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3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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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 更新:2022-02-08 13:08 字数:12969
小胖子每天下班后,屋子都收拾得非常整洁。有时还洒了香水。母亲总会把李叔叔来过的情况跟他说说。以前说“你李叔叔来过了”,现在把口气变了,说“他来过了。”桌上放着吃的东西,母亲说“他买的。我让他别买,他硬是买了。我又不喜欢吃。”小胖子就笑笑,觉得母亲把这个“他”字说得妙趣横生,余味无穷。小胖子每月给她一千元生活费,基本生活是绰绰有余了。生活开支都由她自己安排。母亲能把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
见母亲精神好了,气色好了,小胖子也高兴。仿佛在一瞬之间,单身的母子俩就组成两对恋人了。各自爱着各的爱人,各自经营着各的爱情。小胖子总要想多陪陪母亲,让她彻底康复,不再犯病。母亲知道儿子的用心良苦,她对小胖子说:“你不要老是陪我,你到周雪梅那里去玩吧。年青人,就该有个年青人的样子。该恋爱就去恋爱。”
母亲也不再怕小胖子提房子的事情了。小胖子猜测,这也许有李叔叔的作用。因为李叔叔是明白人。母亲特意到新房子里看了看,夸赞不已。她为儿子祝福着,也为自己祝福着。小胖子已经当着周雪梅的面,郑重其事地对母亲承诺过了:如果自己结婚了,就把原来的房子腾出来,让她和李叔叔住。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得到了母亲的高度赞同。这说明,小胖子房子装修好,母亲的婚事也就指日可待了。她那美妙的黄昏之恋已经含苞欲放,不久就会开花结果。幸福的天使就蹲在门口朝他们张望。
小胖子来到我处,神气十足地向刘真提出一个问题:“大姐,你知道爱情的力量有多大吗?”
刘真看看我,不知道他是啥意思,一时回答不上来,摇摇头说:“不知道。”
小胖子说:“那我告诉你吧。我妈一恋爱病就好了!”
刘真说:“这么说,恋爱有医疗作用,爱情是药喽?”
小胖子说:“不仅是药,而且是良药!”
刘真说:“可是,当爱情自身有了毛病的时候,那就很难医治了。”
小胖子说:“所以,千万不能让爱情生毛病。”
76、赵德发与妻子周雪冰的关系日益紧张
赵德发与妻子周雪冰的关系日益紧张。他开始留恋欧阳一虹。
玩伴们中总是不断地发生着涉嫌爱情的事情。小胖子的恋爱正在长驱直入,我和刘真的恋爱也根深叶茂,小胖子他母亲和李叔叔的恋爱稳扎稳打,而赵德发的爱情却处在高度危机之中。就连我这个恋爱中的人,都看得眼花缭乱了。
赵德发与妻子周雪冰的感情持续僵化。以前他每天回家吃晚饭,因为周雪冰长期不跟他说话,见了面就说声“你好”,那种彬彬有礼的样子让人永生难忘。与其如此,倒不如骂娘舒服。双方“你好”之后,各自板着一张生铁似的脸走开了。赵德发受不了,那饭也就吃不下去。再好的饭也没胃口了。在家里,唯一联结他情感的,只有儿子毛毛。毛毛是他的骨血,是他的心肝宝贝。在很大程度上,回家的主要目的就是看看毛毛。吃饭就变成了象征性的一件事。往往是一端上碗,肚子就感觉饱了,食欲全无。没有食欲,并不等于不饥饿。到了半夜肚子又饿了。他得起床到厨房找吃的。响声一大,就把周雪冰和儿子弄醒了。周雪冰的耳朵特别尖。她会翻身起床,穿着睡衣睡裤站在她房间的门口,对赵德发说:“你就不能轻点?三更半夜,装修房子似的!既然明知要饿,那晚饭就吃饱呀!装什么斯文!”听听这话,看看她那脸色,赵德发连吃零食的心思也没有了。他越来越感到,他是个窝囊的男人,他连让周雪冰跟他吵架的能力都没有了。这个家他是着实呆不下去了,索性晚饭就不回去吃了。他把晚饭也放在了欧阳一虹那里吃。
