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2-02-04 10:03      字数:12987
  饷炊嗄暌岳矗椅奘窝盗纷约喝プ龅哪茄?br /
  可这一次的情况明显有别于以往,我不能准确及时地确定了。尤其是当她们姐妹俩很快地从酒店回到家里住开始,先前那种电灯一下亮一下灭的情况便在我脑子里不停开关。我看到李丹语的脸,她眼睛里那些再怎么试图掩饰都不能完全遮挡的期待,让我一阵阵的慌乱。但是,我不能只是因为这样就急匆匆地对她表白,这会是对她感情最大的侮辱和伤害。可与此同时,我也有对自己的不满与不甘,甚至害怕会错失最佳的机会。
  她的心里也许有着跟我相似的感觉,所以,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也选择了按兵不动。我们各怀鬼胎每天在家里进进出出浑若无事,甚至于兴致来了我还能像从前那样损她两句,虽然不是很多(也许是不好意思)。我们俩的这个样子,看在眼里最急在心里的人也许非她爸爸莫属(我妈表现得——至少面上如此——很镇定)。终于,这个自幼就在沉浮的商海里摸爬滚打小半辈子的男人,开始要为他的家“调兵遣将”了。
  也由此,我们这个在日后成为真正和真正成为“怪异”而又亲密的一家人的序幕,也从李瑞谦开始找我谈话,正式拉开。
  我还是第一次来到瑞谦企业所在的地方,虽然妈妈嫁给他已经有些年头,还给他生了儿子,我们几个人在一起生活也很长时间了,但是我和妈妈都几乎没有在他的公司公开出现过。尤其是我,是根本就没有出现过。我当然知道他办公的地址在哪,但我不会去。而且在我的印象里,李丹语也很少会去。她似乎是刻意要制造自己和她父亲的事业之间的距离。从李瑞谦平时的只言片语里,我也有所了解,她们双胞胎全都志不在此。所以,当那天晚饭过后李瑞谦拉家常的样子问我第二天有没有空,可不可以到他公司去一趟帮个忙时,那对双胞胎和我妈妈的眼神全都齐刷刷向我投来。那里面有的吃惊,有的着急,有的若有所思。我看了妈妈一眼,她的神色已经转为平常,于是我也收定了有点意外的感觉,稳了稳心神,点点头说好。
  李瑞谦显然是早有准备,在得到我的肯定答复之后,转身进去书房,出来时手里拿个文件袋递给我。我接过来打开,里面只有一大一小两张卡片,大的那张是车辆通行证,小的那张是名片。我翻看名片,上面是他的名字,于是抬头看他。
  他笑笑,说道:“拿着这张通行证,去名片上那个地址。”
  于是我又仔细看了一下名片,才发现上面的地址不是我一直知道的那个他在市区某处办公的地方,而是在比较靠近郊区和高速的一个工业园。我虽然有听说,但从来都没有到过那儿,那是与我的生活和工作都不会扯上交集的地方。
  我捏着名片再回过头去看妈妈,她却没有看我,只是轻声逗着怀里的小峰,似乎面前的这一切全都与她无关。我把东西重新放回文件袋,说了声“知道了”就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早晨,也就是今天,李瑞谦走的很早。我起床之后收拾妥当,在心里估摸了一下到达那里大致所需的时间,然后拿起车钥匙,哄妥了非要跟我一块出门的小峰之后就往外走。摸上门把手的时候我毫无预兆地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李丹语正要往餐桌旁坐下吃饭。我们迎上彼此的目光,我的心忽然又是一阵慌乱,不敢再看了,迅速开门出去。
  错开了高峰的时间点,也因为去的地方比较偏僻,一路很顺畅。我在路上整理思绪,不可避免地要去猜测李瑞谦叫我此行前去的目的是什么。第一个念头就是与李丹语有关,再想,还是应该只能是与此有关。我猜想他也许从女儿那得知我自从酒吧回来之后就一直毫无动作的事情,可能,他对此很是生气吧。毕竟,自己的宝贝女儿都已经放下身段跟我表明心迹了,我却还是一副看来不冷不热的态度,这事情,就算他这个当爸爸不同意女儿这桩感情,恐怕也会觉得左右不是滋味,于是要赶紧解决我这个“祸害”。想到这,我又想到李丹语不高兴的表情,竟然,莫名其妙地笑了。
  车子很快驶到了那片工业园,我这才发现那地方竟然是那么的大,以及,那么的彼此外貌相似。那些建筑,外观上来看都是差不多一样的风格,且毫无个性可言,冷冰冰的同时又在释放着它们所包裹的财富的力量。我一向自诩不像很多女生那样有严重的方向感缺失,但一到了这里,却也真的有些不辨南北了。打了几圈方向盘之后,还是没找到要去的地方,于是不得已在一家公司的大门前停车,询问了那里站岗的门卫,给他看了那张名片,得到了指点才最终顺利地把车开到了终点处。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12…27 09:35
  对于李瑞谦公司的这个门卫来说,我不仅面生,而且面嫩。他在刹那的吃惊之后,把那张通行证来回翻看了好几遍,确定了是真的,虽然还是怀疑的神色,不过也只好放我进去,并指给我看停车的位置。等车停稳,旁边的安保走过来问我找谁。我报了李瑞谦的名字,他愣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找我们李董啊,您有预约吗?”我说有预约,就是他叫我来的,边说我边掏手机打电话给李瑞谦,同时环顾四下,这么大的地方,您倒是说清楚自个儿在哪个楼里不是?
