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也是混了半辈子的官场了，沈大庆没能在第一时间看出陈耕的算盘，但如果被陈耕提醒了之后还没醒悟过来陈耕的算盘，那他就真的是头猪了。
  “嗯？”陈耕眨眨眼，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装！你还给我装！”指着陈耕，沈大庆佯作不快的道：“老弟，你千万别跟我说你办这个养猪场，不是为了能得到更多的计划内物资。”
  价格双轨制！
  陈耕决定养猪，在沈大庆看来其他都是虚的，这家伙的根本目的就是利用生猪这个社会上极度紧缺的肉食资源，来获取计划内资源，或者说，获得尽可能多的计划内的各类生产资料。
  有用吗？
  在沈大庆看来是有用的，为了能够让自己单位的人吃一口肉，各单位的领导当真是操碎了心，多少单位拿着钱也买不到肉？
  计划内的各类生产资料紧缺吧？但相比于各种生产资料，肉食这种生活资料紧缺的更厉害！
  猪这个东西的成长是需要时间的，从一头刚刚生下来的小猪仔长成可以出栏的生猪，最少需要4个半月的时间，但这只是最理想的情况，占据了国内生猪供应量一般的农户家庭饲养的生猪，出栏时间基本在5至6个月，也就会说，一头生猪的“生产”周期是6个月。
  而各种工业原料呢？煤炭从挖出来道运送到客户手中，平均不会超过半个月，胜利油田和大庆油田两大油田的原油从开采出来到冶炼成成品油再到各地加油站，平均周期不超过20天，没有任何一种工业制成品和工业原料的生产周期能够比一头猪的“生产周期”更长，这也就意味着在价格双轨制的今天，猪肉的“份量”比生产摩托车所需要的各种生产资料的“份量”更重。
  对于那些零配件供应企业来说，他们可以把计划内的物资给a，也可以给b，但a和b却未必能够给自己稳定的供应生猪。只要润华实业愿意给自己定点供应生猪，别说把原本给a的计划内生产资料给润华实业了，就算把a和b的生产资料以及给润华实业又如何？谁让润华实业能给我们解决猪肉呢？而且……就算我们有稳定的猪肉供应，其他需要肉的单位有的事。我完全可以拿来和其他单位交换。
  一个能够稳定的给单位提供肉食的领导，那一定是一个领导力强大的领导。
  沈大庆想到这一层，陈耕也不会否认，点点头道：“是有降低企业经营成本的一点考虑。”
  “放心交给我吧，”意识到这个养猪场竟然还有这样的作用。沈大庆立刻就兴奋了，他搓着手，嘿嘿笑道：“不过老弟，如果我能帮你把扶持性政策贷款拿下来，你是不是得好好谢谢我？”
  “那是必须的，你说吧，要什么？”陈耕痛快的道。
  “嘿嘿……我要的也不多，500万！”竖起一根指头，沈大庆得意的道：“明年帮我解决500万的贷款就成，怎么样？”
  “500万的贷款？”陈耕皱了下眉头：“这一年的利息也不少钱……”
  对于陈耕来说。500万的贷款其实不是多大的问题，但照顾了沈大庆，农行、建行和工行怎么办，总不能每一家都贷500万吧？
  “利息的事你不用担心，”陈耕愿意帮自己的忙，沈大庆松了一大口气：“利息肯定按照最低的给你。”
  “那就没问题了。”陈耕痛快的道。
  农业局农科院和银行系统知道了润华实业要办一个海洲最大的养殖场的事，就意味着海洲官场也知道了这件事，对于有人为了这件事找上门来陈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孙大成当天晚上就找到了自己家，这就大大出乎陈耕的意料了。
  不等孙大成开口。陈耕抢先一步把他的话堵在了嘴里：“老孙，如果你是来跟我说要优先保障海洲地区的肉食供应的事情的话，那就不要开口了。”
  但陈耕还是too诱ng，孙大成果然不提要润华实业的这个养猪场重点保障海洲人民吃肉这件事。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老弟，你们养猪场能不能给地委和行署特供一批猪？”
  陈耕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你这话我怎么就感觉听不明白呢？
  “就是你们能不能为地委和行署特供一批不掺杂任何饲料和添加剂，纯用粮食和青菜喂出来的猪？对了，这种猪在国外叫做绿色无……无……无什么来着？”