周雪冰唯一关心赵德发的,是他的生意。她并不直接问赵德发。她有秘探周雪梅在公司卧底,可以随时掌握公司的财务情况。可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这一点赵德发早就防范了。大笔生意他都从公司帐外走,不从周雪梅手上路过。至于发票和纳税的问题很好办,用别人公司的发票,连同税款一次结清,以不至于造成隐患。在周雪梅的帐上,他公司的经营情况从来就没好过,一向都是平平淡淡,不死不活的。而周雪冰怕的就是,在夫妻关系紧张的时候,赵德发把帐上转移资金出去。可她每回从周雪梅那里得到的情报都是经营状况一般。所以,周雪冰也以为,赵德发的电脑公司没有什么油水了。她也从其他的电脑公司听说过,目前市场低迷,类似的公司太多,赚不了什么大钱。真正能赚钱的也没几家。周雪冰知道,赵德发是不懂电脑的,用的是手下的人脑子。不懂电脑的人当电脑公司老板,不赚钱是情理之中的事。
赵德发早就注意到周雪冰的动静了。周雪冰越是对他防范,他越觉得周雪冰面目可憎。相反,赵德发越是觉得欧阳一虹好。这也促使赵德发和周雪冰在婚姻道路上越走越远。赵德发对家的厌恶也越来越明显。
晚上六点钟时,赵德发准时来到欧阳一虹那里吃晚饭。欧阳一虹的家成了他的旅馆,他每天都要在这里吃两顿饭。他甚至把换洗的衣服带了一些过去。考虑到欧阳一虹在读书,准备考研究生,他不想加重她的劳动负担,便请了一个钟点工。钟点工是上海土著,做得一手地道的上海菜。有了钟点工欧阳一虹也不用自己做饭了。赵德发每天只管带着嘴来就餐就是。每天这个时候节奏都是一样的模式:吃饭后,钟点工洗了碗,收拾好厨房,然后就离开了。剩余的饭菜留着第二天做午餐。钟点工一走,就剩下赵德发和欧阳一虹两个人了。接下来就是看新闻联播,聊天,或者上床。
我的玩伴赵德发算得上是个s男人。也是个有创造力的男人。据说这类男人的性欲就特别强。他们在性事上的贪娈与生俱来。特别是双方都感觉新鲜的时候。这在赵德发身上体现得尤其明显。他不满足于跟欧阳一虹两人办完事就走,他很留恋她的身体,他也很喜欢跟她交流。赵德发只有高中文化水平,除了建筑、打枪和叠出有棱有角的被子外,其他什么都不懂。对于他所经营的电脑,他也只是一知半解,略知皮毛。欧阳一虹就不一样,知书达理,能说会道。说起话来细声细气,条理清晰。是那种典型的淑女型女孩。她吟出任何一首天下诗文,对赵德发来说都是新鲜的。赵德发很仰慕她的学问。听她说话是一种享受,跟她睡觉也是一种享受。两种享受合起来就成了爱。赵德发躺在她身上的时候,在感觉占有了知识分子的同时,也感受到一些灵气。他从对她的占有中获得者了对自己知识苍白的填充。他觉得,他们两人在知识背景上的巨大落差,终于在床上扯平了。床铺是他们唯一实现平等互利的地方。这里有着他们共同的美好。
我的玩伴欧阳一虹在对赵德发的爱中,很大一部分是财富的原因,其余便是他这个人。赵德发心疼女人,耐心细致。女人能够依靠的地方他都有。他除了不会做的事外,凡是他能够做的事,他都会努力把它们做得更出色。他每回到欧阳一虹那里去,发现被子没叠好,他会重新叠一次。他把被子叠得棱角分明,象积木一样。欧阳一虹就不明白,弹性十足的布料软绵绵的,怎么在赵德发的手上就特别听话,他硬是让它们呈现出方方正正的线条来。把这样的被子放在床铺上,床铺就有了锦上添花的效果,变得更加美好了。在这样的床上做a,就多了一份外来的情致。赵德发会充分做好准备工作,常常在欧阳一虹的下面忙碌半个小时,象一个十分敬业的妇科大夫。有时他会弄得满脸是水。他还非常注重对方的感受,用尽了自己的力量和技巧。他首先考虑是让对方满意,然后才是自己满意。他常常把欧阳一虹弄得高c迭起,叫声一声比一声激越,一声比一声悠远。赵德发很喜欢欧阳一虹这种知识分子的叫声,他觉得它们就是唐诗宋词和棋琴书画的幻化物,体现了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的奇妙结合。以前欧阳一虹对床上的事情一无所知,竟让他调教得好了,不仅懂了,而且成了内行。从这些方面看,赵德发不是一个自私的人,欧阳一虹也感到满意。
