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 2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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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 更新:2022-02-27 18:05 字数:12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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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国家审计署也对路山涉农资金使用情况进行了通报。在1999年前五年资金审计中,国家在路山地区一共投入各种农、林、水、牧和农业发展等涉农资金三亿四千多万元,而通过各种手段流向禾塔青年治山营的就多达一亿五千万元,这些资金除了两千多万元挪用来进行禾塔镇河堤建设、修建果园和建设苗圃外,其余的一亿三千多万采取将已治理好的项目重复申报、虚捏名目和购买设备等多种名堂挪作它用,有三千多万用于挥霍,比如召开一次会议就花费达四百万元之巨。还有大量的资金下落不明。审计人员分项目报告了情况,他们还谈到其中有一笔两百万元的退耕还林工程款,这是该工程刚开始实施时,就被提前支取用于支付榆树滩毁林开发的机械费用。拿着退耕还林款进行毁林勾当,这在全国都是闻所未闻的。
一笔笔审计账目公布后,郝智谈了几点意见。他首先要检讨自己的失职,肖琦打断说,那都不是你到路山后发生的事情,关于你的领导责任问题我们以后再说,今天不是讨论失职问题的。郝智打住这个话题,从桌子下吃力地提出一个大包,打开说:“各位领导,同志们,这是100万现金,是前天永川县长潘东方给我送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他的仕途有进一步的发展。”看到这么多的钱,大家都感到吃惊。郝智接着说,自己表个态,一定配合专案组排除阻力,克服干扰,拨开迷雾,给路山老百姓一个晴朗的天空。
会议结束时,肖琦讲话说:“以上大家谈到的事情说不定还只是路山的冰山一角,梁怀念的问题的确是触目惊心的。现在中纪委重新立案,表明我们党有能力、有信心惩治腐败,不管时间过去多么久,只要有腐败发生,绝对不会放过去。这也印证了一句老话,我们共产党的账是放得起的,‘莫伸手,伸手必被捉’。”肖书记的讲话,郝智好像有些明白当初省里继续把梁怀念安置在路山的苦衷。刚走出会议室,郝智急急地把手机打开,刚想和路山取得联系,还没等拨号,手机就急促地响起来。姚凯歌忙乱地报告说,他的宿舍发生了爆炸。听郝智说这件事情自己已知道后,姚又连忙告诉了他另外一件大事,姜专员煤气中毒生命垂危,现正在医院抢救。
郝智很是震惊,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身边的肖书 记和雷书记,他俩听后异口同声地只说了一句,真是咎由自取呀!
凌晨时分,姜和平安置完爆炸现场的事情,定下上班后再开会确定专案组的细节,也没有说到哪里开会,具体什么人参加,就径直回到了宿舍。到了上班时间,秘书和司机在行署院子里犹豫着,最后他们商量,姜专员凌晨才睡下,还是等他的电话再说。这样到了十点多,他们感觉到有些奇怪,在一般情况下,姜专员不会睡过头的,即使是晚上熬了夜,每天也能按时起床。就在他们盘算是否去接姜专员时,魏有亮也在找他,说他的手机已经关机了。于是,秘书们赶到宿舍,“砰砰砰”一阵敲门后,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马上感到有些不妙。秘书从车里取来钥匙打开房门,顿时,强烈的异味弥漫在空气里,把他们熏得头晕眼黑。是天然气!司机准确地做出了判断,刚要打电话,秘书一把夺下电话说小心爆炸。他拿出一块手帕,飞快地跑进了屋里,关闭了闸门,司机也开了所有的门窗。再看躺在床上的姜和平时,他的脸色粉红,鼻翼不停地煽动着,像一条离开水的鱼那样大口、大口地喘气。
