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2-02-08 13:08      字数:13150
  可是他退得快,人家撤粉的手法更快,只见四面八方,香粉连扬,撒得展鹏飞一头一脸。
  但是展鹏飞并不在意,心想:“我只要劈出一刀,便可冲出香阵,岂奈我何?”他不敢怠慢,一刀劈向前方,人如脱弦之箭,顺势冲向园外的那片竹林而去。
  他拨开枝叶,迅速深人竹林内,等到发觉小丹她们并未追来之时,已差不多深入十数丈之内了。
  这片竹林长得枝丫横陈,茂盛之至,使展鹏飞很难移步,他不但要拨开枝叶,还得注意不使发出太大的沙沙之声,确是举步维艰。
  尤其林梢叶尖上留下的雨滴,一经摇动之后,纷纷滴了下来,声音之大,使展鹏飞大伤脑筋。
  他好不容易走到一处比较空旷的地方,仔细打量,发现原来有一条荒径,不觉舒了一口气。
  展鹏飞在未逃进这片密林之前,早知道必须通过竹林,才是对外的通道,是以他辩明方向,旋即毫不犹豫的沿着那条荒径,投东而去。
  大约走了有一顿饭的光景,前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展鹏飞忙躲进林内,静伏不动。
  来的有三个人左右,他们走到离展鹏飞伏身之处,约摸十来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住脚步,“噫”了一声,有人道:“你们看这地方,显然有人刚走过……”
  展鹏飞一听见那人的声音,心底往下一沉,心道:小丹这丫头怎么那么快就追到此处?
  原来那说话的正是小丹,只听她又道:“展鹏飞那厮既已逃到这里,那么他体内的药力,大概也快发作了,我们在这附近搜查一下!”
  展鹏飞怔了一怔,忖道:敢情她们已对我下了毒?可是我怎会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他心念才动,猛觉颈部及手心有点发痒,忙将手臂伸出一望,不知何时,已布满斑斑红点。
  他愣了一愣,心想一定是刚才那一阵香粉沾上皮肤所引起的。
  展鹏飞不知道那香粉的毒性有多大,中毒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因此心情委实很难保持镇静。
  这时小丹和她同来的两人,已开始分途搜索,躲在暗处的展鹏飞,虽觉身痒难熬,但也不敢轻易移动身体。
  小丹一面走一面说道:“咱们不要再往南面过去了……”
  她们这时正好搜寻到离展鹏飞藏身之处仅有丈许之遥,展鹏飞心下大感惶然无策,不想小丹这一叫,她们就此停止前进。
  展鹏飞最近的小珠,突然道:“丹姐!这里离斑竹蛇的巢x尚远,我们何不再深人搜搜看……”
  小丹道:“不行!那些斑竹蛇夜晚喜欢在林内乱闯,万一碰上,可就麻烦了……”
  小珠道:“我们身上有蛇毒解药,怕它何来?”
  小丹笑道:“虽说有解药,但是被它咬上一口,够你痛上半天,却也划不来,咱们往北面搜过去吧?”
  说话之间,小丹她们果然合下展鹏飞藏身的那一片林地不搜,径往北面而去。
  展鹏飞听到沙沙之声渐去渐远,心知她们真已离开他藏身的地方,不禁吁了一口气。
  可是就在此时,他倏地一股腥风扑鼻,背后无缘无故,泛起一阵冰寒,直透背脊。
  他一惊之下,立刻回头,登时骇得目瞪口呆。
  原来他的背后一大步远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三条怪蛇,每条均在一丈开外,六只惨绿的蛇眼,正全神注视着他。
  那三条蛇各有一颗像雄j般的怪头,张着血盆大口,红信颤抖,且发出声音,震人心弦。
  展鹏飞不料小丹口中的斑竹蛇,竟会悄然游到他的身后,而且正蓄势想攻击他。
  他乍然碰上这种场面,心中自是相当恐骇。
  但他并未显出慌乱的神态,脑中很快的筹思应该如何应付。
  首先他考虑到那三条斑竹蛇与他之间的距离,如以寻常知识判断,它们只要发动攻击,便能一举达到他任何一个部位。
  换句话说,两下距离甚近,那些怪蛇不攻击则已,若是攻击的话,必能一击即中,展鹏飞简直是没有回避的余地。
  可是那些蛇何以只昂首吐信,嘶叫抖动,而不攻击他呢?
  展鹏飞觉得甚是意外,照道理讲,那些怪蛇既已占了攻击的有利位置,怎会不发动攻击呢?
  难道说这三条昂首摆尾的怪蛇,只不过想要将他吓走而已?
