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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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 更新:2022-02-21 13:07 字数:13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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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你看过格洛托夫斯基的戏吗?
牟:按顺序说,接受格洛托夫斯基,最早是看他的书,后来1991年去美国访问,还在纽约的林肯戏剧图书中心看到了他的一个录像带,这是我目前为止看到的唯一的一个录像带,是《卫城》。然后办《彼岸》训练班的时侯,冯远征是在德国学习过他的方法,又开始教他的方法。但实际上格洛托夫斯基身体训练的一个主要的基础是以瑜珈的方法为主。我自己是从90年就开始瑜珈练习,所以很多东西到最后就通了。瑜珈它强调每一个人都可以做,而且它还强调缓慢地变化。你只要坚持就会感觉到,它强调身体内部的变化,开发身体内部能量的东西。我在今天依然在学习各种东西,因为很多不同的东西我有不同的感受。
汪:你训练演员是采用这些方法吗?
牟:我直接采用了请冯远征来教一些方法,还有铃木忠志的方法,我自己教大量的瑜珈形体练习,包括我在美国学的各种方法。到现在为止我教的各种方法,应该说都跟我们现行 的教学方法不一样,包括京剧的教学手段,包括我在纽约大学谢克纳的编导课上学 的东西。谢克纳的课是开发脑力的。我上课时看到学生出来的东西简直是出乎意料 的。
汪:如果你将来有一个固定的剧团,就可以用你的方法训练演员了。
牟:那当然最好,但我可能在每一个戏的排练中都会借助训练。
汪:先用你的方法训练演员,然后再排演……
牟:对,同时的,这是一个同时的过程。那你说什么叫排练呢?说一个导演说戏,这个戏怎么能说出来?我见到很多导演排戏都在那儿说感觉,可是怎么完成,演员需要的是这个方法和这个动作性的东西,我是特别看重这个东西的。我觉得某一些人误解了我的戏剧主张,好象不是演员只要是真实的人上台就可以了。我觉得这只是我的一部分,我觉得另外一个问题,就是你说的技术性问题,这非常重要,这是戏剧区别于会议的地方。因为开会也是这样,上台去讲话,那为什么不叫戏剧呢?我去年特别遗憾的是没有见到格洛托夫斯基,《零档案》在意大利佛塔拉戏剧节演出的时侯。佛塔拉戏剧节是欧洲4个最有名的前卫戏剧节之一,格洛托夫斯基在意大利的工作室就在佛塔拉城附近的一个山里,《零档案》剧组去了他的工作场地与他交谈,但因为我在日本排另外一个戏,没有见到他。(笑)以后我相信会有机会见到他的。
五
汪:《红鲱鱼》的演出是怎么回事?
牟:《红鲱鱼》就是我做的,我导演的。我在日本排了一个月。但是当时不能说,因为要在北京演出,日本人与中国方面怎么谈的我不知道,总之,不能说是我的导演才可以上演。
汪:与日本演员合作,感觉如何?
牟:95年8月我去日本东京排戏,日本演员使我特别感动。应该说与这5个演员的合作,证明了我有能力和真正的专业演员合作。5个演员来自日本的4个剧团,吃鱼的那个是有20多年演出经验的老演员,还有一个是剧作家也是演员(和泥的那个),高瘦的那个也是老演员。跟他们在一起工作非常愉快,而且让我在表演的感悟上有一个重大的突破。我都是用我的方法给他们训练。我觉得日本演员跟中国的专业演员最大的一个不同,就是他首先是作为人存在。日本人生活很艰苦,做戏剧的人更艰苦,赚不了很多钱,都是凭着喜欢和热爱,但他们在生活中干各种事情。所以他首先做为一个人存在。而在中国,这个人首先是演员,他有一个〃范儿〃,然后才是人。所以我觉得这个区别太重要了。象在《红鲱鱼》里,那个老演员每天晚上要讲一个半小时,都是他自己的。