正是他们互相都满意对方,他们开始了对床和床上生活的留恋。亲热之后,赵德发不想再匆匆离去了。想到周雪冰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孔他就恶心。欧阳一虹也不愿意让他匆匆离开。共同的留恋就产生了一个必然的结果,不走。这天是赵德发心身疲惫的一个晚上,他似乎在这里找到了归宿和爱抚,想好好静一静。他搂着欧阳一虹,抚摸着她洁白鲜嫩的肌肤说:“我不想回去了。”欧阳一虹说:“那你就别回去了吧。就在这里。”两人就开始聊天。谈他公司的事,说他又承建了一处工程,给一所中学配置了两百台电脑,能赚几十万元。欧阳一虹对几十万块钱已经不感兴趣了,她想着很具体的事,那就是赵德发夜不归宿之后的问题。她突然问:“你不回去,明天老婆问你怎么办?”赵德发说:“反正我们是要结婚的。我就对她直说好了。再说,她也不一定要问。”欧阳一虹看着天花板,没有吭声。赵德发说:“你怎么不说话了?”欧阳一虹说:“我是不是伤害她了?”赵德发说:“你没有伤害她,我们的婚姻早就死了。只是没进火葬厂而已。”
说到这里两人就不再谈这事了。这太严肃了。可这又是他们必须面对的问题。必须谈,是因为不能回避。害怕谈,是因为太重大。欧阳一虹是个胆小的女孩,嘴上胆大,敢爱敢恨,但事到眼前,她真的有些害怕了。她想到占有了别人的男人,多少有些于心不安。这种不安常常使她心里隐隐作痛。从辞职以后,她的不安和隐痛也随之加重了。她期待一种有结果的爱情。她不相信那些“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的鬼话。后来她把她的想法告诉给了她的朋友们,朋友们宽慰了她。朋友们说,在爱情的事情上谈不上有良心没良心的,良心与爱情无关。只要你们相爱就行。如果你们相爱而不敢爱,那就真成问题了,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那就是人道主义灾难。朋友们鼓励她说,你既然已经摆脱了束缚,迈出了第一步,就应当勇敢地走下去。朋友们还举了一些鲜活的例子,“你没见那个著名的电视节目主持人吗?她就跟一个亿万富翁相好。两人同居已经几年了。那个富翁大她二十岁。”这么一说,欧阳一虹的心里又好受了。原来象她这种情况不是她一人,而是一个庞大的群体,是一类人。但她非常讨厌傍大款这个词,也忌讳别人说傍大款这个词,她觉得这个词太让人恶心了,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它不仅贬低了妇女,抬高了男人,更重要的是它在无形之中突出了拜金主义色彩,再次回到过去那种男尊女卑的世界里。在她看来,她们的付出与大款们的付出是一种对等的关系,不存在交换与买卖的问题,而是各取所需,各尽其能,各得其所。如果说它确实具有某种市场特质的话,那也是一种双赢。
77、自家的老婆茹房什么时候长大了
赵德发害怕回家,他在欧阳那里过夜。回家之后他居然发现,自家的老婆茹房什么时候长大了?他怎么就不知道?
这天晚上赵德发就真的没回家。就在欧阳一虹那里过夜了。欧阳一虹之所以愿意留下他来,是因为在她的安全期,犯不着提心吊胆。两人不再说话了,静静地躺着,欧阳一虹萎缩在赵德发的怀里,象风雪中的恋人。他用他结实的身体包裹着她。欧阳一虹仿佛是第一次与男人这样睡觉,新鲜,陌生,有种做女人的感觉,也有种被爱抚的感觉。沉静中,她再次启动了,又要。赵德发说:“你还挺精神的。”欧阳一虹说:“难道说我垮了才好?”赵德发说:“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精力充沛。”她说:“爱你我才这样的。”两人又忙碌起来。这回都出汗了。欧阳一虹躺在那里象个死人,一动不动。赵德发看她那余韵尚存的样子,说:“这事儿太累了。”
欧阳一虹说:“好男人都是累出来的。”
赵德发说,“做a累还是当记者累?”
欧阳一虹说:“都累。当记者写的文章,希望看的人越多越好;做a就不行,不能让人看。做得再好也只能是两个人知道。”
赵德发说:“将来有人会知道的。”
欧阳一虹说:“谁?”