  展鹏飞已无考虑的余地,他下决心不论那三条怪蛇有没有攻击他的企图,也要先设法远离它们。
  于是他眼睛盯住对面怪蛇,也不稍停一瞬,p股却开始向后移动。
  他的动作相当小心,深怕一有不慎,惹动了那三条怪蛇的攻击,同时他目不转睛的盯住它们,以防受到狂然的攻势。
  他蠕动了两三下之后,已离开了那三条怪蛇一步多远,准备距离拉大一些,再设法站起来,疾速后退。
  不料那三条怪蛇,却在此时发出一阵吱吱嘶叫,又游了过来,好像有意要保持一定进攻的距离。
  展鹏飞看到这种情形,仍不灰心,他认为只要有那三条怪蛇没有攻击他,他就用不着先下手,因为他担心惹火了它们,情势可能更糟。
  于是他又开始往后轻轻移动,仍然以两手撑地,用两脚和臀部着地,步步后退。
  但那三条怪蛇仍不放松,依然进而来,使展鹏飞大伤脑筋。
  他处在这种难缠的境况下,不能不考虑施于攻击了。
  可是蛇有三条,他即使能同时用两手抓住两条的七寸,致之于死命,但另外一条又该怎么办?
  这是令展鹏飞极为难的地方,但他如果不施予突击的话,像这样子被缠住不得脱身,也不是办法。
  展鹏飞熟虑之后,心想只有出手一途了。
  当下他将内力贯注双掌,看准最接近他的那两条怪蛇,准备出手抓住它们,然后借一蹬之力,避过另一条的反击。
  然而他才一运力,猛觉胸口一阵跳动,全身不但疼痛之至,而且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来。
  这一惊大同小可,这时他才发觉小丹所施的香粉,原来能使人中毒之后,施不出力气来。
  既是无力出手擒捉那三条怪蛇,展鹏飞当然只有继续后退,静待那三条蛇自动放弃追他了。
  他开始缓慢后退,仍像刚才一样,保持坐在地上的姿势,以防备那三条怪蛇突起攻他。
  这回他已发觉全身散失了功力,等于处在蛇吻之下,而毫无抗拒的机会。
  因此当最前面那条怪蛇,游近他之前才只尺许远之时,他已惊骇得祖出了冷汗。
  所幸展鹏飞定力极佳,只是苦于没有防备的能力,所以心里间难免兴起慌乱。
  那三条怪蛇,好像看出了展鹏飞已无还手之力,竟然毫不犹豫的游到他的身旁,将他四处围住。
  此刻展鹏飞但闻腥风扑鼻,眼睁睁看那三条怪蛇,吐着红信,缓缓近了他。
  他猜得出那三条怪蛇不怀好意,但他连举起枯竹的力气也没有,不禁长叹一声,闭目等死。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曲极为优雅的琴音,划破寂寥的夜空,传进了展鹏飞的耳中。
  展鹏飞觉得那琴音来得突兀,不觉侧耳倾听,一时竟忘记那三条怪蛇,此时离他只半步远而已。
  琴音缓慢的弹奏着,铮然有律,入耳动听已极,使展鹏飞心中,蓦然间产生了一股未曾有的生念。
  这股生的欲望,随着琴音渐渐扩大,不知不觉中,将展鹏飞失去的信心和勇气,也激发出来。
  他倏地双手齐出,抓住左右那两条怪蛇的七寸,奋力一摔,正好摔在正要弹s攻击的另一条怪蛇的身上。
  展鹏飞抓住机会已疾退到三丈开外,一个纵身站起,一看那三条怪蛇缠在一起,已不能追上来,心情就此一宽。
  他拍拍身上的沙尘,正待举步走出竹林,双腿却是不听使唤,动弹不得,整个头部疼痛欲炸,人也歪歪斜斜的立脚不稳。
  展鹏飞知道药力已然发作,他虽然极力想逃出竹林,无奈寸步难行,不禁大为着急。
  他的神智尚保持清醒,当下开始打量四周,看看是不是能够找到供他借力行走的竹枝。
  好不容易被他发现有一根丈许长的枯竹,就在离他一大步之远的地上,展鹏飞估量如果伏卧下去,或许可以用手捞着。
  于是他毫不迟疑的卧了下去,探手伸向那节竹g。
  但他的手指堪堪要触及那竹根三时,眼中却瞥见那竹g居然开始蠕动起来。
  展鹏飞吓了一大跳,赶紧缩回手指,放眼一瞧。
  只见那根枯枝,此刻已缓缓昂起,而且发出嘶嘶之声,一望之下,竟然是一条七、八尺长的斑竹蛇。
  展鹏飞这一惊非同小可,因为他的手指此时正对着那怪蛇之口,两下距离,差不多只有三、五寸而已。
  再者展鹏飞全身已麻痹不得动弹,连将手指抽回的力道都使不出来,那怪蛇又已经蠢蠢欲动,展鹏飞委实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他心中大急,连冷汗都谈了下来,瞪着眼珠竟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个紧要关头,刚才那悠扬的琴声,适时又铮铮弹奏起来。
  这次音律急凑,宛如雨落芭蕉,一阵快似一阵使人心情大是兴奋。