经过长达一周的抢救,姜和平总算脱离了危险,但永远也不可能再醒过来了。
六十
中纪委专案组秘密到了路山,首先抓获的是潘东方。当时,他坐在简陋的办公室里,早已六神无主,此时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只有独自发呆了。
人生真是一场游戏,潘东方在政治圈里摸爬滚打二十年,钱赚得都数不清了,到头来竟出现了这样的结局。当年,他从路山地区农业学校畜牧兽医专业毕业分配到禾塔兽医站时,大字不识的父亲喜滋滋地对他说:儿子,你现在成为“金手银胳臂”的有本事人了,到什么
朝代你学的这门手艺那谁都抢不去的。父亲所说的手艺就是当兽医最基本的“劁猪骟羊”的那种本事,一个堂堂的正牌中专毕业生,提起这都感到脸红。不过,他还真是凭着这门手艺接近了领导。他给镇上书记、镇长等这些领导家的牲口当了几年“保姆”后,有“伯乐”慧眼的领导,相中了他这匹千里马,他终于跳出兽医站当上镇里的文书,也有了接近县委书记梁怀念的资格。如果说官场是一座高耸云端的大厦的话,他就是从最低层的台阶上起步,夹着尾巴,流汗、流血还出卖着灵魂,一个台阶不拉地委屈着自己的人性爬上了县长的位子。此时再看官场仍然还是高耸云端看不到尽头。既有今日又何必当初啊!这是几天来他最为感叹的话语,这时从心里他真的很羡慕那些普通百姓平实的生活。为了维持生计,这些人蓬头垢面地忙碌奔波,但回到家里,那种辛勤劳作后的甜蜜才能真正得到品味。那天,他竟然蹲在一个钉鞋的残疾人面前,呆呆地观察了半个多小时。看着和钉鞋匠同样是瘸子的鞋匠的婆姨,一摇一拐地送来了清炒豆腐白米饭,婆姨给他揩汗水时是那样的专注,而他的一餐简单的饭菜又吃得那样香甜,潘甚至都快妒忌起他们了,这样自然的生活是多么的平常而又充满人情味啊。当时,他恨不得马上回到这种生活里,做一个大山深处平凡的、受人尊敬的兽医。然而,已经陷入囹圄之中的他,说什么一切都迟了,现在惟一有的就是像姜和平那样的路还展现在面前,但他实在是没有勇气打开那吞噬人生命的阀门,更不敢想象成为植物人后的可怕。
几天的胡思乱想没有结果时,专案人员找上门来。虽然他们听说过潘东方的简朴,但见到他时还是一愣,因为这个县长简朴得超出想象。在清理办公室时,他们在一个不上锁的抽屉底层里翻到一个皱皱巴巴的纸皮笔记本,里面竟然是受贿记录,上面赫然写明:教育局长100;财政局长100;土地局长50;建设局长60;农业局长20……大大小小的官位都是明码标价的,粗粗一算竟然有1000多万。办案人员一方面对我们的干部队伍里有这样的败类感到悲哀,一方面又掩饰不住兴奋之情,直说抓住了大老鼠。这份明码标价的官员价格表,完全可以收藏在历史博物馆里作为反面教材,也不知道吉尼斯收不收这样的东西。
专案组是在青年营里找到梁怀念并对其采取双规措施的。当时,梁怀念在那张雕龙刻凤的床上被抓获,令专案组感到震惊的是,在那张硕大的床上,除了他这个老头子外,竟还有两名身材高大、却是美丽异常的两性人。他们的长相真可说是绝色,而他们说的却是听不懂的外语,专案组里有人通英语却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话,后来这两位“美女”礼貌地开口说“沙瓦你卡”,有去过泰国的人听懂这是问好,就想到他们会不会是来自泰国的人妖?
这次,梁怀念面对离开五年而重返的专案组,显得不像上次那样从容,神态比较慌乱。在两个月前,他接到王大佑从国外打来的电话说,自己现在已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恳求老领导看在过去的份上给他寄点钱,那怕三五万都行。钱对于梁怀念来说多得可以说数也数不清,但人都是这样一种天生对财富依恋的动物,即使有再多的钱,要叫他平白无故地给别人拿出去,哪怕是很小的一部分,都宛如在割自己的心头r。梁怀念拒绝了王大佑的要求,说你现在是国际刑警通缉的要犯,我给你寄钱的话不等于暴露了你的行踪了吗?可山穷水尽的王大佑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他说自己现在是活一天算一天,如果哪天活不下去了,投案自首的话,那你老人家恐怕也脱不了干系。这家伙竟然还敢威胁自己!梁怀念在忿忿中断然挂了电话。