赵德发说:“我老婆。”
当过兵的赵德发有良好的军事素质,他正在实施他的战略手段。他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要快速跟周雪冰分道扬镳,解除婚姻,就必须快速激起周雪冰的极大愤怒。直到她忍无可忍了,离婚的话就会从她嘴里主动说出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连续几个夜晚都没回家,每晚都在跟欧阳一虹缠绵,过着谴绻悱恻的丰美生活。事态正向他预想那样进展着,妻子周雪冰对他的怀疑加重了。赵德发怕的就是妻子周雪冰不温不火地跟你往死里拖,那才叫人受不了。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受够了那种没有硝烟的战争生活了,他对妻子的报答也差不多了。深深地爱过她,也让她有了丰裕的物质生活享受。对得起她了。而周雪冰对他的惩罚也差不多了。惩罚一般罪犯也只要三五年,他却被她惩罚了八九年。能够忍受的他忍受了,不能忍受的他也忍受了。算得上仁至义尽。
赵德发在外面跟欧阳一虹同居的事很快让周雪梅知道了。那天早晨,赵德发玩得很晚,第二天早晨要睡懒觉。周雪梅上班后,有个老板来公司,要找赵德发面谈一笔生意。周雪梅急得到处找人。她打电话到赵德发家里,周雪冰接到电话说:“他已经三天没回家了!不知他死哪儿去了!”周雪梅又给我打电话,我说我也不知道,但我已经猜测出来他在欧阳一虹那里过夜。周雪梅说:“小胖子那里也没有。那他会到哪儿去呢?会不会在欧阳一虹那里?”我说我不知道。周雪梅就向我要欧阳一虹的电话。我打着掩护说:“我也想不起来号码了。我得找找。等会儿我给你打过来。”
我紧张起来。赵德发这小子露马脚了。放下周雪梅打的电话,我马上给欧阳一虹打电话,电话响了半天才接。欧阳一虹迷迷糊糊地用上海话问“侬寻啥人(你找谁)”。我问欧阳一虹:“赵德发在你那里没有?周雪梅找他。公司有事。”之后便传出了赵德发的声音:“张大哥啊?我马上起来到公司去。让她找吧,没事的。”
实际上,我打电话到欧阳一虹那里去时,她和赵德发正在做a,被子顶得老高。赵德发喜欢早晨来一次。电话并没冲淡他的情绪,反而更高昂了。他象初升的太阳,朝气蓬勃。欧阳一虹满面红晕地说:“你快点吧,有人找你呢。”赵德发说:“管他呢。忙完了再走。”
赵德发不慌不忙地来到公司时,找他的老板已经走了,给他留了个纸条。周雪梅笑眯眯地看着他说:“昨晚又在哪里逍遥了一夜?我姐说你好几天夜不归宿了!”赵德发若无其事地说:“没你的事。你的任务就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这是本老板对你的要求。”周雪梅说:“我不管你。可我姐姐要管你。我不想看到你们搞得四分五裂。”赵德发呵呵笑了几声,说:“怎么会四分五裂?顶多来个辩证法:一分为二。”
赵德发乐观豁达,保持着高昂的战斗情绪。依他的估计,暴风骤雨就要来临了。离婚进入了倒计时。他也该回家了。不想周雪冰,还是想儿子毛毛的。他在欧阳一虹那里吃了晚饭之后,赵德发说:“今晚我得回家看看。”欧阳一虹提醒他说:“你得有个心理准备。周雪冰也许要闹事。”赵德发满不在乎地说:“那就正好顺水推舟。”欧阳一虹还是胆小,她害怕这事把她闹出来。她毕竟以前是新闻从业人员,记者圈子里朋友多,家又在上海,闹出去了名声不好。赵德发看她担心的样子,说:“你放心,保护你的名誉是我的责任!”说罢就下楼,一溜烟开车走了。
赵德发回到家里,保姆正跟毛毛玩耍。赵德发抱抱儿子,亲亲脸,就到自己房间去了。此时,周雪冰从她的房间里出来,看见赵德发,咧嘴一笑,两人碰面了,象往常一样互相说了声“你好”,也象往常一样彬彬有礼,只差互相鞠躬了。赵德发轻轻地瞥了她一眼,他惊奇发现,周雪冰越来越漂亮了,穿着毛衣,胸部开口很大。在那个倒三角形的开口内,胸罩从下面往上篼着,两个半月形的茹房边缘合成了一道v字形r沟。赵德发暗自琢磨,还是自家的媳妇呢,这女人什么时候茹房长大了?我怎么就不知道?以前她最怕穿吊带的,最怕把茹房露出来。因为胸前一道绝壁,消解了女人味。现在好了,不知不觉长大了,蓬勃地隆起了。眉头似乎也精心画过,一身光彩照人。周雪冰看见了赵德发瞅她的目光,对他说:“我出去一下,你等我。我有话说。”
这次居然说了十多个字,实属难得。周雪冰说完就穿上外套,出门了。赵德发就陪着毛毛玩。保姆去做事。毛毛要坐爸爸的车,赵德发就把儿子拉出去转一圈。
78、离婚时,两人站在了共同的立场上
离婚时,两人站在了共同的立场上。周雪冰拿出了泼妇的本领,要撞墙。赵德发说:“让她撞。她撞死了,我就成了丧偶!”