  那斑竹蛇说来也怪,只见它闻琴音之后,倏地快速后退,一下子便缩进了竹林密叶之中。
  展鹏飞正觉奇怪,那琴音突然中断,只片刻工夫,身旁又陆陆续续出现了十几条斑竹蛇。
  这回展鹏飞自认此命该绝,因为那十数条斑竹蛇不但一齐突然出现,而且很快的游向展鹏飞躺卧之处而来。
  他眼睁睁的目睹那些怪蛇疾行而至,心里不禁轻轻一叹,瞑目待毙。
  蓦地,“铮锵”一声将响,听来像似琴弦骤然折断的声音,展鹏飞只觉得心底一沉,抬眼前望,那些疾游而至的怪蛇,竟然像中了邪似的,愣然停了下来。
  展鹏飞还没想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倏闻一阵脂粉香味传人鼻中,一条红影飞掠而至,将他轻轻一提,几个纵落,就已跑出了竹林之外。
  展鹏飞任凭那女子抱着他向前奔跑,约摸有一盏热茶之久,耳边传来轰隆水声,他想:敢情已来到瀑布之前了。
  那隆隆水声越来越大,大约那女子已将他带到瀑布之旁,因为展鹏飞发觉有水珠溅到他的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那女子已将他轻轻放在地上,并扳开他的嘴巴,塞了一颗药丸。
  展鹏飞含着那颗药丸,正不知是不是要吞下去,耳边已传来那女子的声音道:“公子!赶快将解药吞下去呀!”
  展腮飞“骨碌”一声吞下那药丸,道:“小品!是你啊?”
  那女子果然是小品,她笑着道:“不是我,又有谁会来救你?”
  小晶道:“其实早在小丹出现之时,我就已回到了木屋,只因为我不愿跟她们正面碰上而已,否则哪来得及救你[”
  展鹏飞沉吟一下,道:“原来如此,不过要不是姑娘及时赶到,此刻我怕已不经喂蛇了。”
  小晶道:“那翠竹林里是本宫聚养斑竹蛇的地方,我已警告过你万勿进入,你为什么非要往里蹈不可?”
  展鹏飞道:“我被小丹她们通得无路可走,当然只有往竹林躲,谁想到里边有什么斑竹蛇?”
  小品笑道:“幸亏你末被咬上,要不然麻烦可大啦……”
  展鹏飞道:“斑竹蛇的毒性既然那么大,你们养它做什么?”
  小晶道:“配药呀!你不知道那斑竹蛇皮r骨头都是上等药材,就是它的唾y和血,也都是入药救人的佳品……”
  展鹏飞道:“虽说那斑竹蛇有那么多的用处,可是毕竟是毒物,寄在竹林里怕不妥当吧?”
  小晶道:“没什么不妥当的,它们从来没有跑出竹林过,只要不进竹林惊动了它们,就没有什么危险的……”
  展鹏飞好像还有话要说,小晶却又道:“小丹她们恐伯就要追来,你运气试试看体内的毒力,是不是已经解了?”
  展鹏飞闻言,立刻依言行功,运气一周之后,并不觉得有何异状,当下道:“我体内的毒力,大概已经消了……”
  小晶道:“那么我该走了,体可以沿河走到谷口,然后越河西行,很快就可找到官道,怨我不送了!”
  她说得很快,但展鹏飞还是可以感觉出她心中充满的离情别愁。
  因此他缓缓站了起来,只不知说什么话才好。
  于是他抱拳一扎,道:“在下就此告辞,姑娘请上复二小姐,咱们后会有期,改日当再登门面谢搭救之恩……”
  他说罢即转身举步,沿着小晶所指的方向,大步离去。
  走了约摸有十来步远,展鹏飞虽然没有再转头回望,但他依稀可以感觉到小晶仍然站在分手的地方,默然睇视他越走越远的背影。
  有了这个感觉,展鹏飞不禁心中一片黯然。
  河水哗啦着伴着展鹏飞的足音,是那么孤独而单调,使踽踽独行的展鹏飞心情更加沉重。
  因此展鹏飞不得不加快步伐,以排遣心中的沉闷,这一来,不到半个时辰,展鹏飞已远远望见谷口。
  他一想出了这谷口,将又要投入江湖争扰的生涯,连带着想到他的责任义务,霍地精神一振。
  只听他长啸一声,凌空一掠,人如飞鸟,很快地穿出谷口,越过了河岸。
  这次他全力而奔,去势甚快,天未亮之前,他已经寻上了官道。
  相度一下官道的方向,展鹏飞固定一下背后的宝刀,扎紧腰带,深深吸一口清晨的凉风,便复迈步投西而去。
  这一路路面平坦,走来极是安适,因此展鹏飞安步当车,保持一定的速度,不疾不徐的朝前迈步,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座尼庵之前。
  他本想人庵讨口水喝,因此停在庵前打量。
  正在踌躇之间,庵门却在此时“呀”一声打开,探出一名披着长发的美貌少女,挑着两只木桶,侧身走了出来。
  展鹏飞只觉得她的侧影很熟,不禁愕然望着她。
  刚好那少女已踏出门阶,抬起头来,目光与展鹏飞接触,两人同时“噫”了一声。
  展出飞抱一抱拳道:“崔姑娘你怎会跑到这尼庵来?”