专案组人员首轮和梁怀念接触,就是给他放了一段录音:“梁书记,这是80万,小的知道你不缺,就权当是我孝敬你老人家的。”“你小子这是花钱买官啊!”“也不全是,我要是当了厂长,也好和少华继续合作。”“那好,你的事我办好了,但这——你可别嘴上没有把门的,喝几口酒就说出去了。”“哪能啊,就是打死我也不说。其实,这钱也应该算是我们合伙贩羊绒挣的。”“哈哈哈哈,的确就是我们合伙做生意挣的。”放完录音后,办案人员问他王大佑当了厂长后,送过几次钱、有多少?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低声询问王大佑是否已经被抓回来了?办案人员也没理睬他,又继续播放了潘东方给他送50万的现场录音。这段录音听完后,梁怀念沉默不语,半天也不说一句话,在默默的等待中感觉过了很长时间,他猛地长叹一声说,真是社会险恶,人心叵测啊!然后就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合作态度。据他回忆交代,在那批提拔的400多名官员中,大约有百分之八十的人从两千到十多万,不同程度地都给他送过钱。至于具体数目,由于时间长了,已经无法回忆。几乎是竹筒倒豆子,说完事情后,他突然显得很轻松了,折磨他好长时间的失眠症状竟然奇迹般地治愈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很是安然。
由于有五年前办案的基础,梁怀念的问题很快得到清查,在他担任路山地委书记期间,有据可查的就先后收取他人的贿赂达一千八百多万元。在省委、省纪检委迅速做出撤消行政职务、开除党籍和公职的决定后,他被移交到司法机关,被路山地区人民检察院正式逮捕。在等待法院判决期间,有消息说他患上了肝癌,而且一发现就已到了晚期。梁怀念在监狱里常念一首《空空诗》, 不知道是他自己写的还是背诵他人的:
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渺茫在其中。日也空,月也空,东升西沉为谁功?田也空,屋也空,换了多少主人翁!金也空,银也空,死后何曾握手中?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朝走西,暮走东,人生犹如采花蜂。采得百花成蜜后,到头辛苦一场空。
这首诗抄写好后被探望他的家属带了出来,就被神通广大的《华夏报》记者得到了,很快随着“一千八百万,卖了四百官——原路山地委书记梁怀念卖官纪实”的长篇通讯一起发表。《空空诗》在网上炒得很红了一阵子,据说有的地方纪律检查部门还把梁怀念腐败案件的纪实报道和这首诗歌翻印了许多,作为警示教育的重要内容下发到基层。
保险公司家属院的爆炸竟然没有炸死郝智?确信这个消息后,梁少华产生了极大的恐惧,事发后的一整天,他龟缩在巨天大酒店里,快速地运转着脑子,设计着可能出现的后果。
真他妈的奇怪,郝智如此命大,偏偏就在这天晚上被省里紧急召走,这也许是上天在保佑他吧!他的命不该绝,那该绝命的就是自己了。本来事情已经弄得很大了,现在爆炸案的发生无疑是在火上浇油,给郝智在省里的汇报增加了新的筹码。情急中打电话联系潘东方,却意外地发现这个家伙关机了;又和在青年营的老爷子联系,老爷子嘻嘻哈哈地好像陶醉在欢娱中,对外界的事情也彻底没有了兴趣,给他这样的人再说什么也都是徒劳的;又联系几个生意场上的朋友,他们也吞吞吐吐的好像刻意躲避自己,这还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一切的迹象都表明非常不妙。到了傍晚时分,他终于拿定主意,准备先离开路山出去避避风头。该到哪里去?平时呼风唤雨的他,此时竟然想不到什么地方是安全的。不过知道自己离开女人没办法生存,思前想后把周围的女人排了队,还是选择带赵娟最为合适,不光是她俊美的长相和南方女人的那种妩媚的万种风情,更重要的是她标准的普通话和灵活的处事本领。想到她,自己马上就怦然心动。当初,他把赵娟送给姜和平的时候,除了想把握住姜以外,按照以往的做法女人绝不过一年,而赵娟已比别的女人超期服役了两年,早到了该换人的时候了。