可能出事儿了，你不知道，今个午时刚过。阿朵就跟石家奴大人赌气跑出去了，到了傍晚都没回去。晚上汉人斥候还偷袭了蒲察城。石家奴大人心下担忧，这才让我来你这里。”
  午时就不见了？那岂不是已经六个时辰不见人了？富康安顿时气得暴跳如雷。他抄起钢刀，冲着图兰喷道，“还他娘的愣着干什么，跟我出去找啊，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汉人已经越过将军峰，正在长白山北部屯兵待战，你们还不派人照顾着阿朵，娘的，阿朵要是出事儿，老子先把你宰了。”
  其实富康安与图兰的关系非常好，可此时也是气到了极点，富康安可一直将阿朵当亲妹妹对待，再加上阿朵与三太子联姻，对富察氏非常重要，如果真出了事儿，心里得自责死。见富康安这般，图兰也确定了阿朵不在这里，正如富康安所说，如果阿朵在的话，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他是不会再藏着掖着的，一行人随着富康安顺着阿朵经常走的路奔去。之前阿朵一跟石家奴生气，就会跑到他这里寻开心，所以富康安对阿朵走的路非常熟悉，可随着时间推移，找的地方越多，富康安心里就越是不安，看着茫茫夜空，富康安收住马，对图兰问道，“图兰，你确定阿朵来我这里了？”
  “安子，阿朵刚跟石家奴大人生完闷气，不来找你还能去找谁，这怎么找都找不到会不会”图兰本想说是不是落到了汉人手中，可看到富康安吃人的眼神，硬生生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其实富康安又何尝不是如此担心呢？只是富康安必须保存希望，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放弃。
  “报额真，找到阿朵的两个家奴了”远处几名骑兵急匆匆奔来，只是他们的脸色不是太好，富康安和图兰赶紧领着大队人马来到了阿朵曾经来过的地方，只见地上躺着两具尸体，同样脑袋跟身体跟着老远，被硬生生剪掉了脑袋。图兰可刚从蒲察城出来，对城内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看到这幅情景，他整个人都垮了，泄气的叹道，“完了，阿朵八成被汉人碰上了，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富康安觉得这一切都该怪自己，如果阿朵不是来找他，也不会被汉人掳走了。富康安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能想象到石家奴大人的怒火，可又不得不告诉石家奴。
  赵有恭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情也是一扫往日阴霾，出奇的高兴，看着眼前这头骄傲的雌兽，总有种大笑三声的冲动。真没想到唐淼和岳老三出去一趟还能弄个这样的宝贝回来，竟然是石家奴的亲妹妹，最重要的她还是完颜宗尧的未婚妻。赵有恭绕着富察凌墨走来走去，一双眼睛也在她身上扫来扫去，看得富察凌墨一阵心悸，“汉狗，快放开我，否则我哥哥领兵到来，一定会让你全家死光光。”
  富察凌墨还没骂完，三娘眉头一锁，走上来挥手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又快又狠，啪的一声，抽的富察凌墨直接歪在了地上，“你叫富察凌墨对吧，你最好闭上你的嘴。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么？定****听说过吗，你那哥哥石家奴就是不来找我们，我们也会去找他的。所以放下你的狠话吧。”
  三娘可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眼神冷厉如刀。只要她说出来的话，没人敢怀疑其中的真假，就是富察凌墨都不敢。看着眼前这个英姿飒爽的女人，富察凌墨大为惊骇，她鼓足勇气，想要反驳几句，可话到嘴边，就是不敢说出来。赵有恭倒是想得开。摆摆手笑道，“让她骂，让她骂，本王高兴！昌克，一会儿你带着人押着这位小娘子下去一趟，传本王话，就说本王要跟石家奴谈判，看看这小娘子能卖多少钱。”
  高宠俩眼一亮，也不管富察凌墨愿不愿意，押起她就往外走。大家都是聪明人。稍一寻思就能想明白赵有恭的意思，利用富察凌墨神不知鬼不觉的拖延两天，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最重要的是石家奴没有选择。他为了救自个亲妹妹，就一定要谈判。当然赵有恭也会小心谨慎一些，既然要忽悠石家奴就得把戏演得真一点，他想了想，抱着膀子对三娘贴而说道，“三娘，你一会儿吩咐下去，将那些生病的还有面黄肌瘦的兄弟全都集中起来，放到山下让他们骂阵去。”