  原来那美丽的少女正是崔小筠,她露出愉快的笑容,道:“你怎么也来了?”
  她的声音仍然呖呖莺莺,入耳动听已极,使人一听之下,心胸为之舒畅不已。
  展朋飞问道:“在下是路过此地,不想又碰上了姑娘!”
  他将眼光移向那两只木桶,又道:“怎么,姑娘又要提水啊?”
  崔小笼哧地一笑,道:“是啊!我笨得什么都不会做,就只会提水打柴,你是不是还有兴趣帮我提两桶?”
  展鹏飞很快的道:“好啊!在一静庵的时候,我大概还欠几桶水没替姑娘提吧?”
  崔小筠道:“那是老帐了,我也记不了那么多……”
  她突然将语音放慢,徐徐又道:“能再碰上你,真是高兴!”
  展鹏飞道:“我也有这种感觉,咱们真像是一对久不见面的老朋友乍然遇上,是吧?”
  崔小筠欢声道:“是啊?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有出乎意料的兴奋之感,对也不对?”
  两人娓娓道来,确像是一对久别重逢的老友,不但没有—点儿隔阂,言词也真挚感人。
  亲切的神情,更令人不敢用邪恶的眼光去卑视他们。
  展鹏飞兴冲冲的走到崔小筠之旁,双手一提,将水桶提了起来,道:“走!我们一边走一边聊!”
  崔小筠道:“等一等,我将头整一整……”
  她卷起长发,将它们打一个结,垂在脑后,露出了雪白的粉颈,看来越发楚楚动人。
  展鹏飞由衷赞道:“崔姑娘,几日不见,你越来越标致了……”
  两个人并肩的往庵前小径而走,崔小筠道:“我最怕人赞我长得漂亮……你以后不要再说那样的话,好不好?”
  展鹏飞讶道:“为什么?人家赞你漂亮有什么不好?何况你长得确是很美,为什么怕人赞你?”
  崔小筠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我每次要求在庵中剃度,几次都叫师父拒绝,烦都烦死人!”
  她言语虽然有点儿不快,但表情却依然那么真纯可爱,设非展鹏飞了解她的话,任谁也不相信像她这种甜美的女孩子,也曾感到烦恼。
  展鹏飞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剃度固然是件好事,但如果勉强去做,或者一时冲动想做,即使能剪掉那三千烦恼丝却无法获得四大皆空平静,有什么用?”
  崔小筠道:“这道埋我自然懂,否则我怎敢有皈依我佛的念头呢?”
  展鹏飞道:“那么你师父怎会不为你剃度?”
  崔小筠心想:我不是告诉过你,是因为人家说我长得漂亮呀?
  但是她觉得这样说有点儿不妥,展鹏飞也不一定会了解,所以她道:“家师认为我情缘未尽,怕无法勘破情之一关,所以不准我出家……”
  展鹏飞皱眉想了一想,道:“难道说你有相爱的男子,被令师知道?”
  租小筠脸上泛红,“呸”了一声,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展鹏飞愕了一下,还不知他的推测有何离谱之处,崔小筠道:“我一向足不出户,哪来的要好男朋友?你可别胡说八道!”
  她虽则出言责怪展鹏飞,但还是保持着她那份欢畅的态度,因此没有使展鹏飞感到太过尴尬。
  展鹏飞扬了头,道:“是啊!再说也没有那样男子敢冒渎你这种圣洁的女郎,那么……令师的看法是……”
  崔小筠打断他的话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展鹏飞踢了一下路旁的石子,修地恍然道:“我明白令师的意思了……”
  崔小筠用晶莹的眼眸望着他,侧着螓首,示意展鹏飞将地放观感说出来。
  展朋飞顿了一顿,又道:“因为你长得太美了,令师认为像你这么漂亮
  的女子,终难免成为男子追求的对象,所以不敢替你剃头,对吧?”