我给他做了相当长的训练,比如说我就给他两个字,让他坐好,我说我今天掐着表,让你讲一个小时。我的要求就是不许思考,不许停顿,我说我只给你出一个题目〃山〃。他觉得这是最难的题目。在东京的首演那天差点给忘了。因为我说在演出的当天我才告诉你今晚讲什么。首演前15分钟,他派一个人来问我,今天晚上我讲什么啊?我给忘了。川中,那个高的戴眼镜的男的,他是个同性恋。因为我明确,这个戏要向个人的隐私进攻,我说东方的道德是隐私不能对外,我说这是戏剧,我们现在来看什么是隐私,隐私包含哪些内容。我觉得我从《红鲱鱼》开始,包括下面要做的戏,开始进入人的内心深处,用康拉德小说的话说是黑暗的内心深处。我跟他相处第3天就知道他是同性恋了,那人特别可爱。每天是8个小时疲惫的高强度的身体训练,他们生活得特别真实,还原自己没有很多的障碍。那个川中,有一天我就让他讲,让他自由地讲,整整半个小时,我把他的手绑起来,身体不能有任何动作地来讲。他已经45岁了,这半个小时他特别沉迷地讲他小时侯如何喜欢甜食,一有钱就买甜食,讲了半个小时。听完了我告诉他,我说我建议你去演李尔王,历来李尔王在人们的心目中都是一个威猛的国王的样子,你就是我心目中的李尔王。我说我排李尔王,戏一开场就让他讲他小时侯喜欢吃的甜食,特别好。另外一个老的女演员,我问她如果让你选择,你最想演谁?她说她想演贝兰奇。贝兰奇是《欲望号街车》里的女主角,就是费雯丽曾经演过的,从来在人们的心目中都是具有悲剧感的美人儿才能演这个角色。可是她长得又矮又胖,脸上是娃娃那种喜气洋洋的样子。我问她你为什么喜欢贝兰奇,她说贝兰奇是一个有梦想的女人,而我也有梦想。哎呀把我感动得不得了,我说你一定能演贝兰奇。这非常好。我觉得人们对于戏剧的清规戒律太多了,某类角色,李尔王应该由什么样的演员来演,贝兰奇一定要什么样的人来演,我觉得根本没有这个必要。所以日本演员给我的感受太深了。而且,他们从来没做过这么强体力的训练。那个老的女演员,她一直有一个自我保护自己身体的本能,所以有一天我就是要看看她忍耐力的极限,最后在做的过程当中她开始骂人了,然后我就让郑义信上去做抚摸她的动作。后来我问她,她说我已经快要骂你了。后来我发现实际上是一个什么东西,就是人的问题。我以后做戏剧对人的关注的最基本的点就是人类最基本的关系,不管什么国家什么民族什么时代永远是这样,就是伤害和自我保护,人类就是在这两者当中互相调解的这么一个过程。伤害可能是有意或无意的,毫无自觉的,而自我保护本能几乎可以说是每一个人都有的,在身体上在精神上,都有这种东西。最重要的是要通过戏剧来信任自己,尽可能地减少人的自我保护本能。人当然要自我保护,但是有些东西是不必要的,尽可能信任自己,因为人越信任自己就会越打开自己,敞开自己,这样的话他就健康,那么同时会更加不怕伤害,因为伤害是人与生俱来避免不了的。这是我排《红鲱鱼》的一个重大收获。表演是要解决这个问题,这牵扯到人的能力的问题,实际上是人的教育问题。
汪:我在文慧《100个动词》录像里,看到你参加了演出。
牟:1994年我自己做了一件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参加了《100个动词》的排练。但我已经答应了文慧,所以我按时完成了任务。至于我个人对这个舞蹈的看法,我在1995年春节期间当面告诉过文慧,非常非常不喜欢这个舞蹈。
汪:你是觉得它没有意义?
牟:有没有意义我不知道,对文慧肯定有意义。对我来讲我看舞蹈不想有什么意义,我只是喜欢和不喜欢。
汪:这是你第一次在别人的剧里当演员?
牟:不是,以前还主演过电视剧,(笑)那是为了兴趣和挣钱。是朋友帮我的忙。
汪:什么戏?
牟:没播过。
汪:目前为止,你拍过哪些片子?
牟:拍过一个吴文光调查家族的片子,去了江西、云南、四川,已经拍完了,但一直没有时间做后期。
汪:拍了多少素材?
牟:有60多盘,用贝特康姆拍的。
汪:怎么想起拍这个的?
牟:我一直想做纪录片,当时正赶上吴文光要写家族史这么件事情,就拍了。
六
汪:你觉得北京的戏剧环境怎么样?