  电话很快就通了,我刚喊了声李叔叔,他就在那边很大声的说(声音听起来带着空旷的感觉,还有呼呼风声穿过,就好像在很开阔的室外一样)——“庄宁是吧,你到了?哦,果然到了,好,我看见你了。”我刚疑惑他在哪怎么就看见我了,一边脑袋转了个圈去搜寻他的身影,就听见他在电话里大声地笑了,然后说:“你现在的位置别动,然后抬头往你大约两点钟的方向看,那幢楼的楼顶,哎,对,就是这幢,看见没,楼顶,就是那个楼顶,我就在楼顶边上站着呢,呵呵。”
  顺着他说的方向,我视线一路往上,终于在楼顶,对,就是那个大楼的天台,靠边沿的地方,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对我挥着手臂。我登时就说不出话来了,脑门一黑,得,您还能把被工头拖欠工资闹跳楼的形象演得再深入人心一点吗?我咳了一下,说:“哦,看到了。”“好,那你就到这个楼,直接上楼顶来就好了,大堂的安保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我又咽了一下,挂掉电话,开始向我的两点钟方向走去。
  带着困惑和局促的心情,我在那个大堂安保的同行下搭电梯到了顶楼。我说我有点局促这是一点不假,甚至,还有点害怕。那种心情不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之后的那样,而是一个内心底同时带着自卑和向往的人在面对别人手中强过自己的力量时那种畏缩、不甘、嫉妒和羡慕。我在心里猜想眼前所见的这片地方究竟有多少是属于李瑞谦的,同时,电梯里显示楼层的数字在不住跳动,沉闷的空气里是我的沉默,那个安保本来看见我还想礼貌地寒暄,但是可能感应到了我身上散发的那种自我保护的凝重,他扭过头站正,未发一言。
  出了电梯,他朝一边方向指指:“那边楼梯往上走,就能到楼顶了,电梯只能到这一层,门开着。”我朝他点头致谢,然后转过身吐了一口气,拽拽衣襟,朝楼梯口走去。
  上去之后看见李瑞谦,他还是保持面朝外的姿势抱臂站着,我喉咙动动,咳一声,他回过头来,没说话,只是笑。
  我朝他走过去,同时扭头看看周围,这差不多是旁边建筑里高度比较靠前的了,虽然刚才在地面的时候一片安宁,但是到了这个这里,却是楼高而自有风。这儿没有树木旗帜之类的东西能够帮助测定风向,但似乎四面八方,风却无处不来。我走到他旁边几步远的地方站住,又咳一声,“李叔叔”。
  “呵呵,到了。”他还是习惯性地笑,我甚至有时候都会怀疑他是不是睡觉也这样。我又想到小峰,他儿子,虽然还小,但是笑起来有些时候和表情,真的和他如出一辙。是啊,没错,亲生的嘛,都会这样的。就跟我似的,虽然笑起来没有声音,但也许也会不自觉带上父亲的影子,只是自己看不见罢了。李瑞谦说了那声到了之后就扭过头,仍旧目视远方,似乎是看出我一路带上来的局促不安需要时间平缓,并不着急开口说些什么。于是我也抬头向远处望,同时心里真的慢慢平静下来。
  “不管该来的是什么,面对就是了,庄宁。”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道,同时又搞笑地想了一下别的,我想,他把我叫到这个地方来,不会是打算一言不合再看我不顺眼直接把我扔楼底下去吧。这样无厘头的念头一起来,我忽然就笑了。虽然只是个咧嘴的动作,但他就跟后脑勺长眼睛了一样,迅速回头,笑问:“怎么了?笑什么?”