  崔小筠“啐”了一声,笑道:“亏你想得出此荒唐的理由来……”
  展鹏飞想道:除了这个理由,难道还会有其他原因吗?
  因为他想不出有其他原因,所以就露出惆然的神色,睇视着崔小筠。
  崔小筠垂下头来,忖道:“像他这样俊秀轩昂,淳朴仁厚的男子,委实很容易令人为之动心,要是他对我表示了好感,我是不是会拒绝呢?”
  想到这里,崔小筠不由得心里怦然跳动,当她再度抬起头来之时,蓦地心里一惊,同时露出骇异的表情。
  展鹏飞正好全神望着她,道:“你突然想到什么可怕的事啊?”
  崔小筠定了定神,道:“是的,我突然想起一件怕人的事……”
  她的语音略略颤抖,使展鹏飞一听之下,也感觉得出她心中的惊骇,禁不住问道:“什么事使你用成那个样子?”
  崔小筠顿了顿,道:“我突然想到了男女情爱之事……”
  展鹏飞闻言笑着打断了她的话,道:“这有什么好怕的?凡是情窦初开的男女,有谁不会想……”
  他正要说下去,猛然发现崔小筠脸色惨白,才忙将话打住,改口道:“对不起!我不该在你的面前说出这些话……”
  他当然不能在崔小筠之前大谈什么男女相悦之事,因为崔小筠是个带发修行的佛门弟子之故。
  崔小筠表情已恢复了先前的欢愉,使展鹏飞略略放心,他想小筠姑娘好像没有脾气似的,永远是那么和蔼可亲友善温煦。
  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两人默然的走了一段路,崔小筠嚷道:“鹏飞!你看前面多美啊!”
  展鹏飞循着她所指的方向,远远望过去。
  只见约在十丈多远的地方有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还开满着摇曳生姿的野花。
  草地旁有一条小河,远远就可听见水流淙淙,悦耳已极,使他们两人都迫不及待的赶了过去。
  河边有三株垂柳,迎风摇曳,妸娜多姿,展鹏飞和崔小筠两人爬到柳干上,脱下鞋来,赤着脚伸入河水中。
  一股泌人心脾的凉意涌流心头,两人不禁都轻啊了一声,闭起眼睛,静静的享受。
  过了好一会儿,展鹏飞方始开口道:“筠姑娘!咱们该挑水了吧?”
  崔小筠道:“不!慢慢来没关系,反正庵中没有人管我!”
  展鹏飞突然道:“你怎不在落帽峰一静庵待下去?”
  崔小筠道:“我怕待在那里,所以才搬到这些地方来!”
  展鹏飞诧然道:“一静庵那个地方不是很好吗?怎会待不下去?”
  他想起了程云松的事来,心想:莫非崔小筠是在逃避程云松?
  这是很有可能的事,这么说,崔小筠对程云松一定也有情意存在,否则她大可不必怕与他重逢相见的。
  展鹏飞一念及此,心中不免一阵惆怅,他轻轻的将手中的枯枝,投进河中,只听噗的一声,激起了一阵涟漪,但很快的便消逝无踪。
  展鹏飞望着一阵涟漪,心里不一会儿就平静下来。
  只见崔小筠一个纵身跳下河水之中,拍手欢声道:“鹏飞!你也下来,这河水好凉快噢!”河水正好漫到她的膝盖之处,把她的裙角都已浸得湿透了:但崔小筠还是高兴得像个小孩。
  展鹏飞心知她不愿意提起一静庵的事,可是他实是很为程云松着急。
  万一崔小筠永远躲着他,那么程云松为情所因,岂不要散尽了他的武功?
  他对程云松并不见得有多大的好感,他只是感于程云松对崔小筠用情之深而已。
  因此他突然有一个念头,何不劝劝崔小笼见程云松一面,使他能有恢复功力的机会?心里有这种打算,展鹏飞几乎就想说出来。
  但是当他看到崔小筠嬉水的愉快神情,一想如果要她见程云松,万一使她感到为难的话,或因此扰乱了她宁静的生活,岂不罪过?
  有这层顾虑,展鹏飞终于没有提出他的要求,摆出悠闲的姿势,高踞在柳干上,欣赏崔小筠玩水为乐。她是多么容易满足的少女呀。
  展鹏飞思忖着:可是她的师父怎会认为她不适于佛门生活?因为她太美,太漂亮了?折或有其他原因?