牟:事实上在国外一直有人问我,当代中国的戏剧状况如何,我说我尊敬3个戏剧导演。林兆华,我从林兆华那儿学习过很多东西。林兆华他一直在做戏剧,因为导演它是个实践的职业,在日本日中导演研讨会上,一个中国导演拿了一个10年前导演的剧的录像带,这种人我不认为他还是个导演,他曾经是。但林兆华一直在做,而且他做的有些戏我非常喜欢,所以我尊敬他。而且虽然到这样的年龄了,他依然在求变化。我还尊敬一个人,就是孟京辉。作为一个导演,他也是在不断地排演,但在艺术上,我个人非常不喜欢他排的戏,但是我尊敬他。我在国外就这么谈。你说中国戏剧还有什么?按我个人的标准和喜好想不出别的了。
汪:还有谁?你不是说3个人吗?
牟:还有一个就是我自己。
汪:你跟孟京辉一起探讨过戏剧吗?
牟:聊得少,我觉得没什么可谈的。
汪:他知道你对他戏剧的看法吗?
牟: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跟孟京辉的关系太远了,蛙实验剧团的时侯,《犀牛》是他演的,《士兵的故事》是他演的,在我这儿演了两个戏。后来他就上戏剧学院读书去了。
汪:你们为什么没有成为同志呢,前面你们有这么一个合作过程。
牟:为什么要成为同志呢,(笑)我觉得这是个奇怪的问法。没有人知道。但我尊敬他,我觉得中国需要不同的样式的东西,数量很重要,但现在太少了。
汪:北京还是比其他任何一个城市样式都多……
牟:它是首都哇。
汪:它更适合于你?
牟:那倒不见得。现在有一个前提,文化部系统的人永远把观众当傻子,老觉得观众接受这个不接受那个,你要10几亿人都看一个东西,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的观众我觉得已经够了,只不过你做戏剧的包括做电影的,你没有把这部分观众找出来。这个工作等着观众去做啊?观众没有选择的余地,中国观众太可怜啦!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说我不愿看这个要看那个,我只能看这个!看话剧的人他只能看这几个东西,他不能看别的。我排戏确实讲过,我不为观众排戏,起码我目前是这样,如果要做商业性的戏剧,肯定不这样。目前为止我不为观众排戏,你观众愿意有什么看法就什么看法,都是你自己在现场得到的看法。比如,《与艾滋有关》演出完后,戏剧界一位有名望的老前辈、领导,一个人问他说,你觉得怎么样?他说看完后心里面很不是滋味,感到心酸,然后又说这是反戏剧。我觉得第一,不管怎么说,现场上他感受到了那种东西,他不真实地表达,然后用一个经验性的东西来概括说这是反戏剧。我从来没想过要反戏剧。这里我还要说另外一个问题。女作家林白,写了一篇小说,里面有一段《与艾滋有关》。我不认识林白,但我觉得她感受力特别好,她在现场感受到了这种东西,非常敏锐。但她有一个模式,也就是她经验里的东西,她又时时拿感觉来与经验作对。我觉得包括我们的批评家,对于创作者也好,对于评论者也好,首先应该相信自己的感觉,而不是所谓的经验。因为所谓的经验,你的经验没有这个东西,这个人的经验可能非常狭隘,没有这个东西他就认为不是什么什么,就轻率地下一个结论,这非常可笑。我觉得艺术创作是一个非常丰富的那么一个大的背景。应该相信自己的感觉。很多人看了好莱坞电影,哎呀,挺好,但他又不重视自己愉快的感受,他说这是好莱坞电影,商业电影。这种话在搞电影的人里我听得太多了。很多人在经验里,一谈香港电影,哎呀不要谈,但我认为中国电影的大师在香港,在台湾,而不是在大陆。香港的王家卫,吴宇森,台湾的侯孝贤,是我心目中的电影大师。象现在有些人能有机会,所谓边缘、地下群体的人,经常有机会出国,觉得出了国一下子会得到什么。我的意思就是,你在国内有什么,出国了你就会碰到什么,你在国内什么也没有,指望出一次国,你同样什么都没有。这是我要批判的一种现象。因为我看到的这种现象不止一个两个。还有一种就是,有的人被媒体,或者是他自己定位,觉得他自己是某个东西。其实他不是,然后就把自己挂在那儿,很难受。张向阳你认识吧?张向阳写《与艾滋有关》的那篇文章(《戏剧电影报》94。12。18。)我很喜欢,看完以后我给她打了电话,因为她没有做任何采访。文章描述的是她现场的感受。《与艾滋有关》,我自己非常偏爱这个戏,这个戏实际上从原则上是向契诃夫学习,我觉得我学到了一点点儿。这个戏从整体的感受上来讲是学到了某种东西。《与艾滋有关》可能还要演,我自己到目前为止非常喜欢。我听到一些人说这个戏,觉得非常有趣,左舒拉写了一篇文章,说有的人谩骂,说用外国人的钱骂中国人,(笑)谁骂谁了?左舒拉是从《彼岸》开始就看这些演出。
汪:你为什么选择在北京做戏剧?