但他估计错了,失去了她,对她的眷恋之情却更加深厚,后来只要姜和平不在,他“好马又吃了回头草”,把赵娟收拢到身边。打定主意后,马上联系赵娟,发现她的手机也是处在关机状态。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找谁都关机。疑惑中,他走遍整个酒店问大家,竟然没一个人能说得清楚,大家和他知道的一样,赵总经理自从上午见过后,就再也没见踪影。这样看来情形更加不妙。梁少华马上给机场的朋友打电话订机票,同时问起今天的航班里有没有赵娟的名字。这位朋友惊奇地问他,怎么,你竟然不知道赵娟走了?今天下午最后一班飞机快要起飞时,赵娟急匆匆赶来说,她父亲病了,要马上回家。听到这个消息,他更是佩服这个女人的不简单!梁少华自愧不如地感叹,这么多年了,自己竟然不知道不离左右的赵娟究竟是什么出身,她的家在何方?连她真实的名字,此时都值得怀疑了。
梁少华首先飞到省城,在国际机场停留时,看着不断翻动的传递着航班信息的电子显示牌,思忖自己何去何从。一个多小时后,他决定先飞到东北再做安排,于是就用早已准备好的假身份证登上了飞往哈尔滨的班机。在哈市停留期间,他从路山公安网上看到公安局在他离开的第三天里就发布了通缉令,犹如惊弓之鸟的他,在不知所措中,无意在当地晚报上看到一则报道,一批34人组成的非法出境者在大连机场被截获,据落网的“蛇头”交代,这是他们今年以来组织的第三批非法出境团。这则消息叫他眼前一亮,既然三次才被抓,那说明完全是有机可乘的,不是说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吗?这样,他乘火车又来到大连,从报纸上看到韩国旅游团十分火暴,便用以前早搞定的假护照,报名参加了一个韩国8日游的旅行团。让他没有料到的是,在进行安全检查时,边防人员从护照上看出问题,他被机场扣留。
爆炸发生后,侦查员在第一现场发现了炸药的痕迹。经过检验确认这是煤矿专用炸药。有如此明确目的的爆炸,又使用的是煤矿专用炸药,警方马上把视野投向那些在煤矿从事爆破的人员,在排查的同时得知梁少华离开了路山,这无疑等于犯罪嫌疑人不打自招了。于是他们把侦破的范围锁定在青年营的煤矿里。在继续侦破的同时,公安局发出了抓获梁少华的通缉令。考虑到他可能持有假身份证和护照,路山公安局马上和省公安厅取得联系,在出入境管理局的电脑档案里,对照梁少华的照片逐一排查,终于发现了梁少华的照片,只不过这份两年前办理的因私护照,使用的是周华林的名字。省公安厅马上向全国发出了协查通知,把这份化名护照的样本发到各个边防检查站,张开大网就等他往里钻。
与此同时,路山爆炸案取得重大突破,三名犯罪嫌疑人全部被抓获。据查,这三人均为禾塔镇青年营的民兵,他们交代说,爆炸实施的头天下午,梁少华提着五万元现金找到他们,说有一个人干扰了他的生意,所以想给点教训。按照梁少华亲自绘制的草图,他们三人中有一人当天下午就到保险公司家属院进行了确认,另外两人去准备爆炸工具。那天凌晨两点多,他们三人开了一辆摘掉车牌的奥拓车,车停在巷口有一个人在外面接应,然后两人翻墙进入家属院具体实施爆炸。炸药安放好了,大家都跑到车里,启动了电雷管进行引爆,听到 爆炸声后方逃离现场。同时,他们还交代,半年前在禾塔至路山的公路上发生的和记者碰车事故也是他们三人所为,因为没有碰死北京来的记者,梁少华说好的六万元只给了三万。随着审讯的深入,自知罪孽深重的犯罪嫌疑人供出更为吃惊的事情。发生在禾塔镇永平煤矿的爆炸,其实也是他们几个所为。当时,无任何手续的永平矿在井下乱采滥挖,侵占了附近路能煤矿的采矿区。这家煤矿的矿长几次前来交涉,还指示下井的工人理直气壮地在属于他们的采煤区域作业,干扰了永平矿的生产,同时该矿还到县里、地区告状,最后惹得梁诠山、梁军烦了,就雇佣他们几个去井下到路能矿的地盘上实施爆炸,准备封堵路能矿支撑好的坑道。当时他们知道在对方没知觉中进行爆炸肯定要死人,但为了钱,还是在极度的恐慌里安置了炸药、布设好导火索。也许是太紧张了,不知咋的在黑暗里点燃了放在永平矿这边准备炸煤的炸药。爆炸把他们原来准备逃跑的身后巷道给彻底封死了,还把自己人也给炸死了,后来他们几个还是从路能矿这边跑了出来。干下惊天大案的他们都十分害怕,立马给梁军说了情况。后来还是梁少华想出的招数,叫大家先放风说这是路能煤矿搞的爆炸,要受害的家属向路能的矿长讨要人命。私下里,为了防止这个矿长说出实情,梁少华又指示他们把矿长从家里骗出来,蒙了头套带到山上一个废旧的土窑d里,用g子把他打死,然后故意挖塌了窑d把人就地掩埋。公开里他们还气势汹汹地叫嚷着寻找矿长,大造舆论说他是害怕报复,才畏罪潜逃的。公安干警到了埋尸现场,果然找到了一具白骨。矿难的真相到此大白,梁诠山