周雪冰出门两个多小时才回来,回来后就进了自己的房间。到了晚上七点多,保姆提前把毛毛哄睡了。赵德发看了看毛毛,孩子睡得正香。周雪冰把孩子抱到床上去睡。赵德发点支烟,在客厅抽起来,环视着屋子,观察有什么变
化。屋子里的一切都显得十分陌生。从人到物都陌生。
周雪冰放好孩子,从里面出来了,对站着的赵德发说:“你坐吧。”
赵德发就在她对面坐下了。
周雪冰板起一副面孔,说:“咱们是不是该好好谈谈了?”
赵德发说:“谈吧。你想谈什么就谈什么。”
周雪冰说:“谈谈你这几天的情况。”
赵德发说:“我过得很好。”
周雪冰单刀直入了:“这我猜得出来。她人怎么样?”
赵德发说:“还行吧。是复旦大学毕业生。”
周雪冰说:“复旦大学毕业生。她与其他女人有什么区别吗?”
赵德发说:“区别大呢,她有文化。别的——都一样。”
周雪冰说:“既然别的都一样,那你为什么这样痴迷?连家都不回了?”
赵德发说:“新鲜啊。”
周雪冰说:“你太无耻了。”
赵德发希望激怒她,说:“还有,她喜欢叫。我们都换过一次床铺了。”
周雪冰并没被激怒,轻描淡写地说:“装出来的。哪来那么多激情。”
赵德发说:“可我宁愿相信她是真的。”
听赵德发那坚定的口气,周雪冰还是不生气。她从冰箱里取出一根冷饮,放进嘴里,慢慢吃着。恬静而悠闲。突然,周雪冰站起来,质问赵德发说:“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叫?告诉你,我要叫起来,比她还凶!”
这太可怕了。简直骇人听闻。赵德发说:“我怎么没听见过?”
周雪冰又咬了一下冷饮,说:“本来就不是给你叫的。你不配听!”
赵德发气急败坏地吐了一口凉气。用研究的目光看着这个跟他做了多年夫妻的女人。看来她是真要跟他较劲了。
周雪冰坐下了,从容不迫地说:“噢。你说,我们怎么办?好说好散吧。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再拖下去,我就只能找八十岁的老头了。早点办,还能给我留条出路。”
赵德发没想周雪冰会这样平静地处理这事。这是第一次显示出她的高度修养。两人就象和平时期谈论家事一样心平气和,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只是在说到财产问题时两人发生了分歧。周雪冰主张平分财产,赵德发却主张四六分,他想多得一点。按照《婚姻法》的有关规定,他们绝大多数财产是婚后取得的,属于共同财产。平分是合法的。可赵德发却觉得不合理。因为所有财产都是他挣的,在他挣钱的过程中,周雪冰并未给他多少支持,他想多得也有一定的理由。赵德发悄悄咨询了律师,律师也认为只有平分才能解决问题。当然,还有一个核心的问题是,他们家的财产大部分都以妻子的名义存在银行,这使周雪冰有了相对的主动权。后来在律师的协助下,他们终于达成了协议,平分财产,房子折合成现金归周雪冰所有。但儿子毛毛由赵德发抚养。这也很符合赵德发的心愿,赵德发就是喜欢儿子,害怕的就是周雪冰把儿子要去。毛毛由自己抚养,他就很得意,老婆离了,不仅把作品留下了,还留下了作品的版权。
于是两人专程到南京去离婚。毛毛没回去,寄存在周雪梅那里。
离婚也是麻烦事情。他们第一次去时,办事人员进行了充分的调解。她们看看两人和颜悦色的样子,不象是去离婚,倒象是结婚的。赵德发恳求说:“你看我们吵架都吵不起来了,你就做做好事吧。”办事员说:“我看你们很好嘛,干嘛要离呀。”周雪冰解释说:“我们在外面都是这样的。只是看上去真的很美满。”办事员建议说:“你们回去再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再来。离婚证多的是,给你们开一张就行了。”
两人只好没精打采地往回去。他们都不满足于空手而归。一路上,两人站在了完全一致的立场上,共同研究着如何对付办事人员的对策。赵德发说:“我看你要拿出看家本领了。明天无论如何要把婚离掉。”周雪冰说:“你不是经常谈判吗?这方面你比我强,那你就跟他们好好谈呀。”说着又争吵起来。几年没吵过了,吵几句还有种久违了的亲切感。
回家住一晚上,第二天又去离。这次不同了,周雪冰拿出了泼妇本领,不宣而战,进门就闹,她气势汹汹地指着他们的鼻子说:“你们是为人民服务的,现在人民有困难,要求你们为人民服务,你们为什么又不服务了?还要故意刁难?”办事人员苦笑说:“还不是为了你们好嘛!”周雪冰说:“为我们好?你们是唯恐天下不乱。不信吗?那我就死给你们看看!”说罢就用脑袋撞桌子,把工作人员的茶杯都撞翻了,茶水汪洋一片,迅速散开,把一叠离婚证和文件打得精湿。屋子大乱。
有人上去拉住周雪冰,阻止她寻短见。赵德发说:“让她撞,让她撞。撞死了,我就属于丧偶!”