牟:说实话,作为个人爱好,我特别不喜欢北京这个城市。别的不说,就说吃饭,小饭馆的环境特别糟糕。这个气候,包括夜生活,北京有夜生活,但我消费不起。作为中国的城市,我特别喜欢广州、上海、拉萨。这么多年在这儿,肯定有这个因素,就是北京是首都,它的这种文化的氛围,肯定至关重要。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以北京为主。但以后不见得了,可能广州上海拉萨,我都要去。
汪:到那儿去排戏?
牟:对。
汪:最近你在干什么?
牟:准备几个戏的公演。
汪:平时写文章吗?
牟:少。我这个人比较懒,都是人家约才写。
汪:杜可做些什么?
牟:帮着拍一些排戏的工作资料。用超8拍。90分钟一盘,有几十盘。她是剧团的行政经理和舞台监督之一。昨天贺奕在这儿,我们谈到,我们现在是一个江湖时代,金庸小说里的那个笑傲江湖。我是金庸小说的忠实读者。我觉得现在粉墨登场的每一个人物,都可以在金庸小说里找到人物模式。在这样一个江湖时代,从好的方面讲,就是它不限制什么,每个人你想干什么干什么。只要你不损害国家利益,不要反党,你都可以干。当然从另外一个方面讲,伪的东西甚嚣尘上。这种混乱不堪没有标准,我觉得依然很好,因为秩序需要在混乱之中产生。在目前这种创作状况下,我真正尊敬的创作者是这么几个人──我都是从他那个行当的本质来讲──崔健我特别喜欢,现在报纸上说崔健过时了,老了,我觉得很可笑。到目前为止,中国的摇滚乐没有超过他。在文学里面,于坚,我觉得从《零档案》已经突破了某种东西。小说上我格外关注一个人,南京的朱文。诗歌是吕德安。在舞蹈里面,按我个人的标准还没有看到什么人。摄影里有吕楠,可以说到目前为止中国独一无二。电影里姜文特别重要,《阳光灿烂的日子》你可以从各方面挑它的毛病,但是它的本质的地方开始了另外一个东西。纪录片里是《滚地包》。纵论江湖英雄,批评里有刘晓波,上海的李劫,北京的贺奕,美术里有栗宪庭杨小彦等。这些只是我一下想到的,是我的个人喜好。不全面。
汪:还想请你谈谈对前些年中国戏剧的看法。牟:我个人的感受,戏剧有两部分,一部分是文学剧本,有的剧本是被演出了,不同的导演有不同的样子,有的没有被演出,仅仅作为剧本存在。我在上大学的时侯,看高行健的《绝对信号》,非常激动,我起码看了3次,跟着走了3个剧场,觉得非常好。《野人》我也看过,不如《绝对信号》给我的感受强。别的戏就是我自己后来排了他的《彼岸》。在中国当代戏剧环境里,他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剧作家。我后来在法国见到他了,他自己也做导演,为什么说他重要呢?他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
势,他是学法语的,同时他就是翻译家,对当代西方戏剧很了解。他给中国当代戏剧文学创作带来两点:一个是主题的改变,在这之前带有某种宣传教育的东西,他带来一种看待世界感受世界的方式,他对世界的看法;另外一个是我们看到的他在剧作形式上带来的变化,像《车站》、《绝对信号》、《野人》。《野人》特别好,当时他尝试多声部,但演出我个人认为没有完成这个东西。《彼岸》他是专门为演员训练而写的。我跟高行健年龄相差,有距离,《彼岸》这个剧本我后来砍掉了一半,保留了一半,保留的都是动作性特别强的,去掉的是他个人抒情性的东西,像小时候在电影院里不敢摸姑娘的手,等等等等。那条线是他那代人的一种感慨,我没有感觉,就把那条线去掉了。而且高行健当时在北京人艺,正好碰到林兆华,他的这些戏剧文学主张很快有一个导演来完成,来实现。我觉得高/林的组合是当代戏剧80年代一个最重要的现象。刚才我说戏剧分两部分,一部分是戏剧文学,一部分是导演或者叫演出部分。这在西方分得很清楚,也不是说导演为主,但戏剧毕竟要变成剧场。