  我咳了一声,直接实话实说:“我在想,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想把我从这扔下去来个一了百了。”
  他闻言哈哈大笑,把我从上到下打量,然后又指指自己,说:“你看,咱俩差不多身高,虽然我可能比你重一点,还是个男的,如果说面对是别人我可能还有点自信。但是,呵呵,这要是你的话,我还真不敢打这个包票。”
  我的笑停了,心里有点防备,猜测他是不是意有所指。但他没再说太多,又笑了笑,转身离开天台边,到旁边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招手让我也过去。等我也坐下来的时候,那种刚才一路电梯上来的凝重感也紧随而至。可能是我知道一坐下就意味着谈话的开始,心里难免的紧张吧。
  李瑞谦虽然面上还保持着笑意,但是眼神已经带上了谨慎认真,他默不作声地看了我片刻,然后说道:“是不是在想,我叫你来到底是干嘛的?”我点点头,意思是这还有别的解释吗。他笑笑,扭头沉思了片刻后又重新看着我:“庄宁,我想知道,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跟我说说看么?”
  我听后并没有立即回答他,不是因为这个问题需要时间来思考,而是我在考虑别的事情。我在考虑,我究竟要以一个什么身份今天坐在他面前,和他进行这场已明显避无可避的交涉。伴随胸中那股气息从鼻腔的深深呼出,我抬头看他,说:“李叔叔,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先跟你说清楚一件事情。否则的话,无论你接下去想要跟我说什么,都会变得很困难。我想说,我必须先跟你交代清楚我的立场,而且,如果你不认可我的立场成立的话,我既不会把你说的话当真,也不会跟你说真话。”他哦了一声,伴随着一挑眉毛的转瞬吃惊后是饶有兴味的表情,示意着我倒不妨说说看。我轻压眉毛眯起眼睛,语速慢到几乎是一字一顿地程度,直视着他:“我今天在这里,是以一家之主的身份跟你面对面的。”
  ……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12…27 09:37
  ……
  他立刻张口结舌,但很快又笑了。那笑是一种理解和宽容,并不是某些大人面对小孩不知天高地厚时的嘲讽,于是问我:“那我想知道,你这个‘一家之主’,代表的是谁呢?你妈妈?”我摇摇头,回答他:“我妈现在是李太太,不是庄xx的老婆,她的一家之主是你,不是我。我只会在一种情况下才会代表她。”“哦,是什么?”“有人欺负她的时候。”他看看我,没再笑了,而我却换上一副隐含攻击挑衅的表情直视着他。我那时候也就二十岁,正是有生这些年里,最是无惧的年龄。
  “那你到底代表谁呢?”他又开口问了,“难道就是你自己吗?”
  “没错。”我点点头,“正是我自己。当然,你有选择,你可以只代表你自己,也可以代表你背后那一大家子。但对我来说,都是一样。”
  “呵呵。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好吧,你放心,今天咱们俩完全平等,我也只代表我自己,不会拿任何东西来威胁你。因为要知道,庄宁,”他叫了我名字,郑重其事地都有点寒意森森的口气,“我可从来都没有,也不敢,小看你。”
  我心里一顿,似乎是心脏都骤停了一下,但是还是努力在脸上维持住平静,“哦?”,我说,带着挑衅和试探,“该不会,是因为我是杀人犯的小孩吧?”