和梁军也迅速被收进了法网。
六十一
中纪委专案组已经撤消,爆炸案也已彻底告破,梁怀念、潘东方、梁少华等人尽数落入法网,姜和平永远躺在医院。接二连三的事件好像已经尘埃落定,但这场对路山地区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深重的大地震后的冲击波,还在发挥着余力。无论在办公室,还是茶余饭后,人们街谈巷议,猜测着明天有谁还可能进去、还有谁会被谋杀等各种结果。
面对这样的混乱局面,郝智虽在省里开会时就有一定的思想准备,但回到路山亲身感受
时,还是显得无法适应。潘东方的卖官大暴露后,经省里同意,地区刚刚准备在各县全面开始的换届选举工作和人事制度改革只得暂时停滞,还有不少在梁怀念那里行过贿的干部,最后到底该怎么具体安置,该按照多少行贿额度如何进行处理,实在是难以定夺。郝智在网上查阅了全国发生的多起比较雷同的买官卖官的案件,都是对卖官的领导按照党纪国法进行了处理,而买官的却没有了下文。他知道这真是牵一动百的事啊。干部调整和换届本来就很令人头疼,再加上是处在非常时期的路山,郝智自己也没有信心,保证到什么时候工作才能正常展开。等专案组结束了工作离开路山时,他还在盘算过来盘算过去,确定不了如何重新开展工作。
他决定还是先去基层了解情况,掌握干部群众的思想动态后再考虑下一步举措。他首先来到大华电厂、水库建设工地,看到这些工程并没有受到路山地区出现的变动的影响,依然按部就班紧锣密鼓地在加紧建设,他不再担心了。检查中他多次强调指出,目前,正是我们路山拨乱反正后遇到的新的历史发展时期,希望各级领导和广大干部群众树立大局意识,继续按照地委行署制订的项目带动发展战略,齐心协力,不辱使命,安定团结,共创路山的新纪元。他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官话和套话,但目前的话只能这样说,这番话通过随行的记者,给全区五百多万人民做个传达,表明自己对路山的经济发展继续保持信心百倍的态度。
看完重点建设工程,他到了永川县,这个政治环境比较复杂的地方,是这次政治变故中问题最多的县,目前县长潘东方已被正式逮捕,而县委书记马俑也因为渎职被停职检查。而且,潘东方笔记本上记录的那些局长们,地委、地区纪检委大多已给他们作了停职的处理。目前,县委、县政府都按照惯例,由常务副书记和常务副县长主持工作。在眼下这种形势下,不希望该县能有什么大的发展,只要维持好局面,稳定不出乱子,这几位主持工作的同志就算合格的领导。
郝智的车长驱直入,进了永川县委大门,看到院子里空无一人,走进楼道,空荡荡里几处传出“哗里哗啦”搓麻将的声音。寻声而至敲开了房门,见屋里烟雾缭绕,七八个人围着麻将桌子玩得正在起劲。
“你们找谁啊?怎么不敲门就随便进来了?”一个身穿黑色毛线衣的中年人开口发问。
“你们现在是上班吗?”郝智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
“是呀!怎么了?啊,是郝、郝——”中年人猛地站起来,刚才那种嚣张的口气马上变成了结巴。
这年头,领导都是公众人物,虽然郝智不喜欢怎么出头露面,但他的形象在电视新闻或者报纸图片上总能时不时地出现,要说进行暗访或者像过去的皇帝那样微服私访就不可能,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认得出来。