其他办离婚的人都掩口而笑。有一对准备离婚的夫妻干脆走了,不离了。也许比起周雪冰夫妻,他们的关系还可以挽救。
工作人员无奈,擦干桌上的茶水,把一叠《离婚证》往前一推,苦笑道:“给你们办。”
黑色《离婚证》宣告了他们婚姻的寿终正寝。人死了还有一堆尸骨,婚姻死了连尸骨都没有,就只剩下一张纸。纸上只有婚姻死亡者的名字和照片,它们是历史,是过去情感的残留物。两人各自拿着《离婚证》出门,象打了胜仗的英雄一样。他们获得了最高的荣誉勋章。周雪冰用《离婚证》拍拍大腿,破有几分得意地说:“这些狗东西,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就不信!”赵德发说:“还是你凶啊。硬是把他们镇住了。”周雪冰说:“你配合得也不错。”
赵德发说:“当初我们为什么结婚?”
周雪冰说:“就是为了离婚。”
看着周雪冰轻松愉快的样子,赵德发有点伤心。总归是十多年夫妻,说离就离了,各奔东西了,心头笼罩起一股惆怅和失落感。八年啊,不管怎么说,哪怕是仇人,都彼此熟悉了。一离了,还真有点不习惯。他就不明白周雪冰怎么那样快活,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到了马路上,两人各自拿出手机打电话,赵德发是给欧阳一虹打,告诉她今天的情况。他不知道周雪冰是给谁打。看得出来她很开心。打毕了,赵德发掏出汽车钥匙,说:“上车吧。这可是最后一次同行了。”周雪冰上车了,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说:“我想今天就去上海。”赵德发说:“那好,我回去收拾一下,然后就走。”周雪冰说:“回到上海,把你的那些玩伴都叫来,我们吃顿团圆饭吧。”
79、周雪冰竟有男人在饭店外等她
离婚后的团圆饭,有点象办丧事的感觉。饭后,赵德发提出要送送周雪冰,谁知,周雪冰竟有男人在饭店外等她。
我得知他们离婚的消息是在下午五点。我刚从刘真的公司回到家里,准备晚饭。赵德发象办了件喜事一样,恨不得奔走相告。他匆匆在电话中说:“我们离了。周雪冰要请大家吃顿饭,机会难得,希望你们都去啊!”
我说:“这么快呀?”
赵德发满不在乎地说:“快什么快?我结婚十一年才离一回,有的都离几回了。”
大家聚集在附近的饭店里。周雪冰,周雪梅,小胖子,刘真,赵德发,都去了。欧阳一虹没去,她属于涉案人员,在家里呆着。我是第一次跟周雪冰在一起就餐,她很热情地张罗着。大家都一副沉静的面孔,有点象人家办丧事之后的宴请,笼罩着哀悼的气氛。但情绪很快被离婚的双方当事人调节起来。周雪冰端起酒杯说:“你们不对,情绪不对。大家高兴点好不好?我和赵德发是自愿结婚,自愿离婚,一切行为都是有法可依的。办了自己想办的事情,就是喜事。你们也应当为我们高兴啊?”
我们都强作欢颜地笑起来。尽管他们离婚合理合法,但离婚总不是件好事。我们笑着也有点别扭。当事人要求我们高兴,我们也只好作出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当大家喝了第一杯酒之后,我端起了第二杯酒,我对他们说:“作为年龄最长的老兄,我在向你们祝贺的同时,也对你们提点希望:一是希望你们各自早日再婚,二是希望你们不要再离婚。下一次,这种场合我是绝不参加了。当然,但愿没有下一次。”
大家鼓掌,大家喝酒。小胖子拍着周雪梅的肩膀说:“反正我们要么不结婚,结了婚,就别想离了。赖也要赖你一辈子!”
周雪梅说:“假如有个非常漂亮小姑娘勾引你怎么办?”
