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无青天、有霸道!
作者:月关      更新:2021-02-05 19:12      字数:3341
  “威……武……”
  堂威喊得参差不齐,站堂的皂隶们,精气神儿比捕快们还差了一大截。★ 來 免 费小说..★[]平日里很少升堂,大家都散漫惯了,而且今日上堂前就听说被抓的人是齐木齐大爷的人,大家对审判结果更不抱希望,是以毫无兴致。
  花知县站在屏风后面,听到这样的堂威却也不恼,三年前刚到葫县时他还整顿过一阵子,后来随着认清了大权旁落的现实,心灰意冷之下,他也不在乎这些小地方了。
  花知县正了正衣冠,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昂然走到碧海红日图下,拿起惊堂木“啪”地一拍,朗声道“何人击鼓鸣冤,堂上说话!”
  当下就有人下去把郭家一门老小带上了堂,叶小天是典史,如今大老爷问案,堂上却是没有他的位置,是以只在外面候着。郭家一门老少上了大堂,跪倒叩头,道“草民参见大老爷。”
  花知县坐在公案之后,扬声问道“你等因何击鼓,何事鸣冤,向本官一一道来。”
  郭栎枫的老父亲未语泪先流,哽咽道“青天大老爷,草民冤枉啊……”
  老汉流着泪,把儿子被打死的经过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花知县皱了皱眉,道“光天化日之下打死人命,实是罪大恶极。不过,现在只是你一面之辞,真相如何,还待勘察。来啊,带嫌犯徐林!”
  声音遥遥传出大堂,叶小天把手一摆,马辉和许浩然便把徐林一推,喝道“走!”
  徐林一头一脸的血,此时都结成了血痂,他狞笑着盯了叶小天一眼,举步向堂上走去。旁边一个捕快迟疑了一下,凑到叶小天身边,小声道“典史老爷,您觉着,咱们大老爷能秉公而断么?”
  叶小天道“此案事实清楚,大老爷一问便知,人证、尸首俱在,都无需再查的。铁案如山的东西,大老爷纵然想包庇,又如何枉法?”
  那捕快沉默半晌,才低声道“听典史老爷这口音,想必在京城待过很长时间?”
  叶小天道“不错,那又如何?”
  那捕快喃喃地叹了口气,道“那就难怪了,天子脚下,终究是不同的。”
  叶小天有些疑惑地望了他一眼。
  再说堂上,花晴知仔细询问了控、辩双方的供词,又让忤作把尸体抬上来,当堂验看,再传目击证人一一询问,那些证人们有的据实而言,有的畏惧徐林,便推说不曾看见,花晴风据此打起了太极拳,左推手、右推手,推来推去,正想宣布暂且把疑犯收押,容后再审,外面忽然走进一个人来。
  叶小天在堂下等候审判结果,花知县在堂上大打太极拳,这趟推手耗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些,叶小天等了许久还不见审判结果,便起身方便去了,他刚走不久,就有一个人前呼后拥地闯进了县衙。
  堂下听审的捕快、皂隶、胥吏们顿时骚动起来,有人悄声低语道“是齐大爷,抓了他一个手下而已,他竟然亲自来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艾典史呢?”
  “不知道,大概见机先溜了?”
  齐木,四十岁出头,身材颀长,长眉斜飞入鬓,鼻如悬胆,大口若方,瞧来仪表堂堂,如果不是知道他恶名的人,谁也无法把这样一个人想象成一个无恶不作的匪类。
  齐木旁若无人地走入县衙,一路所遇衙役、胥吏们纷纷变色退避,来到大堂门口时,齐木哈哈一声长笑,朗声道“你们候在这里!”便大步流星,独自闯进了大堂。
  大堂上,原告跪坐,被告跪右,旁边又有尸首一具搁在长板上,花晴风拿起惊堂木,正要做出收监待查的判决,忽然看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背负双手,昂然直入,不由惊在那里。
  “吧嗒!”
  花晴风手中的惊堂木失手跌落,他茫然站起,有些失措地退到案旁,想要对齐木拱拱手,又觉得在公堂之上,自己身为一县正印如此举动未免不妥,是以僵在那里进退失据。
  齐木从原告和被告中间昂然走过去,视两旁拄杖而立的衙役们如空气一般,徐林察觉大堂上气氛突显诡异,急忙回头一看,不由大喜,急忙抢上两步,跪下嗑头“小的见过齐大爷!”
  齐木站住身子,看了看他,淡淡地问道“你就是徐林?”
  徐林忙不迭头,喜不自胜地道“是是是,小的就是徐林。没想到您老人家也知道小的贱名。”
  齐木冷哼一声,道“我的人,居然要上公堂,真是丢人现眼!滚到一边儿去!”
