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编，什么？有限元分析？”
  冯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没等陈耀阳把话说完，便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一颗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可能，怎么可能，你怎么会知道有限元分析？这可是数学界的最新前沿，你不是专业的，怎么可能知道？”
  也不怪冯冲会如此失态，陈耀阳所说的有限元分析可是四十年代由西方应用数学家提出的全新计算方法，到得五十年代初，相关理论还未发展成熟，只是在专业的数学业内小有传播，并没有达到真正应用的程度。
  冯冲作为中海复大数学系高材生，也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从一位海外归来的数学教授哪里听到这个名字，当时冯冲觉得很稀奇，便追着这个教授问了些有关有限元分析的一些问题。
  可惜的是那位数学教授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并没有深入了解这项在西方也属于顶级前沿的应用数学理论，因此介绍的并不多，不过这位教授的一句话却令冯冲深深记住这个前有未有的数学概念：“一旦有限元发展成熟，将会在应用力学、结构力学、流体力学、机械加工、动能计算等领域发挥重要作用。
  特别是在军事装备领域，极有可能发挥举足轻重的影响，要知道军事工业领域的两个核心，一个是加工制造；另一个便是理论设计，而理论设计的基础便是各种数据的计算，正因为如此，在军事工业界有句不成文的说法，那便是数学是一切设计的基础！”
  这句话冯冲可谓是牢牢的刻印在脑海里，进而开始有针对性的学习有限元方面的知识，因为他觉得如果能够掌握这种在西方世界都属于前沿的应用数学理论，中国便可在基础学科上实现弯道超车，正因为如此，几年间冯冲可谓是如饥似渴的收集一切有关有限元分析的资料。
  只不过由于此时的中国实在是太过落后，加之战乱动荡，很多西方前沿的技术理论根本无法传播到中国，即便有些相关的介绍过来，也不过是只言片语，根本毫无参考意义可言，于是几年下来，冯冲也只不过对有限元分析有个大概的了解，至于应用还差得十万八千里。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历经千辛万苦才摸了个皮毛的有限元分析，陈耀阳这个学机械出身的数学“门外汉”不但比他研究的还透彻，而且已经将其应用到武器装备的基础计算中。
  这让冯冲耗费27年才树立起来的牢固三观瞬间崩塌，以至于他都有点怀疑自己此时此刻真的在中国吗？莫不是出了什么幻觉，让他飞越千万里，横跨太平洋抵达应用数学最发达的美国？
  正当冯冲脑袋全力开动，努力结算着眼前成为幻境的概率时，陈耀阳却带着玩味的笑容，撇了撇嘴，直接将冯冲虚幻的泡影彻底击碎……
  “有限元分析嘛？呵呵，我当然知道，不但知道而且还掌握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应用算法……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在这方面真的没有必要骗你，所谓有限元分析，说白了就是一种离散化方法。
  用数学术语来说，就是从变分原理出发，通过分区插值，把二次泛函的极值问题化为一组多元性代数方程来求解，你是学数学的，所以应该知道，直接从一个微分方程推到出它的泛函，常常是很复杂的。
  有时候甚至根本无法实现，所以在求泛函时，通常借助于所研究的无力特性，就拿准备让你们计算的一号无坐力火炮，其炮膛内部的刚性问题，属于小变形弹性问题，因而弹性力学中的最小位能原理提供了极大的方便，从这个原理出发，形成矩阵结算结构。
  这便形成了有限元分析的基本概念，以此为基础，将整个炮管内部的弹性连续体划分成有限个小单元体，它们在有限个节点上相互连结；并在一定精度要求下，对每个单元用有限个参数来描述它的力学特征，而这个特征可以认为是这些小单元体力学特征的总和，从而建立起连续体的力的平衡……、
  举个例子，还是那一号无坐力火炮的炮管内壁弹性力来说，如果将整体划分为9各节点，以第一个节点为基轴，作为x，已知整个泛函为……”
  陈耀阳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夹在腋下的文件夹，抽出几张演算纸，拿出别再胸口的钢笔，在空白的演算纸上先画了个一号无坐力火炮的草图，随后用短线分割成9段，进而又写了一大堆数学公式，对着围上来的众多骨干边说、边讲，边演算，没一会儿的功夫整整两页的演算纸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学算式。
  然而周围的骨干们却没有将这些数学算式当做天书来看待，反而将之视为不可多得的宝藏，或思考，或凝视，或默默演算，或举一反三复盘推导，当然也有奋笔疾书默默记录的，就比说理解较慢的张毅。
  见到如此令人目眩神迷的全新知识，早就将之前的不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二话不说拿出随身携带的纸和笔，瞬间笔走龙蛇，开始一字不落的记录着陈耀阳所说的每一个字，写得每一段数学算式。
  至于之前以卫道士自居，傲气十足，霸气外露的冯冲，更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早就将体内的霸气排放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说实话，若不是亲耳听到陈耀阳的讲解，亲眼见到演算纸上的一排排算式，打死冯冲也不相信，有限元分析竟然可以这么解。
  要知道他所了解的有限元分析复杂的一塌糊涂，可以这么说除了概念超前以外，就具体的计算而言，还不如老式的力学计算来的简单有效，要不然怎么说直到目前有限元分析还未达到应用的成熟。
  可陈耀阳所展示的有限元分析，尽管也存在大量计算，但却比最基本的有限元概念要简化的得多得多，况且其所采取的几何矩阵结构，更是将运算和模型构建变成一种简单直接的函数列阵方程。
  别说是他这么个数学系高材生，只要是个粗通代数方程的中学生都能直接运算，正因为如此，冯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猛的晃了晃脑袋，这才笃定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于是他再也顾不得其他，扭曲着脸，兴奋的惊呼道：“奇迹，奇迹……绝对是天方夜谭似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