  展鹏飞自认无法解开心中的疑问,只好把思潮搁下,继续观赏崔小筠在水中嘻戏。
  崔小筠似乎已浑忘了时已近午,甚至展鹏飞在柳干上打盹,她都没有发觉,只见她居然撩起了衣袖,在河滩中捞鱼虾,不时传出愉悦的笑声。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展鹏飞突然被一阵怒斥之声惊醒,忙举目寻找崔小筠的去处。
  他不看犹可,一看之下,登时气炸了肺。
  原来崔小筠在离他约十数丈远的地方,被一群黑衣人围了起来。
  有三、四名大汉,还用手拨水淋她,这不是调戏是什么?
  展鹏飞气冲冲的从柳于上一跃而下,大步走向崔小筠,一面扬声喝道:“住手!大白天你们胆敢欺负一个独身女子?”
  那群大汉果然都停住了。纷纷用诧异的眼光投向展鹏飞。
  当他们发现走过来的人,只是一名后生小子之时,莫不露出狞笑。
  那神情一望而知,他们根本没有将展鹏飞放在眼内。
  展鹏飞很迅速的走到崔小筠之前,看也不看那十数名大汉,道:“小筠!你上岸来,我送你回去!”崔小筠犹豫了一下,道:“鹏飞!你不会跟他们动手打架吧?”
  展鹏飞本来有心要修理那些大汉,经崔小筠这么一说,气就消了一半,道:“你不愿意我跟他们动手,我听你的好了……”
  崔小筠马上露出了笑容,伸出手来,让展鹏飞把她拉上了岸。
  但是那些大汉根本不知崔小筠的一番好心善意,居然还有人起哄道:“怎么啦!小妞,你怕你的情郎挨老子的揍是吧?哎哟,还那么亲热呢……”
  展鹏飞不料他们出言如此粗鲁,大喝一声,道:“住口!你们有种找我好了,不准侮辱那位姑娘!”
  他这一喝声音极大,震得那些大汉耳膜隐隐作痛,不觉大家都征了一怔。
  这是展鹏飞有意露一手内功的修为,让那些大汉知难而退,说来他也是不愿在崔小筠面前与他们动手。
  那些大汉在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站在岸上的一名硕壮高大的汉子,道:“阁下乃是练家子,请报上名来,免得伤了道上的朋友和气!”
  他说话已客气得多了,显然展鹏飞适才那一喝,已使他们不敢等闲视之。
  展鹏飞撇一下嘴,道:“既是道上的朋友,那么区区叫展鹏飞,谅必你们听见过吧?”
  他说得冷傲已极,而且相信这些江湖人物,只要有点儿头脸,断无没听过他的名字之理。
  那高壮的汉子果然微微变了脸色,但迅即又恢复了常态,足见此人城府极深。
  他沉吟一下。才道:“展鹏飞已命丧在曹夫人杖下,阁下看来身手不凡,又何必拿他的名字出来唬人?”
  最后那句话,无异是承认对方如果是展鹏飞的话,那么他们可能会生出惧意!显然那些人确是很忌惮展鹏飞的。
  展鹏飞道:“在下就是展瞩飞,信不信由你!”
  他拉着崔小筠的手臂,就要走开。
  因为他发觉那些大汉对他不怀好意,双方扯下去,展鹏飞实在不敢保险会不会再听崔小筠的劝告,不动手修理他们。
  但那说话的壮硕大汉,却拦住展鹏飞和崔小筠的去路,冷哼道:“阁下若不将真名实处留下来,休想离开此地!”
  展筠飞道:“奇怪,在下已说得那么明白,你自己不相信,却在这里噜苏什么?”
  他尽量将语气放软,实在是很不愿意与那些大汉发生冲突。
  那先前的大汉却又道:“阁下根本不是展鹏飞,你以为我会被骗?”
  展鹏飞见他纠缠不清,好像非弄清他是不是展鹏飞不可的样子,不禁心里一动,忖道:莫非这里边有文章?
  于是他放下扶助崔小筠的手,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不是展鹏飞?难道你见过他吗?”
  那大汉被他说得愣了一愣,才道:“我虽然没见过展鹏飞,但我知道他早死在曹夫人之手,这点决计不错……”
  展鹏飞诧然道:“你怎么知道我已死在曹夫人之手?”
  那大汉道:“本人便是曹夫人亲传弟子辛大护法的部属,自然知道展鹏飞死在夫人之手的事!”
  展鹏飞皱眉寻思,自他碰上曹夫人的事想起,一直想到蒙面人夜袭明州断肠府的事……
  心念动了一下,旋即记起他确曾猝不及防的遭到曹夫人的暗袭。
  然后,所有的事情好像中断了一样,直到他躺在天池药宫的木屋里……
  这就对啦,展赐飞很快想道;那曹夫人一击之下,使得断肠府的人,都以为我已经命丧在她的杖下。
  那么,他逃到天池药宫落河被救,又是怎么一回事?