  陈耕的脸抽了两下：“绿色无公害……”
  “对，就是这个，绿色无公害。”孙大成一拍大腿，道：“老弟，咱们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直说吧，你应该也知道，吃饲料和各种添加剂的猪长得快是快了，可吃起来就是不如这种吃粮食的、长的慢的猪的肉香，领导们不喜欢。
  市里不要求润华实业免费供应，我们就按照市场零售价从你这里买，只要每天都能够给地委和行署供应一定量的绿色无公害猪肉就成，怎么样？”
  陈耕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为了让生猪尽快的出栏，早在几年前养猪场就开始使用添加了大量添加剂的饲料来喂猪，并且在其中添加了大量的各类添加剂，这么喂出来的猪生长速度很快，最快的一天差不多能长一斤肉，三个多月就能出栏。
  不过陈耕知道80年代的农民是怎么用最原生态的方式养猪的，他们喂猪几乎是纯天然、原生态的，用来喂猪的都是地瓜和自己地里种的猪菜，地瓜成熟后，从地里挖出来，用擦板片成一毫米多的薄片，等博片晒干后就可以很方便的储存，需要喂猪的时候，农妇或者农家的小孩子会取一定量的地瓜干在石碾上将地瓜干碾压成小颗粒，再放一些玉米之类的东西在锅里熬成已过浓稠的猪食，等出锅时再放上一些猪菜等青叶菜，一锅香喷喷的的猪食就做好了。
  其实这种猪食人也一样可以吃，主要原材料就是地瓜和玉米嘛，没有任何的饲料和添加剂，当然，这么做的后果就是猪成长的比较慢，大约5个月到半年才能出栏。
  这种原生态的方式一直持续到80年代中后期。
  之所以这么喂，是因为饲料很贵，农户们等闲舍不得喂饲料，但很快，农民就意识到用饲料和瘦肉精、长得快之后的好处：可以大大加快猪生长的速度！
  专业养猪场可以做到三个多月出栏，自己以饲料为辅、同时辅以瘦肉精和长得快等激素类药物，可以做到四个多月就让猪出栏，从五六个月到4个多月，意味着原来一年只能养两茬猪，现在可以养差不多三茬，多养了一茬，自然就多赚一茬的钱。
  这边，孙大成还在喋喋不休的念叨着：“老弟，当哥哥的给你说句实在话，既然你上这个养猪场了，我听农科院的同志说你还打算发动农户一起养猪，这是多好的事啊，高度贴合总设计师的‘以先富代后富，最终实现共同富裕’的指示精神和思想。领导们已经说了，在你们的养猪场开始建设之后，市里就会发动机媒体帮你们宣传。
  另外，军区首长们对你和你们润华实业怎么照顾有加，你总不能不表示一下吧？定时不定时的给领导们送点自家养的猪肉，这谁能说什么？可一来二去的，你和领导的关系不久更熟了么，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好吧，刚才事我矫情了！
  陈耕一下子醒悟过来：对于这种情况，自己就算看不惯又能怎么样？而且，不加快生猪出栏的速度，如果继续让生猪半年才能出栏，老百姓们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一口肉？一边是用饲料和激素喂出来的猪，一边是连肉都没得吃，这道选择题其实一点也不难做，话说回来，自己纯粹就是贱人矫情，当初在德国的时候，超市里买的那些猪肉、牛肉、鱼肉……等等各种肉，又有几个不含激素的？也好，趁着这个机会，自己和家人以及公司高管们也吃点绿色无公害蔬菜和猪肉。
  想明白了，陈耕痛快的点头：“这个好说，不就是一点肉么，领导们的指示我们润华实业肯定坚决执行，对了，养猪场的用地……”
  “你们大概要用多少地？”孙大成很痛快。
  “一个年出栏10000头生猪的养猪场大约需要60亩土地，大概600亩到700亩吧。”
  “这么多？”孙大成被陈耕的狮子大开口给吓了一大跳：“你们不是打算建一个年出栏50000头生猪的猪场么？”
  “是50000到80000头，”陈耕更正着孙大成的错误：“而且我们的养猪场是个生态循环养猪场，除了养猪之外，还要养鸡、养鸭、养鱼、养青菜……你还觉得这个数目多么？”
  “多倒是不多，可市里没有这么大的空置地块啊。”孙大成开始发愁了。
  ps：兄弟们，今天还是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