  赵殿下这招可真够损的。人家骂阵都找些腰大膀圆，身材魁梧的去。也好炫耀武力。咱们赵殿下倒好，专门找些生病的。长得面黄肌瘦的，这不是给女真人平添几分士气么？赵有恭如此做当然有深意的，你好好的非要谈判，石家奴又不是傻子，会想不到其中有蹊跷？你定****翻越长白山不就是为了攻打蒲卢毛朵部么，现在好了，刚翻过山来就要和谈，骗鬼的呢？不过派些生病的面黄肌瘦的去骂阵就很好解释了，到时候石家奴肯定会自作聪明的。
  蒲察城，虽然已经卯时初，石家奴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富康安和图兰双膝跪地，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一听说阿朵被汉人掳走了，石家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把整个蒲察城给点了，看着跪在地上的两名心腹，他终究没压住怒火，从旁边捡起马鞭朝着二人身上狠狠抽去，尤其是图兰，硬生生挨了七鞭子，“图兰，你干什么吃的，紧要时刻，你不知道多派些人跟着阿朵，难道非要事事都要我来吩咐么？”
  实际上富察凌墨出事，图兰得付一半的责任，石家奴的卫兵是由图兰全权负责的，富察凌墨的防护任务自然该图兰负责，如今定****翻过长白山，军情紧急，危险加剧，图兰却忽略了富察凌墨，没有多派兵丁，绝对是失职，也不怪石家奴责备图兰。图兰铁打的汉子，挨了好几鞭子硬是一声不吭，等石家奴火气消了不少，他抬起头愧疚道，“大人，咱们去长白山吧，得把阿朵救出来啊。”
  石家奴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可是想要救回阿朵，难度非常大。还没天亮，石家奴就与完颜宗尧商议了一番，二人商议完毕，不到巳时，便点足兵马朝长白山而去。石家奴作为富察凌墨的哥哥，营救妹妹责无旁贷，完颜宗尧似乎也是很难放下不管，自己未来的命运可是和富察凌墨连在一起呢。
  在长白山以北，女真人的防线铺的很长很长，而中军营帐设在长白山与牡丹江交界的地方，这里地势平坦，无遮无拦，非常适合骑兵行动。石家奴来帅营不久，就听斥候禀报汉人在山下骂阵，军中还押着富察凌墨。几乎没有多想，石家奴翻身上马赶去了阵前。
  “石家奴，石家奴，富察家的病老虎，石家奴，石家奴，富察家的病老虎”山下高宠抱着膀子看热闹，一共两千多名士兵不断喊话。石家奴可是非常熟悉汉话的，如何听不懂这是骂人的话呢？女真巴图鲁，就是战神的意思，也就是猛虎的意思，说石家奴是富察家的病老虎，不是当着众人的面打石家奴的脸么？要换个人被这样辱骂，铁定受不了，不过石家奴毕竟不是常人，他也不生气，扫视定****将士，嚷声道，“不知哪位是主事的？”
  一看石家奴亲自到了，高宠来到阵前，扛着银枪有点心不在焉的回道，“某家高宠是也，你就是那个石家奴吧，怎么要跟高某斗上一场？哼哼，放心，对付你这头病老虎，便是没有战马，高某也能将你轻松踩在脚下。”
  石家奴可没心情跟高宠打，他现在所有心思都放在富察凌墨身上了，“高将军，舍妹打小顽劣，若惹将军不快，本汗在此替她陪不是了。还望高将军高抬贵手，放舍妹回家吧。”
  石家奴彬彬有礼，看上去有点服软的意思，可谁都知道这种人才可怕，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绝对是个狠人啊。高宠努努嘴，耸耸肩头苦笑道，“石家奴，这个要求似乎难度很大啊，你是不知道，富察凌墨欠我家殿下不少东西。有道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话到这里，石家奴什么都明白了，他恨得牙根直痒痒，汉人这是要讹诈啊。完颜宗尧一直听着的，见石家奴似乎想暗讽几句，他小声道，“可汗，答应汉人，咱们跟他谈，无论给多少东西，都要救阿朵回来。”
  得到完颜宗尧的提醒，石家奴暗自点了点头，由于高宠磨了一会儿嘴皮子，双方各自收兵，竟然没有发生一点械斗，从头到尾都平和的很。回到中军帅帐，将佩刀往案子上一扔，石家奴冷笑道，“汉人打得好主意啊，依我看，汉人讹诈咱们是假，想借阿朵的事情拖延时间是真。看来汉人翻山越岭也没捞到好处啊，这会儿那赵某人估计正躲在山上头疼呢。”
  完颜宗尧点点头表示同意，他也留意到山下汉人的情况了，一个个面黄肌瘦病怏怏的，看那样子，就知道汉人一定是辎重不足，翻过长白山后，缺粮少药的。如果这个时候打，汉人一定讨不到好处，不过是借着谈判的时间，想要好好休养一下罢了。就算休养一下又如何，只要阿朵救回来，该怎么做还不是他和石家奴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