  展鹏飞自然不晓得这其中还发生过阿平、袁伯文及孙小二争夺他的尸体之事。
  是以,他再怎么回忆,也无法挤出一丝印象来。
  那大汉一见展鹏飞低头沉思,还以为因这谎言被揭穿,所以才俯首无语。
  当下冷笑道:“阁下既不是展鹏飞,本人容你再报次真名来,快说!”
  展鹏飞倏地睁眼看他,露出锐利的目光,道:“你说你是断肠府的什么人?”
  那大汉怔了怔,道:“辛大护法的直辖部属,罗大铁便是!”
  展鹏飞转向雀小筠道:“小筠!你听过断肠府的辛大护法这人没有?”
  崔小筠露齿一笑,道:“断肠府的事你比我清楚,你问我,我又问谁啊?”
  她居然谈笑自若,就像根本已忘记还陷在十数名大汉的包围中一样。
  。
  》
  第33章 双钩藏玄关宝刀脱手
  展鹏飞蓦地说道:“我想起来了,她叫辛玫,是断肠府四大恶人之一,相当厉害!”
  崔小筠道:“你不会也怕她吧?真有这么凶的女人?”
  展鹏飞道:“我自然不怕他,人与人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好怕的,对不对?”
  崔小筠笑道:“就是嘛!只要不存有害人之心,委实是没什么好害怕的
  他们两人竟然闲聊起来,这就太看不起罗大铁他们那一帮人。
  因此罗大铁大声道:“你们扯够了没有?”
  他怒容满面,一望可知他很不满展鹏飞和崔小筠的态度。
  崔小筠想:敢情他误会了我和鹏飞有瞧不起他的意思,她心地纯洁,最不愿伤了人家的自尊心,所以迅即开口道:“我们因为认得几个贵府的人,一谈之下,竟将你们冷落了,实无有意如此,你不必生气……”
  她说得婉转已极,而且音调悠雅,人耳动听,使罗大铁不觉消了一大半的火气。
  可是展鹏飞正好想到那曹夫人偷袭他的事情,心里忿恨难平,如今既然碰上断肠府的人,哪会有好的脸色给他们。
  不过,他顾及崔小药不愿惹是生非的个性,终于没有找罗大铁的麻烦,只谈谈对他道:“你回去碰上曹夫人,就说我展某人还健在,叫她小心别让我碰上!”
  他不待罗大铁回答,推推崔小筠的香肩,又道:“小筠!咱们打两桶水回去吧!”
  崔小筠道:“好吧!咱们这就走!”
  两人正要举步,不料罗大铁却又道:“走?咱们事情还没弄清楚,你们想走啊?”
  展鹏飞冷冰冰的道:“你想找麻烦吗?”
  罗大铁道:“找麻烦又怎样?就算你真是展鹏飞,本人也未必就伯你!”
  展鹏飞道:“我说过,信不信由你,难道你想要我证明?”
  他愈说声音愈大,崔小筠怕他与罗大铁他们动手,忙将他拉到旁边,道:“鹏飞!这有什么好证明的呢?是便是,不是就不是,于你何损?”
  展鹏飞虽知崔小筠的话相当有理,但一来他气不过罗大铁一再问他的态度,二来对断肠府的人,他巳没什么好感,因此脸上不免有气愤之色。
  可是崔小筠已将他拉了开去,他自是不好给她过份难堪,只得快快的任她拉走。
  那罗大铁却不识好歹,在他背后扬声道:“小妞儿。你不必袒护他,让他过来证明一下好了!”
  崔小筠没有放开拉住展鹏飞的手,展鹏飞当然不好意思挣脱,因此两人还是继续寻路而走。
  这情景看来好像展鹏飞自己在找台阶开溜,是以那些围观的大汉,都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展鹏飞听得那笑声刺耳已极,登时明白那些大汉正是笑他没种,霍地停了下来。
  他这一停,崔小筠力气比他小,再也拉他不动,不禁喟然叹道:“鹏飞!你真想跟那些人计较?”
  展鹏飞自然是想跟那些人计较一番,否则他停下来做什么,但是他一见崔小鹏坚持不愿他生事的态度,却又不好开口说出心里的决定来。
  他顿一顿,才道:“你让我再说一句话,可以吧?”
  崔小筠迅即点点头,于是展鹏飞大声道:“你们不要得意,下次没有这位姑娘在场,再让我碰上的话,看我剥不剥你们的皮!”
  他说出一句狠话。总算出了一口气,转过脸对崔小筠道:“咱们走吧!”