小胖子说:“那也不会。再漂亮也比不上你。”
周雪梅说:“你说得多甜啊,我都要醉了。”
小胖子说:“千万别醉,醉了我可要背你回去了。”
大家说说笑笑,气氛好转了。唯独赵德发和周雪冰互相不说话。赵德发有一口没一口地夹着菜,那菜象是毒药似的,很难往嘴里放。放进嘴里了,又很难下咽。看得出来他的心情是沉重的。周雪冰全然不同,她不时地说几句笑话,一副刚刚从苦海中爬出来的样子,轻松得要命。我怀疑她是故意要做出这副样子给赵德发看,意思是她早就盼着这一天了。苦日子终于熬出头了。周雪冰的兴奋与快乐使我惊讶,她对待离婚的态度有着惊人的坦然。难道十一年的共同生活对她来说没一点值得留恋的吗?没一点值得回忆的吗?我们过一天就要撕一页日历下来,日历撕毁了,但经历却留下了。几十本日历撕过去,一生就满了。在他们共同生活的十一年中,他们的名字叫夫妻。除父母兄弟姐妹和儿女之外,夫妻是最亲的人。无论过得好与坏,那都不是一张白纸。如果要视为一张白纸,那就真是无情无义了。从周雪冰身上,我看到了婚姻终结时的悲哀与冷酷,任何诠释婚姻的美妙言论我都不信了。因为我们无法否认每一个人对待婚姻的态度,他们用各自的不同理解,肯定、颠覆或抹杀着自己所走过的婚姻道路。在我的认识中,我们可以不缅怀过去的婚姻,但不能不缅怀过去的情感。
周雪冰的太过高兴破坏了我的好心情。本来是要吃一顿团圆饭,也算是善始善终,好说好散。效果却是在为他们的婚姻举行葬礼。好酒好菜也味同嚼蜡了。刘真不断地给我的盘子夹菜,我全退回到她的碗里。我希望她多吃一点。她每天都太累。除了工作,还要照顾我这个她眼中的小男人。我在心中暗暗祝福,但愿我们俩将来没有他们这一天。
毛毛似乎不知道大人的事情。他从一开始就钻到桌子底下玩耍。零食吃多了,饭也不吃。他只关心他的玩具小狗。他和他的电动小狗一直在桌下活动,不时地碰着我们的腿脚。在吃饭快要结束的时候,周雪冰一把将他从桌下提起来,郑重其事告诉他说:“毛毛,爸爸妈妈离婚了,你从今天起跟着爸爸。”
毛毛语惊四座,瞪了瞪大眼睛,说:“怎么才离呀?老早你不是说就要离婚吗?”
毛毛的口气中,居然还有些埋怨的意思。嫌他们离得迟了。赵德发冷冷地看了看周雪冰。周雪冰说:“这孩子,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们要离婚的?”
毛毛羡慕地说:“我们幼儿园几个小朋友的爸妈都是离婚的。他们叫单亲集团。还有董事长呢。这回我就可以加入他们那个集团了。”
大家都为毛毛的话而吃惊。周雪冰又说:“跟着爸爸,你要听话。”
毛毛觉得他们离婚跟他没什么关系,说了声“好”,然后又钻到桌子底下去了。桌子底下才是他的天堂与乐土。
吃饭完毕,我们一齐从饭店出来。我们开去的三辆车并列停在一起。旁边没有别的车。出门时我意外地发现,旁边多了一辆。是一辆崭新的黑色别克轿车。我和刘真钻进了我们自己的红色由萨特,小胖子和周雪梅钻进了公安局的那辆破旧的桑塔纳,赵德发拉着毛毛上了他那桑塔纳。小胖子考虑周雪冰不会再坐赵德发的车了,走过去对她说:“姐,我送你回家吧?”周雪冰说:“不用。”然后,她钻进了那辆黑色别克。原来,饭店门外,早就有人等她了。接她的车停在前面,最先启动,缓缓滑向马路后,迫不及待地绝尘而去。
我们也走了。刘真开着车,想着先前的那一幕,对我说:“周雪冰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这种女人才是最可怕的。”
80、欧阳真正成了未婚妈妈
离婚后,赵德发就和儿子毛毛住到了欧阳那里。欧阳真正成了未婚妈妈。原来的生活节奏完全打乱了。
对于欧阳一虹来说,赵德发离婚了,他就属于自己的人了。两人同居也变得名正言顺。为了迎接这一天的到来,欧阳一虹苦苦等待了许多日子。现在终于成为现实了。当她得知这一消息时,便一直处在兴奋状态。她专门到超市里去了一趟,买了许多儿童玩具和零食,为毛毛准备着。她觉得这很有意思的。认认真真当了25年姑娘,一下子有了男人,有了儿子。她没有在春天播种什么,却专在秋季等待收获。连儿子都是成品。当她门铃一响时,她就跑出去开门。
毛毛和赵德发站在门前。毛毛用陌生的眼神打量着这位阿姨。欧阳一虹一把将毛毛抱起来,说:“毛毛,你不认识阿姨。”毛毛说:“你是谁?”欧阳一虹说:“我是你爸爸的好朋友。你们今晚就住在我这里。”毛毛说:“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欧阳一虹说:“是的,可我们现在就是好朋友了。”毛毛说:“你就是我妈妈说那个狐狸精?勾了爸爸魂的那个?”欧阳一虹脸色一沉,心想,周雪冰给孩子灌输了不少东西。她说:“不是。你妈妈没骂过我。你妈妈说的是电视里的那个老狐狸。”
欧阳一虹把毛毛抱进屋子了。毛毛习惯了住宽敞大屋,在这间四十多平方米的小房子里,加上设备简陋,毛毛有点不习惯。他的眼神里始终透着一股疑惑。赵德发看出了什么,说:“毛毛,从今晚起,每天就由阿姨带你了。你跟她玩,她很喜欢你的。”毛毛说:“妈妈呢?”赵德发说:“妈妈?我们不回家了,妈妈不要我们了。”毛毛坚定不移地说:“我不信。妈妈不会不要我。”赵德发说:“刚才吃饭时,你妈妈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和她离婚了!”毛毛寻思着离婚的含义,说:“离婚了就是你们不在一起住?”赵德发拍拍他的脸蛋,说:“你终于理解了!”