所以我更关注剧场,完成了的东西。在这样一个前提下,当代戏剧林兆华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在他自己的文章里他也有过阐述。他第一不满足于现状,他要找变化;第二他的感觉好;第三比较开放,对年轻人没有辈分上的局限,很平等。而且他很敏感,在当代戏剧里,有一些重要演出都是林兆华做的,比如《绝对信号》、《车站》、《野人》、《好兵帅克》,包括《狗儿爷涅pan》、《红白喜事》。林兆华的每一个戏都是一步一个脚印。当然从我个人喜好的角度讲,他也排了许多我不喜欢的戏,如《阮玲玉》、《蝴蝶梦》、《鸟人》《戏剧卡拉ok》、《浮士德》。我觉得在每一个人的导演生涯中这是非常正常的,不能要求一个人每一个戏都是好的。90年代林兆华排了一个最重要的戏就是《哈姆雷特》,还有他为中央实验话剧院导演的《北京人》。他没有解决的问题就是没有一个改变演员的方法,实际上他非常不喜欢旧的表演体制表演方法,他试图去改变它,他可能还在改变,到目前为止我不知道他能改变到什么程度。
这个戏剧环境里面还有孟京辉是很重要的,接连不断地排戏,但从我个人的戏剧欣赏口味来讲,我不喜欢他的戏。他的戏不成熟。我觉得都是一些作业。我要求看戏要从表面感觉到背后对世界的感受的东西。可是我在他的戏里得不到。《思凡》我看得很愉快,完了也就完了,背后没有东西。它比较简单。比如说看《阳台》之前我没看过日奈的剧本,所以看完我没看懂。我说过看戏不要看懂。也许这就是别人所说的先锋戏剧。我只是觉得它给我的感觉很混乱,搞不清楚什么东西,但这可能完全是我个人的欣赏障碍问题。牟森艺术简历(牟森提供)
牟森,男,1963年1月22日出生于辽宁省营口市。1980年进入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学习。1986年去西藏自治区话剧团工作。1992年自动离职,自己从事戏剧活动。
1984年7月,在北京师范大学,将德国作家埃尔文·魏克特的广播剧《课堂作文》改编成戏剧上演。
1985年夏天,得到中国戏剧家协会《剧本》月刊支持,去西安话剧院、陕西人民艺术剧院、甘肃省话剧团、青海省话剧团、西藏自治区话剧团、成都市话剧院、四川人民艺术剧院和重庆市话剧团做关于话剧体制与现状的社会调查。写作《西北西南地区话剧体制与现状调查报告》。
1985年12月,在北京师范大学,创建未来人演剧团。导演苏联剧作家阿尔布卓夫的剧本《伊尔库茨克的故事》(白嗣宏译本)。
1987年春天,在北京创建蛙实验剧团。导演法国剧作家尤金·尤奈斯特的剧本《犀牛》(萧曼译本),9月首演于北京海淀剧院。12月应中央戏剧学院徐晓钟先生邀请,于中央戏剧学院小剧院演出。
1988年6月,受瑞士文化基金会赞助,导演音乐家斯特拉文斯基和作家拉缪共同创作的音乐戏剧《士兵的故事》(李清安译本。乐队为中央音乐学院青年室内乐团,指挥吕嘉。蛙实验剧团演出)。首演于中央戏剧学院实验小剧院。
1989年1月,受美国驻中国大使馆文化处赞助,导演美国剧作家尤金·奥尼尔的剧本《大神布朗》(鹿金译本。蛙实验剧团演出)。首演于中央戏剧学院实验小剧院。
1989年6月,受瑞士文化基金会赞助,导演瑞士剧作家杜伦马特的剧本《抛锚》(孙军译本)。因故没有结果。
1989,追随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林兆华老师学习。参加了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田野…田野…》(李杰编剧)的排演,参加了中央实验话剧院《北京人》(曹禺剧作)的排演。
1990年,参加林兆华老师创建的戏剧工作室。参加了戏剧工作室莎士比亚戏剧《哈姆雷特》的排演。写作评论文章《哈姆雷特1990》,发表于中央戏剧学院院刊《戏剧》杂志。并收入《林兆华导演艺术》一书。