  他回答得坦率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以至于我当下就捏紧了拳头。他说:“并不全是因为这个。不过老实讲,庄宁,你的这层身世在别人面前摊出来,无论是谁,想要人家对你没有戒心是不可能的。你明白吗?”我攥紧了拳头,忍了几秒,松开,看着他笑:“明白,当然明白。那既然你也有戒心,你接下来就更该小心才是。”
  他竟然听后哈哈大笑了起来,让我顿时觉得受到了羞辱,不过那笑声里似乎又并没有带着羞辱的成分。我深呼了一口气,暗示自己要稳住。不管这个男人今天是要打什么牌,我都要让他知道,我,可,以,陪,你,玩。
  “放心,我会小心,你也要小心。”他看着我,“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了么?”我这才重新想起那个问题,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思考太长时间,我回答他:“我觉得,我说的第一个词也许会比较重要,因为那代表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在我眼里,你是个很有自制力的人。”他又哦了一声,示意我继续,于是我解释道:“因为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很有自制力,很懂得自控。虽然你很爱把笑挂脸上,但是你很注意不会去泄露太多背后真正的情绪。我说的对吗?”
  他果然笑了,说道:“你观察得很仔细啊。没错,差不多就是这样。所以有些人会觉得我是笑面虎,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也笑了,暗想你要是不这样,你生意能做到今天?却听他又说道:“不过我觉得,庄宁,你也是个很能自控的人啊,甚至可以说,比我还要好。最起码,我见过的你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里,尤其还是女孩子,很少有人会像你这样自律的。但是我还是奇怪,你为什么会第一印象就觉得我是个懂得自控的人呢?我总还有别的特点吧,为什么不说其它的呢?”
  这个问题不需要思索,只需要决定到底是回答还是不回答。我选择了回答。“原因很简单,对于那些拥有着我所没有的或者欠缺的某些东西的人,还有那些我也想变成某种方面的人,我会很敏感。”
  他眉毛一挑,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你的意思是,你想成为我这种人?”
  我摇头:“我的意思是,你有些方面我很欣赏,有些品质我也想拥有,所以我才会注意到,仅此而已。我并不想成为你,我只是我自己。”
  他又笑了,点点头,说:“最后这句话,跟olivia她俩和我说过的一样。从我问她俩谁愿意来公司帮我忙的那天起,她俩就一直这样答复我,‘爸爸,我们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们要走自己的路,我们不想做你做的事,we just wannaolivia and christina; ok?’呵呵。”
  我能想象出那俩双胞胎说这种话时的样子,我想到李丹语,莫名有点心虚地去看面前这个还沉浸在回忆之色里的男人,一边告诫自己要冷静。他今天找我到底是要干什么,这个问题还没有搞清楚呢,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了,要冷静,要慎重。
  李瑞谦开始重新平静下来,也没再急于说些什么,而是陷入一种思索的神情。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抬头用一种很严肃的表情看着我说:“庄宁,你说的没错,也许某些方面我们真的是很相似,比如,都是很懂得自控的人,同样对人都充满戒心,做事之前喜欢先铺好退路。你说你要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和我对谈,无非就是不想受到我的影响和牵制,你希望表明态度,进可攻退可守。我说的没错吧?”说完他温和地笑,似乎在试图让我感觉到他的真诚。我虽还不明了他这番话的用意,但还是点点头,“没错”,我说道。“那好,那我也表明态度,”他又笑笑,“本来我还在想着到底要怎么开口跟你说一些事情,我想了很长时间,也给自己很多备选的方案。但是现在看来,也许都不需要了。”“是吗?”“是的。我感觉你应该也跟我一样,做事情不愿意被什么东西牵制是因为敢取舍。对吧?”我没说话也没点头,只是看着他,同时心里想着我果真是如他所说的这样吗,还是说有些东西我自己没看见,但他因为旁观者,所以看得更清。
  “也许吧。”我终于开口,却是这么一句,“我只是讨厌别人对我说废话,浪费我的时间。所以,您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痛快开口。不用担心我承受不了,那不是你能解决的问题。”
  “呵呵,”他又笑道,“你这个脾气,直来直去,还真是不怕得罪人呢。好吧,我不废话,我们来说点正经事。”
  呼——!该来的终于来了,我暗暗捏住拳头,正积攒全身的能量来迎接他要怎么就李丹语的事情和我谈判的时候,他却突然话锋一转,接下去竟然跟我介绍起他公司的渊源来。哎,不对不对,打住打住,您这是怎么了?不是说了要说正经事嘛,怎么会说起这个来了!完全不搭边啊这!您这是要干嘛呢?该不会是受刺激太大,脑子糊涂了?我管你公司什么时候成立又业务涉及哪些方面的,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啊!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哪个才重要啊。你女儿千里迢迢跑回来跟我告白,我却一副没有反应不为所动的样子,而且之前一年你这个家被搅和得行将就木,这一切,你不打算找我算账要个交代么?你今天找我来,难道不是打算就这些问题说些什么
  的吗?