郝智再没说什么就退出了房间,还没有打定主意下一步该怎么做,看见从二楼下来了主持工作的常务副书记。见此场面,这位书记马上羞愧得脸色通红,连声做着自我批评。当天晚上,这位书记把几份检查交到郝智的手上,并再次做了自我批评。对于主持工作的副书记,郝智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就地把他也免职了吧。郝智问起那几个打麻将人的情况,知道那个中年人是保密办主任,还有一个是县委办公室督察室的副主任,另外几个人也都是副主任科员和科员。郝智表示,希望通过这件事情,能给我们的一些同志敲响警钟。和他们谈着话,郝智马上来了灵感,永川县委上班时间赌博给了他好多的启示,在目前的局面中,何不以提高干部队伍素质、树立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思想为目的,进行一次机关干部作风和思想建设大整顿呢?这样就可能尽快结束目前人心惶惶的状态,让大家投身到经济发展中来。
郝智刚回到路山准备开始部署机关作风整顿的事情,宣传部长黄劲给他汇报说,据当时随同郝智暗访的路山报社记者说,永川县委大楼里打麻将的事,被《华夏报》驻路山的记者知道了,可能要写成稿子,请示他该如何处理?郝智虽然一贯对舆论监督非常重视,提出了用舆论监督推进各项工作的观点,还在几家报纸发了头版或者在其它的版上发了头条,但在现在这种局面下,再发这样的稿子,不知道又该引起多大的震动。路山已经是经不起折腾了,起码说目前经不起这样舆论哗然的事情了!他毫不犹豫地告诉黄劲说,这个稿子不能发,请通知记者,我想和他亲自谈谈。
《华夏报》虽然名声很大,但地委书记提出亲自召见,也叫驻在路山的记者感到非常荣耀。起码说,此举算是官方肯定了他们的报纸在路山的地位。在郝智的办公室里,记者受到郝智的热情接待,看过已经写好的稿子“楼道只闻麻将声,办公室里不见人——永川县委大楼上班时间竟然设赌场”后,他真诚地表扬记者稿子写得真好,特别是导语写得更好,仅几十个字就能吸引读者的眼球。文章的角度选择很刁,剪裁得当,事件表述清楚,文章干练,仅凭叙述而不加评论就把问题拔到了一定高度。记者忙说过奖、过奖,在心里不得不佩服郝智也算个新闻的行家里手。
表扬过后,郝智说:“感谢《华夏报》和其它新闻媒体多年来对路山工作的支持,特别是你们报纸和你本人,通过舆论监督有力地促进了我们的工作。比如禾塔的矿难就是你们报纸大胆进行了揭露,才使里面的腐败逐渐浮出了水面啊!”
记者有点诚惶诚恐,连声说谢谢、谢谢。郝智接着说道:“最近,路山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几件轰动全国的大事,我看到你们报纸也做了全面客观的报道。地震也罢,洪灾也好,就
是火山爆发,也有灾难过去的时候,还需要大家齐心协力重建家园。所以,路山需要良好的经济发展环境,当然也更希望有一个好的舆论导向来配合,来引导全区人民振奋精神,团结协作,奋力拼搏,抓住新的历史机遇,建设一个美好的新路山。“
“郝书记,我明白你的意思。马上给报社打电话,把稿子撤了。”
“能撤吗?不要太为难你了。”郝智还是站在记者的角度,很关切地询问。
“能撤,不过要找点过硬的理由。我可以给报社说,事发时我并不在现场,是后来听其他人提供的线索写的,所以稿子里出现了不实的地方,还需要继续补充采访。”记者急切地表态,还说将围绕路山地区最近的中心工作,发几篇积极的报道来配合。郝智当即指示在座的黄劲和宣传部的同志,认真整理一些路山经济建设的材料,在宾馆开个大套间,请记者在安静的环境里写稿。
经过地委委员会决定,路山地区将进行长达半年的机关作风整顿工作,工作组长由地委常务副书记吴帆和行署常务副专员魏有亮担任,整顿办公室由地区纪检委、组织部、监察局和人事局等部门组成,办公室设在地委组织部,由部长亲自担任办公室主任。各县和乡镇都要设立机构,按照学习、摆问题、整改和考评验收四个阶段进行。
整顿开始前,路山地区召开了声势浩大的动员大会,地区全体领导,各部、委、局、办副县级以上领导,全区15个县的县委书记、县长和各乡镇的主要负责人参加了大会。会上,大家重温了毛泽东同志在延安时期的整风讲话,还安排时间要求大家对路山发生的几起恶性事件进行广泛讨论。也许大家都心事重重的,讨论也是蜻蜓点水,热烈不起来。