1991年6月,美国驻中国大使馆文化处安排美国戏剧导演罗伯特·邦迪来北京,与蛙实验剧团合作。排演了五个美国当代剧作家的作品片段。于北京建国饭店演出。
1991年9月至10月,为创建戏剧《汤东杰布》和《巴桑和她的弟妹们》(根据藏族作家扎西达娃同名小说改编)做准备。去藏西南沿部分汤东杰布足迹考察。
1991年11月,应美国新闻文化总署邀请,作为国际访问学者,去美国8个城市访问考察。考察重点为美国不同的演员训练方法。
1992年1月至7月,在西藏自治区话剧团,与一批青年演员一起自由组合成立西藏戏剧工作室,尝试不同的演员训练方法。
1992年,离开林兆华戏剧工作室。结束蛙实验剧团。
1992年,写作关于表演本质问题的学术论文《生命之花长开,艺术之树长绿》,发表于《戏剧文学》杂志。
1993年2月至7月,得到北京电影学院演员交流培训中心主任钱学格老师支持,主持北京电影学院演员交流培训中心首届演员方法实验班。制定教学方针和教学内容,聘请教师和自己教学。用多种不同于现行表演教学体制的训练方法训练学生。导演结业剧目《彼岸和关于彼岸的汉语语法讨论》(版权所有高行健、于坚)。首演于北京电影学院第二排练室。创建新的剧团戏剧车间。
1994年初,受第一届布鲁塞尔国际艺术节委托,创作导演戏剧《零档案》(根据于坚同名长诗创作。戏剧车间演出)。5月,参加比利时第一届布鲁塞尔国际艺术节和法国maubeuge国际戏剧节。
1994年12月,受美国福特基金会赞助,创作导演戏剧《与艾滋有关》(戏剧车间演出)。首演于北京圆恩寺剧院。
1995年1月,应日本戏剧评论家濑户宏先生和日本磷光群剧团邀请,去东京参加日中导演研讨会。并在东京主持演员训练工作坊,在横滨和大坂做关于自己戏剧创作的演讲。
1995年春天,受比利时布鲁塞尔国际艺术节、法国秋天艺术节和巴黎克里堤艺术中心共同委托,创作导演戏剧《黄花》(戏剧车间演出)。5月,戏剧《黄花》参加比利时第二届布鲁塞尔国际艺术节。
1995年,戏剧《零档案》应众多的世界各国艺术节邀请,进行世界巡回演出,参加的艺术节多为注重当代性和前卫性的艺术节。
5月 葡萄牙里斯本culturgest艺术节。
5月 西班牙granada国际戏剧节。
5月 法国巴黎exit艺术节。
5月 波兰多伦kontakt国际戏剧节。并获演出最高奖。
6月 拿大蒙特利尔美洲戏剧节。并获最佳外国演出奖
提名。
6月 加拿大多伦多sit stages艺术节。
6月 加拿大温哥华东区艺术中心。
6月 英国伦敦国际戏剧节。
7月 奥地利萨尔兹堡szene艺术节。
7月 大利佛塔拉volterra戏剧95戏剧节。
8月 国汉堡夏天国际戏剧节。
9月 德国ludwigsburg ludwigsburger schlosfespiele。
10月 国慕尼黑spiel art戏剧节。
10月 法国巴黎秋天艺术节。
12月 意大利罗马acquariu戏剧节。
1995年8月,应日本tiny alice艺术节总监丹羽文夫先生邀请,去东京创作导演戏剧《红鲱鱼》(灵感来自法国当代剧作家瓦鲁让先生的同名剧本。日本演员演出)。首演于东京tiny alice戏剧节。
1995年10月,创作导演戏剧《黄花》的另一个演出版本《关于一个夜晚的记忆的调查报告》(戏剧车间演出)。参加法国巴黎秋天艺术节。
1996年,将进行新的一出戏剧创作排演和现代舞创作。
1996年,开始写作《戏剧作为对抗:与自己有关》一书。
第四章 实验戏剧与影视(2)
吴文光和他的纪录片
吴文光,男,1956年生,云南昆明人。1982年毕业于云南大学中文系,做过中学教员、电视台编导。1988年春来到北京。
【作品与艺术活动档案】
一.纪录片
《流浪北京:最后的梦想者》 1988年8月开始拍摄,1990年完成。该片先后参加多个国际电影节(香港国际电影节、日本山形国际纪录片电影节、美国夏威夷国际电影节、加拿大蒙特利尔国际电影节、新加坡国际影展等)。