  他俩人还未动,罗大铁已一阵旋风似的跃了过来,提着光耀夺目的双钩,横在展鹏飞之前,道:“小白脸!你的意思是说,没有这妞儿拦住你,你便要给我们颜色看?”
  展鹏飞的意思确是如此,同时他也知道崔小筠深知这些大汉绝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才好心不让他动手,此番心意,可说完全为那些大汉着想。
  没想到罗大铁根本不买账,态度还那么恶劣。
  只有崔小筠还保持心平气和,她道:“不管怎么样,打架总不是件好事,得饶人处且饶人,请你让我们离开吧!”
  这话已够委曲求全,那罗大铁却道:“让你们离开可以,但先得问问我手中的双钩!”
  展鹏飞将眼光投向崔小筠,意思是说:“人家都已说出这种话来,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吗?”
  崔小筠轻轻舒了一口气,道:“好吧!看来打一场已无法避免了,鹏飞!如非必要,务请你不要伤人!”
  崔小筠是行家,因此不敢直截了当的要求展鹏飞不可伤人,而加上“如非必要”这四个字,等于是允许展鹏飞在情况危急之时,可以不受“不准伤人”的限制。
  假使崔小筠硬性要求展鹏飞无论如何都不准伤人的话,万一对手狠而强,则展鹏飞必无法自保,崔小筠岂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这时展鹏飞已摆出门户,做出准备动手的姿态。
  那罗大铁一看展鹏飞举手投足之间,莫不流露出高手的韵味,不觉愕然的望着他。
  心里迅速想道:看来这小子还真是个名家,我不应该太大意。
  罗大铁一有这种想法,神情就更加郑重。
  他将双钧一左一右,上下摆动着,以扰乱展鹏飞的判断,好趁机出手。
  展鹏飞两手抱胸而立,嘴角含着笑容,状极悠闲,但他那一双锐利的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对方的双钩。
  罗大铁开始一面挥动双钩,一面移步近展出飞。
  他所采取的方位,是偏向展鹏飞的左侧,由此可见,他的目的有二:第一,攻击发动在他的左手钧,第二,以虚击实,避轻就重,想在一招之下,显出威风来。
  展鹏飞心里有数,罗大铁偏向的左侧方位,等于是展鹏飞的左首,则这一偏向,罗大铁无异是要用他的右手钩攻势,将展鹏飞整个罩住。
  换句话说,以罗大铁近的方向看来,他的攻势在右钧,守势则在左钩,如果他右钩得逞,左钧也守得好,那么当然是罗大铁完全占上风,要是右胜左败,则无疑的表示两败俱伤,左钧守住,右钩无功,两人势均力敌,除非右钧左钧均失势,罗大铁还是要占点儿便宜。
  关键在罗大铁能不能抢得发动攻势的主动,如果他抢得主攻的机会,而展鹏飞在这一招之下,又只能守住机会反击的活,那罗大铁就等于掌握了胜券。
  他算盘打得精,展鹏飞却非傻瓜,他有意逗一下罗大铁,等他近至一大步之远的地方,倏地向右边横移了半步左右。
  这一来,两人变成了面对面,罗大铁不论发动右钧或左钧,都显得空间太小,倨紧难施。
  罗大铁不料展鹏飞会来这一手,禁不住愣了一愣。
  他停住前进的步伐,一时想不出该由右钧或者左钩先出手。
  他正在犹豫之间,耳畔突然听见展鹏飞冷笑之声,抬起眼来,正好看到展鹏飞冷冷的瞅住他。
  他大吃一惊,心想:“这小子好像胸有成竹,莫非他就要发动攻势?”
  罗大铁猜得一点儿也不错,他眼帘晃动一下,展鹏飞已一招攻了出来。
  这一来他也顾不得该用右钩或者左钩,一式“乌云重重”,两钧并起,先封住上盘再说。
  不想展鹏飞掌力雄浑得很,他双钩因受掌力的压制,竟觉得重如千斤,封起来呆滞之至。
  他吓了一大跳、很快的疾行后退,直退到三丈开外的地方,才敢停下来打量对方。
  但见展鹏飞悠闲站在原地,脸上浮现着嘲弄的微笑,像是说:怎么样,你吓着了吧?
  罗大铁越想越不是味道,直把展鹏飞恨得心痒痒的。
  这时站在旁边的那些大汉,突然大声鼓噪起来,他们的目的当然是替罗大铁打气,但是罗大铁刚刚落了一次下风,这些喊叫呐喊的声音,在他听来,就像是在嘲笑他一样,不禁老羞成怒,大声喝道:“混蛋王八蛋,你们嚷个什么劲?”
  那些大汉被他这一骂,骂得面面相觑,都住口不再喊叫。
  罗大铁显了这么一次威风,心情好过了一点儿,摆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