会议结束时,经过精心准备,郝智做了重要讲话。他重点对干部队伍中普遍出现的现象进行了严厉批评,归纳了六种现象:一是不读书,不看报,不思考问题,不做实际工作,办事拖拉扯皮,没有丝毫的进取心,虚度光y,碌碌无为。或者明哲保身,患得患失,是非面前不开口,原则问题不介入,你好,我好,大家好。自己不干工作,又嫉妒别人干好。二是作风飘浮,好大喜功,急功近利,心浮气躁,追逐名利。习惯于做表面文章,热衷于搞“政绩工程”。脱离地方实际,不顾客观规律,什么大话都敢喊,什么态度都敢表,什么实事都干不成。三是随心所欲,自搞一套,对上级路线方针政策大打折扣,不仅损害国家利益,而且侵犯群众利益。四是弄虚作假,欺上瞒下。问题面前摆摆手,遇到矛盾绕着走,报喜不报忧,评功不摆过。五是不搞阳谋搞y谋,热衷于挑拨离间,传播小道消息,目的就是要把领导关系搞散,把干事的人搞臭,把事业搞黄。六是以权谋私,与民争利,干任何事情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的得失。贪图享受,铺张浪费,业余活动、生活圈子污七八糟,工作目的就是鼓自己的钱袋子。而且对群众感情淡漠,看到群众冷冰冰,嫌贫爱富,对群众提出的困难和问题,一听就烦,能推就推,能拖就拖。个别的甚至欺压百姓,以一训二骂三关押的粗暴手段对待群众。
郝智说,毛泽东同志早就说过,我们干部队伍里有那么一些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而在我们路山的干部中,要么是钻头蜜蜂,想尽各种歪招和怪招盘算当上主持,而大部分人是当着和尚懒得去撞钟。郝智殷切期望,通过这次作风整顿,将这些问题予以坚决纠正。如不解决,党和政府的形象就会在群众中大打折扣,我们的事业就难以取得胜利。
六十二
机关整顿像一场声势浩大的运动那样,每天都有新的进展,这在呈送到郝智案头的许多简报上就可以看出。他每天仔细翻阅着这些简报,试图从中得到某些启示,但对基本上同出一辙的内容感到很失望。这些简报都是说本单位如何围绕郝书记的报告进行了热烈讨论,单位领导如何重视此项工作;通过整顿大家的思想认识得到普遍提高,迟到早退现象得到有效遏制;整顿带来了单位的新变化,大家踊跃给贫困大学生捐款。看着这些滑稽的文章,他就不由得联想到小时候学校里召开的运动会,在火辣辣的太阳下面,同学们坐在体育场里挖空 心思地给运动会上的广播站投稿,你写一篇“我班运动员某某,昨天晚上还在医院输y,今天为了班级的荣誉,他带病上场参加百米比赛,在临近终点的时候,还落后其他队员,此时邱少云、黄继光和董存瑞这些英雄形象在他脑海不断闪现,激励着他加快速度,迈向终点,终于拿到了冠军”;他写一篇“某某同学虽然不是运动员,但他对运动会的热情一点也不比上场的运动员差。每当有班里的运动员比赛,他就给他们端茶递水,搞好服务。比赛开始了,他又是鼓掌又是加油,几天下来后,他的手拍红了,嗓子喊哑了,但他斩钉截铁地说,为了班里的荣誉,自己无怨无悔”。
这样的简报不看也罢,倒是有几封来信引起了他的注意。一封是建设银行的一名搞电脑的工作人员写来的,说自己是前年电子科技大学毕业的学生,经过全省统一考试录用到路山地区分行,但两年多时间了,本来他们是省管单位,在地方上履行了手续,但这个手续一直过不了地区人事局,主办人员说这个事情要上会,不知道他们的会是不是几年都不开一次?信中最后说,据他了解,地区人事局的工作人员是雁过拔毛,即使换个正常手续、盖个公章,如果不请吃饭、不送两三千块就休想办成。另一封信是几个从广州过来准备开4s店的卖车老板写来的,信中说,在西部大开发的东风劲吹下,他们看好路山经济发展比较快、私家车销售市场好的优势,两个多月前决定在路山投资近千万元,建设第一个销售、保养、维修和供应专用配件一体化的4s店,但在办理手续过程中,遇到了层层刁难,这些刁难者的目的就是为了吃拿卡要。在工商分局办理注册手续时,分局的副局长拿出好多的文件,说是路山地区限制汽车销售店的审批。随后又暗示,只要给他一辆家用车,他可以帮忙摆平这些事情。作为投资者,为了办理其它的手续已经投资了数万元,所以他们正在犹豫是否该给这位分局长送一辆小轿车。后来他们有机会认识了路山的一位在政府机关里工作的朋友,朋友听说后感到不可思议,他查阅大量的相关文件后发现,这位分局长拿出来的文件,竟然是在我国入世前早已作废的。这几个南方的投资者虽然看好路山的市场,但面对如此恶劣的投资环境,他们伤心至极,当然不敢在这里投资,悄悄地离开了路山。最近他们从网上看到路山地区正在搞轰轰烈烈的机关作风整顿,所以把材料写来,希望能清除这些干部队伍里的害群之马。郝智很高兴地看到最近《华夏报》配合整顿的相关报道还真的不错,频繁出现在网上了。他决定到这两个单位看看。