《1966,我的红卫兵时代》 1992年拍摄至1993年完成。1993年10月,该片在日本山形国际纪录片影展中获〃小川绅介〃奖。1994年,参加鹿特丹国际电影节、柏林电影节及布鲁塞尔国际艺术节展映。
《四海为家》(《流浪北京》续集) 1993年8月拍摄至95年3月完成。该片参展1995年日本山形国际纪录片电影节。
二.著作
《革命现场1966:一部纪录片拍摄手记》
《流浪北京》
三.其他艺术活动
1994年5月 作为演员参加牟森导演的戏剧《零档案》,在布鲁塞尔国际艺术节演出。
1994年11月 参加牟森的话剧《与艾滋有关》,在北京演出。
1994年12月 作为演员参加文慧独立制作的现代舞《100个动词》,在北京演出。
1995年12月 作为演员参加文慧独立制作的舞蹈剧场《同居生活》,在广州〃首届现代艺术小剧场展演〃中演出。我眼中的纪录片
1995年12月26日,我第一次采访吴文光。他的家在北京新外大街的一个胡同里。房间装修得很上档次,各种小工艺品、小饰物琳琅满目。有一个长长的挂件上别满了15、6个参加各国电影节、艺术节、研讨会的代表证。
采访前,我将一份写有6个问题的提纲交给吴文光。他看完后,说跟考卷一样。正式采访时,他把〃考卷〃还给了我。于是,整个采访成了〃漫谈〃。
〃漫谈〃后,吴文光意犹未竟,又说了许多。其中,有这么一段:〃尹慧(自由撰稿人)来过我这里,她问我,为什么要拍纪录片。我回答说,纪录片是一泡屎,不拉出来不舒服。她写的文章后来登在香港的《九十年代》上,里面我的照片下,印了一行字:吴文光说,纪录片是一泡屎……〃
汪继芳(以下简称汪):新纪录片运动是从你开始的……
吴文光(以下简称吴):话不该这么说……刚开始时没想过要做新纪录片,实际上,88年前中国根本没有纪录片,所以无所谓新、旧。现在大家认为的所谓新纪录片运动也没有把它的理论与实践完整得很好,仅仅是开始,现在的一些评论家或艺评家他们愿意用一些新或旧来划分的话,可能是为了方便吧。当时我没想到要拍新纪录片,只是想拍。能够参照的纪录片范例几乎没有,不知道在哪儿可以找到中国纪录片的范例,第五代可以超越第四代,第四代可以超越第三代,纪录片方面呢?我一直感觉到几乎等于零。这可能会让中国那些拍纪录片的电影厂电视台的人感到恼火,这把他们多少年的工作一笔勾销,但实际上他们拍了些什么呢?在90年91年我们接触到一些国外的纪录片,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纪录片,人家七、八年时间、三、四年时间拍一部片子是非常平常的事情,这话我跟一些行业里的人说了以后,他们听了以后大眼瞪小眼,有那个必要吗?当然没那个必要,你拍新闻去,拍专题报道去。
汪:你是90年91年看了一些国外的纪录片。
吴:严格意义上的纪录片……国外划分纪录片往往是指就一种事情或一种人进行深入拍摄的,里面可能有故事也可能没故事,可能有人物也可能没人物(没固定的人物),但它肯定是在纪录一种历史或一种现状。
汪:还得有一定的长度……
吴:不仅仅是一种长度,象《话说长江》、《黄河》这些片子也够长的吧,拍摄的时间也不短,但无非是坐在飞机上一个走马观花而已,你能够清楚地记得〃长江〃里的一个人物在你的脑海里吗,你看了20集?那是一种电视节目,国外叫它电视纪录节目,但当你看了日本的小川绅介、美国的怀斯曼,还有澳大利亚、法国、德国的一些导演,他们拍的纪录片那才是严格意义上的纪录片。怀斯曼他也可能一个多月拍一部纪录片,他拍一部叫《动物园》的片子,只拍了45天,但剪辑他花了9个月,因为他片比是20:1,就是2个小时片子他拍出20倍的长度。45天的工作时间是一个从白天到黑夜的完整的工作时间。
汪:你在拍《流浪北京》时可能没有意识,但后来的两部是否有意识地在拍纪录片?