  ……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12…27 09:43
  …
  (七十)庄宁
  ——(中)
  我的脑子开始混乱了,但李瑞谦却越说越起劲,甚至还拿出准备好的一些文件资料给我翻看。可老实讲,这些玩意我根本什么都不懂。我只能说,我认识那上面的字,但它所代表的含义和究竟是怎样的一种运作,于我而言,毫无意义,甚至,毫无存在感。但是面前的这男人那股子滔滔不绝,大有洪水不可阻挡之势。我使劲闭上眼睛,又睁开,他还是那样。我都想给他一拳头让他清醒过来。喂,你搞什么鬼呢!你女儿在家现在还苦苦地等着一个答案呢!你就没看出来我其实不怎么想跟她把话挑明吗?你就不觉得我这个态度很欠揍?你就不想对我大吼大叫让我滚远点么?滚!滚得越远越好!从这个家滚蛋!难道不是应该对我说这些吗?你现在跟我讲你的发家史是要干吗?让我知道你多么有实力和势力,让我知难而退?哼!想跟我示威是吧?想让我怕你是吧?
  我越想越多,越想越远,越想越不着边际。我忍了又忍,耐着性子,还是听到他自己主动住口的地步。那简直是场酷刑。我明明之前说了不喜欢听别人对我讲废话的,他却滔滔不绝地讲了这么长时间的废话。浪费了我几个小时了已经?我简直都怀疑周围的时空还是不是我刚到来的那个时空了。他却在喝口茶水之后跟我笑笑,毫无愧色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我相当故意没礼貌地在椅子上四仰八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吐了口气,摸了下他刚才递给我看的公司资料,偏过头笑笑,简直无赖的嘴脸:“我的想法就是,您,真的很有钱。我妈,傍着大款了。”
  他倒是没有动怒,也笑了:“没错,你说的不假,我是说,你前面那句。我是很有钱,但其实,我也很穷。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的钱都放出去了,并不是放在保险箱里抱在怀里,它们很多甚至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有时候哇,我恨不得一分钱能掰成两半来花,因为我无时无刻不缺流动资金。别人会说我贪心,抠门,但我是个商人,我从会数数的那一刻起,我爸他教给我的就是怎么去做生意,我必须计较利益,时时刻刻。”
  我没说话,但是撇了下嘴,暗示这与我何干。大清早大老远把我叫来,在这郊区的楼顶,就着冷风喝冷茶(也是就着冷茶喝冷风),就是为了听你这一堆废话,听你跟我炫耀你是怎么发家的?你脑子是有秀逗么!你这些跟我有何相干!我自己有手艺,我能找到工作,我能养活自己,我又不要你的钱!如果你想暗示用这些——虽然我还没猜透真实意图是否如此——贿赂我或是威胁我,那你可就想错了。我庄宁可不是这种人。
  他抬腕看看表,有点累的口气:“都说了这么长时间啦,呵呵,该吃午饭了,走吧,我们下去先吃个饭。”说完起身就走。什么?看您这架势是还打算吃完饭下午继续了?哎,我说,你不会这么没眼色吧。你又不是没看出来我对你说的没有一件是有兴趣的。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我简直是有点厌恶地跟着他后面下楼,去了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我故意一直偏着头不看他得等到菜端上来,而他也终于能暂时关闭他嘴巴的语言功能,调频到另外一项功能上去了。我被他这几个小时的自我炫耀弄得食不知味,筷子都懒得捏紧。
  快吃完的时候他打了个电话,应该是给助理的,让对方准备一下会议室。我一听这话就想赶紧脱身,今天这莫名其妙的赴约是真要到此为止了。如果你真的不打算就你女儿的问题和我交涉的话,那在我看来咱们是真的没什么好谈的。至于您公司事业的威风,得,我领教了。等我有零花钱了,我会去买您公司的几百块钱股票,支援你一点流动资金。ok?(看看我这恶毒的嘴脸)
  “呃,李叔叔,你要还有工作要忙的话待会我就直接回去了,不耽误你开会了。”我一见他放下电话就立刻也放下筷子,暗示自己要走。
  “啊,不耽误不耽误,待会我是有个会要参加。不过,少了你可不成。因为,要开会的就是你跟我,就咱们俩。呵呵。”
  呵呵?!