走进行署机关大楼,楼道里来来往往的人倒不少,但都急匆匆的还真没迈闲步的。进门时,郝智看到路牌上指示人事局在三楼,就径自走上去,照着牌子推门而入,看到十几个人的一个大办公室里工作人员有条不紊,有的在埋头整理材料,有的在电脑上搜寻着什么。见是郝智进来,这些人都本能地站立起来,紧张得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郝智摆了手,看到一个桌子前围了三四个像是办事的人,就走了过去。见有一个学生模样的后生拿着一叠材料,几乎是趴在桌子上向一个30多岁的人满脸堆笑说着什么。郝智从后生手里拿过那叠材料看,见是一份录用文件和人事档案,就询问起来。后生说自己是通过省里组织的公务员考试录用到永川县地方税务局的,但现在上班都半年了,地区的手续换不过来,到现在都领不到工资。他就问那人是咋回事。显然那人已经被突然走到面前的地委书记给吓傻了,结巴着说不出所以然来。正在此时,人事局长匆匆进来,脸上还渗着汗水。
郝智到工商分局,看到办证大厅里空空荡荡的,若无其事的工作人员看到他,马上换上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工商局长也马上赶来,陪着他视察。他问近年来登记注册户数多吗?分局长回答说基本呈稳定状态。郝智就说,十六大把发展私有经济都写进了党章,加上路山这几年经济发展很快,无论怎么说企业注册也该呈上升的趋势呀!局长支支吾吾词不达意地说了几句。
这样一跑开,郝智产生了许多的想法,索性准备多跑几个单位,搞些社会调查。与其走到哪里大家都认识而无法暗访下去,还不如公开行动的好。于是他叫办公室安排,到那些有典型意义的部门和单位走走。
当天下午他到地区农业局,先是参观机关作风整顿成果,各个科室、单位都是窗明几净,白净的墙上大红字是标语口号,还有围了花边的学习专栏。随意看了几份,写得都挺深刻,再看多了,感觉这些人的体会十分雷同。仔细看时,却发现有一份每页的下面隐约地有“新浪”字样,原来是从网上下载的!每个人的桌子上,也都摆放着一大摞政治学习书籍,果然是整顿取得了成效。郝智随便问了几个人平时他们都干什么工作,回答都是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郝智就和农业局长商量,找些有代表性的同志来开个座谈会。一会儿就召集来二十来名职工。局长一一介绍说,这个是农业专家,搞过谷子良种培育;那个曾经引进过小麦种子,获得过省农业推广一等奖;还有这位是昆虫学家,他在路山捕捉过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昆虫,为此荣获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是国务院颁布的有突出贡献的专家。见有如此多的专家在场,开会前,郝智站了起来,诚恳地说:“我到路山五年了,但还没有和大家相识,没有看望过大家,在这里我给大家道歉。”说着,他就恭敬地鞠了个躬。他们这些人可能从来也没有和地委书记这么大的官坐在一起开过会,起先都显得十分拘谨,见郝书记一开场就是鞠躬,马上报以热烈的掌声。接着,会场的气氛就活跃起来,大家纷纷抢着发言。那位搞昆虫的专家说,现在我们还是讲奉献精神,但说句实话,现在别说是奉献了,就是叫谁在农村基层认真住上一两个星期,也没有几个人愿意。二三十年前的计划经济时代,全区大概就只有我们两三个人是搞病虫害防治的,大家虽说是辛苦一点,但把工作搞得还是比较圆满的,比如1970年遭受到那样大的蝗虫灾害,我们不也是把灾害控制住了?全区的土地面积不会增加,退耕还林后农作物种植大幅度减少,许多土地还出现了撂荒。农业耕种面积少了,可我们农业病虫害研究所却发展到一百多人,整天无所事事的,大家能干什么?
地区土肥站站长说:“实在不好意思,现在农民素质提高了,科学技术得到了广泛运用,农村普遍?