  徐林忙道“是是是!小的无能,小的给
  齐大爷您丢了脸,小的该死!”徐林一边说,一边抽起自己嘴巴,抽的还真用力,啪啪的响声整个公堂上都听得见。
  看见齐木竟然来了,郭家老小都有些畏惧,缩成一团不敢吱声,齐木一直走到县太爷的公案前面,这才停住,平静地看着花晴风。
  花知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讪讪地道“齐……齐先生……”
  齐木道“县太爷!”
  花晴风受宠若惊地哈下腰,道“不敢当,不敢当。”
  齐木冷哼一声,慢慢转过公案,站到了公案之后,碧海红日图之下,将整个公堂环顾一周,突然冲着脸色难看的花晴风大声咆哮起来“姓花的,你他娘的给老子搞清楚,这葫县,究竟是谁的天下!啊?”
  唾沫星子喷了花晴风一脸,花知县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缩着脖子站在那儿,竟然不敢应声。齐木突然一探手,将他的脖领子揪住,将他提的脚尖踮了起来“你这个狗屁知县,老子让你当,你才能当!老子不让你当,一句话就能让你滚蛋,你敢审老子的人,啊?”
  花晴风的脸都变成了猪肝色,软弱地道“齐先生息怒,请息怒,你……你听我解释……”
  “听你解释个狗臭屁!”
  齐木一撒手,花晴风蹬蹬蹬连退了三步。
  齐木在县太爷问案的椅子上大模大样地坐下来,两条腿往公案上一搭,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好象刚才大声咆哮的是另外一个人“齐某刚从外县回来,才进城就听说我的人被抓到你这儿来了,花知县,你真出息了啊!成!你审吧,齐某作为本县士绅,旁听……总可以吧?”
  花晴风脸色苍白,讪然道“齐先生!”
  齐木乜了他一眼,道“怎么,不审了?”
  花晴风如释重负,忙道“不审了,不审了。”
  齐木一抽双腿,从案后站起来,慢慢踱到郭家人面前,露出一个令人心悸的笑脸“我听说……你们家死了人?”
  郭家人瑟瑟发抖,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们没有想到传说中的齐大爷竟然肯为徐林那么一个地痞出头,他们只听说齐大爷只手遮天,可是没想到他竟可以嚣张到如此地步,现在他们总算亲眼见识到了,一家人吓得魂飞魄散。
  齐木看着抱成一团的一家人,轻轻叹了口气,郭老汉脸上又是汗,又是泪,紧紧抱着小孙子,仿佛风中落叶般发着抖,根本不敢说话。
  齐木从袖中摸出一块洁白的丝帕,轻轻伸出去,郭老汉身子抖了一下,没敢躲,齐木就像给小孩子擦眼泪鼻涕似的,帮郭老汉擦了擦脸上的汗和泪,柔声问道“老人家,你儿子是怎么死的呀?”
  郭老汉看着齐木笑微微的脸上那双隐隐泛着寒光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根本没有勇气说出来,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福至心灵地答道“病……病死的,他是病死的……”
  郭老汉说完,看一眼儿子的尸体,看到那张肿胀发紫、满脸瘀伤的脸,禁不住悲从中来,伏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齐木又叹了口气,幽幽地道“白发人送黑发人,令人心酸呐!”
  他看了看郭老汉的小孙子,对郭老汉安慰道“儿子死了,好歹孙子还在,回去好好把孙子抚养成人吧。讹人这种事是不对的。不过看你一家这么可怜,我这人心软,也就不追究了。你看好不好?”
  “好……好……”
  郭老汉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听着齐木恐吓的话,紧张地抱起不懂事的小孙子,再也不敢撒开,只是连声应好。徐林这时得意洋洋地踱过来,冷笑着道“齐大爷这么宽宏大量,你还不叩头谢恩?”
  郭老汉紧紧咬着嘴唇,老泪纵横,直到那嘴唇咬得沁出丝丝鲜血,他才放开小孙子,趴在齐木面前,砰砰地嗑起头来“谢谢齐大爷您宽宏大量,谢谢您齐大爷,谢谢……”
  齐木摆摆手,和气地道“去吧,去吧,不用谢了。”齐木看着郭家人抬起尸体,慌慌张张退下,转身又走到公案旁,对花知县道“县太爷,你看我这样处理可好?”
  花晴风满头冷汗,连声道“好……好……”
  齐木猛地抓起惊堂木用力一拍,咆哮道“既然好,还不退堂?”
  花晴风吓得一哆嗦,情不自禁地退了两步,齐木向两旁呆若木鸡的皂隶们横了一眼,猛地把惊堂木摔了出去“退堂!”
  两列衙役大惊失色,慌慌张张往外就退,这时却有一人站到了大堂门口,和身形有些单薄,声音却异常有力“不能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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