  如果我能笑出声来,我恐怕也只能笑成这样了。开会?我跟你有什么好开会的!还是能用到会议室的地步!你脑子是不是真秀逗了!这工业园餐厅的饭菜里是不是有下什么药?
  当坐在那个至少也容纳五十个人同时参会的小会议室里的时候,我的心情真的是糟透了。我还说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呢,现在摆明了就是在被这样对待。抬头看了坐在长会议桌尽头一边的李瑞谦,他正在手提电脑前写着什么,不时停下来皱眉做出一副深谋远虑的舵主模样。我又看了他对面的墙上是幻灯片投映的地方,再看一边墙角立着的放映设备,机器有power on的灯光在亮。我压了压眉毛,试图压住心里的窝火。有完没完!天台上说了半天还没秀够么?还要给我幻灯片展示发家史?我,没,兴,趣!ok!你要是不希望我跟你女儿在一起你就直说,甭在这吓唬我让我知难而退。老实说,我连跟她告白想跟她在一起的话都没说出口过。更何况,从头到尾都是她碰的我,我可没碰她!我还没犯错呢,你甭想收拾我!
  “好了。”他长舒一口气,拿过手边的遥控器摁了一下,幻灯片果然开始投影了。我闭上眼睛,也长出一气,打算跟他说我没兴趣在这看电影,我想走。但是当睁开眼扭头朝他看的时候,发现他竟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一脸认真地笑。是的,认真地表情,却有笑意。我心一凛,戒心立生,不自觉地动了动身子坐正,开始扭头朝投影的地方看去。随着他手按遥控器的动作,每一页幻灯片上依次出现了一个字:
  利。
  信。
  力。
  智。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12…27 09:47
  …
  这是?
  我看向李瑞谦,他仍旧只是笑笑,手掌向投影幕的方向摊了一下,说道:“解释这几个字的意思。给你半小时的时间组织答案,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庄宁,”他在此处强调,“即使你说的是别人说过的话,但必须要让我感觉到你是把它变成自己的东西说出来的。明白?”他说完立刻就起身离开会议室,不给我接受or拒绝的机会。我直到他离开之后的一段时间,脑子还是嗡嗡的,搞不清楚状况。捏了捏额头两边,使劲摁太阳x,告诉自己是在地球不假。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今天直到现在发生的事情都那么火星。而且,这位boss,他刚才的架势为什么那么像面试的?面试?!这都哪跟哪啊!
  话虽如此,我还是抬头墙上看去,拿过遥控器顺着方向键一下一下地摁。利。信。力。智。利?信?力?智?我的脑子片刻地停顿之后开始高速运转,我简直都能听见它在搜索的声音。解释它们的意思?还要变成自己的话?好吧,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一个初中生是怎么说文解字的。你不是喜欢说废话嘛,好,我今儿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高水准的滔滔不绝。
  他踩着半小时结束的点准时地重新推门进来,看到他坐下之后,我转过头看着墙上,正要开口,他就指示:“站到我对面去,就在那个投影布旁边说。”我压着心里的火,站起来走过去,面对着他,在长桌的另一头,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矮人一截。这不是摆明了要我作报告的架势!你还真当这是开会还是面试呢!我握了一下拳头又松开,吐口气,咳一声清嗓子,刚开个头说了半句“利这个字……”他就立刻抬手打断,说道:“用英文说,庄宁,用英文来说。呵呵。我知道的,你用英文和christina聊过天。英文对你,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呵呵。”
  呵呵?呵呵!我肚子里的火简直是能把自己给烧个窟窿,异常冷峻的表情盯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畏惧。妈的!我是真的在心里骂了他一句。你为什么刚才出门之前不告诉我用英文说,偏偏在我已经组织好答案准备狂轰滥炸的状况下忽然提出这种要求。这简直是他妈的无赖的行径!这不是强人所难嘛!难怪人家都说无j不商,我今儿算是学着了!