吴:对,是有意识地想拍摄一些,达到一些在《流浪北京》的时侯无意识的东西。但这里面有一种就是有意识以后、自觉以后达到了没有,这是一个问题,还有一些实际上是没有意识到的问题,但《1966,我的红卫兵时代》以后我拍的纪录片比早期拍的时侯意识自觉得多,自觉地在纪录人和现状的时侯应用一些手段,但我事实上还是觉得并没有说跟心里想的是一致的。
汪:有一些遗憾……
吴:不仅仅是遗憾,非常不成熟的东西,不止是遗憾。因为遗憾谁都可以说一个片子完了以后,成品出来以后都会有遗漏、遗憾。我说的不是这个遗憾,我说的是完全是在严格意义的纪录片上欠缺很多。而且在纪录片上,我本人是不讲究从什么材料开始,因为按道理电影纪录片是用胶片拍,我现在所有片子都是用录像拍的,但从题材和拍摄的方式我都是按照纪录片方式来做的材料上受到的影响就是在影像的还原上面,它有很大的局限,它的色彩它的饱和度,它的宽容度,还有景深,还原特别差,特别是你要拍一个自然环境,里面能够显影的东西就特别模糊,不象胶片那么厉害。
汪:这就涉及经费问题了。
吴:对,这是一个方面的原因。还有呢,纪录片实际上是跟故事片一样,是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若干人坐在里面,在规定的时间里不受什么干扰地看完一个片子,它不是在电视频道里出现,周围不该有人说话吃饭。录像带展示的场景也不如电影,当然电影节有投影,效果也是不错的,但你在看35毫米胶片拍的纪录片,那巨大的影像巨大的空间,颜色杜比非常好的,从技术上你可以感觉到是不一样的。
汪:你认为故事片的功能主要是娱乐,纪录片是让人来了解这个世界的你所不知道的那一部分。
吴:至少是近十几二十年故事片的现状,在人文精神方面探索上,他们已经走完了,没有提供让我们在享受之外还有其他更多的东西。
汪:以后如果你还做片子的话,是不是一直要做纪录片?
吴:这是两个概念,纪录片也是电影。英语里这是两个字,一个是虚构,一个是非虚构,文学里也是虚构文学和非虚构文学,所以我们说电影的话,故事片纪录片在这个意义上是虚构和非虚构的。
汪:在电影里你对纪录片情有独钟……
吴:我不能说我对故事片没有任何想法,假如说要做的话,肯定是要将一种纪录的东西延伸到里面去。就像两年前我根本没想过剧场(就是戏剧和舞蹈),根本没想到我会成为其中的一员,但现在我成为了演员。作为演员,我是带着纪录进入到舞台去的,在戏剧上我是演我自己,这舞蹈里我也是跳我自己。我写东西,也是以一种纪录的方式,我不会再写小说、诗歌,完全虚构的东西我不会再写。不过,我现在对故事片没有什么具体想法。故事片变成了一个集市,拥满了人,真的何必去凑那热闹。
汪:纪录片是一个很冷静的工作。
吴:它也是非常枯燥、单调、常年不为人所知的工作。它在中国被注意,实际上是因为它的外衣才被关注,这是它的一件衣服,早期要穿的一件衣服,不知不觉地穿上去的。西方也关注它,中国也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