毛毛并不懂得离婚的含义是什么,但他隐约感觉出他的生活将发生一些变化。环境变了,接触的人变了。好在毛毛从小不认生,见的人多,抱的人多,跟他玩的人也多。对于这种变化他不会难以接受,更不会产生强烈的抵触情绪。事实上,在毛毛成长的过程中,父母很少带他的。赵德发忙于公司,周雪冰有空了就跟她喜欢的男人在一起,毛毛在托儿所,幼儿园和外婆家,乃乃家过的时间多,他早就习惯了这种百人抱百人爱的生活。所以对于眼前的变化,在他看来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们给毛毛专门支了一个小床铺。小床是欧阳一虹专门在家俱商店精心为他选购的儿童床。安放在他们大床的对面,隔河相望。睡觉前,赵德发和欧阳一虹就如何睡觉的问题做过一番研究。在确保毛毛睡好的前提下,也要确保两个大人的正常休息。决定赵德发和毛毛先睡在大床上,欧阳一虹坐在电脑前百~万\小!说或写字。等毛毛睡着了,再把毛毛搬迁到小床上去睡。世界上的一切y谋都是大人制造的。两个大人把毛毛搬来搬去,睡梦中的毛毛浑然不然。把毛毛安顿在小床上后,欧阳一虹再睡到大床,跟赵德发躺在一起。电灯不象以前那样大亮了,他们用上了小红灯,仅仅看得清面孔。在这样的灯光下,他们的行为更象一种y谋。大床对面放个小床,睡个小孩,欧阳一虹简直不适应,总是觉得有人看着他们。她问:“他会在半夜醒来吗?”赵德发说:“不会的。毛毛在家里也是独立睡觉,自己有一间屋子。他中途一般不会醒来,一觉睡到大天亮。”
欧阳一虹就放心了。去了衣服,两人慢慢挨近了,贴紧了。在一个六岁大的小孩旁边亲热,有些刺激,有些胆怯,也有些新鲜。他们不敢保持上下t位,只好侧身而做。欧阳一虹给他一个背,双腿蜷曲着。象体c运动中前空翻的某个定格动作。赵德发也顺着侧过身子,摸索着折腾着。虽不扎实,但也有些许妙趣。象嘴唇上衔的糖果,没有完全放进嘴里,又能尝到一些甜味。赵德发终觉不畅,徐徐用力了。欧阳一虹嘴里哼哼,赵德发伸手把她嘴捂住了。欧阳一虹取开他的手,咬住了一只被角,让声音从牙缝里出来。两人曲尽其意,没法控制响声,悉悉苏苏不断,毛毛就醒了。
毛毛一睁眼,发现自己睡在小床上,身边却不见爸爸。四周看看,光着脚下床了。跳到地上寻找鞋子。就在他们对双方身体高度依恋的时候,毛毛的突然出声使他们都感到惊心动魄,好象遇到了捉j的人,他们迅速分开了。毛毛理直气壮爬到了大床上去,躺到了中间,挨着赵德发的身子。毛毛碰到赵德发身上某一处,毛毛说:“爸爸,你撒n了?”赵德发噗哧一笑,说:“没有。”毛毛说:“妈妈说过,大人不n床的。”赵德发说:“你别废话,我没n床。”毛毛说:“那就是阿姨n床了。”毛毛又用手把欧阳一虹一推,说:“你不能和爸爸睡觉。你到小床上去睡吧。”
欧阳一虹沮丧到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