  他感应到了我眼神里怒意,于是又用那种饶有兴味的表情盯着我,似乎是在欣赏我此刻的反应,我的生气,我的措手不及还有我那毫不掩饰的敌意。我闭上眼睛稳住自己,再睁开,故意使劲又咳了一声,开始结结巴巴地说起英文——
  (备注:以下内容为方便阅读,还是决定用中文打出来,见谅。)
  “利这个字,恩,从它被造出的样子来看,左右结构,左为禾,代表谷物,右边是刀。这个字的本意就是用刀把谷子割下来,获得好处,就叫做利。我的理解是,所谓的利,真正重要的是它右边的这个东西,也就是这个刀字旁。刀,它所代表的是,是手段。刀为利器,通常被认为是不祥之器。可是如果想要获得左边的好处,就必须手起刀落,稳,准,狠,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所以,有的人说利益代表着血腥与冷酷,这没错,因为它就是这么被造出来的。无可非议。在利的背后,它真正代表的,不是好处,而是手段。”
  坑坑巴巴地用鸟语解释完了第一个词,我停下来注视着李瑞谦,看他有何反应。他的表情我实在无法准确地描述,并不能说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更多的,似乎是一种思考的神色。安静了一会之后,他复述了我刚才那段话的几个句子,挑出了几个单词,像是为了更加精确,说了几个和我说的单词的近义词,然后问我是不是用其中的某个会更贴切我的本意。我想了想,指出其中的几个点点头。
  “继续吧,下一个。”他又摊了一下手掌。
  下一个,信。
  “汉字的一个信,可以代表很多内容。自信。诚信。信任。信誉。等等等等。每一个在英文里都需要不同的词语来翻译。在我这里,其实很简单,无论是哪一种的信,无论是信自己还是信别人,都只是一种解释的无限延伸。这个解释就是,对信而言,任何轻易的否定都代表低估,而任何轻易的盲信则代表了高估。舍此,无他。”
  很轻松地解释完了这个词,我又看看他,这一次,我语速的不流畅好了一些,也许是语感渐渐找到的原因。平时说话中轻微的口吃虽然还在,但那在说着不是自己母语的情况之下似乎成了某种理所当然。他做了个思考的表情,然后笑笑,又摊了下手掌示意我继续,而面上若有所思的神情也并没有随之消散。
  下一个,力。
  我在心里默念一遍,轻轻握住了拳。
  力量,是我曾经,也是一直对那个渴望问题的答案之一。我不自觉地喉咙吞咽,不知道该对这个词,到底可以说多少。或者是说,我愿意把自己找到的那些属于我的力量的真实说给面前的这个男人听吗?力量。我的力量。
  思考了片刻,我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朝李瑞谦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他不解地挑了挑眉毛,我手掌面向他,“手心”,然后翻转,手背面相他,“手背”,说了这两个词,他疑惑不解的表情更深。我笑笑,又一次手掌面向了他,“正的”,翻转,“反的”,再翻转,手心朝他,“好的”,再翻转,手背朝他,“坏的”;不停翻转,“善的,恶的;美的,丑的;强的,弱的,等等等等,这世上所有的相对的两面”我又一次把手心面对他,缓缓说道,“手心”,再翻转,“手背”,然后五指使劲张开,握紧,再张开,再握紧,再张开,再握紧,握紧成拳,看着他:“只有你同时拥有了这些看似矛盾的两面,你才能握成拳头,这就是力,力量。”
  他身体前倾了一下,面色凝重地盯着我说:“能再解释得具体一点吗?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12…27 09:50
  …
  我把拳头放下,双手c进裤子口袋看着他,说道:“我举两个例子。有一种说法叫强权就是力量,这一种的力量大部分是握在少数的手里。就像在非洲的草原上,比如猎豹这一类的动物它们可以说是处在生物链的顶端,毫无疑问代表着强权。它们捕食弱小,速度之快无可匹敌。但是,就拿猎豹来说,它虽然很快,但这种让人窒息的速度所能持续的时间也只有短短的几十秒,可能连三十秒都不到,它就不能再继续追捕了,因为它必须要去补充水分。否则,它如果再以这样的速度奔跑下去,可能就会心脏骤停而死掉。所以,强权其实不能完全用来代表力量,因为它无法持久,它只能代表力量的某一面和某个阶段。它要么会因为自身的无力为继而停止,要么就会因为对方的坚持而不得不放弃。
  “再来说与之相对的另外一种说法,叫团结就是力量,这种力量大部分时候会握在多数的手里。他们每一个所拥有的也许很小,但是聚集起来,也会支流汇成江河变成大海,势不可挡。通常情况,这也是最会被普通人接受的,甚至认为它就是本该如此的道理。可是……”
  我忽然停住了,李瑞谦愣了一下,看着我,不得不问道:“可是什么?你认为它也无法代表力量是不是?”
  我笑笑,走到手提电脑旁边,几下敲敲键盘,然后和他一起朝墙上看去,第一页的利字旁边被我补充了一个益字,变成了利益二字。我再回到投影布下面,伸出右掌,做了个手刀的姿势,将外掌缘砍在益字的正中间,扭头看着李瑞谦——
  “益字完全左右对称,在数学上,如果我还没忘的话,叫做轴对称图形,当然,你也可以把它看成物理化学上所用的天平,左右均衡。益的意思就是好。这也就是说,当谷物被收割了之后,只有被平均分配,才是好的,才能得利,才成其为利益。一旦我们向右或是向左挪动了一点点,这个益字的平衡就会被打破。”我的手掌随着我的话左右轻轻滑动,我把手放下,走过去拿过遥控器,又摁到力量那一页,继续说道,“所以,对于‘团结就是力量’来说,想要打破他们也很容易。只要让他们的利益被分配不均,他们自己就土崩瓦解自相残杀了。就比如,无论是我们学历史所知道的太平天国的成立,还是在你们商场随处可见的那种朋友兄弟共同创业,在第一捆稻谷第一桶金被收获的时候,其实,也就是他们分崩离析的时候。不是吗?”
  他笑了,前倾的身体向后,靠在了椅子背上,看着我,半晌没有说话。我又眯起眼睛盯着他,继续说道:“再举一个例子。同样有句话叫做正邪不两立,一般人的理解里它们是相对的两面,世代为敌。要么道高,要么魔高。可是呢?这就像一张纸的两面无法被分开一样,‘不两立’的意思,换句话说,就是‘一体’。所以正邪不两立,其实指的就是正邪一体。就像负负得正一样,当初第一个说这句话的人也许只是玩了一个语言表达习惯上的小把戏而已,就把我们这么多人给世世代代的骗倒了。于是乎,有人以邪恶的名义杀人,有人再以正义的名义杀死邪恶的人。可有人想过吗,不管以何种名义出发,终究,那是杀了人了。他们取走的,都是性命。而如果一个人同时拥有了正与邪,他就是一体两面,是一个完整的人。他不会做那种轻易取人性命的低级趣味,他只会在必要的时候才把手心手背合起来,握成拳头,给出一击。正邪都为他所用。”
  我完全没去在意自己鸟语表达上语法的毛病,我只说出那些能够用另外一种语言代替我心中所想的意义。我说完了,盯着李瑞谦,他一样盯着我,半晌,微笑着说了一句让我没头没脑的话:“果不其然。”我还没来得及去思考他这句短语的话中所指,他就又把手掌做了个摊开的动作,说道:“那最后那个呢,对于‘智’,你又有什么看法?”
  我摁到了最后一页,又一次走到电脑旁,敲了几下键,再看幻灯片上,那个“智”被我补充成了这么一句话——“知人者智 自知者明”。我回到投影布前,看着李瑞谦说道:“如果是放在这句话里面,这个字就比较好解释了。”
  他哦了一声。我笑笑,指着“智”道:“这个字上面是知道的知,下面是日,可以理解为太阳,也可以理解为白天。我记得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每个人都是月亮,都有不想被人看到的那一面。我们所见到的人和与大多数人相处的机会,都是在太阳的照s之下,都是在白天。我们对对方哪怕看似知晓一切,也只是看到了他在白天的样子而已。对于别人的另一面,夜晚的那一面,我们无法全部得知。因为在夜晚我们所见有限。而对于‘明’这个字来说,它是由日和月两个字所组成的。日月代表一天的轮回,也就代表一切。同时拥有了日月,就拥有了一切。
  所以,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无论我们再了解别人再掌控别人,也只能是掌控他的一面而已,而如果我们掌控了自己,了解了自己的白天和黑夜都是如何的,那我们就掌控了一切。对我来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与其了解别人,不如更了解自己,因为了解自己,了解全部;与其控制别人,不如控制自己,因为控制自己,控制一切。当然,还可以换一种解释就是,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也可以被认为是一个人做事成事的手段。知人者智告诉我们要懂得去借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